【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书名:女尊穿越之求真爷们儿 作者:我很圆润 这是篇穿越文。 这是篇女尊穿越文。 这是篇讲述一个女人穿越到女尊世界的文。 这是篇讲述一个女人穿越到女尊世界后被妹子追求的文。 这是篇讲述一个女人穿越到女尊世界后被妹子追求不成导致被监禁的文。 这是篇讲述一个女人穿越到女尊世界后被妹子追求不成导致被监禁最终和男人在一起的文。 以上均是废话,但……这就是文案,对不起,这是篇无能作者无能文案高能文,不会概括文的渣遁了。 ☆、第一章:梦里梦外谁是客      陈燕百般无奈地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边上站着两个柔媚男子。      对,没错,她绝壁没有形容错,的确是“柔媚”的男子而不是阳刚的男子。      她不用睁眼也知道,这间屋子的摆设是多么的古色古香。      对,没错,她既俗不可耐而又破天荒地穿越了。      听着那两个柔媚男人不时传来的轻声絮叨,什么“皇女殿下”、“女皇陛下”、“男儿家家”等等诸如此类的字眼,她真想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一句:卧槽,你们在皇宫大院里做奴才也忒不专业了吧,对着一个随时可能会醒来的某皇女,你们也敢嚼舌根?      对,没错,她不仅穿越了,而且一不小心穿去女尊国度了。      看了那么多年的穿越小说,终于有朝一日派上用场了。      所谓用场就是入乡随俗得快,完全不会因为水土不服便秘好几天,也不会因为情绪起伏剧烈,反倒有种临时演员的错觉。      犹记得穿越来的第一天,她还很镇定地跟人交流了许久,有意无意地得知了目前大致的状况和原身的身份,想到处跟人说自己失忆了的桥段一点也没有派上用场。      这几天陈燕都安慰自己或许睡一觉就能回归现实,直到过了七八天,饭吃了十几回,翔也拉了好几次,她才终于有了脚踏实地之感。      明白这个事实后,她并没有多大的抵触。      因为在那个时空中,她了无牵挂,孜然一身。      这个时空中,依旧如此。      尽管生活没有以往那么便利,好在一点是,原主身份高贵,这几日的生活具体地向她阐释了何谓锦衣玉食与坐吃山空。      当然,这不代表她要继续忍受着床边那两个娘娘腔在扯裹脚布一样臭又长的八卦话题。      “嗯…”她装作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那唐僧念经一样的絮叨声顿时消失,可能是被她吓住了,隔了好一会才传来了一道宛如蚊呐的声音:“殿下醒了?”      她睁开眼,缓缓坐起身来,静看着床边那两人不发一语。      那两个柔媚男人在她睁眼的时候便跪了下去,状似恭谦地低着头。      她来了这里好几天,对这两人大致有个印象,不过仅限于脸熟,貌似一个叫香荷,一个叫眉儿,不过到底谁是香荷谁是眉儿,到现在她还没能整清楚。      “那啥…香荷留下,帮我梳头。”      蛋疼,其实陈燕很想叫两人都出去,可…经过几天的相处,她也大概明白了什么事情做出来会惹麻烦,而什么事情做出来只会惹人侧目,但不会招惹麻烦。      眉儿不明白自己何处惹恼了二皇女殿下,可心底再如何忐忑也不敢流露出半分,只能抱着满腔的委屈和不解顺从地退了出去。      陈燕毫无形象地呲着牙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哈欠连天地伸了个懒腰,眯着眼再次打量了一眼被她突如其来的粗俗动作惊呆的香荷童鞋。      ……唔,不错,经过她委婉地提点,对方再也没有穿红抹绿,敷粉涂脂了,想她刚刚一来这个世界,就被那两张‘如花’一样的脸吓得当场就要再次穿越,幸好自己抵抗力强,没有被彻底雷翻。      当然也亏得这两朵奇葩男纸长得还较为含蓄,不像‘如花’那么粗犷,如果不是因为那平坦的胸部和凸起的喉结以及那拙劣的化妆的话,还勉强算得上美人。      只是…美人归美人,她可无福消受,本期待着所谓的女尊国美男如云,毕竟她受二十一世纪的审美熏陶,对于小白脸一样的男人,还是挺待见的。      令人扼腕的是,这里没有小白脸…只有周星驰电影里的抠鼻大汉如花。      一双不亚于现代女子保养得宜如嫩葱般的手轻柔地按上了陈燕的头部,随着对方的接近,一阵幽香钻入她的鼻间。      额,好吧,说人家抠鼻大汉太缺德了,其实这里的男的长的是属于比较阴柔,但却及不上女子特有娇小玲珑与柔和脸庞,而在信息贫瘠的古代,高超的化妆技术与伪娘教程还没有普及,于是…这批男人就杯具地…成了如花。      经过一番舒适推拿后,对方就为她开始做起了发型。      这些陈燕是不管的,就算背后的娘娘腔搞出一个八、九十年代日本街头漫画上风靡一时的飞机头,她也不会说什么,身处复古之地,她能做的就是紧跟潮流随大众,至于领先时尚,在复古中创新她是不敢的,她可不想成为发型界的毕加索。      唔,其实这种生活还挺悠哉的,曾经一度是她梦寐以求的…      嘛,虽然无聊是无聊了点,没网络没电视,最新一季的银魂也木有得追,但大白天不用穿对高跟鞋辛辛苦苦地赶公交,烈日里不用撑把遮不了多少紫外线的伞挥汗如雨地行走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不用明明累的想骂翔却还要一直温柔地陪人脸色装淑女,有得必有失,她已经很知足了。      “殿下,今日陛下设宴有请,本以为殿下身体尚未复原,终日困乏,香荷等不敢惊扰殿下休息,可如今殿下已然清醒,陛下赐宴便不能推却了。”      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原主的身体再过一个礼拜就满十六了,在这里,女子十六岁便要举行成人礼,昭示可以成家立业了,仪式很隆重繁杂。特别对于官宦士族,更是一点也不能马虎,更别提皇室了。      所以,一般在士族中,为女子举行成人礼的前七天会设一个宴请,期望着她能光宗耀祖,背负族内的责任开启长大成人后的旅程。      “……不能推却就去呗,我没说不去啊。”      毫不在意地随口回应着,恐怕连陈燕自己都没察觉到,那口吻对于一个皇女来说过于吊儿郎当了。      “……那就唤眉儿进来帮殿下更衣吧,时辰也不早了。”      说罢,他便高声唤了一句‘眉儿’,手里梳着头发的动作却并未停歇。      其实不光是士族,皇族也有这个习俗。      不过这个宴请与士族那个有了变质的飞跃,直接由改造无知少女的精神境界变成了解决无知少女的生活内务,咳咳…简言之,就是由教导变成了相亲。      为原主——女尊国的二皇女燕子泓准备挑好人选,然后过完成人礼就可以直接成家了,至于立业嘛,自然是先成家后立业,封建社会总是认为传承香火比做大事业更不能等。      蛋疼,要不是这两只娘娘腔天天趁她睡觉嚼舌根,她也不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正自娱自乐之际,额上发际线处传来一阵刺痛,令毫无防备的陈燕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惊喘。      “香荷该死,求殿下饶恕。”      身后的男子轻颤着声求饶,片刻间便隐闻泣声。      陈燕抽了抽嘴角,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心中却在默默吐槽:我擦,这动不动就求饶哭泣,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啊!真令人奔溃的设定……      “恕你无罪,下次小心点,我很怕疼的。”      “……谢殿下,小奴定不会有下次。”      香荷偷觑了一眼殿下倒映在镜中的脸,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犯了这样一个大错,竟没有受到丝毫惩罚,看来这位殿下果然如传言一般脾性温和,不过倒不太像外界传的那样正经谨慎,寡言少语。      那双青葱小手又轻柔地触上她的头发,这次陈燕没有再发散思维想些没有营养的无聊事,而是想起了一件令她疑惑又好奇的事。      要不是日渐痊愈的伤口被这个娘娘腔一碰,她还差点就忘了这回事。      说起来,跟她穿越过来也有关系。      她额头上这个伤口离发际线很近,伤口算是有点长的了,伤口形成的原因据说是因为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替一个男人上树摘花而不慎跌落,致使头部受伤,昏迷不醒,直到陈燕穿过来为止。      当陈燕终于从穿越的不实感中适应过来时,她听到这个说法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因为她头上这个伤口是很整齐的,像一条横向直线,一分歪曲都没有,看起来就好像是刀或是某种利器所伤。      怀疑过后是对原主深切的同情,说起来真是不幸,在现代男人要做的事在这里倒是变成了女人要做的事情,女孩子摘花讨男孩子喜欢这种行为是很正常的,但就算如此,为什么偏偏要爬那么高的树上摘?这似乎与皇女的尊贵身份不符。      再说了,以这具身体的身份,有必要亲力亲为么?她一听此事就觉得很蹊跷,要不是对方刻意刁难,要不就是自己找虐,但无论哪种,都说明了此原主人很傻很天真。      只可惜这位皇女已香消玉殒,不知魂归何处,暂不能来为她解开迷惑,破除悬疑,以满足她的好奇。      “殿下,发辔已梳好,请眉儿为殿下更衣吧。” ☆、第二章:良辰美景奈何天      “燕子泓。”      对着面前的铜镜,陈燕不由自主地念出了这具身体的名字,她忽然有种怪异的熟悉感,好像这个名字原本就是属于她,而对于陈燕这个名字,她反而比较陌生。      以往,她的名字因为实在太大众化了,认识她的人都喜欢“小燕子”“花棉袄”“小陈啊”地乱叫一气,久而久之,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曾经有多年未见的熟人在街上偶遇她,唤她一声陈燕,她半天反应不过来是在叫她。      燕子泓——挺好听的名字,既和原来的名字重合了一个字,又显得特别地文艺。      反正总比叫陈燕好听多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反正也回不去了,干脆就叫燕子泓吧。      看着镜中人,她不由得有点恍惚,这张脸与陈燕的脸有五分相似,以前的陈燕也算是美女一个,而现在的燕子泓更是美丽得多。      镜中人秀美的额头被浓密的刘海遮住,连同那一对弯弯的月牙眉也被遮盖得不露一分,刘海下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最纯粹的山泉水,令人见之忘俗。      只是那刘海太过浓密与碍眼,一不仔细就会忽略。      而当她刻意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时,却会有种很内敛的气质,沉静得不像个十六岁少女。      只可惜那蜡黄的肤色、内敛的气质,整体有些邋遢的造型,使得她看起来貌不出众,换句话说吧,这熊孩子打扮得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前主人是不是有意想把自己变丑。      “殿下,眉儿已经整理好了,时辰快到了,请殿下随小奴去一趟“正昭殿”,陛下特意交待小奴今日要时刻跟随二殿下,如若有不便之处,望殿下饶恕。”      燕子泓眼一眯,在这一刻,她终于记住了香荷是长什么模样了,果然一口一个小奴的她印象深刻,相较之下,那个眉儿却安静得像是空气一般。      她唇一弯,笑道:“好,走吧。”      穿着曳地的长裙,头上顶着半盘半散的发式,左手拿点心,右手端着酒杯正往嘴里送,后背还有人揉背,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人间极乐。      唯一的不足便是这跪坐着的姿势,这委实…有点辛苦。      看着四周古色古香的摆设,穿着古装的古人,燕子泓那被酒熏出炙热情感的心口又开始文艺伤感起来了……      尽管在那个世界,并没有特别让燕子泓牵挂的人,但身处异界,生活习惯的不便和无人理解的孤独感还是不可避免地侵蚀着她的内心,特别是在这种热闹非凡的场合,越是身处人群,越是干涸孤独,这已是现代都市很多人的通病,她也不例外。      这种心绪并没有因为穿越或是拥有了另一个人的身份而有所改变,本质未变,通病就不变。      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声音,虽然都不响亮清晰,却一直保持着模糊持续的嘈杂,她怀揣着刚刚那份莫名其妙的伤感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修眉高鼻,以及那双总是温柔似水偶尔却含霜带怒的桃花眼。      曾令她莫名心悸,魂牵梦萦的脸上展示的却不是对她一贯的宠溺,而是嘲讽般的冰冷笑意:“陈燕,你现在日子过得真不错,果然你跟我分手是对的。”      “不是的,不是……”她又惊又急,拼命解释,却说不成一句连贯的话。      “不是?你看看你现在——锦衣玉食,众人之上,还进入了你曾经梦想的女尊世界,你可以跟很多男人暧昧不清,甚至同时拥有他们,你难道会不开心?你过的这种日子会不好?”      “……”她越听越急,拼命地想解释,不知为何,喉咙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那个人对她的焦虑急躁却视若无睹,继续冷冰冰地说道:“我真恨你,你一直都是这样,明明心底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却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看到我为你像个傻子一样,你很开心吗?”      “跟我在一起是为了分手的时候好嘲笑是吗?”      “知道我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不是!!!”——燕子泓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出声。      尖锐的声音划破正昭殿众人轻声曼语所营造出的和谐氛围,顿时,大殿上身居高位的女皇凤君和下座的众位官员都停止了所有动作,将目光一致投向刚刚发出这声大叫的燕子泓。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衣着奢华,举止怪异的女子,只见她鬓发微乱,双眼迷蒙,眼角犹有泪痕,口中仍不住地在喃喃自语,脸上一派茫然之色。      “这便是七日后要举行成人礼的二皇女么?”      “好像是。”      “唉,怪不得传言她被丞相家的无尘公子拒绝,这副半痴半疯的模样,即便她是皇女也……”      ……      “真是不成体统。”女皇皱眉看向燕子泓,低声说道。      “陛下,子泓还小,年轻人难免会犯些小错,无伤大雅,请陛下不要当着众臣的面苛责她,她的身体刚有些起色便被陛下责怪,恐怕会郁结于心。”凤君听见身旁女皇的抱怨,忍不住开口相劝。      这燕子泓跟凤君却是有些感情的,虽说并不是己出的,且对方五岁就被送离皇宫未曾见过一面,但这燕子泓从小就在自个的娘家长大,也算是半个亲生的。      尽管凤君平时端庄自持,处理事情向来公正,也十分讲究规矩,但对自己亲近喜爱的人却很难硬下心肠。      他虽处高位,离燕子泓的座席也有些距离,但燕子泓脸上那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中一动,眼光略扫了一下丞相的坐席处,轻声道:“陛下,再过七日就是子泓的成人礼了,只是子泓到了这个年纪,却没传闻哪家公子与她亲近,更别谈成家立业了。”      “哈哈,难道凤君你没听说过子泓与丞相家公子的事么?”女皇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下座徐娘半老的丞相,细声回道。      “陛下是指那个名满天下的无尘公子么?”凤君闻女皇言,不由得蹙起了秀眉,看来陛下也想到了丞相家那边去了,那个庄无尘的确是很出色,只是根据他得来的消息,恐怕那个庄无尘看不上子泓啊。      “难道丞相家还有别的公子么?”女皇轻笑道。      “怎么没有?丞相家不是还有个……”说道此处,凤君不由得停住了。      世人皆知丞相家的嫡长子庄无尘是个惊才绝艳的翩翩佳儿郎,却不知丞相家还有一个嫡出的公子,只是那个公子身体太弱,被庄丞相严密保护,娇养在深闺,从不见客,兼之其兄庄无尘的光环太耀眼,于是丞相家的另一位嫡出公子倒是甚少被人提起。      对啊,那个庄无尘看不上子泓不打紧,丞相家还有个嫡子可以斟酌考虑,虽然传言身子骨弱了一些,但是也总比那个咄咄逼人,高傲强势的庄无尘要好。      再者……凤君深深看了一眼身旁的女皇,再则嘛,自己都知道的事儿,女皇没可能不知道,这主要打的倒好,只不过庄丞相那边就难办了。      “还是陛下考虑周到,只是丞相那边……”凤君欲言又止,那个老太婆脾气怪异,看她养出庄无尘这么一个儿子就知道这个老太婆不简单,何况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公子被保护得如此严密,依照凤君对她的了解,她是绝不会轻易成全此事。      “呵呵,凤君不必考虑如此多,朕既然有心,就有办法让这老太婆答应。”女皇笑得一脸无害,只是那眼角眉梢的得意早已出卖了她。      而此时,燕子泓丝毫不知位居高位的女皇与凤君间的细语交谈,已将她的终身大事给初步定了下来。      适才她放肆的举动已经惹来诸多好奇不满,本有心结交二皇女的各位官员对她均是一脸避嫌之态。      从梦中清醒过来后,她快速地调整好自己的心绪,为了防止自己再次发生这种意外出尽“风头”,她正琢磨着该如何措辞,好向女皇告罪离去。      岂料,女皇却在此时开口了:      “众位爱卿,朕听闻京都现今崛起了无数后起之秀,其中有好些都是在座的子女,现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何不借此机会展露头角,朕也好让某些真才实学的士族子女早春闱一步进入朝堂。”      平和悦耳的女声带给众人的却是晴天霹雳般的讯息。      顿时,大殿仿佛打破了某种表面的平和,轻声细语不再,众人高低不一的讨论声乍起,嘈杂声如同被捅了蜂窝的蜂鸣,嗡嗡声连成一片。      “不是说今次晚宴是为了庆祝二皇女七日后的成人礼么?陛下怎么会突然提起这种事?”      “唉……早知如此,我就把家里那个不肖女带来了。”      “就是,想不到这个二皇女却是个不着调的,今日带上了儿子却没带上女儿,真是错失良机啊。”      “……”      什么叫不着调的?喂!      说别人的悄悄话,声音不要太大好吗?大婶!      虽然女皇听不到,但是别忘了旁边还有个玻璃心的少女啊喂!      看着这一团乱,她目前只有一个想法,尼玛好想一走了之啊。      可在这样特殊的情境下向女皇请求离开,只怕又会高调一把,她转头看了看身后低眉垂眼的娘娘腔,无声苦笑,看来自己是不可能偷偷离开了。      想起刚才那个梦境,强压下的不适和心头的酸楚再次涌现出来,死桃花,烂桃花,居然敢这么骂她,若是再在梦中相见,她一定要抽他一巴掌以消心头之恨。      然后再狠狠地抱住他,使劲地掐他那敏感的腰,最后趁他笑着喘不过气,张嘴讨饶之际,吻上那总是吐出刻薄话语伤透人心却令她神魂颠倒的唇。      正沉浸在自己心事中的燕子泓并未留意,不知道何时,大殿上已开始了众多才俊们的文采比赛,期间还伴有歌舞助兴,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正是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第三章:你唱罢来我登场      “好!真是虎母无犬女啊,张太尉,你这个女儿实在了不起,将来必能当大任。”      “谢陛下夸奖,臣惶恐。”      “哈哈哈,张太尉只怕是惶恐自己比不上自己的女儿了吧。”      “……”大殿上的张太尉无语了。      女皇调侃完自己的得力大臣后,目光又转回到了张太尉旁边的年轻女子身上,再次面露赞赏之色,这个女子不愧为太尉之女,适才在大殿上提出的军事见解十分不俗,且大部分实用可行,更令她惊讶的是这女子不仅军事才华出众,而且出口成章、文采斐然,今日大殿上众大臣子女中就属她最为出色。      “张少勋,今日你的表现甚得朕心,你可以向朕要一样赏赐。”女皇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却莫名地透出一股压抑。      张太尉闻言,有些紧张地看向自己最为得意的女儿,她心里明白,虽然陛下的确是很欣赏少勋,说要给予少勋一件赏赐,但这也是一个试探,试探一下少勋是不是那种贪得无厌或目光短浅之人,只希望她不要傻到去提官职之事。      “谢陛下赏赐,少勋曾听闻前些日子藩国进贡了一株稀有的桃花,据说这株桃花不仅比寻常桃花开得好,还一年四季都会盛开,少勋自诩爱花之人,对此十分向往,不知陛下可否将此株桃花赐给少勋?”      一年四季都会盛开的桃花?!      原本漫不经心地看着众人争奇斗艳,花招百出以博取功名在身的燕子泓顿时被张少勋所提起的桃花勾起了兴致。      老实说她并不是什么爱花之人,所认识的花种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但是有种花对她而言却是十分特别且意义深刻的。      那便是桃花。      她极其喜爱桃花,以往在现代,她每逢桃花季便去逛花市,家里也养了十几盆不同类别的桃花,前院还种了两棵桃花树,一来是因为桃花开得十分好看;二来是由于自己深爱的人跟桃花有许多难以言明的种种相似之处,爱屋及乌之下,她对桃花可是迷恋得很。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一件事,当你很想得到一样东西或者内心对某件事物蠢蠢欲动的时候,下手就一定要快准狠,因为机会稍纵即逝,迟一步可能连渣也没有留下给你。      尽管偶尔也有后悔自己没想清楚失手的事情发生,但是机会本就是一场赌博,没有稳赢的道理,主动出击的人得到的永远要比什么都等待的人要多,况且耐心向来就不是燕子泓的长项。      不管那株桃花是否真像张少勋说的那样神奇,先拿到手才是王道。      “好——”      “慢——”      燕子泓与女皇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大殿上的众人包括女皇全都愣住了,这又怎么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可以归作是二皇女没有睡醒,酒后失态什么的,但现在,怎么也掩盖不过去了吧?!      其中又以女皇和张少勋最为震惊呆滞,一个正准备应好,一个正准备接收赏赐,怎会料到出现这么一个大意外。      女皇毕竟是九五之尊,平生也见惯了一些始料未及之场景,所以她很快便反应过来,看向了制造出这意外的人——燕子泓。      燕子泓却不等女皇发话,径直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央,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才抬头道:“母皇,儿臣也想要那株桃花。”      她话语刚落,大殿一片寂静,过了好半饷,才传来女皇的声音:“放肆,你当这是什么场合,岂容你胡闹,再者君无戏言,朕怎能言而无信?”      “请母皇恕罪,但儿臣确实十分想要那株桃花,愿意以任何代价换取。”      场上静默良久,直到半弯着腰的燕子泓已经忍不住咬牙切齿地稳住身体,不至于失去平衡五体投地时,女皇的话语才姗姗来迟:“那朕便出题考考你,你答的上来再说。”      “谢母皇。”      次奥,劳资就知道有这个梗,穿越嫖诗的好时机啊!      在这种场合要是不剽几首古人的诗词和文章,那真是白看这么多年穿越小说了。      就算在座的有人是跟她一样来自那个世界和年代,有着被戳穿的危险,但这次的梗,她还是打算用!      白白浪费了这送上门的大好时机,也不是厚脸皮如她的作风。      大殿上的众人显然没有想到晚宴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还不知道神发展这个词汇,如果知道的话,他们一定在心中默默吐槽,神发展啊!      今晚意外连连,有好些事不关己的大臣都抱予了一种乐于看好戏的心态。      “既然如此,朕就考考你们两个,大燕的女子无不以从仕途为荣,每年进京赶考之人都以万计,可惜每年春闱都只有数十人入选,有些人考了一生直到老死都没法踏入朝廷,你们说说,她们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何?如果你是她们其中一人,你又是为何?”      听闻女皇言,殿上众人大多都有一个想法:还能为何?无论是为了什么理由进入朝堂,回答女皇,都一定要说是为国家效力,为女皇尽忠。      卧槽,真是刚好想到什么就来什么?太带感了。      燕子泓心中早已浮现出了答案,不过为了展现出自己的风度,她用眼睛示意张少勋先说。      张少勋瞧见燕子泓的示意后,对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眉眼间带着一丝“我早知你会如此”的神色,才面向女皇回答道:“回陛下,少勋觉得她们如此拼命是为了一份荣耀,谁不知为国效力为女皇尽忠乃是一件至高无上的荣耀。假设少勋是她们其中一员的话,少勋会抱着为了让大燕的平民百姓都过上幸福生活这种想法而进入朝堂,为国效力。”      虽然缺乏新意,但是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女皇在心中暗暗评估着,这个张少勋先燕子泓一步提出见解,要是燕子泓再用类似的理由来回答,则明显就落了下乘。      “子泓,少勋已经说出了她的见解,你呢?还没想好么?”女皇略带一丝苛责意味地朝燕子泓问道。      “回母皇,儿臣觉得她们如此拼命的确是为了一份荣耀,为国效力乃是一件至高无上的荣耀。”说道这里燕子泓停顿了一下,抬头直视女皇,只见女皇面带微笑,但仍掩饰不了失望之意。      而大殿的众人更是摇头叹息不已,本以为这个燕子泓再不济也会几句场面话,哪知道她竟然只会生搬硬抄。      看着众人均掩饰不住的失望神色,她不禁有些想笑,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啊!看姐待会的反转一定让你们的脸色更精彩!      “假设儿臣是她们其中一员的话,儿臣是想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话音一落,殿堂内一片寂静,女皇的神情有些木讷,但是眼眸所流露出的震惊之色足以使燕子泓感到愉悦。      这种耍人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女皇静默了半饷才开口道:“子泓的抱负宏伟,远非常人可及,朕还真是看走眼了,自己眼皮底下居然有这么一个人才。”      “母皇过奖了,儿臣哪有母皇说得那么厉害,儿臣只不过是想要那株桃花而已。不知母皇可否赐那株桃花给儿臣?”      说话间,燕子泓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打量着张少勋,只见她还是一副呆滞的模样,口中还念念有词,她仔细一听才发觉张少勋念的正是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而端坐在高台的女皇也犯难了,如果说给燕子泓的话,这明显就削了张太尉面子啊,伤了君臣感情,如果不给燕子泓的话,还指不定她会闹成什么样子,看今日她在大殿如此张狂,视皇室规矩如无物,女皇就知以她秉性定不会善罢甘休。      女皇犯难的期间也不禁冒出一丝疑惑,虽然平时跟这个女儿不太亲近,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更何况她还不是在皇宫长大,但是印象中,二皇女燕子泓一直是个存在感极低,行事手段畏畏缩缩的人,今日一见,为何会变化会如此之大?      “陛下,不如再考考她们?”女皇身畔的凤君知她心中为难,不禁提议道。      闻言,女皇心思微动,既然如此,那就不妨再考考她们,如果这次张少勋胜过燕子泓,那就把赏赐给她,如果燕子泓再次胜过张少勋,那张太尉也应该无话可说了,毕竟赢一次可以说是幸运,赢两次就是实力问题了。      “这么急做什么?刚才少勋可是赢了在场所有的才俊,你只是略胜少勋一回,就想拿到朕的赏赐?为了以示公平,朕要再考你们一回,你们可愿意?”      听到女皇这样说,眼神一直恍惚着的张少勋突然恢复清明,先燕子泓一步回道;“谢陛下恩典,不过少勋认为凭着二皇女殿下刚才那句话就已证明二皇女殿下的志向与胸襟远胜少勋不知多少,少勋自惭形秽,不敢再向陛下要赏赐,即使陛下要考臣等二人,也请陛下不论输赢,以刚才的结果为准。”      “好,少勋果然才德兼备,就依你说的办吧。”女皇一脸欣慰地笑道。      一直低着头没出声的燕子泓突然开口了:“母皇,请收回成命,儿臣只想堂堂正正地与张小姐比试一场,该是儿臣的,儿臣绝不转手他人,不该是儿臣的,他人双手奉上,我也不要!”      小样,别故作大方了,不要以为她没看见刚才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时,那眼中一闪而逝的不以为然,不管你张少勋是真的瞧不起她背出的古人诗句,还是单纯的不服气,都把你那惺惺作态的伪君子面孔收回去吧,想在女皇和众人面前留下个完美印象?哼……请你找别人做你的跳板吧,老娘在社会打拼好几年,你这种类型的,老娘还真见识过不少。      见燕子泓居然又出人意料地不识大体,女皇心下大为恼怒,这逆女居然敢当众弗她面子,好心给她台阶下,她不下,好,既然你不下就不要怪母皇刻意刁难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君威不可拭,君言不可逆。      至于凤君更是忧愤在心,这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前段时间还如此乖巧温顺,现今却变得这样放肆无忌,固执己见,身为一个臣,在大殿上居然说些“你啊我的”,幸好女皇在气头上没发觉这称呼问题,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好!既然你这么说,朕就成全你,让你与少勋堂堂正正地比一场,适才考了你们两人的政见,现在,朕要考考你们二人的文采,你们就以‘桃花’为题,做首诗或词,做的好坏由翰林院大臣们评论,朕不予置评。”      女皇面无表情地说完,心中却想着此局张少勋必胜无疑,女皇不止一次听说过张少勋的名字,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后宫中,原因就在于她曾经出过两本诗集,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凤君都赞赏不已,此人的确文采不俗,更何况,翰林院的苏学士也曾对张少勋的才学给予肯定。      要知道,大燕翰林院的苏学士乃当朝百年不出世的第一才女,她年轻时,曾周游列国,学识渊博,门生遍布天下,几次三番拒绝女皇以及先皇的出仕请求,待到不宜远行的年迈之际,她才感于皇室多年来的垂青,愿意入仕,女皇二话不说直接让苏学士入驻翰林院任最高学士,即院长一职,因苏学士实在太有名了,从她做了翰林院长后,各地的精英学子,珠玉良才,其中大多是苏学士的门生均纷纷请愿入翰林院,由此可知,得到苏学士的肯定,意味着离飞黄腾达,青云直摇之日不远矣。也因为这样,大燕国的翰林院是目前所知的国家中实力最强,人才济济,藏龙卧虎之地,由这个女皇麾下最自豪的精英团体来评价燕子泓与张少勋的比试,可以说是十分给脸两人,而且也强调出了公平性。      至于燕子泓,暂且不提她自小远离皇宫,从没受过翰林院的正规教导,就是她在汝柳城当地上学堂也没闯出什么名气,后来回到京都两年也没见她有什么作为,要说她是胜过张少勋的才女,女皇第一个不相信!      至于刚才燕子泓的表现,女皇以及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一个想法,定是背后有高人支招吧。      “既然如此,少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燕子泓面含微笑,回道:“少勋小姐不介意的话,就以十步成一诗为规则,如何?”      俗话说的好:熟读唐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别说女皇出的题目恰好是有关桃花的,就是女皇出的题目比较冷僻一些,她也自信能够吟出几句相关的诗句。      闻言,大殿众人又一次被震惊了,这不是摆明着自己往死里撞么?难道这个二皇女真的有本事足以傲视张少勋?      还是说,她事先就已经料到女皇会以“桃花”命名诗句? ☆、第四章:明月冷落清秋节      看着眼前的对手微蹙着眉,燕子泓佯装好意地开口道:“既然这个规则是我提出来的,那就由我先开始吧。”      她虽轻声慢气地说着话,脸上也是一副温和的表情,没什么不妥之处,但在场任何一人都能感受到那一抹难以忽略的挑衅之意。      任是张少勋再会做表面功夫,也抵不过这番□裸的挑衅,只见她面容一肃,开口回道:“那就有请殿下先行。”      燕子泓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便转身开始走了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大殿众人的心已经被殿中央那抹娇小的身影所吸引,不少人在心中暗暗数着步数。      大理石光洁的地面上,及地的番红色长裙蜿蜒游动,摇曳摆动中牵动着众人的心绪。      终于,那抹身影静止了下来,此时的气氛已经达到一种紧绷的状态,无论众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看待这场比试,此时均被牢牢牵动着心绪。      只见那抹身影的主人面带微笑,像是从未被十步成诗的压力所逼迫一般,从容大方地直视前方,缓缓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本来燕子泓是打算装个斯文才女的形象,把这首《题城南庄》用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缓慢念出,达到那种十分装逼十分文艺的效果,结果念到那句“人面不知何处去”的时候,脑海匆匆掠过几幅熟悉的画面,熟悉到她难以忍受这忽如其来的一丝心痛和难过,控制不住音调在最后半句上的颤抖。      次奥,她真是走火入魔了?!那个男人有什么值得她念念不忘的!没有他,她照样好好活着,没有他,她照样吃喝玩乐,没有他,她还穿越到女尊世界做皇女了。      待燕子泓努力抑制这股突如其来的复杂心绪后,发现大殿的气氛安静得诡异,不禁转眼看向对手,发现离她十步之遥的张少勋正顶着一张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脸,眼神无比纠结无比疑惑地看着她。      她恶趣味地朝她挑了挑眉,撇了撇嘴角,摆出一副志得意满的小人表情,正准备开口,却被一阵拍掌声打断。      她疑惑地循着掌声来源看去,顿时愣住了。      只见在大殿的上方,女皇凤君位置的右下方,一位衣着繁复,打扮华丽的女孩正乐不可支地鼓掌,尽管相隔有些距离,但燕子泓还是毫不困难地看见了她那青涩娇媚的容颜上浮起的淡淡红晕。      咦,什么时候出现的女孩儿?怎么刚才瞧她不见?      “好,作得太好了,想不到二皇姐竟有如此本事,小妹好生佩服。”与她青涩娇媚的外貌不同,她的声音却意外地柔和,宛如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般平稳。      原来这就是传言中的三皇女,凤君唯一所出之女——燕朝睿。      据说燕朝睿行完成人礼后就会被冠以“皇太女”之称。      名至实归的金枝玉叶。      还没等燕子泓开口说话,另一边的张少勋便开口了:“少勋惭愧,自知及不上二皇女殿下的万一,不敢献丑,就此认输罢。”      位居最高位的女皇陛下终于开口道:“翰林院的众位卿家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言。”      大殿下的翰林院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便由被誉为当朝第一才女的苏学士答道:“回陛下,臣觉得二皇女此诗作得极好,不仅格韵高雅,此中的含义更是令人感触颇深,犹如亲身经历一般,况且二皇女殿下能在十步成就此诗,实属不可多得的良材美玉。”      “既然少勋主动认输,而苏学士也做出如此高的评价,那朕就赐予你那株藩国进贡的桃花吧。”女皇面无表情地说罢,一挥宽大的衣袖,示意燕子泓等人下去。      女皇此言一出,众人均用不同神色的目光打量着大殿中央的二人,看来经此一晚,燕子泓与张少勋二人无可避免地成为了帝都的新话题,尤其是燕子泓,出尽风头,待宴会完了,众口一传,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燕子泓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见女皇应允,自觉达到了目的,便往回自己的席位。      自然也忽略掉了身侧张少勋那一脸隐忍阴暗的神色,以及她那被宽大衣袖遮盖住的紧握着的拳头。      月色如洗,光华如泄,一地银霜。      紧靠轩窗的檀木桌上,一只光洁如玉的瓶子端整地伫立着,铜钱般大小的瓶口插着一簇桃花。      只见那株桃花在窗外的月光下开得正盛,粉红的花瓣披上了一层淡银,美不胜收。      毫不逊色于月光之美的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那株桃花,缓慢又温柔地抚摸着它的枝、它的叶、以及它的花瓣,像是对待至宝一样,小心翼翼却又肆无忌惮。      燕子泓百般无聊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的手肘抵住桌面,手掌撑住半边脸颊,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瓶子里的那簇桃花。      结束了那场无聊的宴会,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不久,女皇便派人将那株据说是四季都会盛开的桃花送了过来。      本来她还以为会是一株桃花树,想不到竟然会是用瓶子装着的几支桃花枝,而且居然没有土壤滋养,实在是太不可信了。      虽然据说是四季都会盛开,但是燕子泓并不抱太大期望,只希望不要过几天就死了。      想起送花过来的侍女所说的那些什么每天要换一次水,花就会持续开够一个月,然后凋谢就不用换水了,直到下一个季节又会盛开一个月,诸如此类的说法,她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听一听,不完全相信。      虽然失望是不可避免的,但她还是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态小心翼翼地对待这株极美的桃花。      由于她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性格太过古怪,行事作风又比较孤僻,所以她的宫殿编制的宫人并不多,那些负责搞卫生和粗活的宫人她就不计了,贴身宫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小就陪着燕子泓从宫中到汝柳城再回到宫中的小侍——香儿,据传比燕子泓大四岁,按这里的规定,他迟早会是燕子泓的人,就算燕子泓不要他,他也嫁不得人了。另一个是两年前燕子泓回到宫中后,凤君派给她的,叫娇奴,也是个男的,只不过这个娇奴比她还要小一岁。      总的来说,就是因为她个人问题,导致宫殿人烟稀少,终日冷冷清清。      其实,这样也好,终是自在。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她整个人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传来一阵诡异的碰撞声,还伴随着一道人声:“哎呀……好痛。”      燕子泓顿时清醒,反应极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打开的轩窗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正对着窗口的桌子下面,一个身影正忙不迭地爬起来。      “你是谁?”由于关上了窗子,屋内光线并不充足,只是隐约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大概是个女孩。      “是我啊,皇姐认不出小妹么?”只见那道娇小的身影快速爬起后,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      借着不甚明朗的微弱月光,燕子泓终于看清了她的轮廓,原来是晚宴上那个拍掌的少女——燕朝睿。      确定她的身份后,觉得无害的燕子泓即刻又坐回椅子上,伸长手再次将轩窗打开。      眼前的少女似是不满燕子泓对她的无视,有些生气地走到另一方椅子上坐下去,这才开口道:“皇姐怎么不好奇小妹我大半夜地跑来这里?”      燕子泓懒懒地看她一眼,恹恹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少女则用带着些许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在眼前少女的心目中,今夜的燕子泓与她印象中的皇姐完全不一样。      首先是晚宴的时候一鸣惊人,其次是现在的她在月光下看起来十分美丽,彻底颠覆了燕子泓以往在她心目中的呆板懦弱,平凡无奇的形象。      “看什么看?就算是被我的倾城美貌给震撼到了,好歹也给我回句话好吗?”她有些郁闷了,此人三更半夜偷偷摸摸地来到她的宫殿,难道就为了多看她几眼么?      “想不到皇姐竟然如此美丽,平时打扮成那样是为甚?”就算被燕子泓指出她的无礼,少女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双眼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她,在那样放肆而专注的眼神下,燕子泓顿时略感吃不消。      更令她不自在的是,少女说话间,手臂竟然越过桌面,捞起燕子泓一缕秀发,轻轻把玩起来。      “你够了,快把你的猪蹄挪开,要搅基不要找劳资。”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强忍着暴打眼前少女的冲动,不耐烦地喝诉。      燕朝睿闻言,则有些疑惑地略偏着头,心中不解为何她要用这种口气说话,也不明白她话语的意思,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二皇姐不受宠是众所皆知的,即便贵为皇女,下人有所怠慢也是常有的,就连她想吃猪蹄,也不得其法,只能望月兴叹。      燕子泓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能理解自己超现实主义风格的语言,于是她自己动手把那缕塞在他人手中的头发给抽了出来。      少女这时才明白过来,于是表情变得有些讪讪的。      “说吧,你干嘛深更半夜地跑来我宫殿,而且还偷偷摸摸地翻窗进来。”说实话,燕子泓也蛮好奇太女殿下的诡异行径的动机是什么,难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跟她很熟?      但她这段时间没有听到有关这个的传言啊,难道是她消息不灵通?      “小妹我是特地前来请罪的,今日二皇姐在大殿显露才华,大放异彩,令小妹我钦佩不已,只怪自己以往有眼不识慧珠,虽是姐妹,却从未有机会与二皇姐探讨过学问,我实在耐不住心中的激荡之意,所以就来找你了。”      燕子泓被这段马屁四溢的说辞给感动了,她强忍下这股差点让她内牛满面的感动,暗示对方继续说下去。      “至于为何偷偷摸摸,那是因为小妹担心皇姐已经歇息了,所以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来打扰,翻窗是想确定皇姐睡没睡,好让小妹确定是去还是留?”      “谁知,皇姐竟带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燕朝睿笑嘻嘻地解释完一大堆后,继续用热烈直接的眼神看向燕子泓。      “什么惊喜?”她听完对方天花乱坠的解释后,并没有不相信,但也没有全信,只是她现在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研究对方真正的动机。      要知道,想要在一个不熟悉的人身上打听到一句实话,有时花费的代价会很大。      而且知道与不知道也不能改变现在她已经来到并留下的事实。      “惊喜就是,我看到了……月下美人。” ☆、第五章:酒逢知己千杯少      “……月下美人?你是说这株桃花?”燕子泓将视线重新转移到桃花上,美丽诱人的花瓣的确在月光的镀银下越发娇艳,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态。      “原来它叫“月下美人”,果真花如其名。”她越发喜欢这株桃花了,真是太美了。      少女张了张口,发现她的注意力仍是放在桃花上,于是她抿了抿唇,并没有开口赞同亦或反驳。      月下桃花固然美丽绝伦,但怎么能及得上真正的月下美人。      “这桃花甚是漂亮,我也从未见过这么独特的桃花。”燕朝睿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      “你想要?”燕子泓终于把目光专注在她身上,开口问道。      “可以吗?”少女兴奋地睁大眼。      “当然不可以!”燕子泓恶趣味地回道,看着眼前少女的兴奋的表情龟裂,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少女傻傻地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再一次被她的容颜所惊艳。      “你好美啊……”燕朝睿着迷般看着她的笑靥,无意识地说出了心中所想。      “怎么?难道你爱上我了吗?”恶趣味得逞,难得的好心情使燕子泓开口调戏起眼前的人来,自从来到这里,她还是第一次真正有欲望跟人交流。      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四周都是“娘娘腔”,而正常的女性也几乎没有,开口闭口都是殿下,那种阶级的隔阂,远不是她想就能改变的。      话音刚落,少女的脸闪电般浮上两朵红云,脸上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      “谁爱上你了?我可是女人。”少女恼羞成怒地反驳。      “切,女人?你算得上么?”燕子泓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少女称的上是一马平川的胸部。      她可不是贫乳娘控。      燕朝睿顿时感到一股热意从头顶蔓延至全身,尤其是耳根与双颊,热到自己都无法冷静。      见眼前少女被自己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弄成这副羞涩的模样,燕子泓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燕子泓,最喜欢的植物是桃花。”她笑了好半饷才停住,伸出一只手对着眼前的少女开口道。      燕朝睿迟疑地看着她,有些犹豫地学着她的模样把手伸出来,燕子泓见状,眼中的笑意更深,伸出去的手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仍有些犹疑的手。      “你干嘛?”少女险些跳起来,被她握住的手犹如被电一般,一片酥麻。      “介绍自己,赶紧。”燕子泓用力握住她的手,以防她突然抽手。      想起刚刚燕子泓莫名其妙的话语,少女有些别扭地开口:“我叫燕朝睿,最喜欢的植物是草。”      燕子泓点了点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既然初步建立了革命情感,那我也要对你坦白一些事情,比如说,我不会做诗,也不是才女,我都是借用别人的文章词句,所以,千万不用佩服我,也千万不要跟我讨论学问,清楚了?”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二皇姐,尽管她看起来似乎很轻松,语气听起来似乎毫不在意,但少女敏锐地察觉到燕子泓笑容底下的暗沉阴霾。      好半饷,燕朝睿才郑重其事地开口道:“不管那首诗是不是皇姐所作,也不管皇姐是否真的才华过人,我都会把你当姐姐或是朋友。”      闻言,燕子泓身子一颤,第一次抬眼,极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只见眼前这个名为燕朝睿的少女,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左右,身段纤细窈窕,五官生得十分漂亮,肌理细腻,脸上的神色虽然天真青涩,但已然有一股风流媚态显现出来,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顾盼生姿的凤眼,眼睑狭长却不显窄小,端的是又大又明亮。      被燕子泓的眼神弄得极不自在的燕朝睿,终于忍不住开口:“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      “我脾气可不好。”燕子泓垂下眼帘,低声道。      “哼,早就领教了,看你牙尖嘴利的样子,脾气怎么可能会好,我又没觉得怎样。算了,现在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燕朝睿翻了个白眼,现在才觉得自己脾气不好么?她还以为她不自知呢,看来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嘛。      一边想着,一边又准备从窗口爬出去的燕朝睿耳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我可以把一朵桃花送你,但不能送你一整枝。”      燕朝睿扬起嘴角,眼眸闪动着淡淡的喜悦,嘴巴却道:“谁稀罕。”      燕子泓也学她翘起一边的嘴角,扬手将一朵桃花摘了下来,递到她眼前,只见那双白玉般的手掌中,娇嫩的掌心衬着淡粉的花瓣,十分美丽。      少女轻手掂了起来,朝她笑弯了眉眼。      “对了,你大可以从我房门走出去,不必从窗口爬出去。”      “你的意思就是,以后都欢迎我来咯?”      “你认为呢?”      ……      三日后。      帝都的街道仍如往昔一般繁华热闹,尤其是被誉为“天下第一楼”的龙凤阁内,更是人声鼎沸,客流连绵不绝。      龙风阁既然被誉为天下第一楼自然是有它的不凡之处,建筑风格大气,建筑材料华丽就暂且不提了,它的门槛也是很高的,达官贵人它不一定会接待,乞丐流莺它也不见得会拒之门外,要进去,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条件有两个,符合任意一个就可以进去,一、你得要请帖。二、你得当场表现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一个方面,被龙凤阁的评判者认可,方可进去。      尽管龙凤阁如此诸多刁难,但仍是客流庞大,络绎不绝,只能感叹一句,人口实在繁杂……      而龙凤阁里二楼的一个神秘包间内,两名少女正对酒当歌,远看是一幅美景,毕竟两人的衣着打扮,长相都属上佳,但是近看却教人不敢恭维。      只见桌上一片狼藉,两名女子都喝得七荤八素,眼神朦胧,衣着凌乱,勾肩搭背,姿势暧昧。      “我说,你这个人还真是大胆有趣,小小年纪……居然会来这种地方喝酒。”燕子泓有些不利索地大着舌头说道。      “子泓,我要纠正你两点,一,什么叫这种地方?这地方怎么委屈你了,高台阁楼,雅致不俗,名誉天下啊,别说得好像是青楼楚馆。二,我已经不小了,年纪跟你相差也不到一岁,等子泓的成人礼过去就要轮到我了,你怎么能说我小呢?再者,女儿家家的,出去花天酒地一番自是理所当然,何来有趣之说?”燕朝睿虽然同样喝得两颊泛晕,眼光朦胧,但思绪还是清醒得很,说话自然也是毫不含糊。      “……不管你怎么说,你的年纪还是比我小。”      燕朝睿此时却没有心思理会这无力的争辩,只是直勾勾地瞧着她,眼神专注而火热。      燕子泓此时正处于头晕目眩的状态,哪里注意得到眼前少女那诡异的眼神。      其实燕子泓此刻心里有些后悔,她不应该托大喝这么多酒的,只是她想不到这具身体那么容易醉,喝了不过两壶酒,而且这酒还淡的像水!就已经感觉到头晕目眩,枉费她经过了多年的酒桌文化熏陶,虽然她大脑还是处于清醒状态,但是行为已经不受控制。      看着燕子泓在醉酒的状态下,露出罕见的迷糊表情,燕朝睿心下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捏住她脸颊的肉。      “你干……什么……不要以为我醉酒了就好欺负,等我恢复力气……你就死定了!”看着眼前那张青涩的少女脸上泛起的不怀好意的笑容,燕子泓忍不住怒了,竟然敢捏她脸颊,小妹妹,你死定了!      燕朝睿此时已经听不见她说些什么了,眼光从她那细嫩的脸颊上转移到嫣红的唇瓣上,只觉得那两片像花瓣一样柔软美丽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吸引着她,让她忍不住越靠越近。      “哎呀……我忍不住了!”就在此时,燕子泓猛然站起,随即又软绵绵地倒下去,幸好燕朝睿伸长手一把拉住了她,才让她幸于免难。      “怎么了?”燕朝睿心中暗道一声可惜,面上却露出一副关心的神色。      “我好想如厕啊。”燕子泓艰难地稳住身体,急道。      “……”      “也罢,我扶着你一起去吧,你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实在教人不放心。”      “好啊好啊,快点啊……我忍不住了。”      出了包间,解决了生理需求顺便透了透气的两人,酒意都醒了大半,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迎面撞着了一大帮熟人。      对于燕子泓来说,迎面走来的一大帮子人,没有几个认识的,只有一张熟面孔,那就是几天前跟她比拼才学,不幸败北的张少勋。      可是对于燕朝睿来说,这一大群人几乎全部认识,毕竟她从小就被作为储君培养,再不济也对官宦子女混了个脸熟。      而那一大帮人也似乎发现了她们两人,双方不由得都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了一会。      燕子泓看着面前一大帮人,心底顿生不妙,按照一般套路来说,这一大帮人肯定会极力邀请她与燕朝睿加入他们,然后再一起玩乐一番。      要是她一个人的话,肯定是懒得理会的,可惜旁边还有一个燕朝睿,她知道旁边这位看起来还十分稚嫩的少女,身上却担负着沉重的责任,贵为当朝凤君唯一所出之女,不能凡事随性而行,随随便便就拒绝一大帮高干子弟的邀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肯定会对她以后的政途带来一些不便。      正当燕子泓心下烦恼之际,传来了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今日真是凑巧,居然能在此遇上两位殿下,若是不请两位殿下一顿饭,那也太失礼了。”声音清朗缓和,充满磁性,光听声音就教人忍不住一睹庐山真面目。      燕子泓心底暗叹一声,随后顺着此道声音看了过去,只见迎面而来的数十人中,以一名白衣男子最为抢眼,但他抢眼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站在众人的最前面。      只见这位白衣公子年纪不过十七八,却有一股别人难以比拟的气势,虽然长得十分俊美,但眉目间的傲然之气却教人不敢逼视。      燕子泓怔怔地看着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片段,模模糊糊地不甚清晰。      “哈哈,的确是有缘,既然如此,那我与子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旁边传来了燕朝睿的声音,进而打断了她脑海中那一瞬间的混乱。      “子泓?”燕朝睿转过头,就看见她一副茫然的表情,不由得担心地叫唤一声。      “嗯,没事,喝多了头有些晕,走吧。”燕子泓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底已恢复一片清明。      算了,就当是陪燕朝睿吃一个饭局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在现代这种不情愿还非得干的事情还少么?燕子泓心中暗自宽慰着自己,尽力将刚才的不适感驱逐心底。 ☆、第六章:欠债还墨窃半诗      想不到刚刚步出那间包间,转眼间又回到了去,原因不过是由于龙凤阁太多人了,厢房紧张,燕朝睿刚刚退了房,房就被转让给了张少勋他们,既然是他们请客,那当然又要回到去了。      也不知道这里的服务员到底是什么素质的,只是一刻钟时间而已,那间厢房内凌乱的痕迹,桌上那片教人不敢恭维的狼藉,已经被整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甚至连一丝酒味都闻不到,只闻到轩窗下那一盆兰花似有似无的幽香。      一走进来,连燕朝睿都忍不住面带惊讶。      “随意坐。”那名白衣公子仿佛是东道主般招呼着众人入座。      其实这间厢房蛮大的,中央摆着两张大圆桌,一张桌子就有八个位置,对应人数倒是余下几张空座。      燕子泓自然是和燕朝睿并排坐在一起的,有太女在的地方,这张八人桌倒是坐满了人,另外一张就余下了三个空位。      这张桌子上,除去燕子泓她们两人,还有白衣公子、张少勋,其他四人均不被她所识。      待众人落座后,那名白衣公子就开始倒酒给众人,一派大家风范,恍惚中,燕子泓甚至觉得他才是穿越过来的,不然这个世界哪有男子这样不拘小节,豪迈大方。      “不知庄某脸上有什么东西,为何二殿下一直盯着庄某看?”白衣公子倒完酒后,一直含笑的眸光忽然如芒刺一般直射过来。      可能是对方的眼神太过尖锐,而她又意想不到,于是在对方的眼光逼视下,狼狈地垂下了视线。      庄某?……燕子泓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刚才白衣公子的自称上,这样想来,这个白衣公子应该就是害得真正的燕子泓死去的庄无尘了。      “怎么?莫非二殿下刚才没有听清庄某所言?否则为何不替庄某解除刚才的疑惑?”      燕子泓再次抬眼,坦然地直视对方,道:“真是对不住了,我刚才走神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庄公子见谅。”      庄无尘看着她那清澈坦然的眼神,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心中总觉得有点怪异,却又道不出缘由。      “嘿嘿,本来听闻坊中的传言,说是二殿下最近才学大涨,变得聪颖敏慧,看来传言倒是不怎么准确,二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易走神啊。”一道女声突然响起,语气间充满轻蔑不屑之意。      燕子泓神色不变,只是把视线从庄无尘身上移到了他旁边的一个女子身上,只见那个女子衣着华丽,眉眼细细,嘴唇薄小,虽然生得不错,却过于尖刻,一副刻薄之相。      看来相由心生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起码这女的就印证了这句话,相貌刻薄,说出的话更刻薄。      “她是谁?”燕子泓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旁边的燕朝睿问道。      “你——”那女子面色突变,一双细眼恶狠狠地盯着她不放。      燕朝睿面色如常,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出闹剧般,也轻声回道:“她是陈廷尉之女,陈钰。”      “二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前段时间还说要帮陈小姐的画题上一首诗,当日之约,对于庄某而言,比之陈小姐本人更是心心念念,原以为殿下是因为事务繁忙而来不及应约,而今日看来,才知晓殿下根本就忘了此事!”见那女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庄无尘及时地解围,言谈间一副淡然之色,要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那番为难人的话语根本就是个错觉。      “有这回事么?”燕子泓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自然是有的!难道我庄无尘还会骗你不成!”庄无尘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面带寒霜,眼底隐约闪烁着怒气。      本来燕子泓还想着回他一句“那可不一定”之类的话语,可一见他摆出这种姿态就知道,再调侃下去恐怕会闹得不可开交,还是认真严肃点对待吧。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之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在这里代以前的燕子泓向各位说声对不住,至于所谓的题诗一事,我真的是不记得了,绝不是推脱之词。”她也收回故作的无辜茫然之色,认真地凝视着他,缓慢却字字铿锵地道。      庄无尘等人均被她的话语弄得一怔,短时间内反应不过来,各人均在心中暗自惊疑,这人真的是燕子泓吗?以往的懦弱神色与对庄无尘的倾慕之态怎么不复存在了?而且,这种莫名其妙的强大气场是肿么回事?      过了好半饷,庄无尘才回过神来,那张俊美的脸上再次扬起一抹笑,道:“虽说殿下这番话颇有道理,似是另有玄机,只是我们都是尘世寻常之人,不懂得殿下的高深寓意,庄某只是觉得答应了的事就必须做到,不然要是按殿下所说的道理,那些欠债不还的岂不是心安理得了?!”      说罢,厢房内一室寂静,众人包括燕朝睿在内也料不到他居然如此不给燕子泓面子,虽说燕子泓的风评很不好,行事很不济,但好歹她的身份摆在那儿,要是燕朝睿不在的话,他们这样作弄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料想她也不敢说出去,就算说出去又如何,他们众口一词说没这回事,那这个不受宠的殿下也奈何不了他们,但,今日不同,今日燕朝睿——这个未来的太女可是在旁边听着的啊,庄无尘他怎么敢……      正当众人心中忐忑不安之际,燕子泓开口了:“我以前答应的事就是这件,对吧?还有吗?今日一起把帐结了吧,日后两不相欠!”      话语刚落,庄无尘就马上接口到:“我们哪敢叫殿下欠帐啊,只是个约定而已,既然殿下都应允了,那庄某这就去叫龙凤阁笔墨伺候。”      言罢,正欲起身,却被他身旁的陈钰按下,只见她神色温柔地对庄无尘道:“庄公子不必凡事亲力亲为,这是我与殿下的约定,怎么能劳烦你呢,还是让我去吧。”      她说完,便离开了。      不过这种貌似温情脉脉的场景在燕子泓看来就是脑残的行为,这个陈珏貌似有带侍从吧……      好吧,就算她为了讨好佳人,额,那个佳人自己也有带侍从啊!次奥啊,神逻辑无法理解。      不过弹指间,就见陈珏拿着一个卷轴以及一个盒子回来,她走到窗口的位置,把卷轴打开,放在窗口旁的书桌上,燕子泓定睛一看,才发觉是一幅画卷,随即她又把盒子打开,原来里面放着毛笔、砚台、以及墨石。      “怎么?殿下还要我帮忙磨墨不成?”陈钰摆好东西,见燕子泓仍是稳坐在饭桌,不禁气绝。      “子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帮你研墨,如何?”      “不必了。”燕子泓笑着回绝了燕朝睿的提议,心中有些遗憾,她是真的想让陈钰帮她磨墨来着,罢了,反正她这个彻头彻尾的现代人根本写不好毛笔字,又何必浪费燕朝睿这个劳动力呢,自己随便磨一下,写首诗就算了,根本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看着那幅颇有意境的山水淡墨画,燕子泓实在是不忍心破坏,便又跑出去要了一张宣纸,才肯提笔。      可是提笔半天,燕子泓也不知如何下笔,她实在不想露那一手惨不忍睹的毛笔字啊,可是无奈之下,也只得用别扭的握笔姿势写下半首诗:“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不是她不想写全,而是…写着写着就突然就想不起下句了,汗,可惜下笔无悔,就算现在想起全诗也无济于事了。      全神贯注地写好后,燕子泓才发现自己的字有着惊人的变化,虽然看起来并不如何出众,但是它很齐整,这对于她这个很少握毛笔写字的人来说,真是一大惊喜。可能是本尊的身体的自然反应吧。      正当她对着这副画沾沾自喜的时候,众人围了过来,庄无尘更是毫不客气地从她手中夺过那张宣纸,仔细看了起来。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肖映尘缓缓念出这句诗,脸上的表情有些迷惘,眼眸中含着一抹不易被察觉的讶色。      “哼……诗倒是不错,就是字丑了些。”庄无尘冷哼一声,把纸放到桌面上,续道:“看来殿下的变化的确很大。”      犹记得不久前,还和他们一同饮酒作诗的她,木着一张脸,一个人怯懦的坐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当他假意好心地关注她时,她那一瞬间紧张的眼,与羞红的脸令他记忆深刻,她做好一首诗,用结结巴巴地语气请求他看一眼,他记得他当时漫不经心地拿起,却被那一手漂亮的字体震慑住,待他带着一丝兴味看下去时,却失望得很,不由得开口讥讽道:“殿下的字不错,就是诗差了些。”      而她听完后,呈现出的窘迫模样,却让他们这些官宦子弟茶余饭后笑了半个多月。      “字不好看么?我觉得蛮好看的。”燕子泓见他诋毁她写的字,忍不住开口辩护。      听闻此言,众人皆默。      “算了,看你们如此不屑本殿下的墨宝,那我就带走好了。”燕子泓有些不高兴了,任性的因子又开始发作。      “慢——”庄无尘一手拍住那张纸,开口喝住她伸手欲夺的动作。 ☆、第七章:话不投机半句多      “难道二殿下说话不算数么?”庄无尘冷笑道。      燕子泓皱着眉,努力压制着心中那团无名火,这个庄无尘也算极品了,竟然让甚少为不相干的人事动气的她大动肝火。      “睿之,我们走吧,这里太闷了。”她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转身走向燕朝睿。      “怎么?难道殿下嫌弃我们招待不周?”陈钰那讨人厌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燕子泓清晰地听到她脑子某样事物发出“蹦”的一声断裂声,怒气不受控制地升腾起来。      众人只见她突然转头看向陈钰,张开的嫣红小嘴如同连珠炮一般吐出一连串的言辞:“草泥马啊——看你长得獐头鼠目,身长腿短,一脸尖酸刻薄相,就知道你这人一定是小气无耻之徒,活不长久的命!长得对不起群众就算了,一张嘴好像是吃了几年粪便一样臭不可闻,拜托你回去洗一个月牙再出来见人吧,免得旁人对着你呼出的气都要掩鼻泪奔。”      话音刚落,她又将目光转向已经石化的庄无尘身上:“还有你,你以为你长得比别人漂亮些就可以自以为是,胡乱糟蹋别人的辛勤成果吗?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别人都道你无尘公子才貌双绝,聪慧绝伦,依我看,你却比不得这间酒店的小二!最起码人家还可以把卫生搞得这么干净,你却只知吟诗作乐,醉生梦死,败坏家中钱财!如果不是因为你是丞相之子,如果不是因为你皮相较别人好些,你会在这帝都这般如鱼得水么?呸!你庄无尘看不起我?我燕子泓还更看不起你!”      说罢,燕子泓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以补充体内缺失的氧气。她刚刚太激动了,说了那么长一段话,却忘了吸气。      待她平复了心中怒意时,却发现这一大帮子人早已被她那番言论给刺激到呈现石化状态。      半饷后,陈钰与庄无尘等人才陆续反映过来,脸色都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尤其是庄无尘,不知是被她说中痛处还是自尊心受创,不仅阴沉着一张脸,甚至连肤色都变得苍白些许,眉目间的傲气不见,衬着那俊美的五官,却呈现出一股脆弱的美态。      “你这个胡说八道的无耻之徒……我……我跟你拼了。”一旁的陈钰恨得目眦尽裂,扭着那瘦弱的小身板就要扑过来。      “尔等想做甚?”燕朝睿朝前一步,将燕子泓护在身后,一双凤目盈满威严地瞪视着陈钰。      陈钰被燕朝睿那充满强大气场的眼神盯死在原地,张牙舞爪的姿态瞬间僵住,虽然说她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但对方毕竟是皇室子女,岂容他人欺辱。      她也是气急攻心,才会说出这种蠢话,毕竟任谁都不会料到这个一贯在众人面前畏畏缩缩,被欺压嘲讽惯了的二皇女竟然有这样盛气凌人的一天,也让早就忘了她高贵身份的陈珏突然意识到了这一茬。      陈珏从小就享尽荣华富贵,在府里众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她有一丝不满意,在外头众人巴结讨好还来不及,谁敢给她排头吃,就连丞相之子,被众人誉为才貌双绝的帝都第一的庄无尘也不太敢弗她面子,何尝受过今日之辱?!      强烈的愤慨却在燕朝睿淡漠冰冷的眼神下逐渐瓦解成沙烁,可恶,这该死的二皇女什么时候巴结上太女的?!      “你们果然很猖狂,连皇室都不放在眼里了,莫非想谋反篡位不成?”燕子泓没有见好就收,反而变本加厉地挑衅着。      这句话说出口时,连燕朝睿都吓了一跳,更别说是庄无尘陈钰及张少勋等人了,简直可以称作面如土色。      “你……你胡说!这等大逆不道的事——”陈钰结结巴巴地反驳,可惜脑海一片浆糊,连话也说不顺畅。      “别说了。”庄无尘沉声打断陈钰的辩驳,第一次认真地抬眼看着燕子泓,迎着她那冷然的视线,涩然开口:“今天之事,怪映尘招待不周所致,若有什么对不住两位殿下的地方,请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等计较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除去燕子泓外,全都悚然一惊。      要知道庄无尘此人性格十分高傲,几乎所有人都不曾被他高看一眼过,再加上他家世雄厚,容貌俊美,才华出众,仰慕追随者多如过江之鲫,又由于他曾扬言立志道,要以男儿之身进入朝堂,为社稷谋福,他的名声已享誉四海,众人皆交口称赞这位奇男子,而男子们纷纷以他为榜样努力效仿。      而这样传奇一样的人物从来都是高傲而耀眼的,他从没对人低声下气过,而现今——却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教他们如何不吃惊?相比之下,燕子泓之前的所作所为让他们震撼的程度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燕子泓犹不解气,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咕哝道:“真扫兴。”一边拉扯身前燕朝睿的袖子,示意她离开。      燕朝睿被她那一下拉扯回过了神,有些抱歉地朝眼前众人颔首笑笑,便随着燕子泓离开了。      从龙凤阁出来后,她们却发现天色已晚,恐怕今日出宫之事要惊动女皇凤君他们了,一般皇子皇女出宫肯定是瞒不过女皇的,但这种默许的行为却不能明目张胆,变本加厉,一旦出现太晚回归的现象,还是会被训斥或受罚的。      思及此念,燕子泓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晚些回去,反正现在回去也会被发现,晚些时候回去也会被发现,那还不如晚些回去。      听燕子泓说完她的想法后,燕朝睿明显被雷了,可惜她一时也找不到辩驳之词,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决定由她去了。      此时的天色已近黄昏,路上行人虽不若白天那么多,但也绝对跟清冷挂不上钩,这对于燕子泓来说是件好事,她一向喜欢热闹,但又惧怕人群的推挤,这样不多不少的人流甚是对她胃口。      路边仍有不少贩卖各式物品以及小吃的摊位,那些小贩见天色暗了下来,都陆陆续续地挂起了灯笼。      燕子泓边走边逛,人影一下子晃过去左边,一下子又晃过去右边,看得燕朝睿目眩头晕,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从小在民间长大的燕子泓会比她这个长年身居宫中的皇女更好奇这些民俗物品。      正当燕朝睿的好脾气快被消磨殆尽的前一刻,燕子泓终于安分地在一间小铺那里停留了下来。      燕朝睿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随着她走进那家店铺。      此时的燕子泓却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店铺中,眼神专注地看着墙上挂着的一件事物。      那是一件极奇怪的物件,由木制而成,底部极粗,类似于葫芦状,顶端细长,看起来像是被分成了两截一般,葫芦状的底部上有六根弦,连接到顶端。      她整个人像是座没有生命的雕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只是痴痴地看着那件事物。      曾伴随她多年的音乐器具——吉他,赫然出现在眼前的墙上。      有多久没有看见过它了,燕子泓脑海中早已没有了答案,曾经她用这样事物征服了许多人,也包括心底的那个他,犹记得无数个白天黑夜,她用它自弹自唱,把对他的爱意倾注在里面,传达到对方的心底。      “子泓,你怎么了?”一道女声伴随着身体被轻微的拉扯,她终于清醒过来。      “没,没什么。”燕子泓收回目光,微笑道。      随即转身走向一旁埋首拨算珠盘的老板,开口问道:“你这件挂在墙上的奇怪事物怎么卖?”      老板匆忙地抬头瞄她一眼后,马上低头继续拨弄算盘,像是没有听闻到燕子泓的问话一般。      燕子泓皱起了眉头,心中暗叹今日不宜出门,怎么尽碰上些怪人怪事。      她耐着脾气,再次缓声细气地问道:“老板,你这件挂在墙上的——”这次话未说完就被面前的老板粗鲁的打断:“走走走走,我们店马上要歇业了,买东西明天再过来。”      一旁站着的燕朝睿忍不住开口道:“你这个人真是无礼,哪有开店却赶客的道理,你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那店铺老板是个身材粗壮的中年女子,只见她“啪”地一声把手中的算盘扔在地上,气势汹汹地吼道:“老娘就爱开店赶客,你管的着吗?老娘做不做得成生意又关你屁事,饿死也总比便宜你们这群纨绔子弟要强。”      燕朝睿被吼得大为光火,伸手拉住燕子泓的衣袖便要离去,但却她反手拉住。      燕子泓听完这位彪悍女子的咆哮后,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刚才的咆哮中,那名女子称她们为纨绔子弟,又道就算饿死也不愿便宜了她们,就大概揣测出这名女子应该是曾受过富贵人家的迫害,所以连带着讨厌起她们来了,要怪只能怪她们今日穿的太华丽太高调了,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如果只是穿的好些,也不至于招人恨,毕竟人家做生意的不可能见穿的好些就不做人家生意了。这也不太说得过去,只怪她们今日不仅穿的太华丽,而且刚刚喝完酒与人吵完架才出来,试问两个女子衣着华丽,一身酒气,举止怪异,看起来像什么?自然最像那种整天无所事事,喜欢到处耍小流氓的纨绔子弟咯。 ☆、第八章:惊鸿一现翩然去 大致摸清楚对方的心思后,燕子泓在脑海内斟酌着应对的言辞,嘴巴却已经开始动了:“这位大姐,我们姐妹只是进来随便看看,打算买几件有趣的小物件回去,绝无半分恶意。”      言罢,她看见那老板的脸色已经缓和不少,才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今日也算倒霉了,我们姐妹两人本是应约去龙凤阁与人斗诗,结果惨败不说,还被对方一大帮人灌酒灌得七荤八素,待到清醒的时候,才发现早被人丢出了龙凤阁外,躺在地上被众人围观着指指点点,我们二人羞惭又气愤,好不容易相互着扶持来到此处,看见贵店的装饰以及这些有趣的物件,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本以为可以顺利买回几件令人高兴的物件,大姐却不肯割爱。”      说罢,她走上前去,弯腰捡起先前被摔至地下的算盘,有礼地递回给了那名女子。      至此,那名粗壮女子的表情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温和了,甚至隐约带有一丝无措与窘迫。      “老板,若刚才我们姐妹二人有什么得罪之处,请不要见怪。”      “哪会哪会……”老板有些尴尬地回道。      燕子泓扬起笑容,眼神又绕回去墙上,一副“我十分喜爱”的表情。      老板很识趣地扭着她那粗壮的身子走到墙上把那东西取下来,道:“这东西是前些时候一个男子拿来这里卖的,说是件乐器,当日我看他衣着简陋,又贪这东西新鲜,就买了下来,结果一直都没卖出去,只好把它当装饰,挂到墙上。”      一旁的燕朝睿好奇地凑过去细细观摩,而燕子泓早就迫不及待地用指尖轻轻撩拨。      撩拨了一会,她收回手,抬头问道:“这东西叫什么名字?”虽然说她知道这是把吉他,但是她仍想知道吉他在这个世界的名称。      “那位男子当日说什么来着……让我想想。”老板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见此,燕子泓不打算勉强,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老板,这件东西多少钱,我想买下它。”      老板既喜又忧,喜的是终于可以把这件东西脱手了,忧的是这东西并不便宜,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想了又想,老板咬牙道:“二两银子。”其实她心中已在滴血,她当初也不知吃了什么迷药,花了三两银子从那个落魄男子手上把它买下,却一直卖不出去,偶尔有人问津,听闻这等高价,都摇头叹息地走开了。      今日见到这两人,本是满怀怒气,后来发觉误会了人家,心中有愧却也难直言,既然她们有心买下这样东西,就蚀点本卖出去吧,不然,以后怕是再也没有卖出去的机会了。      燕子泓与燕朝睿均愣了一下,一个根本就搞不清楚钱财概念,一个却在心底暗叹好便宜啊~   见两人一副呆愣的表情,老板欲哭无泪,想再压低点价,奈何心却在抽痛。      燕朝睿从身上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边递给老板,边道:“我身上没有二两银子,这些都给你,不需要你找回钱给我们,只需你答应我一件事。”她眼含威胁续道:“那就是不要乱嚼舌根。”      燕子泓在一旁看得差点笑出声来,心下好笑地想着:哪有人买把乐器买得跟杀人越货一般。      眼见那老板眉眼一瞪,又要发起火来,燕子泓赶忙开口道:“小妹,你看这老板一副正义豪爽的模样,怎会是那等无聊之人,小妹你是白担心了。”说罢又看向老板道:“这样东西我觉得值这个价,老板就不必再推脱了。”      说完,那老板脸色果然又平和下来,一言不发地接过那十两银子,帮忙着把吉他用布料包好,然后再递给她。      正当燕子泓二人高兴地步出店口之际,老板那把粗狂的声音骤然响起:“我记起来了,那东西叫吉他。”      燕子泓如雷当空一劈,整个人险些站不住,只见她飞快地转身回到店铺,抓住老板劈头就问:“你说这东西是吉他?它是怎么来的。”      老板似是被她吓住,好半饷才结结巴巴地回到:“不是刚才说了吗,这东西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是当日一个落魄男子来到此店后转卖给我的,我见他夸下海口说此物这世间仅此一件,名唤吉他,我贪它独特,就买了下来。”      “那男子还对你说过些什么?”      “没……没什么啊。”      “那男子长什么样?”      “当日他戴着顶笠帽,脸上又沾着些灰尘,时间又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他的模样。”      她怅然若失地松开手,是啊,她还在期待什么呢?就算有人跟她一样穿越到这里,那个人也不一定是他啊?      可是如果心底不抱这样的期望的话,重生在另一个时空有何意义?      “子泓,快走吧,再不回去就会被重罚了。”      她轻叹一口气,无言地再次走出了那家店铺,而适才兴奋的心情已经被消除得一点也不剩了。      果然不出所料,她们一回到宫中就被带入了凤君的宫殿,被他训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左右,才放她们各自离去。      虽说被训了,但这点惩罚明显没有让凤君满意,燕子泓回去后就被禁足了,并且叫人通知她,禁足直到她行成人礼的那天才可以解除。      对此,燕子泓有些无奈,但也不至于郁闷,反正对她来说,去哪里都一样。再者,她成人礼就在三天后举行,被禁足这两天也没什么大不了,还可以弹吉他取乐。      可是对于燕朝睿来说,就悲催了,作为未来的皇太女,她身边的密探早就把她的所作所为报给了女皇,女皇对她在龙凤阁的放浪形骸大为失望,在凤君交待的禁足惩罚的基础上再加上了一项惩罚,那就是抄书。至于数量到底是多少,从她那每天深夜都亮着烛光的书房就可以略知一二。      对于燕子泓来说,时间倒是过得蛮快,一转眼就到了成人礼那天。      那天一大清早,燕子泓惯来清冷的宫殿一下子就涌进数十宫人,把她从温暖的被窝挖起后,便开始忙碌地打扮起她来。      一个人抓住她的头发,用木梳打理起来,另一个人端了盆水过来,拿起湿布就要往她的脸上搽,还有一人正七手八脚地扒开她衣服。      “你们做什么?”愣了一阵子后,她才反应过来。      “回殿下,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实属无奈之举。”其中一个打扮得最为端庄华丽的女子以为她生气,忙不迭地解释。      燕子泓皱了下眉,终于想起来今天就是她这具身体的成人礼了,怪不得如此怪异。      待宫人们将她头发高高盘起,洗漱干净且被脱得只剩最贴身的衣物时,刚才说话那人才道:“殿下,请沐浴更衣。”      燕子泓木然站起,由着旁边两位宫人将她扶入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屏风内,只见里面放着一只超级大的木桶,冉冉上升着几道烟雾,貌似很热的样子,见状她后退了一步,她最讨厌洗澡的时候水温太高。      可惜身后两位宫人以一种半强制的姿态,将她全身剥光光,不习惯在别人面前侧身裸体的她只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木桶内。      幸好这水温她还能接受,虽然还是烫了些,但也不至于太难受,此时她才发现这桶比她想象的还大,足以容纳好几人。      而这洗澡水也不似平时那样普通,而是加了些不知名的花瓣与香精,闻起来令人清爽提神。      见那两人似是要过来帮她搓澡,她连忙制止。      过了一会,桶里又被人加了一勺热水,这样反复几次,直到她估摸着半个时辰过去后,才被人从桶里扶起。      此时的她早已被熏的晕晕沉沉,浑身发软。      待她稍有气力,恢复清醒时,她已经穿戴上了好几件衣物,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白底绣花纹金边的裙子,再看了一眼造型独特华丽的暗红腰带,再默默地将目光投到胸□叠着的金边领口,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帮她穿最后一件衣物的宫人,才将眼光默默转开。      想不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皇室生活,之前她还觉得挺奢华糜烂的生活跟这个一比完全就是个屁,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她真的是一个很不受宠的皇女。      原来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睡的,好用的,好看的……根本就不算什么,这种级别的服务与作态才是最能显示出阶级差距的。      帮她整理好服饰之后,她又被推入了原先坐着的位置,旁边的桌子早已堆满了璀璨夺目的各种首饰。      一双手温柔地将她高高盘起的头发解放了出来,随即娴熟地打理了起来,不一会,她的头发又被高高地盘了起来,只留下一束为数不多的青丝在身后自然地垂落下来。      另一双手似犹豫似斟酌地把几件饰品插入髪鬟内,随即又取了出来,反复几次,燕子泓都快睡着了。      直到额前一凉,她才集中了注意力,这才发现她的刘海早已被盘上去了。      “原来殿下长得竟是这般天仙似的模样,竟叫我们这些愚钝之人看走眼了。”先前说话那女子不知是什么身份,竟然可以用这种口吻评价起她的容貌来。     ☆、第九章:皇家有女初长成   不过燕子泓也只是好奇了一会,就懒得去纠结这种问题了,毕竟她对周围事物再怎么漠不关心,却也是个女孩子,爱美是天性,所以此时的她心里想的不是别的,正是在想象自己此刻的模样。      头发被弄好后,又有人要在她脸上涂抹东西,她有些嫌弃地避开那只手,心中暗自怀疑起这时代的化妆品到底有没有含过量的化学物质什么的。      “殿下别动,让奴才们给您敷层粉就是了,我们女儿家家的才不会像男子那般将什么东西都往脸上抹。”那女子似乎知道她在纠结什么,马上开口解释道。      闻言,她才勉强任由那只手在她脸上动作,算了,就当涂了一层粉底或者BB霜吧。      那只手抹完粉后,又拿起一只毛笔,欲在她脸上涂画什么。      燕子泓见状又忍不住闪躲起来。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让奴才们给你点上朱红痣?这可是行成人礼必须要点上的!”      原来不是画东西在她脸上啊,她还以为要在她脸上画上一个图案呢。原来只是点痣而已,那便无所谓了。      见她不再闪躲,那只手才将笔尖轻轻地按上了她眉间。      “殿下,一切都准备好了,请殿下随我过来。”那女子有些如释重负地吁叹道。      燕子泓此时的心情犹如猫爪轻挠,急切地渴望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      “慢些,拿镜子过来,我想看看自己的模样。”她忍不住开口提出要求。      那女子一愣,随即吩咐身边一个宫人拿来镜子。      不一会,那宫人就搬来了一面很大的镜子,燕子泓暗自估摸着大概是全身镜,只是这镜子再怎么大,都只是面照的人不甚清晰的铜镜。      燕子泓远远看去,只见镜中人身形纤瘦,宽袍长袖,一身白金红相间的衣裙,越发显得浓墨重彩,庄重大气。      她走近一些,对着镜子转过半边身子,侧头再看向镜子,只见镜中人侧影姿态曼妙,身段玲珑有致,衣带裙裾飘动间,越发显得腰身楚楚,纤细动人。      燕子泓欣赏完自己的身段以及服饰后,便将注意力投注在容貌上,虽说这镜子照的人不太清晰,但也看得出大概模样。      首次将额头露出的燕子泓显得十分美貌,那对浑然天成的弯月眉衬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予人一种清新明媚的感觉,之前给人的阴沉之气霎时不见踪影,仿佛换了另一个人般。      脸很白,眉间那一点红显得尤为夺目,但却并不显得突兀,另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燕子泓忍不住绽开了笑颜,心头有些得意,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只要稍稍打扮,放到现代也是个偶像派。      而旁边一干人等却十分无语,尤其是那个地位较高的女子,她一方面惊异于这位殿下的美貌,一方面却有些不齿,毕竟女子长得过于美貌阴柔并不是一件好事,再者这位殿下未免也太自恋了些,一般男子尚不会这般故作姿态,顾影自怜,更何况是女子。可怪就怪在她以女子之身做出这等姿态却自然流畅的很,与那些磨镜之好,女妾之流的女子十分不同。      但要她具体说出哪里不同,她却也说不出来,只道这位殿下有些男儿气,却不显怪异。      “殿下,时候不早了,别误了时辰。”那女子见她似乎照够了,便开口提醒。      燕子泓默默无言地看了一眼窗外大片墨蓝中那微弱的白光,心情突然有些郁闷。看来睡不到觉果然会影响心情,即使一身漂亮的打扮也不能抚平。      被扶着下了轿子的燕子泓看着面前宏伟辉煌的建筑物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她行成人礼应该被送去皇宫外围山上的一座祖庙祭祖,怎么会被送来这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宫殿应该是女皇的后宫,里面住着的全是女皇的后宫佳丽。      “殿下,请随我来。”那女子见她下了轿,便开口相请。      随着那名女子绕过一排宫殿,再走过两道走廊,再绕过一个莲花池,终于在一间看起来十分普通平凡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那女子恭敬地低头朝门内说道:“凤君殿下,臣已将二殿下带到。”      过了一会,里面才传来一道平稳柔和的声音:“崇逸,辛苦你了,叫她进来吧,无事的话你就退下吧。”      “是,凤君殿下。”      那女子推开那扇门便离开了,燕子泓犹豫了会,便走进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待她关上门转身一看时,顿时被惊到了,原来屋内不仅仅只有凤君,还有女皇!      她一惊之下,便忘了行礼,开口便问:“为何女皇陛下也在?”      这句话问的有些不伦不类,按常理来说,就算是问也应该说母皇之类的,这样问显然是过于生疏了。      女皇皱了皱眉,没开口,旁边的凤君倒是说话了:“子泓啊,你怎么越大越没规矩,见了你母皇也不行礼?”      燕子泓闻言,暂时按下心中的疑虑,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      “免礼。”女皇淡然地扫她一眼,开口道。      “是。”她规矩地回道,随即垂下视线与双手,伫立着不动。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子泓就由那四五岁的幼童长成这般俊秀模样,今日甚至要行成人礼了,而我呢,却已经由一个年轻男子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老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在朕心目中,你就算是个鹤发鸡皮的老翁,也是朕最心爱的凤君。”      “……陛下,子泓还在呢。”      “怕什么,她又不是外人,说道底她也算是你半个女儿。”      “陛下说的是什么话,只要是陛下的子女,我都会一视同仁,算作是我的子女,何来半个女儿之说?”      “凤君……”      “陛下……”      你妹啊,就算是你们要秀恩爱也没必要只叫她一人过来欣赏吧?她可是牺牲了宝贵的睡眠时间,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辛辛苦苦地打扮啊,难道只是为了看这么一出么?      一直旁若无人调着情的夫妇俩似乎终于想起有燕子泓这么一个人还站着,于是凤君轻咳了两声掩饰些许不自在的气氛后,才徐徐开口:“今日过后,子泓就可以独当一面,出宫立府了,不知你有没想过何时成亲?若是有的话,不知心中人选是谁?”      汗……原来说到底是给自己介绍对象来着,用得着使这种方式么?莫非女皇担心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来会被她拒绝,伤了面子与君臣和气,所以才使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方法?      想是这样想,可毕竟不会说出来,她也只是很规矩地回答道:“儿臣觉得堂堂女子在世,必须要立业才能成家,否则过早沉醉在温柔乡,容易丧失心志,终日碌碌无为。”      凤君闻言,面色不变,似乎早有准备地开口回应:“话是这样说,可子泓你毕竟贵为皇女,应当早早成家才是,尽早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你的职责,再者,哪有先立业再成家的道理,应当先成家再立业才是,有个大方懂事的贤内助帮你打理内务,让你心无旁骛建功立业,平常烦恼之际,更有佳人在旁知冷知热,何乐而不为呢?”      燕子泓见凤君大道理一套一套地堆积,心知再怎么纠结下去,也是无用功,于是她直接开口拒绝道:“我不想成亲。”      “皇室婚姻岂容你自主?”凤君霎时沉下了脸,回应得十分犀利。      “如果连自己的婚姻都无法自主,这个皇女不当也罢。”燕子泓以一种嘲讽的口吻回道,她当然知道这个皇女不是这么好当的,像这种人生大事,一般是轮不到自己做主的,可惜她不是在这种社会背景下长大的燕子泓,她只是一抹来自21世纪的游魂,看过的宫斗电视剧与小说不胜枚举,只是了解归了解,要深入其中却是没可能,毕竟她没亲身经历过那些残酷的权利倾轧,无法感同身受那种迫不得已的人生无奈,只知道,她现在绝对不能认同婚姻包办!      “放肆……枉费你读这么多年圣贤书,竟然长出这么一个糊涂脑袋!你这个孽女,你以为皇女是谁都可以当的吗?你哪一天不是吃的山珍海味?你哪一天不是穿着绫罗绸缎?你哪一天不是高枕无忧?这些难道都是你应得的吗?享受得起皇女的权利,你就要担得起相应的责任!”一旁的女皇早已忍无可忍,见她已经顽固至此,不由得拍案而起。      燕子泓被女皇骂得无语,她心中不是没有反驳的言辞,只是女皇话已说得如此严肃,想要靠言语争论就能平息是不可能的事,况且她心知从能拿上台面上来说的事情来看,她也不是占理的一方,何苦费这番口舌,不管如何,态度摆在那里就行了,她就不信女皇还能把她怎么着。      “陛下这是何苦呢,别气坏了身子,子泓,你可知……”一旁的凤君见不得女皇情绪起伏的太激烈,便也加入了讨伐大军。      “唉。”燕子泓垂着头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奈地自嘲,眼光不着痕迹地扫向窗口,墨色天际已被染白,光线充足地透进来。      不用看出去她也知道,窗外正是——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      往后还有无数次这样的这大好的时光,只可惜,对于她来说,那个知冷知热的人却已然不在。 ☆、第十章:美人如花隔云端      “子泓,我记得前段时间你与丞相家的无尘公子来往甚密,不知你对无尘公子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听了老半天,燕子泓依旧是软硬不吃,她知道凤君是想从庄无尘那里下手,只可惜她早已经不是那个狂热仰慕无尘公子的燕子泓了。      “怎么会没想法呢?如果你有意,我可以替你向丞相家提亲。      燕子泓闻言,缓缓挺直了背脊,有力又简洁地再次道出她的意愿:“我暂时不想成亲,对任何人也没有娶亲的念头,请母皇凤君不要再相逼了。”      再好脾性的人听了大概一两个小时的训话后,估计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凤君紧皱着眉,置若罔闻地回道:“丞相家其实不只庄无尘这一个嫡出公子,子泓要是看不上的话,还是有其他人选的。”      “丞相家的另一位嫡出公子一直被养在深闺,鲜少为人所知,不过,我另有渠道探听到这位深闺名秀,居然是位才貌双绝的男子,丝毫不逊于无尘公子。”      凤君正想再说下去,可惜却被一声敲门声打断,随后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凤君殿下,时辰已到。”      听声音,似乎是刚才领她过来的女人,凤君好像叫她崇逸来着,她萎靡了半天的精神终于一振,尼玛终于要结束了啊,简直比高中的训导主任还要残忍!还要无情!还要冷酷!      静了一会,凤君才勉力开口道:“子泓,你的成人大典就要开始了,我就不阻着你了,只是对于我适才所说的,你回去考虑一下,我等着你的答复。还有,就是不许再说任性话了,要时刻记着谨言慎行!”      “是。”      这次她没再反驳,只是顺从地应了一声,她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随着那名女子回到原先停轿的地方后,早已艳阳高照了,估计按现代的时间算,应该是中午时分了。      经过早起、洗澡、化妆、拒婚等一系列事件的燕子泓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也没办法,只得默默忍受。      接下来的祭祖及行成人礼,燕子泓在恍惚中度过,别人一个指令下来她就照做,至于她做的是什么动作什么程序,她本人丝毫不知。      待到所有程序过完了,她才被允许进食。      一闻到食物香气的她立即化身为饕餮,风卷残云一般将面前的食物吃个干净,直将眼前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直到吃饱后,她才终于有精力来关注四周的一切,可是此时所有程序已经完成,只等她下令回去了。      可她哪会浪费这等良机,被禁足三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虽说还是处于宫中,但这地方处于山上,对于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就没有见过天然的山山水水的燕子泓来说,真是一大诱惑。      “我累了,都下去吧。”      “可是,若不早些时候回宫的话,怕是赶不及晚宴。”那位名唤崇逸的女子见燕子泓似乎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不禁提醒道。      “知道了,下去吧。”见她一脸倦容,崇逸忙将未完的话隐去,不再多言地退下。      待所有人退下后,燕子泓才打量起自己所处的地方来,只见四周都是一些黄幡红布,像是在搞法事一般。      她抬头看向上方,却发现房梁建的十分之高,予人一种空旷的感觉。      屋子正中放着一座高大威严的女子雕像,下面立着无数牌位,再下面就是一座大大的鼎炉,烟雾袅绕中隐约瞧见上面排列着的数十上百炷香。      她缓步走上前去,却发觉神像后面居然有一道虚掩着的门,犹豫了一会,她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门后竟然是一条类似于走廊的通道,她好奇地沿着前方的路走了过去,弯弯绕绕了一阵,终于走到了尽头。      尽头依旧是一扇虚掩着的门,此时她的好奇已经达到顶点,她轻轻推开那扇门,却发觉里面只是一间普通的房屋,摆设简陋,空无一人。      她不由得有些失望,但是又觉得此时返回未免太过不值,稍稍思虑一会,她还是决定再看看。      在屋内四处走寻了一番,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异常,这屋子有两扇窗,一扇门,门就是她进来的那扇门,窗子却打不开,任凭她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掰不开那两扇窗。      更出奇的是,那两扇窗竟是如同门一般上了锁,窗口间的间隙不是用纸糊的,而是用一种十分柔韧的布糊成,她尽力去撕扯,也安然无恙。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要说隐蔽也不见得多隐蔽,毕竟在神像后面就能看见的入口,但如果不隐蔽的话,怎么会弄成像密室一般的屋子?      思索片刻,无果。      她决定回去,这鬼地方又没吃的,又没金银财宝,连空气都逐渐变得稀薄,又处处透着诡异,再不走的话恐怕生变。      正想离去的燕子泓却在此时听到了隐约的交谈声与脚步声,声音的来源正是她刚才进来的门口。      情急之下,她迅速地钻进靠墙的床下,只可惜床下的空隙有些大,又无布料遮挡,她只好拼命往里面钻。      此时交谈声也逐渐清晰起来:“……看到了吧?她就是一个毫无主见的寻常女子,真不知母亲打得什么主意,竟然要你嫁给那种人?!”      趴在床底的燕子泓一听到这把声音便郁闷了起来,这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她犯冲的庄无尘。      “无尘哥哥,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这句话可是你教我的,这次我可要原封不动地还回给你。”      一把十分悦耳动听的男人声音响起,仿佛微风在心底拂过,让人不自觉便心旷神怡了起来。      看来这就是之前凤君所说的另一个丞相家的嫡子,不过基于对庄无尘的不良印象,燕子泓对他同样避之不及。      “是么?可她也不见得有多么厉害。”      “那哥哥前几天从龙凤阁回来为何一脸郁卒?能让如斯厉害的无尘公子吃那么大一个亏的女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燕子泓听到这兄弟两人正讨论着她,不自觉地将注意力集中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庄无尘那把声音才响起:“认真说起来,燕子泓这个女人的确是出乎我意料,原本她的性格我猜测得出大半,可自从……自从那次出事后,再见到她时,就完全不同以往了,不仅才学惊人,而且胆子也大了不少,她竟连女皇的面子都不给!至于对我的仰慕之心更是丝毫无存,不要说再对我献殷勤了,连看我一眼她也不愿。”      切,就你那鸟样,谁稀罕?不过是长得好看一些,有点才华罢了。这种人她燕子泓看得多了。      “可是,不知道为甚,我总觉得她不是个心机深重的女子,虽说她某些举动出乎我意料之外,但是现在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女子,容易对付得很。”      听到庄无尘这样评价自己的燕子泓心底却是郁闷得紧,如果她被人说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什么的她肯定不高兴,可是被人说成毫无威胁性,她更不爽!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庄无尘还是有点看人的眼光,她这个人的确是属于那种没什么心机的人,在社会上也摸爬滚打过几年,再加上她自身的出生环境问题,她自小就尝到了人情酸甜,可依旧是不怎么长心眼,倒是脾性越发敏感冲动。      “好了,哥哥你先回去吧,免得母亲大人怀疑。”      “可是……”      “没有可是,我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不必劝我,母亲大人她总归是不会害我们的。”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还有,这地方待久了对身体也不好,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去吧。”      “嗯。”      一阵步履碎声响起,随即便消失了。      看来庄无尘他先走了,只是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走。要是他一直待在这里不走的话,她怎么回去?      偏偏此时一点声音也无,寂静得像是只剩下她一个人般,只要一想到外面的人有可能睡着,她却还在这傻傻的等,她就忍不住想探出头去查看一番。      正当燕子泓在纠结要不要探头出去看看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戏谑的笑声,仿佛在嘲笑着什么一样。      待笑声平息后,那道悦耳的男声再次响起:“还不出来?难道要等我将你锁在这里你才出来么?”      闻言,燕子泓心中一阵惊吓,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被这人给戏弄了一番。      心下登时有些尴尬,但也只能照做。      她快速地从床底下爬出,利落地站起身来,开始拍打身上沾染到的灰尘,也只有这样做,才显得没这么狼狈。      “原来是二殿下啊,我倒是有失远迎了。”      虽说从语句上解析,他是意想不到躲在床底下的是燕子泓。但从他的语气和后半句的讽刺看来,他是早就料到了的。      郁闷啊这人,燕子泓拍干净身上的服饰后,才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她差点就被石化了。      这种男人……这种男人留在这世上简直是教人犯罪,他皮相的美丽程度已经超越了男女的界限,在这个女尊的世界,不涂脂抹粉的男子已经很难寻了,眼前这个男子却正是如此。      最难得的是他的神态,一点也不娘娘腔,没有女尊世界男子应有的扭捏之态,但相对的,他也没有所谓的男子气概,总而言之,这是个美到极致的男子,他的美丽放之四海皆准。      尽管燕子泓来自于被整容化妆PS荼毒得甚为厉害的现代,也不得不惊艳于眼前男子的绝世之姿。      当然,现实中可以将人看呆很久的美貌是没有的,只是她在刹那看见这种美色后,忍不住一看再看,毕竟人都是视觉动物啊。      饶是这男子修养再好,脾气再淡定,也禁不住燕子泓这般大胆而直接的眼神,他自知美貌,所以平素对一些人的目光早就不放在心上,大多数人都在看他第一眼就愣住,随后为了给予他好印象,也从未被这样无礼地看过。      “看够了没?”男子有些恼怒地问。      “额……啊,对不起,失礼了。”燕子泓这才反应过来,这可是女尊世界,男子的脸皮薄得很,禁不起看的。      那男子料不到燕子泓会这么干脆地道歉,愣了一会才恢复正常,问道:“殿下可知我是谁?”      不就是庄无尘的弟弟吗?正想脱口而出时,她突然想起她只知这人的身份却不知这人的名字,不禁有些犯难。      “罢了,看来在殿下心中,我只是无尘他弟弟吧。”言语间颇带一丝幽怨,仿佛他与燕子泓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般。      燕子泓见此人一边说着不着调的话,一边却无意识地玩弄着自身的头发,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神不知看向何处,这种细微的动作在他身上居然透露出一股难以抵挡的风情。      这么阴柔的动作被他做起来却很和谐自然,丝毫不显得娘娘腔。      真是妖孽啊。      既然这人说话如此具有调侃的味道,那她也就姑且配合一下吧。      “我可以自作多情地理解为阁下在引诱我吗?”燕子泓一边回着,一边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刚刚才从底下爬起的床上。      “殿下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被我所迷惑呢?”那男子从容不迫地回答道,一派落落大方之色。      “好吧,是我的错,忘了问阁下的名字,我诚恳地请求,我衷心地渴盼,我热切地想知道,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她嘴巴一张,便是一连串的不正经。      话音未落便引来了一阵笑声,只见眼前的男子笑的灿烂,犹如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直教旁人移不开一丝一毫的目光。      “咳……我叫庄月明。”      果然……有点俗,但一般来说,还算是正常,要是真的像穿越小说里面那些笔画繁多难读难记显得十分特别的名字,她可受不了。      “果然,人如其名,如月亮一般美丽、出尘以及……高不可攀。”她笑言。      庄月明一愣,不知为何,心中不仅没有欣喜,反而还有些道不明的堵心。      “殿下过奖了,美貌于男子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会被新的美丽事物所取代。”      燕子泓笑着摇了摇头,回道:“那只是寻常美貌,像庄公子这般人间殊色,怕是看遍千遍也不厌倦。”      “再美的容颜也会有看腻的一天,这世间的女子哪个不喜新厌旧?更何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造物者之神奇,容颜绝美之人并不在少数,怎可能日日只对着一张脸却不厌倦?只恨这世间女子,多半是看容貌不看性情。”他用平淡的口吻回道,眉宇间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闻言,燕子泓沉默了,她险些就忘了,这个世界是女尊社会,这些个男子命运都不如女子来得幸运。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见不得身边的美人伤怀,她不禁开口安慰:“虽说这世间女儿皆薄幸,但也不能以绝对概括,起码我就不是这种人。”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貌似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她对他有意思吧。      “呵,殿下的话还是对其他公子说吧。”庄月明神色一敛,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些许鄙夷。      燕子泓自讨了个没趣,心中也有些不爽,毕竟她初衷只是想逗他开心而已,就算言语不妥,又何必咄咄逼人。      “话说时辰也不早了,殿下还是尽早回去吧,免得宫廷的人寻来这里。”      见他一副赶人的姿态,她也不好多留,连心底对于这个神秘地方的疑问也按下不提了。      唉,美人虽美,却如那空中云际一般,只可遥望,不可近观。她一边无谓地在心中感慨,一边沿着通道前方的路走着。        。  ☆、第十一章:歌舞升平阑珊夜      回到宫内时,已是霞光满天,孤雁起飞。      燕子泓被崇逸吩咐的宫人伺候着再次梳洗打扮了一番,便又被请去了昭阳殿,她心下知道,白天那些都是形式上的,今晚才是重头戏,而她却必须是这场戏的主角。      下了轿子的燕子泓看着眼前的昭阳殿,禁不住心下感慨,真是阔气啊。      夜幕下的昭阳殿如同白昼一般亮堂,灯火辉煌,众多服饰统一的宫人秩序井然地来来往往,衣着光鲜靓丽的达官贵人们正有说有笑地步上白玉石一般的阶梯,好些“男”眷正娇柔无力地由侍从将他从轿中扶起。      看着那些灯火阑珊下一张张或矜持或倨傲的脸,燕子泓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茫然,犹如坠入虚幻梦境,看不清现实,摸不透未来。      “二皇姐,到了怎么不进去?”      她有些麻木地转过身,燕朝睿那张盈满笑意的青涩容颜顿时映入眼帘,四周的一切似乎从适才的虚幻逐渐变得鲜活起来。      “哈哈,就等你啊。”燕子泓扬起笑容,夸张地做出张开双臂等着她投入怀抱的动作。      燕朝睿神色鄙夷地撇她一眼,径直从她身侧走过。      “等等,你肿么可以这样无视我。”燕子泓不满地抱怨一句,快步跟上她离去的脚步。      今晚是主角的燕子泓被宫人牵引着走向了大厅的中间位置,跪坐在一块看起来十分巨大且华丽的毯子上。      迎着众人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燕子泓顿时有种自己是动物园被参观的羊驼的感觉,好像她真的是来自马勒戈壁一样,个个都围观的很欢乐。      忍耐,我要忍耐!她暗自咬牙,微垂下头,只做看不见。      “众位爱卿,今日乃二皇女十六岁生辰,朕借助这良辰好日,设下宴誔,不为别的,惟愿这江山永固,天下太平!”女皇语气铿锵,字字千金,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惟愿江山永固,天下太平!”众人齐声高呼,举杯共饮。      酒过三巡,女皇便亲自走下高台,缓缓步行至燕子泓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燕子泓,朕的二皇女,年少五岁已离宫远足,求贤拜师,游历天下,年二七回,两年间,品行稳重,为人内敛,虽无作为亦无过,你今日既已及笄,便赐皇宅一座,良田千顷,宫婢数人,择日开府另立。可有问题?”      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燕子泓,轻缓地朝女皇的方向俯下身体:“谢母皇赏赐。”      “朕取你泓之谐音宏为字号,寓意宏图大志,以后你便是——宏王。”      “谢母皇,子泓定不负母皇之愿。”      再次伏地拜谢女皇后,燕子泓心中隐约有丝兴奋,就算她再如何醉生梦死,再如何不在意这个世界的生活,但她心底也隐隐盼望着脱离这种人身被变相禁锢的日子。      但这份开心只持续了一会,就烟消云散了。      女皇解决完燕子泓的事情后,并没有回到她的位置,而是随即步行到了一个华服耀眼,妆容妥帖,两鬓微白的中年女子身前,燕子泓眼尖地发现那女子身旁竟然是庄无尘。      那女子见女皇来到,迅速却不慌乱的起身叩拜,身侧的庄无尘也照做,但瞧起来却很是气定神闲。      装逼就俩字,脑残不解释。      燕子泓一边在心理唾弃庄无尘的装逼姿态,一边却在担心女皇做出什么出人意料之举,换句话说,她怕女皇莫名其妙的就赐婚了,虽然她绝壁不会答应,但在这种君主制度特权主义的社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真是怕了她和那个爱管闲事的凤君!      “庄丞相今日看起来精神不错啊,这位是令郎?”女皇微笑着免去两人的行礼,开门见山地问起了庄无尘。      “回陛下,是的。”      “听说令郎有意以男儿之身投入朝堂?”      “不敢,都是坊间乱传,污了陛下耳目。”      “是吗?抬起头让朕瞧瞧。”      听出女皇语句的那丝不以为然,庄无尘的心中顿时生出几许不满与怒意,但他深刻地明白眼前的人是整个大燕最为尊贵的人,得罪不了,只得强按下心中的不满,身侧的手紧紧握拳,缓缓抬起头。      此时,整个大殿都诡异地静了下来,连燕子泓也忍不住屏声静气地观察着事情的发展走向。      静默了好一会,才传来女皇的声音:“果真貌美如花,气质如玉,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陛下谬赞了,无尘自愧不如。”      “朕说你当得起就当得起,难道你怀疑朕的眼光?”      “无尘不敢,请陛下恕罪。”      “罪倒不至于,你可知‘无尘公子’这个名字不止一次传入朕的耳朵,总是有人在朕的耳边夸赞你如何的才华不俗,如何的性情高洁,今日一见,果真有那种清贵风范,古人云,人如其貌,由此可窥见一二。只是,男子再如何才貌不俗,终归是要嫁人生子的,却不知无尘公子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次奥,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女皇不会放过她,明明今日早晨已经态度坚决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愿,女皇仍然不依不饶,真是够了。      忍无可忍勿须再忍,要是待会真给她来强制的赐婚,她会当场掀桌的信不信?!      “回陛下,无尘感怀母亲十几年养育之恩,她年事已高,却膝下无女,无尘愿终生不嫁陪伴母亲左右。”      庄无尘强咽下心底的愤怒,语气依旧恭敬地回到。      “陛下,老臣身边只得这么一个嫡亲儿子陪伴,婚配的事情暂时没有考虑,只是想多留他一阵。”      一直未开腔的庄丞相终于开口替身边的儿子说话了,只是女皇显然不认为这是真相:“是么?丞相只有一个嫡亲儿子承欢膝下么?朕怎么听说庄爱卿家还有个嫡出的小儿子呢?”      “回陛下,臣一时未想起,并不是有意隐瞒,望陛下恕罪。”      “爱卿也真是的,又不是在朝堂,说什么罪不罪的,岂不大煞风景,朕又不是什么恶人,这么紧张干什么,朕只是随口问问令郎的年岁与婚配,又没说如何,爱卿何必防朕防的好像虫蝗瘟疫一般,这等如临大敌的口气,真是令朕不爽!”女皇说完,“哼”了一声,像是小孩子发脾气一样,甩袖便走。      燕子泓与庄丞相母子都暗暗地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都在心底祈求女皇别再拿婚配的事情来说了,他们可都伤不起啊!      之前燕子泓就有被教导成人礼那天的事宜,白天的仪式已经过去就按下不提了,她知道晚宴也是尤为重要的一项仪式,像是适才女皇赐她的评价和府邸,那也是仪式的其中一项,她明白等会她还要表演一个节目。      她其实是百般不愿意的,可是没有办法,那个崇逸说即便她什么都不会也要表演一个节目,这预示着她成人礼的结束。      本来这是人尽皆知的一个成人礼项目,许多女子可以说是从小就有意地培养自己某方面的特长,以便成人礼那天一举成名,为将来的仕途铺路。      只可惜燕子泓这个穿来的西贝货,她穿来后不着痕迹地默默打听到许多事情,但是偏偏忘了这个成人礼的仪式和惯有的项目,她以为有专门的负责人负责教导就行了,谁知道有这么一出。      直到今日回到自己的宫殿换衣参加晚宴之时,才得知这一晴天霹雳的信息。      肿么办……难道又是背诗?这不太好吧,要是随意发挥还好,要是指定题目的话,比如做对联啊,当场对着什么事物赋诗一首,就杯具了,说起来,上次赢张少勋还真是踩了狗屎运,当时也不知为何自信心爆棚。      她本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赐婚的事情,刚刚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现在剩下的这个难题,又被摆到了她眼前。      真是一品未平一波又起啊。      正当燕子泓掰着指头数着自己会的技能之时,轮到凤君发话了:“今日二皇女十六生辰,为了助兴,本宫特地想了个游戏,说起来,这个游戏也是百花宴的惯例节目——传花令,但今儿不是百花宴,本宫和诸位在场的公子才俊们来玩个传簪令的游戏,规则和传花令是一样的,本宫把自己最喜爱的一支簪子递给各位,然后就是本宫闭眼,簪子传来传去之际,本宫随意叫停,谁手上还有那只簪子便出来表演个节目,如此往返几次,谁要是表演的最好,本宫便将此簪赠与他。”      凤君话音刚落,席上顿时沸腾起来,其实在场众人早已明白会有这么一出,为的就是替行成人礼的皇女挑选夫君。      尽管传说中不太受宠的二皇女不太值得某些别有用心的大臣们期待,但她好歹也是个皇女,过了今日便成为了王爷,再如何不济也比大多数权贵之女强。      所以,今日赴宴各个大臣都将自己家最优秀的嫡子带来长脸,就算是没有被选上,在场都是权贵,好歹能趁机表现一番,往后不愁嫁不到好的妻主。      次奥啊,燕子泓忍不住想仰天长啸,还让不让她活了,待会的问题还没想到解决方法,现在凤君又给她来这出,这夫妻俩是往死了跟她较劲啊!      唉,如果这不是女尊的话,现在来这一茬,估计她应该是底下摩拳擦掌等着上台大秀一番才艺的…额,少“男”之一吧,而不是等着选妃的女尊王爷= =      唯一能支撑着她苦中作乐的,便是趁机观摩一下群芳争艳,待会自己表演的话说不准可以借鉴一下。 ☆、第十二章:世人笑我太疯癫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已经不知是第几位上场表演的男子,一边吟着在水一方的诗句,一边扭着身段完成了几个超高难度的旋转姿势。      直把一旁的燕子泓看得目瞪口呆,说实话,撇开男人跳柔美舞的视觉不适感外,这种古典的艺术舞蹈,跳的十分有水准,比前面好几位同样表演跳舞的汉子要好的多。这让她不得不考虑,要不待会她上去表演也来一发?      一旁默默观察燕子泓的凤君也瞧见了这一幕,这让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前头出场的男子个个都长相不俗,才艺拔尖,可也没见她投入过多的关注神色,甚至他有种错觉,越是打扮的娇美妩媚的男子上场,她越是不感兴趣。      原本他都不抱多大希望,谁知最后却上去一个极会跳舞的男子,那高难至极却又美丽至极的动作不仅吸引了燕子泓的目光,连他也忍不住拍案叫好!      “这是好像是张太尉家的嫡长子吧?”女皇冷不丁开口说道。      “是的,与张少勋可是同胞姐弟呢。”凤君笑着回应,脸颊微红,呈现出一种与平常的端庄截然不同的妩媚风情。      女皇眼神略微迷离地看向凤君,语气有些心不在焉:“是么?那又有什么干系?”      “陛下,臣妾也没说有干系啊?只是回答陛下的问题罢了。”      “凤君……”女皇有些不胜酒力地熏染,伸出手握住身侧人的手。      “陛下,子泓她的事还没——”凤君微红的脸颊顿时变得更红了,想继续说下去的声音也变得细不可闻。      “暂且不管她了,朕看今日众位卿家都已面带疲态,改日叫人将张大人家的那位宣进宫问问便是。”      凤君笑着点了点头,唤人将簪子赏赐了给最后一位表演跳舞的张公子,便宣布结束了此次的传簪令。      这也无言地宣告了燕子泓的成人礼节目即将开始了。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齐聚在某人身上,而某人想了老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特长,貌似…唯一会的便是弹吉他了吧,先不说叫人去取,来回一趟估计都要花费半个时辰这种事,就是一把吉他放在她眼前,她也不太想在这种场合自弹自唱。      想起刚刚跳最后一支舞的男子,燕子泓一咬牙也决定来一发。      除了有关声乐这方面的特长外,她并没有其他的专长,但也是因为长期接触声乐,她偶尔也接触过舞蹈这一块,不过也仅限于现代舞,类似于民族舞蹈或是古典舞,她是没有怎么接触过的,但比起其他什么类似于画画啊、下棋啊、弹古筝琵琶这种一窍不通的才艺,好歹她对舞蹈有着一定的认识。      所以她决定模仿前面那位仁兄,也表演一个舞蹈节目,至于是专业还是业余,就留给别人判断吧,尽力而为,许多事情的成功不在于结果是否成功,而在于你去实施它的态度。      “子泓,你打算表演的是什么?”凤君见她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有些好奇地问道,一般来说,皇室的成人礼是早在一个月前就准备好的,包括皇女们的表演节目,也会预先练习好,只是燕子泓太特殊了,早在五岁便离宫,十四岁回来时,太过于低调内敛,以至于时常被女皇忽略,她的特长凤君也有所耳闻,便是那一手漂亮的字体。他本该在一个月前考核她的书法,却不料她意外受伤,从昏迷到醒来,醒来到养伤结束,没有一点时间可以准备。      本以为今日她还是会选择表演那一手漂亮的书法,但目前看来,凤君却吃不准她到底要干嘛。      “回凤君,子泓打算表演的是‘桃夭’,是我余暇时候编排出来的一支舞。”燕子泓正儿八经地回道,面上半分不露怯,内心却如释重负,适才那男子表演舞蹈时,还吟的一首好诗,她要是莫名其妙就开始表演一段她自己都木有把握的舞蹈,她自己也觉得不太合适,于是她也依葫芦画瓢地想了首诗经里的诗,打算配合着吟出来。      谁知她自己千算万算,唯独又下意识地遗忘了这里的国情,这里是女尊社会,男子翩翩起舞那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而女子翩翩起舞……却有失女子气概,除却那些剑舞、拳舞啊这种类别,要是哪位女子像刚才那位男子一样跳这种舞的话,那就相当于把女性的自尊往地上踩了。      “舞?”凤君有些疑惑,身旁的女皇本因不胜酒力而显得半开半合的眼也蓦然瞪大,几乎全身摊在龙椅上的身躯也瞬间挺直。      整个大殿再次寂然无声。      见此反常状况的燕子泓的心底顿时油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但话已出口,准备已做好,却也是没了后路。      算了,到这个地步,再想这么多也没多大用处了,反而会使自己心绪不宁,影响表演,本来已经很没把握了,这样更加不妙,往最坏处想,顶多就是丢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自诩脸皮已经突破城墙的厚度,直奔天际最厚。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燕子泓深呼吸几秒,便开始直奔主题,她平稳柔润的女声在寂静的可以听见针落之音的大殿显得尤为清晰。      念完这句,她便将身体重心稳住,一条腿站的笔直,另一条腿却向后翘起,身体也逐渐往下弯,直到身体拉伸的极限,她才停下几秒,继续念道:“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卧槽,这高难度的瑜伽动作,她什么时候变得能做到如此标准?真是一大惊吓啊。      “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受到“惊吓”的燕子泓毫无压力地完成了几个高难度的、在瑜伽里算的上姿势优美的动作,便打算最后以一个旋转动作结束。      但她却在无意间看见了离她较近的庄无尘死死地盯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贯紧抿着的唇微微张开,似乎是见到十分难以置信的事物的表情。      她脑海瞬间冒出一个十分恶趣味的想法,一念之间,她已靠近了他,她居高临下地朝端坐在桌子后的庄无尘投去一瞥,嘴角勾起一道恶意的弧度,小样,叫你三番四次地惹姐,姐今个儿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正当众人,包括庄无尘本人都莫名所以的时候,燕子泓蓦地伸腿将他身前桌子的瓜果肉盘一扫,猛地跃上桌台,庄无尘似是被吓到一般,身体往后一缩。      “哈哈哈……”燕子泓顿感心中一口恶气尽出,只觉一阵说不出的爽快盈满心底,不禁大笑出声。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似乎比适才更为死寂,但她反而越笑越大声,气氛越发紧张与荒诞,却也无人收场。      待燕子泓平静下来,便继续念道:“阳春之雪,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念完后便以一个高难度旋转舞步结束了自己的创举。      “我表演完了,谢谢大家捧场。”燕子泓微笑着开口,从桌面一跃而下。      其实她此时心中远不如表面平静,心中早已惊涛骇浪,其实她也不想做的如此出格,本来她看见庄无尘离得近,存了想吓他一吓的心思,本想直接跃上那低矮的桌子,然后旋转,然后结束。      却不料看见桌上无立足之地,当时脑一热,便伸腿将对方桌前的瓜果蔬肉全踢翻在地,然后跃上去之际,看见他那张终日高傲的脸上显现出难得的畏缩之态,一时忍不住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事情脱离了一开始的预料,便变得难以控制。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而她自己感觉……其实也并不丢脸,索性也就厚着脸皮继续装淡定。      这种尴尬的氛围持续了半响后,凤君有些虚弱的话音传来:“夜已深,陛下体谅各位大人及家眷身体,筵席便就此结束吧。      顿了顿,他续道:“宏王,你也回去吧,具体离宫开府事宜,明日我会派人去你宫殿。”      “谢凤君。”      燕子泓扯了扯嘴角,勉强扯出一个惊喜的笑容,突然就由二皇女变成宏王了,差点就反应不过来了。      唉,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但今日过后,她即将成为一府之主。      正当燕子泓感慨自己往后可能任重而道远时,她忽然敏感地察觉出一道强烈的视线锁定在她身上,而且还是来自背后,她不禁转头看向身后,一个容颜秀气的男子正死死地盯着她,见她蓦然回首,似是被惊吓到了,立即垂下头颅,避开了她的视线,一副仓促不安的样子。      见状,燕子泓不禁疑惑起来,本以为那股强烈的视线是来自于刚刚被她戏弄的庄无尘,想不到竟是一个陌生男子,出乎她意料的同时,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触动了她,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好像突然遗忘了某件重要的事情,刚刚被触动了,有点线索却又拼命想不起来的感觉。       ☆、第十三章:描红抹翠男儿色      “王爷,这是凤君殿下送来的几位宫人,请过目。”      又是这种事情烦不烦啊……燕子泓有气无力地瞪了一眼低眉顺目的第一章出场的香荷,有些厌倦地开口:“不用过目了,叫管家把他们都领了吧,各自安排一个住处,吃喝用度不要短缺了。”      “可是……”香荷刚想开口,抬头偷觑了一眼她的脸色,顿时生生地咽下了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燕子泓长叹一口气,心中烦躁之意倍增。      自从成人礼那天过后,她便成了众人眼中的怪物,连贴身伺候她的香荷也时常战战兢兢,唯恐她突然做出什么癫狂之举。这件事唯一带来的好处,便是女皇凤君暂时没有给她安排婚事,毕竟那天晚上实在是吓到了在场的贵族公子们,而她的癫狂之名也随之传遍了整个京都乃至大燕。      她也在随后的几天里处理好了离宫的事务,很快便搬入了女皇所赐的王府内,随后的事情犹如雪花飞舞,片片层层地堆积成山,忙得穿来后就无所事事的燕子泓焦头烂额,而像是在考验她所剩无几的耐性一般,在她离宫的第一天晚上便送来了几个“妙龄”少男,被她回拒后,第二天的同个时间段又送来了“美”男若干,再次被拒,第三天还是如此……直到今天,还是不死心地继续送。      今日她忍无可忍,干脆先都收下,待处理完手头上这些事情后再想个法子解决掉这些妖娆多姿,比女人还女人的“妖人”。      “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卧槽。”越想越烦的燕子泓望着窗外的皎皎明月,不自觉地自言自语。      “是为了我么?许久不见,皇姐你依旧是对花吟诗对月长叹啊,这般诗意情怀,小妹我可是羡慕的紧啊。”一道熟悉的柔和女声凭空而现,令燕子泓着实惊讶了一会。      看着翻窗而入的华服少女,燕子泓忍不住吐槽:“你这人是属猴的吧,好好的门不走非要翻墙,好好的白天不来,非要夜晚不请入室,有病吧?”      “卧槽,你居然说我有病?!我百忙之中牺牲睡眠时间来看你,尼玛居然说我有病?!”跟燕子泓熟悉后,燕朝睿嘴上也时不时会吐出几个现代词汇。      “好了,懒得跟你计较,说吧,这么晚找我是有事吗?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趁早滚回去吧,我这还忙着呢,你不知道,搬家这种事情太烦了,各种装修布局各种人事调动各种财务出入,你爹还有有事没事送些吃白饭的闲人过来,真是吃饱了撑着我……”她一见到燕朝睿便忍不住各种吐槽,谁叫她亲爹整天跟她对磕。      “停停停……我知道你烦,所以我今天特地来带你去个地方,让你放松一下,嘿嘿嘿……”      “你丫笑这么□,是不是打算带我去什么风月场所?!”燕子泓一看这丫笑得那股猥琐劲就猜出大概所谓的“放松”是什么了。      额……”本来以为燕子泓在某方面十分纯洁的燕朝睿顿时有些接不上话了。      “我不去,有什么好看的,一群大老爷们装柔扮嗲的有什么好看,去了就是恶心我。”      “什么大老爷们,‘藏媚阁’里的都是些十八不到的娇美少男啊,大老爷们谁还会出来做皮肉生意啊。”燕朝睿不太能理解燕子泓所说的话语,只是单纯的以为她在找借口不去。      “饶了我吧姐姐。”她哀怨地看向燕朝睿,一幅楚楚可怜之态。      本来燕朝睿也不打算勉强她,但一看她摆出那副楚楚之姿,她就控制不住心底蠢蠢欲动的凌虐欲,叫嚣着欺负对方,与对方作对。      “不行,一定要去,我为了让你开心,早就花了重金订好了房间,我也牺牲了睡眠时间,躲开各种宫卫,跑来约你去,你怎么能不去呢?”燕朝睿知道如果嬉皮笑脸,对方有可能真不会去,如果稍微严肃一些,对方是不会硬下心来拒绝她的。      “……”      “去吗?…唉,算了,看来我还是回宫好了,下次有时间再去吧,不打扰皇姐你休息了。”燕朝睿强颜欢笑地回道,佯装转身准备离去。      “……次奥,劳资去还不行吗?收起你那副蠢表情。”      已经入秋的天气,在夜晚显得尤为寒冷,陪衬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与头顶惨淡的月光,直叫人心生魍魉之念。      “你确定是走这里吗?”在燕子泓的想法中,青楼楚馆这种地方应该是夜夜笙歌,人流如织的,就算不是如此,也不该是如此凄清寂寞,毫无人气可言。      “是走这里没错,你以为开在皇城区的风月场所跟那些平民区的青楼一样龙蛇混杂么?”燕朝睿轻笑着反驳,似是无奈燕子泓的幼稚想法。      “喂,照你这样说,开在皇城区的青楼就不龙蛇混杂了?这种地方哪有可能单纯?”      她十分不满燕朝睿那无奈的口吻,听起来就像是妹妹比姐姐还要成熟懂事,好歹她在现代也算混过几年,人情世故这方面的应该不比对方差才对。      “到了。”燕朝睿走到一条小巷,指着一道差点就被她忽略过去的褐色木门说道。      “……”一旁的燕子泓实在无法相信,这样一扇门后面竟会是燕朝睿口中全是不到十八的雏的‘藏媚阁’。好歹燕朝睿也是个太女啊,再如何贫困潦倒也不会找个这么失身份的风月场所解决需求吧。      燕朝睿没有跟燕子泓多余地解释什么,只是上前一步,开始敲起了门,开始敲两下停顿了一会,再敲三下,再停顿了一会,再敲两下,最后再敲一下。这种敲门的方式直把燕子泓给看得目瞪口呆,她心中默默地流泪:好像刚刚误会了什么,可能是太高级了,她这种平民只有仰视的份。      不一会便响起了开门的声响,一个年岁看起来比较大的女子打开了门,只见她默然无声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她们都进去后,以十分迅猛的速度将门给关上了。她们走了不到三步,身边就突然出现了一个打扮十分精致的女子,只见她手持一盏莲花灯,步姿款款地朝两人行了个礼,便开口:“两位贵客,请随媚奴来。”说罢,扭着细软的腰肢,款款地步行在两人前方。      这是燕子泓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如此“正常”的女人,况且对方的身材和样貌打扮都十分不错,于是,她便一直盯着那女人背影猛看。      “呵呵……”耳边传来一阵笑声,打断了燕子泓欣赏正常美女的注意力,她不禁疑惑地看向燕朝睿:“你笑什么?”      “我笑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居然连女奴都没见过。”      “女奴?”燕子泓有些疑惑地重复对方最后的话语。      “女奴跟男人的功用是一样的,皇姐不会连这个都要我具体解释吧?”少女勾起唇角,眼波流转中透出一股暗昧之色。      “原来是女版兔儿爷啊…”燕子泓恍然,一方面觉得新奇,一方面又觉得难以接受,这种复杂的心理滋味却让她对接下来的发展产生了一丝期待,希望接下来不要像她想象中的恶俗场景一样,全是些娘娘腔在桥柔造作。      走了大概一百步左右,燕子泓便看到了另一番奇景,只见不远处灯火璀璨,亭台楼阁步廊小桥泉池样样不缺,比起宫中建筑的大气恢弘,另有一番秀美精致。足下便是一座小   桥,桥下的池水被灯火映照的波光粼粼,像无数碎星洒落,荡漾着天上落下的明月,真是如梦似幻,犹如坠入海市蜃楼,黄粱仙境,直教人不忍梦醒。      “如何?这地方不错吧?”燕朝睿见她一副神游之色,不禁颇为自得地开口。      “是不错,就怕跟上次去龙凤阁一样,撞见什么‘熟人’就扫兴了。”燕子泓冷笑一声,横她一眼,先她一步上桥。      “这么急做什么?这桥虽不长,但我还是嫌走着累,我们坐船吧。”燕朝睿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将她赢扯下来。      “你这人什么毛病,这桥才几十米,你坐什么船?!”      不明所以的燕子泓随着燕朝睿走到一处青石板上,只见她拍了拍手,就从桥洞出来一个手持竹篙头戴笠帽的船夫,地划着小船朝他们的方向悠悠晃晃而来。      “坐在船上,看着这如斯美景,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你这小破孩懂的还真多,玩浪漫有一手啊,不过这种风大寒重的天气还是少做这种事情为好,免得一不小心感冒了,不过好在你小小年纪不可轻视,努力发展,往后必成一代□。”燕子泓又忍不住嘴贱了。       “……”      坐在船上,燕子泓便发现了撑竹篙的竟是个妙龄男子,由于灯火暗淡,笠帽半遮,倒瞧不清楚长得如何,但看姿态与身段,长得应该都不会太差,就不知道为何…这种粗活竟要这里‘柔弱’的男子来干。      本以为以燕朝睿的性格,上船之后一定会跟她说些有关风月的话题,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竟一路无话。本也想说些什么的燕子泓,看见那个撑船的是个男子后,便也不想开口,免得她们谈话的某些言论会吓到人家小公子。      “到了。”那男子开口,声音却十分沙哑,不太像是那种娇脆的‘娘娘腔’音,这让燕子泓便对他留意了几分。      “到了,还看什么?上去够你看的,当时叫你来,你还推三阻四,本以为你是个呆子,想不到比我还急色。”旁边的燕朝睿见她使劲地盯着人家看,忍不住出口讥讽。      这次燕子泓没有再跟她斗嘴了,跟随着燕朝睿径直上了岸,一上岸便有一男一女上来迎接,此次燕子泓终于能比较清楚地看见人的模样了,只见那男的长的十分……特别,五官秀丽,但是特别的是那身材,燕子泓目测大概有180以上了吧,要知道,在这个国度,长的超过175的男的是多么罕见,她至今为止只见过一位,也就是凤君,而她也听过一些传言,凤君样样都出挑,但就是那身高是他的硬伤,没人敢在凤君面前正面戳破这件事,但人人都对此感到惋惜,包括他本人也对此忌讳如深。      特别的在于这位男子虽然人高马大,但那脸却着实秀丽温婉,突兀却又和谐,令人印象深刻。而旁边那位女子,却长得十分平淡无奇,只不过那身段亦是十分凹凸有致,美丽动人。      “三少来了,公子们都快来看啊。”那女子走近一看,发现是熟客,便大声呼唤起来,脸上也瞬间绽出一个灿烂的笑颜。那女子脸本平淡无奇,但这一笑足矣让颠倒众生,漂亮至极。      “三少来了么?”      “三少,奴家等你等的好苦啊。”      “三少,你还记得答应小蝶的事么?”      “三少……”      那女子的话音刚落,数道娇嫩脆声伴随着凌乱的碎步声犹如蝶蜂齐扇,嗡嗡不绝地奔袭而来。      燕子泓抬眼一看,顿时被吓到了,只见数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汉子’或优雅或俏皮地撒欢跑来,像是现代兴奋地见到偶像的疯狂粉丝一般蜂拥而至,个个都是描翠抹红,长相秀丽的少年,虽说比燕子泓想象中的场景要好了千百倍,但是看见这么一群未来的大老爷们娇声作态,她还是无法直视,差点就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第十四章:意外连连春情夜      正忙于应付那群少年的燕朝睿有些抱歉地朝燕子泓笑了笑,示意那身材高大的男子带她先行进去,她随后便来。      燕子泓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抬眼看向那栋绮丽楼阁,只见正前方一扇门紧紧地闭合着,门上有道牌匾上书着“藏媚阁”三字,字体秀丽端庄,陪衬下面那道朴实没有多余花俏的门,看起来自有一股清明之气,仿佛这不是青楼而是一家书画馆。      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推开那扇门后,她才发现,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见里面的装潢依旧是格调高雅,只不过相比外面的凄清寒静,显得人声嘈杂,在座人士无一例外的衣着华丽,身旁或一或二的伴随着面目秀丽,衣着单薄的男子,甚至还有几个身旁陪着的是几乎□的漂亮女子。      各种Yin声lang语伴随着喘息声不绝于耳,像是“小姐,你……轻点,奴家好疼啊”,或是“啊啊……大娘好厉害。”等等已是成了重复率最高的语句,这根本不是正常的调戏,而是□裸的当众宣Yin啊。      卧槽,居然还有群p,后/庭开花、两男攻受、二女磨镜、一女N男等等花样……      “艹,这都什么啊……”燕子泓有些接受无能地掩面,虽说她现代也接触过不少关于□方面的书籍和片子,但真人活生生地在她面前上演这种戏码的还是第一次看见,而且第一次看见的居然如此重口味……这让她不禁在心底骂起燕朝睿来:看你丫年纪轻轻,发育都还没完全,居然是这种地方的熟客,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小姐,请随我来,三少包下的是二楼的场,这里你要是喜欢,也可以挑个位。”那名高大男子脸上漾起客套又不失亲近的笑容,朝愣在当地的燕子泓说道。      “上二楼。”燕子泓果断地做出了选择,她实在忍受不了这群魔乱舞的地方,这比她想象中的青楼还要yin荡一万倍。      跟随那名男子上了二楼走进一间厢房后,她才终于舒了一口气,那男子也体贴地关好门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便感到十分疲困,正打算伏桌而睡时,一阵短促而急躁的敲门声响起,顿时将她惊的睡意全消。      “靠,谁啊……”燕子泓快速起身,奔去开门,一打开,一个娇小的黑影迅猛而敏捷地从她臂下窜了进去,趁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反手将门‘啪’地关上了。      “你——”燕子泓终于反应过来,便要开口叫人。      “别叫人,求求你……”抢在她开口之前,便冒出一道隐含哀泣却又不得不压抑着的话音,而发出那道声音的黑影在烛光的照耀下,显示出清晰的五官轮廓和身形,竟是一个样貌清秀的小正太。      燕子泓见他模样可怜,于是也就暂且按下心底的不满,轻声询问:“你是谁?为何突然闯入我的厢房内?”      问完这话的燕子泓猛然觉得眼前的清秀正太越看越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待那小正太平复下心绪,搽干眼角脸颊残留的泪痕,看清楚了眼前女子的样貌时,顿时犹如被雷劈一般,傻傻地看着她。      “好像在哪见过你?”她自言自语道,一双眼不停地朝他打量。      “对了,你就是在我成人礼的那天晚上,一直看着我的小公子!”燕子泓在看到他那双呆滞却不影响其楚楚可怜意味的大眼时,瞬间得出了结论。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清秀小正太呆滞的身形仿佛被震醒,一双眼又开始凝聚了泪水,口中不停地吐出凌乱不清的语言。      “明明你就是!”燕子泓无法理解他此时的想法,为何不承认,她还想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来呢。      “我不是!”那正太突然大叫一声,夺步便要离去,却在这一瞬间,门口响起剧烈的敲门声,他仿佛被巨大的危险惊吓了一般,像小猫一样敏捷迅速地转身躲进了床底下。      “艹,这什么破事。”燕子泓严重不爽中,她十分不耐烦地打开门,嚷道:“有事快说,有屁快放。你已经严重地打扰到了我的睡眠!”      三个打扮华贵的女人正在门外气势汹汹地看着她,其中一身形稍壮的女子见打开了门,便要抢身入内。      “等等,你要干嘛?!”燕子泓伸开手臂拦住那个女子,寸步不让。      “呸……看见燕大爷来了,还不滚开。”那女子挑起粗眉,语气粗暴地放话威胁。      “咦……这不是二妹么?”一道轻佻傲慢的女声响起,燕子泓与那名女子俱是一僵。      “……二妹?那她岂不是——”那女子惊呼起来,身体也往后退了一步。      二妹?!要不要这么狗血啊……能叫她现在这具身体二妹的女人,貌似也只有一个吧,莫非刚刚叫她二妹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大皇女燕朝桢?!      连她的成人礼都不参加的所谓皇姐居然随便逛个青楼就能遇到,真是神奇的人生,神奇的设定啊,作者你确定不是神逻辑?      “呵呵,可能是太久没见了,二妹都不认识我了。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连前些日子你的成人礼我都没有去参与,也没来得及送你一份大礼。”那道轻慢的声音随着主人的步子,越众而出。      “你是……燕朝桢?”      燕子泓看向那名女子,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一双含霜带煞的眼眸,黑白分明却透着股清冽的冷意,予人一种尖锐不善之感。      她五官十分漂亮,薄薄的唇稍往右斜,看起来十分高傲。身形瘦削高挑,一看便让人联想起一把出鞘的剑,伤人而不自知。      “叫姐姐,别叫我名字。”那女子轻声慢语地继续说着,本还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瞬间一沉——“你不配!”      燕子泓瞬间有些纠结了,这女人看起来年纪也不轻了啊,估计都二十以上了啊,称少女的话实在有些勉强,称女人的话,她此时的表情和姿态无一不是向众人表明了她是个中二病患者,估计还患的不轻。      说起来,她曾经听闻这具身体在五岁那年与燕朝桢打架然后不慎掉落寒池,导致她被送离皇宫去暖池疗伤的事情,当时只觉得无关紧要,现今看来,貌似另有□?不然何以眼前自称是‘燕朝桢’的女人用这种阴狠的表情对着她。      正当她烦恼如何解决此事时,她眼尖地看见疑似燕朝睿的身形正在转角缓缓地朝她们几个的方向而来。      “睿之啊……快过来,我叫了几个菜正准备吃呢。”燕子泓随便掰了个理由,呼唤燕朝睿赶紧过来。      燕朝睿听到她的声音,抬眼正想回应,便看见这么一幕,她脸色一整,快速上前:“皇姐好久不见,一回京都便来了这‘藏媚阁’,不知先行拜见母皇了没有?”      “我本以为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你竟然真的跟她一起?!”燕朝桢那张高傲冷淡的脸在见到燕朝睿的瞬间,竟然扭曲成一副怨妇的模样。      燕子泓顿时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二十岁左右的大皇女,未及十六岁的皇太女,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有年龄代沟的样子,而高傲的大皇女也应该是成熟强势的一方,但目前看来,似乎是青涩的燕朝睿更占上风。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会看人了,当初见到燕朝睿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她是个心理略成熟,想法略显天真却不失理智,行事作风比较温和的人,今日她算是彻底对她改观了,从她能顺利地偷溜出宫到这家神秘的‘藏媚阁’所发生的一切,无一不显示出燕朝睿的处事能力和关系已经非一般成年人可比。      “我只是带她来见识见识,你怎么想是你的事,请你和你的朋友马上离开这里,这里已经被我出钱给包下,你也不想我将媚娘给请出来吧?”燕朝睿双眼紧紧地凝视着燕朝桢,面沉似水。      “我……好!我看你之后怎么给我解释!大河、二河我们走。”燕朝桢扭曲着一张俏脸,二话不说,转身便离去,临去前还不忘用眼神怨毒地盯了一眼燕子泓。      “……”燕子泓避开她的视线,感觉自己膝盖又中了一箭。      关上门后,她见燕朝睿正要开口问些什么,便立马摇了摇头示意她房里还有人后,便走向床沿边开口道:“好了,别躲了,快出来,要是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指望我们会放你离开。”      一旁好奇的燕朝睿也凑了过去,待到那清秀小正太畏畏缩缩,怯怯弱弱地把头从床底下伸出来时,她不由得惊呼出声:“凤世子?”      而那小正太也似乎被吓到了一般,脸白唇青,微微颤颤地开口:“太女殿下?”       ☆、第十五章:相逢已是不相识      烛光摇曳,一室静谧却粉饰不了紧张的气氛。      不大的桌子旁围坐着三个人,两边分别是脸色奇差的燕朝睿与一脸莫名的燕子泓,一副可怜兮兮之态的小正太坐在最中间,他几次嚅动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均被燕朝睿那阴沉沉的脸色给吓的退缩回去。      还是燕子泓耐不住这诡异的氛围,先开了口:“你是世子?既然是世子为何要来这等地方,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有,你跟刚才那个……什么干系?你也别告诉我们你不清楚。”      “我……我,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何能来这里,但大皇女她一见到我便开始追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担心被她抓到后交给我娘处置,我才不管不顾地跑上二楼,敲门求救。”      “哼……说的好听,先不管你为何来此,单凭你说见到燕朝桢就跑,便已十分不合理,你说你担心被她抓到交给你娘处理,正常情况下,担心被人知道的话应该在熟人看见自己的情况下,跟他解释清楚或者请求帮忙,但你不但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毫无目的的逃跑,还跑上了二楼,难道你不清楚这里的人都是京都有权有势的贵族世家?难道你会不清楚,以二楼的人的身份都是绝对认识你的人吗?难道你随随便便地闯进陌生厢房,你就能全身而退?你难道不清楚这里的人都是些什么德行吗?!这种话拿来骗骗旁边的傻子就行,你还想拿来骗我?”燕朝睿说完这段话,冷笑一声,丝毫不顾及对方快要流出眼泪的表情,续道:“要是你再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我马上把你交给凤君处置了。”      “……不要将我交给姑父,我说实话,但是希望你们千万别说出去。”正太偷偷看了一眼燕子泓开始小声解释:“我由于某个不能说的原因,来到这里,然后被大皇女给发现了,我求她不要说出去,她说可以,但要我委身于她,我…我我当时脑子一时糊涂便答应了,但是在她欲行苟且之事时,我却后悔了,趁她不注意便抓起瓷枕砸了她一下,趁机跑了,结果她很快地就追了上来。当时慌不择路,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谁知道,打开门的竟是——”小正太说到此处,便停顿了起来。      这一略微的犹疑别扭,马上就被敏感的燕子泓给察觉出来了:“没想到打开门救你的是我吧,刚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认真回答我,而且我总感觉你对我好像有某种特别的情绪,你我以前相识或是见过?”      “没有……”那小正太避开她探究的视线,垂下头低声回应。      燕子泓见状,还想问点什么,却看到对面的燕朝睿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追问。      她也只好按下满腔的狐疑,闭口不言了。      “既然如此,今晚你就别独自离开了,我们陪你一起回去吧。”      “不——”小正太激动地站起身来。      “不要?那好,那你出了这扇门,你是生是死或是受人折辱也不关我事,今晚我就当没见过你。”燕朝睿冷漠地回应,等着他做残酷的选择。      小正太怔怔地站了半饷,眼中再次淌下两行清泪,一咬牙,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      待那正太走后,燕子泓终于忍不住连珠炮似地开问起来:“你怎么回事啊?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我刚才问他你却暗示我别问?还有,你真的就这样放任他不管?”      燕朝睿微眯着凤眼,略显青涩的容颜却绽开一抹魅惑的笑意:“他刚刚不是叫了凤君为姑父吗?你觉得呢?整个大燕有多少个人姓凤?      “意思是说,他是你表弟?”      燕子泓惊呼出声,但她随即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刚刚那个小正太是当今凤君的侄子,那必定是在凤君的娘家,而她这具身体在五岁就被送去了凤君的娘家,这样的两人怎么可能没有见过面?      为何那小正太口口声声说没有见过她,而燕朝睿对她不认识小正太的事情似乎丝毫不感到惊讶一般。      “为何我在汝柳城未曾见过他?”燕子泓试探着问道。      “你傻了,难道你竟不清楚我父君他不是凤家本家的么?”燕朝睿眼神怪异地看她一眼,有些无奈地续道:“就因为我父君不是本家的,当年被母皇册封凤后时,还遭到了言官的万字驳书呢。”      汗,想不到竟是这种原因,居然还真有人姓凤,貌似猎奇了点,额,虽然在现代看小说什么的完全木有这种怪异感,但发生在自己周围的话,貌似是有点太玛丽苏的感觉。      “咦,我发现蛮巧的啊,凤君姓凤,他又成了凤后,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为了打消燕朝睿对她刚才问出的问题的疑惑,她随口找了个话题,借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你没事吧,从太祖建立大燕起,凤后一直都是凤家的男子,从未有例外。这是总所周知的事情啊!”燕朝睿此时的表情就像看到什么天外来物一样,惊愕万分。      “额……”她僵着一张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噗……皇姐你的表情好可爱,咱们别纠结这个话题了,留点力气,待会咱们还要去‘抓奸’。”燕朝睿瞧见她一副纠结扭曲的表情,顿时乐了。      “抓奸?”她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是啊,欲擒故纵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      正在心底对燕朝睿竖起高高的防卫线的燕子泓还没来得及再问出点什么,便感觉一道劲风从耳后呼啸而过。      她不由得被惊出了一声的冷汗,低头一看,却发现身前的桌子多了一把匕首深陷其中,桌子和匕首的间隙中钉着一张纸。这神乎其技的一幕,瞬间让她不累了,再次相信爱了!      “走吧,可以抓奸了。”燕朝睿慢条斯理地将那张纸撕下,又慢条斯理地看完,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喂,→ →作者你慢条斯理够了吗?!)      穿过悠悠长长空无一人的走道,跑过暗无灯火的寒凄竹林,衣冠略显凌乱的凤雪遥这才停下了匆忙的脚步,他有些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的小竹屋,踌躇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临到门前,他又整了整衣袍冠带,才轻轻叩门。      “谁?”一道低沉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让他瞬间心慌意乱起来。      “是我,雪遥。”他深深地呼吸着,借以平复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      门‘吱呀’一声开启,门口一道高高的身影显现出来,淡粉色的衣袍夹杂着如墨的发丝一闪而过便消失在门后。      而凤雪遥也消失在门后,门也再次被关上。      “卧槽,抓什么奸啊,这明明是个男的。”躲在竹林间的燕子泓虽然距离目标人物有点远,好在从这个角度看起来光线并不暗淡,并不妨碍她辨识出了那道开门的身影是个男人的身形。      本在一旁悠然自得的燕朝睿也被这情况给弄的糊涂了,她本以为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小表弟是被‘藏媚阁’的一个女奴给迷糊涂了,才夜半三更地跑来这种地方私会情人。      想不到,这个所谓的‘情人’竟是个男的!      “不管如何,既然被我撞见了,那就绝对不能放任。”燕朝睿皱着眉头,有些烦躁,虽说如果不出意外,她过完成人礼后,就要把这个小表弟给娶回去做太女正君,但她实在对这个小表弟无感,如果能抓到他的把柄,让他主动放弃也好,就算是最后仍是不得不娶他,起码也多出一点时间。      “咦,快看,他出来了。”燕子泓用手臂顶了顶她,示意她看向前方。      只见那道门再次被打开,凤雪遥与那名高挑男子前后步出竹屋,两人有意识地往竹屋后边的花丛走去。      “那我们现在怎样?回去吧。”燕子泓无聊地打了个呵欠,顿感睡意如滔滔江水席卷而来。      “……我们进去他屋子看看。”燕朝睿敏锐地感觉到其中必有什么猫腻,索性迈开步子大大方方地朝竹屋而去。      “……卧槽,今晚这都什么事啊。”燕子泓也只是犹疑了一下便跟了上去,反正今晚也发生了这么多事,再多一件也不多。      尽管前方的燕朝睿走的十分落落大方,毫不隐藏,但燕子泓还是有点做贼心虚,一路不停地东张西望,生怕刚刚离开的两人突然出现,毕竟这是不请而入,做了不速之客她嚣张不起来。      走到竹屋的门前,燕朝睿一马当先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她抬眼一看,顿时愣在了当地。      紧跟在后的燕子泓一进门便反手关上门,口中不停的抱怨:“你妹啊,今晚跟着你,我就成了个傻逼,什么东西都木有见识到,还惹了一身腥……”      “你怎么不说一句话?!”她深感自己被忽视了,越想越气愤的她打算转身给对方炒个板栗吃,却不料转身一抬眼便被满屋子挂满的画卷给看呆了。      屋内摆设很是简陋,只有一桌一椅一床,桌子上一灯如豆,映照出满室的昏黄,几面墙上满满地挂满了画,乃至桌子上还有一副未完成的画卷。      这些画上画的都是一个女子,有的哭泣泪流有的笑意盈盈有的面露怒意有的神情平静,但无论是何种姿态,那画中人的五官轮廓与神态都十分像一个人。      燕子泓怔怔地拿起桌上那幅未完成的画卷,画卷里的女子衣着怪异,长发及腰,半鞠着身躯躲在花丛之中,像是无意间的回眸一笑,对着正在看画的人巧笑倩兮。      这女的分明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不,应该是说,这画中人长得与自己之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但由于画风是水墨,自有一股古典气息,倒是与她现在的模样也相差无几。      而那女的身上穿着的怪异服装正是一件她在现代经常穿着的无袖连衣裙。      燕子泓有些恍惚地拿着那幅画卷,在屋内缓缓步行了几步,忽然听见一声响动,她仿若受惊一般看向发出声音的门口。      只见一个高高的身影正僵在门口,不算微弱的烛光将来人的轮廓照的清晰无比,有些疏淡的眉下是一双魅惑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下是略显暗淡的唇色。      那张脸正是自己梦中轮回几千次的模样,熟悉到都感觉到了一丝陌生。      对方也正静静地凝视着她,眸光幽深,暗沉诱人。      像是一眼万年,她久久无法从和对方的眼神交汇中抽离,只能痴痴地看,怔怔地愣在原地。      直到一声话语将她惊醒:“你是谁?”      她下意识地看向燕朝睿,只见她也是一副呆着的模样,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竟是出自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的主人之口。      “你……不认得我是谁?”她过了好半饷才梦游似的回了他一句,本以为人间黄泉难再会的人竟然再次出现在她生命中,而那个曾经与她朝夕相对,情深意切的人居然有朝一日对她说——你是谁?       ☆、第十六章:飞来横祸呜呼哉      “不认得。”      冷硬的话语如同一把尖锥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身体似火般躁动发热起来,心却冰寒透底,但她的大脑却能清醒地想着一个问题——貌似在认识他之前,她从来也不知道情绪也可以影响到人的感官,而且每次的刺激都不小,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理构造,其他人也会和她一样么?      燕子泓身体轻颤着,似是承受不了某种打击,但她仍旧是向前一步步朝门口的身影走去。      “不认识?那你为何满屋子挂满了我的画像,这里还有一张。”她步步进逼,那幅未完成的画卷紧攥在她因用力过度而青白的指缝中。      “她不是你。”那男子冷冷地回答道。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你们到底谁?不经我允许踏入这里,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那就是——死。”男子话音刚落,身形便如豹般迅猛敏捷地朝距离最近的燕子泓扑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门口瞬间闪入几条黑影,兼伴着几道劲风呼啸而来,男子微皱眉头放弃了攻击,身形往旁边一闪,避过了不知名的暗器,而暗器也在燕子泓耳边呼啸而去。      “当心,子泓快过我这边。”燕朝睿在几位暗卫的保护圈中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可她仿佛置若罔闻,只是瞪大那双无法置信的眼眸,死死地看着正与暗卫及暗器搏斗的男子身影。      不该是这样的,一定是上天给她开的另一个玩笑,可她现在无法笑出来。      她幻想过很多次两人再会时的场景,比如在国外见到一个很像很像他的人,然后他是失忆了,然后跟他交往,然后逐渐发现他其实没有死,而是某个复杂又崎岖的原因导致他‘死’了,最后两人寻找共同回忆,最后幸福地HE了。      又比如说,她一生都在想念中度过,死了后在奈何桥遇见他,一起道句好久不见,她为他等了一辈子,他为她在奈何桥上等了数十人间春秋。      又比如说,自从她来到女尊后,便时常幻想着,他也来到了这个世界,虽然这个世界对他很不公平,但她一定对他一生一世忠贞不渝,一定让他感觉出他们间的平等和相互的尊重,绝不让他受到歧视和委屈。      这种貌似狗血又雷又苏的天真想法连她自己平常没事琢磨着都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进而鄙视自己脑残,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出那种貌似喜感狗血的桥段下面蕴含的是……多年的相思刻骨,魂梦与君同的苦楚。      一旁的燕朝睿看到此状况,心里已经觉得不对了,但身旁的暗卫还是慢了对方一步,眼睁睁看着身处一片混乱中的燕子泓被那男子给挟持住了。      在他要靠过来的一瞬间,她就已明白自己要落入对方手中了,但她心中却没有一丝想要逃避的感觉,反而有种轻松感,好像考试终于知道结果了,无论是好是坏,那种抓耳挠痒的焦心感却没有了。      “……马上滚,否则她必死无疑。”低沉又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那警告似的威胁像极了多年前他第一次跟她告白:“要是你不答应的话,你每天都骑不了单车回去。”      紧抿着唇的燕朝睿身形一动未动,只是僵持着。      男子微眯着眼,左手缓缓地从身前女子的身侧移往纤细的脖颈处,猛然收紧,顿时一声痛苦的呜咽从燕子泓口中发出。      燕朝睿皱了皱眉,心不甘情不愿地在身旁暗卫的掩护下走出门口,但也仅是在门口而已。      “我很好奇,为何你二话不说,敌友不分便动起手来。”尽管在意的人在对方手中,但燕朝睿仍是想弄清楚对方是因何缘由动起手来。      “……”      “不想说是么?”燕朝睿眼神一冷,身旁早已收到暗示的暗卫顿时以飞速的身影扑过去。      她知道那男子一定会放开燕子泓的,否则他将避无可避,而暗卫看似去扑杀他,实际却是趁那男子下意识放开手时,将燕子泓带回。      即使这个方法还是冒险,但她不准备向一个区区男子低头。      哼,这样就想逼退他,也未免太瞧不起他了吧。      男子冷哼一声,正准备将手臂中禁锢的女子向前一挡之际,却不经意的一瞥,再次对上身侧的她的视线。      那双在烛光下流转着熠熠星光的眼眸仿佛在哭泣,又仿佛带着最温柔的情感静静的凝视着他,适才那种心脏紧缩的感觉又再次出现他的心口,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控制着他将她再次拖回原处。      可这一推一拉间,暗卫的身影早已至身前,他,避无可避。      “……”男子闷哼一声,硬接下这次的攻击,痛楚令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禁锢着燕子泓的手。      “桃源——”一旁思绪早已混乱的她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立即不管不顾地上前扶住对方,却忽视了一直焦虑关心着她的燕朝睿。      “滚开……别碰我。”感觉到燕子泓无意放在他背后和肩膀的手,他本魅惑万分的桃花眼霎时闪过凶狠之色,一旁看着的燕朝睿还来不及示警,燕子泓便被他一手甩了出去。      燕子泓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伤势,便感到一阵强力将她整个人拉扯着后退,身体有着短暂的失重感,很快她便被这阵后挫力给震的头昏目眩,还未等她回复清明,一阵撞击感从后脑传来,瞬间便失去意识。      一阵阵隐痛不停地从脑后传来,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带着这份十分不适的感觉,燕子泓从昏睡中苏醒。      “你终于醒了。”一旁的燕朝睿似是有些如释重负的开口。      瞬间回想起所有的燕子泓激动地朝她问道:“那个男人呢?”      “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燕朝睿不答反问。      “……这是宫中?”燕子泓这才注意到四周的摆设和对方的衣物。      燕朝睿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因为昨天晚上我们都受了点伤,暗卫也有两人伤重,母皇那边不可能瞒过去,于是当时我便下令回宫了,回宫后,我便跟母皇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了这件事,所以,等会母皇要见你,你只管说清楚你所知道的便行了,其他不用管,即便母皇惩罚你,我也有办法。”      “那……那个男人呢?”燕子泓好不容易消化完这件事,但她此时最焦急的不是自己的麻烦,而是‘他’的下落。      “……皇姐,我是真的拿你做皇姐来对待,所以我也希望你尽快告诉我真相,那男子暂时在我手中,你不必担心,现在也来不及说什么了,母皇说你一醒来便要去见她,皇姐你这次……尽量谨言慎行。”      在未去面见女皇时,燕子泓心底就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了,可是,没有想到她又被关禁闭了,这次比上次严重许多,她被禁足的地方不再是她的宫殿,而是类似于清朝宗人府性质的场所,这个朝代把它称作“戒过府。”      一般进去的都符合两个条件,一、具有皇室血统,或是跟皇室有亲戚关系。二、犯了政治罪。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犯了哪门子罪了,那天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被女皇召见,看着女皇那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她也不敢随口乱编什么,便一直沉默以对。      最后女皇问她,那位男子与她什么关系,为何画了她如此多的画像,又如何要伤害她,她也无法圆满回答,只是说:“不知道为何,梦中时常相见,我想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望母皇成全。”      此话一出,女皇就更怒了,大声呵斥她的荒淫,大概内容就是她作为皇女,半夜三更跑去青楼,让皇室蒙羞就罢了,竟还不知羞耻地从那带回一个不明来历的男子,还为此害了太女受伤,实在是有悖礼教,如若此事传出,则让她上朝时无颜见朝臣,在宫中无威面宫嫔什么的。      燕子泓听得脑袋发昏,而女皇越说越气,一挥袖,便将她弄进了那传言中的戒过府。      说起来,这戒过府有些像现代的酒店,一条走廊有许多扇门,每扇门里的房间布局都不一样,像她的房间就是普通的居住室,里面有床有桌子有椅子有茶杯等,每到送饭的时刻,便会有一双手将饭菜从门最下面的一扇窗递过来。      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她唯一担心的便是‘他’,不过她料想既然燕朝睿已经跟她保证过他的安全,估计也不会食言,再者,再如何撕心绕肺的难受,也不能帮此刻的她解决任何事情。      这地方终日昏昏暗暗,唯一的光线便来自于门底下那扇小小的窗口,而那窗口的光一直都是昏黄昏黄的,这让她分不清早晚,只得依据送的饭菜来区分日子,这还不算什么,最让她头疼的就是小便大便的问题,虽说有恭桶吧,但是在一间这样密闭,甚至称得上是密室的房子内,那味道啊……别提有多难闻了。相比起这个,这几天都没洗澡倒不算什么了。      当她数着日子到第五天时,那扇门终于打开了,看着有些刺眼的烛光,她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政治犯会被送来这里,毕竟这地方太容易消磨一个人的意志。      “请问这位大姐,我可以出去了吗?”燕子泓的步子有些虚浮,有气无力地问着一旁带领着她行走的狱卒。      “二殿下,你可不要折煞小人。”狱卒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并不肯告知她要去哪。      燕子泓凭直觉判定自己应该不是要被放出去,至于现在去哪,她心中却有几个想法,一是她可能要去受罚了。二是她可能要换地方住。三是去见某人。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第一个可能性与第三个可能性最大,不过她倒没什么惧怕,她被暗无天日地关了五天,她宁愿被打一顿,也要出来走走路,散散步。再者,她到现在还认为自己的罪并不严重兼之皇女的身份,她就算领罚也重不到哪里去。      很快的,她就被带入一间房内,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那狱卒便将她的手脚绑好,随即关上门离去。      一个身形修长,衣着华丽的女子映入了她的眼帘,只见她背对着双手站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间屋子光线很足,几根粗大的蜡烛将这间不大的室内照得恍如白昼。也教许久不见光的燕子泓感到十分不舒服。      “好久不见,我的二妹。”那女子缓缓转过身,一张漂亮的脸上含霜带傲,宛如出鞘的剑锋一般伤人而不自知。 ☆、第十七章:往事孽债不可追      “怎么了?难道连我你也忘了?”那女子挑了挑眉,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那眼眸却是直直地盯着她不放。      燕子泓看了她半饷,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对方摆明不怀好意,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唉……真是伤心,在藏媚阁里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干嘛对着我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装给谁看啊?”那女子边说着,边步步紧逼,背着的手也放下来了,燕子泓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她右手居然拿着一条鞭子。      不会吧,难道女皇叫这个女人来惩罚她?      “你可知道,我想你想得有多苦?!”那女子笑着说道,只是那笑却未达眼底,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直教燕子泓心底发寒。      不会吧,当年才五岁的燕子泓会与眼前的女子发生多大的仇恨?!顶多就是小时候打架打得勤,互相看不顺眼罢了,怎么会让眼前的女子露出这种滔天的怒意。莫非又是与宫斗有关?她有些头痛地想着,心底下意识地产生了一股恐惧,无奈身体被绑,动弹不了,完全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的状况。      “既然你落到了我手里,那咱们就好好算算帐。”说着,那女子右手便欲扬起,吓得她放声大喊:“慢——有话好好说,有帐咱慢慢算,你什么都不说清楚就要打人,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那女子手一松,冷道:“还需说甚?”      燕子泓冷汗出了一身,赶忙回道:“当年我都被你推下寒池了,差点一命呜呼也没追究你,就算以前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也一笔勾销了。”      “哈哈……没追究我?”那女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仿若癫狂,好一会她才开口道:“好一个没有追究啊,当年我疼你宠你,把你当作我最好的姐妹来看待,想不到你却如此陷害我!!”      那暗哑的声线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突兀,而其中透出的恨意却与这潮湿密闭的地方十分相符,让一旁听着的燕子泓心惊不已。      “当年我与你玩的甚好,经常带你回我父妃那儿,那时候母皇对我父妃好得不得了,可称得上是宠冠后宫,而你父妃却早已失宠多年,你们父女俩见不得我父妃好,使计陷害我。”      她眼神带着些许怀念又带着些许怨恨,“那天,你叫我带你去太和殿玩,我不疑有他,便带着你去了,结果玩着好好的,你偏说要去看寒池,走到寒池边上后,趁我不备推了我一把,我当你是玩儿的,也推回你一把,结果你竟自个儿跳进去寒池里,当时我六神无主,居然真的以为是自个儿推你进去,赶忙去叫人救你!”      “结果……你醒来后,居然对母皇说,我欺负你,将你打进了寒池。”      “原本母皇是不信的,可你居然掀起衣袖,指着身上的淤青说这是我打的,哈哈……真可笑,真难为你当时小小年纪就将苦肉计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凤君一直妒恨我父妃宠冠后宫,只是苦于一直抓不到我父妃的把柄,此事一出,他便借由此事狠狠地惩治我与父妃,虽然因为母皇的关系没有被打入冷宫,但,凤君却因此重新得宠,母皇也就再也没有踏入过我父妃的宫殿。”      她说完,冷冷地一笑,眼神再也不带任何温度。      生怕她扬手挥鞭的燕子泓急急忙忙地追问:“那……那你父妃现今如何?”      “死了。”      伴随着话音,一道鞭影便朝她劈头盖脸地抽下,燕子泓想不到她说动手就动手,在毫无防备之际受此一鞭,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就已经迎来了第二鞭、第三鞭以及后来的无数鞭……      此刻,她才明白什么叫痛不欲生,这鞭子不仅打得人十分疼痛,而且后劲十足,鞭子落下那一瞬的疼痛相比起待会的感受简直是不值一提。      她一开始嚎了几声,便没气力叫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像是要晕过去一般。      正当燕朝桢抽的十分尽兴时,一道类似于开锁的声音响起,她不禁皱起了眉,但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歇。      “住手。”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令原本已经昏昏欲死的燕子泓再度振奋起来,她勉力抬起垂下的头,睁开眼看向那道声音的主人。      眉目如画,青丝如墨,俏脸含霜,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此刻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来人竟是几日不见的燕朝睿。      “哼,我就知道你会来,只是想不到这么快。”燕朝桢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面向她。      “你怎么敢动用私刑?谁给了你这等权利?!”燕朝睿压下心中狂躁的怒意,尽量以平静的姿态面对眼前的人。      “难道你不知道我已暂代刑部侍书一职了吗?就算是刑部尚书也没有权利任意剥夺我的权利,再者,鉴于此人的身份特殊,其他人没有资格提审她,只有我可以!”      燕朝睿冷笑一声,回道:“既然如此,那依照我的身份也有资格提审她吧?”      “按理来说,虽然可以,但你这也算是越级行事,不合规矩。”      “……废话我不想多说,给她松绑。”      “……是。”      燕朝桢带着满腔的不甘,解开了绑在燕子泓身上的绳子。      绳子一解开,燕子泓便无力地滑坐在地。      “这人我要带走。”燕朝睿看向燕子泓那被打得破损凌乱的衣服,眼内闪过一抹心疼。      “带走?没有母皇的命令,谁也不能带走她!”她有些气恼地看着燕朝睿,口气与其说是怒气凌然,还不如说是娇嗔蛮横。      “皇姐,母皇不是说把她全权交给你么?既然如此,别人带走她,只是你一句话而已。”燕朝睿见她有些松动,便用手拉起对方那执鞭的手,有意无意地磨蹭着她的手心。      不知是不是痛到有些精神恍惚了,燕子泓竟看见这两人姿势暧昧,说话语气宛如情人间的呢喃,令人鸡皮疙瘩起满身。      “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答应,以后莫怪我不理你。”燕朝睿见软语相求不管用,便开始恢复了一开始的冷硬。      “……放了她不难,问题是你为何要处处护着她?!”      “我爱护着谁就护着谁,轮不着你管!一句话,你放还是不放?”燕朝睿早已厌倦和她逢场作戏,虽说以前看她还顺眼,但近来她的兴致全被燕子泓所吸引,也就顾不得以往两人相处的情意。      看了许久戏的燕子泓,脸上虽没有表现出什么,实际却在心下肯定了两人非比寻常的关系,更把她们往百合禁忌这方面推想。      “哈哈哈……”燕朝桢蓦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隐藏不了的悲伤。      燕朝睿才不管她发什么神经,径自绕过她,走向燕子泓,察看她的伤势。      “疼么?”看着她衣服上一道道鞭痕,她禁不住问道。      “还好,不过……快点把我带走吧,我撑不住了。”说完,燕子泓便把眼一闭,头一歪,竟是昏了过去。      看着四周熟悉的红砖瓦房,燕子泓感觉自己又重生了,这次不再是女尊的世界,而是作为陈燕的人生八岁时所生活的地方。      八岁的她读的是小学三年级,因为父母早早离异,而且都十分不负责任地将她扔给了双方老人抚养,而他们达成的协议是:小孩小学时期在女方老人这边生活,初中在男方老人那边,至于高中的话,念不念的成还是个问题,到时再另作打算,所以,八岁时候的她是生活在乡下的外婆家里的。      老人另有孙子要带,女儿留下来的拖油瓶说到底是跟别人姓的,老人也不太上心,早早就把她给扔去了寄宿制学校。      在那里,她便认识了桃源。      正回想着的燕子泓,突然感觉四周的红砖瓦房如同烟雾般飘散而去,随即映入她视线的正是伴随她小学六年记忆的学校建筑与那200米的简陋操场。      操场上,一个衣着脏旧的女孩正跌坐在操场的草地上哭的涕泗横流,一个像胖墩一样的男孩正手忙脚乱地笨拙地安慰着女孩。      这一幕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令一旁的燕子泓笑出声来,这正是她第一次遇见桃源的场景。      犹记得他们小时候都长得不太好看啊,一个瘦里吧唧,黑不溜秋,还整天穿着脏兮兮的校服,头发也不常洗,作为女孩子她当年实在很失败。一个则胖得十分营养过剩,五官都挤在一起难以分辨,最大号的校服穿在他矮小却又巨胖的身体上,显得十分滑稽且丑陋。      这难兄难弟一般的相遇,奠定了他们接下来几年的患难情谊。      只可惜这段好时光在上初中的时候便被掐灭了,燕子泓有些感慨万分地想着,突然,四周的场景再次变换。      这次的场景却是在一个比较阴暗的阁楼里,燕子泓有些恍惚了,这到底是真是幻?这分明是她初中三年的住所,她初中被接过去爷爷家里,因为大伯家没有多余的房间,而唯一的客房在堂姐强烈的要求下改为了书房和储物间,而原本是储物间的阁楼就给了她住。      这三年说起来过的也还不错,只可惜依旧是影单影只,低调的有些自闭的她却再也没有像小学那样的运气,碰到一个胖子难友了。      最让她怀恋不已,在她生命中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高中了,回到外婆家那边,打算继续读高中的陈燕用在初中几年积攒下的零花钱和零碎的暑寒假工钱交了学费与住宿费,进了当地小城镇里的一家职中。      本打算也过着像初中一样的平静生活,老老实实念完高中就出去打工算了,学历这个程度作为打工妹来说,已经足够了。      那时的她完全想不到,随后来的日子是那么的惊奇,完全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与发展,打开了她人生的另一扇窗,窗外的世界正是她过去十几年贫乏枯燥的人生完全无法比拟的。       ☆、第十八章:未妨惆怅是清狂      “我的天空多么的清新,透明的承诺是过去的空气,牵着我的手是你,但你的笑容却看不清……”      一阵低沉的男音伴随着吉他独有的零星碎声营造出的忧伤感萦绕在燕子泓周围,眼前白雾弥漫,仿佛来自天堂的奏鸣,指引着她步步靠近一片虚无的前方。      她此刻从所未有地清醒,她明白自己是坠入幻境中,亦或许身处往日梦境,过去发生的事情重复着它的轨迹,再一次在她心中烙印下痕迹。      她记得在入住职中的前一天,置办开学物品的她在那个不大的小城镇里的镇中心,看见了阔别三年的他。      他依旧还是那副胖胖的模样,但身高却拔高许多,正抱着吉他自娱自唱,那首王力宏的《唯一》。      她仿佛着迷一样,重新审视着这个亦真亦幻的他,她知道,他等会就会看到她,然后与她相认,随后仿佛每对情侣在一起的过程一样,与她相约游玩附近的景区,给她买最漂亮的裙子,带她去看从未看过的电影,给她买好吃的,会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拖着她的手逛商场……      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她明白这些其实都是情侣间最普通的过程,可是除了他,却没有人知道……      那是她第一次被人单独约出来,在此之前无论是男是女都从未有人这样约过她。      也没有人知道,那是她第一次收到别人买给她的漂亮裙子,在此之前她都是穿旧的或是自己去买的廉价衣服。      也没有人知道,她从没有看过一场完整的电影,也是第一次与他人步入电影院。      也没有人知道,第一次有人愿意请她吃路边的小吃。      也没有人知道,第一次有人送她一只毛茸茸的玩偶。      也没有人知道,在她贫乏的十几年生命里,第一次生病是有人陪伴照顾的。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的第一次,教会她弹吉他,玩乐器,教会她上网,玩游戏,买各式各样的书籍送给她,那种每一天都有不同惊喜的感觉,那种每一天都在丰富的精神与物质馈赠,让她习惯了孤独贫乏的生活翻天覆地,她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战战兢兢,似乎上天突然砸了个这么奢侈的大饼给她,是为了让她付出更大的代价。      她毫不意外地爱上了给予这一切的他,对她而言,他不仅仅是可以撒娇,爱恋,倾慕的情人,更是她心底所有的美好,是他赋予了她另一种生活方式,也赋予了她全部的美好。      她那个时候不懂什么叫浪漫,但她懂的什么是幸福,她想,这就是吧,愿意陪他一起就这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直到海枯石烂,直到地老天荒。          即使后来她成长了,懂事了,阅历也逐渐丰富,逐渐融入社会,认识了各式各样的朋友,也遇到了不同男生的追求,但她始终无法将重心离开他,甚至乎,只要他愿意,她随时都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犹如最至死不渝的爱人,也犹如最亲密无间的亲人。      尽管如此相爱,他们还是不能免俗地争吵,争吵,争吵……有时候疲惫不堪,有时候难忍泪流,她不明白是什么让他们走到这一步,明明如此相爱,明明如此在意对方,为什么还要不停的争吵,此时她隐隐觉得了,也许之前的幸福都是为了这一刻埋下了伏笔,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会伴随着无法预知的不幸。      再一次的争吵过后,她再也忍不住冲出口一句让她后悔至今的话:“我们分手吧,我们不适合,还有,我欠你的我会还的。”      幻梦中,那个弹着吉他的可爱胖子变成了高高瘦瘦的清俊少年,他正瞪大着那双时常带着笑意,最近却一直闪烁着冰冷怒意的桃花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随后,她此生再也不想回忆的场景出现了,他的眉头紧皱,苍白暗淡的唇色在灯火下透出一股令她恐惧的绝望。      “我TM真恨你,你一直都是这样,明明心里清楚我的心意,却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践踏,看到我为你像个傻B一样,你很开心吗?”      “分手?!好啊,除非我死了!”他冷冰冰地说完,僵直着身体,转身便出门而去。      幻梦中那个清俊少年也随着她的回忆,如烟雾般飘散而去,瞬间不见了踪影,徒留她陷入回忆的牢笼,徘徊在奔溃的边缘,泪流不止。      她记得很清楚,他那晚出门,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他们确实分手了。      从此,最美好缱绻的记忆,最刻骨铭心情意,最诛心痛苦的悔恨,日日夜夜地纠缠着她,她被他困陷在回忆的那座牢笼,像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徒,日复一日地在那一寸三分的天地里虚耗生命。      佛教有云:人生八苦。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怨憎会……她已占绝大部分,几苦缠身,解脱不得,犹如这漫天满目的白雾虚境,茫茫渺渺,不知何为所始,不知何为所终。      迷迷糊糊中,燕子泓再次醒来,入眼还是那抹古色古香。      心底大概也明了自己还在女尊国度,抬眼四顾,这是一间完全陌生又奢华的房间,身下床垫前所未有的柔软,纱帐前所未有的好看,就连离她不远的柜子图案也是前所未有的精雕细琢。      她稍加用力,想要坐起,却引来一阵抽痛,她不禁轻呼出声。      “醒了?”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燕子泓终于放下了胸口那提吊起的心。      幸好,燕朝睿将她弄了出来,否则,她实在不确定会不会就此死在那“戒过府”里。      不顾身上的抽痛,她强自坐了起来。      “这是你的宫殿?”燕子泓不住地打量四周。      “对。”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道人影出现在燕子泓的视线范围,只见对方一头如墨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衣着一身白色中衣,未长开的身子青涩中却带着端重的气魄。      一看见她,燕子泓就禁不住想起了戒过府里,她与燕朝桢暧昧周旋的一幕,看来她再次低估了燕朝睿,毕竟她是未来的太女,即便她比她小,年纪也未满十六,但也不可能青涩纯洁到哪里去。      但话说回来,她还是救了她,这份情她还是要承的。      “把我带回来,母皇不会降罪于你吗?”      “这个皇姐就不用担心了,你尽管放心地在我这里疗养吧。”      闻言,燕子泓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琢磨了一会,她还是决定先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那个险些伤了我们的公子现在怎么样了?睿之可否带他来见我?”      此前她一直觉得这事算不上什么大事,自己不会受到严重的处罚,当然有着太女庇护的他也是一样,可是她料算错了,连她这个皇女都受了鞭挞之刑,他……现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放心,那公子由我负责审讯,皇姐,你看小妹我像是阴狠毒辣之人么?”燕朝睿做了个鬼脸,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她很想吐槽,根据这两天你的表现,你的确很有潜质啊。      “哦,那就好,那母皇有没有说什么?”      “母皇只是说把你交与朝桢全权处置,把那两公子交与我全权处置,然后就没了。”      “既然如此,那你可否立即将他带来见我。”燕子泓一听便兴奋了起来,全不在意身上电击雷打般的抽痛。      见燕子泓如此兴奋的神情,燕朝睿的双眸闪过一丝阴鸷,但脸上却依旧笑道:“放心,我只是将他软禁而已,吃穿用度从不曾亏待半分,但如若我现在就将他带来,我恐有心人会说闲话,当务之急就是得养好你的身体,待你身体好了,我自会将他带来见你。”      燕朝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燕子泓也没有办法,毕竟她将她从燕朝桢的手中救出,并带回自己的宫殿,已经是很大份恩情,又怎么忍心为难于她。      况且那个似真似幻的梦境,也让她心神俱伤,短期内,她并不想见到他。      “唉……已经是入秋了啊。”燕朝睿低叹一口气,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到窗外。      “既然已经入秋,你为何只穿中衣走来走去?”燕子泓忍不住疑问。      “因为,这是个……秘密。”她顽皮地朝燕子泓眨了眨眼,眸光处却流转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      “你要文艺,我不阻止你,可我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你得赶紧叫人端点吃的给我。”      她眼带一丝哀怨地看了一眼燕子泓,便吩咐门外的宫侍拿吃的去了。      “你先睡一会,吃的来了我再叫醒你。”燕朝睿见她一副萎靡不振的神情,便开口劝道。      “刚刚才起来,又要睡啊?”嘴巴这样说着的燕子泓,行动却完全相悖,只见她缓缓躺下,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却不安分地转来转去。      “我要出去一趟,先睡吧。”说罢,燕朝睿便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刚才坐起还不觉得累的燕子泓,一躺下去就觉得浑身舒适之极,身上的痛楚也减了大半,也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待她南柯一梦回来时,却发觉屋内早已点燃了蜡烛,半开的窗口外漆黑一片。      正当她努力坐起身时,一道轻柔又隐含气力的力量将她扶了起来,她转眼看去,竟又是燕朝睿那张美丽的脸。      “……我睡了多久?”她一开口便发觉自己的嗓音沙哑,喉头干渴。      “睡了几个时辰而已。”      “几个时辰?!”那岂不是睡了差不多7、8个小时,也难怪暮□临,原来她已经睡了如此之久。      “你怎么不叫醒我?!”她有些无语,睡了这么久,晚上肯定睡不着,那明天早上她又会睡着,生物钟都被扰乱了。      “呵呵,有的睡也生气,你可知小妹我想睡也难啊。”燕朝睿调笑着回应,神色中却透露出几丝疲惫。      燕子泓转眼看向桌子上那叠半人高的纸张书稿,顿时惊悚。这未来的太女也忒不好当了,小小年纪便劳累如斯,当了女皇还不知怎地辛苦。      “对了,这儿有鸡肉粥与燕窝汤,每隔半个时辰我就叫人去热,现今肯定是热的,赶紧吃了吧。”燕朝睿朝她微微一笑,便去拿桌子上的东西。      看着对方那明显比她还要羸弱娇小的躯体,燕子泓忍不住心下一阵酸涩感动,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吃完燕朝睿亲手端来的鸡粥后,她在心中纠结犹疑了好一会,才开口:“睿之,那时候在戒过府,我看到你与大皇女好似相交已久,你们……你们……”说了几个“你们”,她也未敢将心中百合的猜想说出口。      燕朝睿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心下了然,但又禁不住想逗弄一下她。      “我们怎么了?”她佯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看向燕子泓。      “你们……你们是不是有着情人一样的关系?”犹疑了半饷,她还是将她的疑惑问了出口。      之前她还想着闲事少管,这种宫闱秘事就当没看见,可适才,燕朝睿的言语行为已经感动了她,她早在心底认定了这个朋友,又怎会忍心见她误入歧途。虽说她以往也看了不少耽美小说,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早就高于常人,但现实却不一样,在21世纪这么开放的世界,仍有不少人反对同性恋,舆论压力也很大。更何况是古代封建社会?更甚者,燕朝睿她还是个皇太女,未来的女皇。而那个与她搅基的对象,竟然是大皇女!      乱伦加百合,要不要这么刺激啊?真希望这是她脑补的,不然她的小心脏真的难以承受。 ☆、第十九章:秋风秋雨秋夜寒      早已预料到她会这么问的燕朝睿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站起身往窗边走去。      燕子泓一时拿不准她的意思,只得愣愣地看着她走向窗边。      “下雨了啊。”她将窗口打得更开一些,屋内顿时吹进一阵冷风,令床上坐着的燕子泓清醒不少。      刚刚只顾着屋内,却没留意屋外动静的燕子泓这才发现,原来屋外早已下起了细雨。      屋内烛火通明,寂静冷清,屋外雨珠滴滴答答不绝于耳,予人一种雨打芭蕉涨秋池,秋风秋雨愁煞人之感。      看着对方那纤细娇弱的身体仅着一件白色中衣,燕子泓忍不住急了,心道就算你要对秋落泪,对雨伤悲,也好歹披一件外套啊。      “子泓,这般良辰美景,不如你吟首诗来应下景,也教我开心一会。”燕朝睿似是浑然不觉寒气入侵,只是一个劲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燕子泓知道,她平常看起来像是不解世事的小女孩一般天真青涩,但实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要是固执起来,她也拿她没办法,只能顺从其意。      “好,如果我吟出一首符合此时此刻意境的诗,那你便要听我的话,关上窗坐回床上来。”燕子泓认真回道。      “做首来听一下。”燕朝睿不置可否,只是催促。      “君问归期未有期,燕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燕山夜雨时。”燕子泓把李商隐的夜雨寄北背了一遍出来,只是这个世界没有四川巴蜀之地,只有一座名为燕山的名山,她只好将巴山改成了燕山。      “君问归期未有期……君问归期问有期……”燕朝睿一副痴狂之态,也不管屋外细雨斜飞,硬是伸出半个身子出窗外淋雨。      见状,燕子泓不得不忍住痛苦,从床上爬下后缓慢地朝她走去。      “别这样,有什么心事说与我听,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静了一会,正当燕子泓忍不住伸手要把她拉回之际,她才从窗口伸回进来,只是头发已被淋湿了少许,肩膀的衣服上也晕染着些许水渍。      “去换件衣物吧,免得着凉了。”      燕朝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依旧是立在窗边,身影却不动分毫。只是她脸上的神色骤然变得苍凉,仿佛站着她面前的不是一个未满十六的少女,而是一个早已历经风霜的成熟女子。      “我从小就被当做太女来养育,吃穿用度都仅次于母皇,就连父君堂堂一介凤后也在很多地方不如我。 可惜,这等的福分我却是难以消受,就连平日里发个呆也会被那些暗卫呈上去给母皇知晓。”      “我虽比你小,却不能拥有像你一样的自由与空闲,燕朝桢比我大,却没有我来得劳累,那时候我天天看着你们一起玩儿,心中羡慕得不得了,父君知晓我心思,就给我配了一个小书童,比我大两岁。于是我天天与她相伴,即便我依旧是天天不得闲,但心下也开怀,终于有人陪我了。”      “那时候燕朝桢的父君宠冠六宫,我父君日日意郁难平,时常找我来撒气,却不知我一言一行都被监视着,母皇知晓他性子偏激,更是避之不及,又怎会再次宠幸于他?”      “几次三番之下,父君也终于知晓了被冷落的原因,于是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知道透过我一定会引起母皇的注意。”      燕子泓想起凤后那张终日平和冷静的脸,实在想象不出他偏激的模样。      “还没等到父君出手,就已经发生了你被燕朝桢推入寒池的事情,于是父君便借由此事将贞妃等势力一网打尽,燕朝桢与她父君贞妃便成了这宫中最大的话柄,即使再怎么喜欢贞妃的母皇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地赦免他们。”      听到这里,燕子泓忽然想起之前在戒过府时,燕朝桢对她说的那些话,难道她真的陷害了燕朝桢?      “此事过去后,你的父君忽然生了场大病,不久就撒手人寰,而你的病又十分棘手,需要送出宫去我父君娘家那里治疗,于是我父君就向母皇提议,不如将你过给他抚养,于是你便也成了我父君的女儿。”      “这样一来,父君几乎又重夺了母皇的全副注意力,只是还欠缺一个契机。”      “可惜我当年少不更事,不知这宫中变幻风云,只是暗自庆幸自己的父君终于再度夺得荣宠,不再将气撒在我身上。”      “而我与那书童日渐亲密,几乎难舍难分,父君看在眼里,便生出一计,他去向母皇进言,说是那书童长得貌美如男子,很会惑主,唯恐我有了磨镜之好,母皇听了,自然很是上心,于是便要换一个书童给我,我自然抵死不从,母皇见我如此顶撞,更是肯定了父君的话,非要那书童离开我。”      “于是父君趁机进言道,我从小缺乏母皇教导,于是才导致今日如此不成器,如果不好好教导,误将庶女当嫡女,庶妃当凤后,便是愧对皇室列祖列宗,闻言,母皇心下愧疚,自觉她太偏爱贞妃,平日里忽视了凤后与我,于是便再也不曾踏入贞妃的宫殿一步,更是时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而那书童,早已被父君强行带走,不知去向,可是……我却明白,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那书童……唤什么名字?”鬼使神差般,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书童名唤秋雨。”      “额……她一定是个才女吧。”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她聪慧伶俐,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燕朝睿笑道,眼神飘忽,不知是在追忆怀念还是在想其他。      至此,燕子泓才终于明白为何燕朝睿的性取向这么暧昧不定,原来之前有位女子让她日日怀念所产生的别样情愫。      “自从秋雨离开后,我的书童与侍女全部换成了男子,可不知为何,我却对他们厌恶躲避不及,即使他们的美貌世间少有,才学惊艳,可我就是厌烦至极。”      说的此处,燕子泓有些心惊肉跳,顿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猜的不错,我与燕朝桢的确曾经有过情人般的关系。”      不会吧?!那女皇岂不是知晓?而且她年纪轻轻,现今十六岁也不到,她怎么会和燕朝桢有情人关系的?      “意外吧?哈哈……母皇她的确知道,可是她却也无法,这种丑事她不会大张旗鼓地惩治,只能帮我们掩盖。而父君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他找了好多个美貌男子服侍我,教我鱼水之欢,可惜,越是这样,我越是反感,至此,我已经明白,此生我不会再喜欢上男子。”      燕朝睿轻笑道,神情淡然平稳,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一般。      可听的人却没有她那么淡定,虽说燕子泓之前猜测的是这样没错,但听到她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难以接受吗?”她轻嘲到,脸上充盈着满不在乎的神色。      “没有,我只是好奇为何你会和燕朝桢扯在一起。”燕子泓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这倒要说起两年前了,两年前是燕朝桢才行成人礼,我彼时才十三、四岁,为了躲避父君塞给我的美貌侍妾,我来到了贞妃的宫殿,正四处闲逛时,发现了躲在玉兰树下哭泣的燕朝桢,见她哭得可怜,我便走去安慰她,一开始她十分不领情,将我赶出了贞妃的宫殿。我便对她起了兴趣,无事之际总是跑去那儿找她,也经常带些罕见的事物送她,一来二去便熟了。”      汗……原来是这么回事,倒也不失浪漫。燕子泓脑海立即勾画出这样一个画面:高大青苍的玉兰树下,一个弱小的身影正蜷缩成一团在哭泣,另一个宽袍长带,浑身贵气的少女正皱着眉头小声安慰对方,而玉兰花瓣缓缓落下,脑海中浮现的浪漫奇景立刻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      燕朝睿有些不解,但也未多加盘问,继续道:“本来我只是对她好奇罢了,也没有起什么心思,直到有一天,父君暗中叫一个美貌男子端了一碗汤给我喝,里面下了点药。”      下面的话,燕朝睿没有说出口,但她也猜到了结果。      “我只喜欢女子,怎么可能会对他起反应?恰巧燕朝桢不顾侍卫阻拦来寻我玩,所以,我便与她发生了关系。”      不会吧,燕子泓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女子那犹带青涩的五官与身躯,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样小的年纪,居然早已经历了人事。      “当我与她一夜缠绵后,便被禁足了,而燕朝桢则被送进了戒过府。”      说完,燕朝睿便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只是她一直沉浸在震惊中,完全忽视了这道别有隐情的视线。      见此,燕朝睿忍下了心中难以制止的情思,只是沉默不语。      待她从风中凌乱中回神时,便看见了对方那因寒气入侵,变得苍白的脸。      “算了,这种事情你自己处理就好,我知道也对你没什么帮助,现在当务之急是快去换身干爽暖和的衣服。”燕子泓也强压下心头的震惊与不适,只是提醒她应该去换套衣服,以防风寒。      “好,对了,你的伤还未上药,我帮你上药吧。”燕朝睿从善如流,没有丝毫尴尬,反倒教燕子泓不好意思了起来。      “上药?不必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哪好意思欠人家这么多人情。      “你手上有伤,很不方便,不如就我来吧。”      两人又一番推辞,最后燕子泓拗不过她,便应允了,完全忽视了她应允时,对方那奸计得逞的神情。      待燕朝睿换完衣物梳洗完毕走出来后,她不禁愣了好半饷,只见燕朝睿衣着一身洁白飘逸的衣裙,青丝如墨如锻,眉目精致如画,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正含笑看着她。      燕子泓不得不承认,燕朝睿的的确确是个大美人,即使她五官还未长开,但那风韵已远超世间不知多少倾世佳人。      只见她莲步轻移,缓缓步上床沿,燕子泓忍不住瞠目:“你莫非与我同睡一床?”      闻言,燕朝睿奇怪地看她一眼,道:“那是当然,这是我的寝室,难不成我还要跑去书房睡?”      想起刚刚燕朝睿所说,燕子泓禁不住整个人往后退缩了几寸,“既然你说你的行为举止母皇一一看在眼里,她会不会误以为我们……”      燕朝睿暗自笑她的迟钝,现今才察觉这个问题,“怎么会呢,母皇既然知道我将你带了回宫,却没有任何动作,这证明她知晓我与你的关系不同于我与燕朝桢的关系,否则,她怎么会放心地任由你在我的宫殿休养呢?”      她想了一会,觉得她说的也没错,于是便不再纠结于此事。      “来,你躺下,解开衣襟我看看。”      一听她这样说,燕子泓又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神情颇有抵触。      “虽说我喜欢女子,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地对窝边草下手,我至于对受伤的你下手吗?我当你是至亲姐妹,至交好友,你却当我是什么?”燕朝睿瞪她一眼,有些气恼地说道。      闻言,燕子泓有些不好意思,心下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就大大方方地解开衣扣,露出了大片肌肤。 ☆、第二十章:许君梁上燕鸳盟      白皙水嫩的肌肤映衬着一条条无规则纵横的鞭痕,越发显得刺眼,□的胸前两点茱萸仿佛感受到主人的紧张一般,颤颤微微,看得燕朝睿有些呼吸急促。      “你……还不上药?我有的你也有,有什么好看的?”燕子泓看她一副迷离茫然的模样,心中万般后悔为什么刚才就答应了呢,使得她现在万般不自在。      看着燕子泓那张精致的脸由于羞恼变得通红,她不禁笑了开来,暗自稳住心神,只是专注地将药膏轻柔地搽上伤口处。      “疼么?”      “还好吧。”其实对于燕子泓来说,疼痛是不可避免的,只是这药膏一抹上去,伤口就清凉无比兼之轻柔的动作,用句重口味的话来形容,就是痛苦中带有点快感。      待到上半身全部涂抹完毕后,她便坚持要自己涂抹下半身,燕朝睿无法,只能随她。      “话说回来,我也想问子泓一个问题呢?”      “你问。”      “子泓,你以前不是喜欢庄无尘么?为何现在对他如此反感?”      “因为……我算是认清这个人了,谁有那么大的雅量次次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再深的倾慕再广的情意也被消耗殆尽了。”她佯装一脸愤恨的模样,心底却浮现出桃源那张脸。      “原来你已经不喜欢他了啊,原本以为你那天在龙凤阁针对他也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却不曾想你早已死心。”燕朝睿轻叹,一双凤眼却在偷觑着她的反应。      “哈哈,真亏你想得出,你太多心了,不要说庄无尘了,就连他家里另一个比他美个千百倍的兄弟,我也是不会喜欢上的。”她嗤笑。      “你见过庄明月?”燕朝睿一惊,双眸定定地看向她。      “对啊,忘了跟你说,那天我被送往祖庙祭祀,无聊的时候发现了一扇神秘的门,我推开门走入进去,竟是一条狭窄的走廊,一路走去,尽头却是一间密室,里面十分之简陋,我一个人待了一会,就进来两个人,于是我马上躲了起来,那两个人你猜是谁?”她兴致勃勃地说道,完全没注意一旁的燕朝睿神色变得阴沉了起来。      “定是有一人是庄明月,不过一般能被他信任的就只有庄无尘了,所以那两人一定是他们。”燕朝睿垂眸掩盖住那一抹阴狠神色,语气平静地道来。      “宾果,哈哈,我的睿之果然聪明啊。”燕子泓一兴奋,便忽略了身上的伤痛,一抬手便把身旁的燕朝睿搂住。      可怜燕朝睿完全没预料到她这么做,一脸呆滞的模样更是取悦到了她。      回过神的燕朝睿将眼光从她爽朗笑着的脸移开,心中道不明究竟是何滋味。只不过这种复杂的滋味她以前却从未拥有过。      “你都不知道,我第一眼看见庄明月时,差点傻掉,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觉得天上地下都找不到比他更美的人了。”燕子泓笑得一脸花痴状。      “既然如此,为何又这么肯定自己不会喜欢上他?”燕朝睿立即找出她逻辑不对的结症,并问了出口,在她看来,庄明月的美貌是世人难以抵抗的毒药,唯一的解药就是得到他,就连她这个彻头彻尾只喜欢女子的人也曾为他的美貌心动过。      “因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啊。”她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了起来,双眸定定地看着前方,却又似毫无焦距,脸上的神色充满怀念又带着些许温柔。      看着眼前女子失神的模样,燕朝睿有着一瞬间的愤恨与焦躁,但她很快便平息了下来,以诱导的口吻问道:“那你心上人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公子?”      “嘿嘿,我心上人的名字怎么可以随便说给别人听呢。”她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就看到燕朝睿一副好奇的模样,不由得出口调笑。      “那样貌比之庄明月又如何?”      燕子泓听她这样问,脑海中便闪现出桃源那张俊秀的脸,在现代的时候,她一直劝说他留长一点的头发,可惜他总是将头发剪得很短,胖子的时候是如此,变瘦了后,甚至有几次都被理成了寸头,也不是说不好看,只是感觉冷峻了许多,与燕子泓心目中温文尔雅、俊秀斯文的偏好相差甚大。      不期然的,前几天他那张与桃源九分相似的脸浮现在心头,虽然他的脸与桃源几乎一模一样,但毕竟他是古装扮相,五官神色多少都带了些现代人所没有的古典韵味,头发长长,眉眼冷漠矜持,给她的感觉并不太像桃源。      可即便两人不是同一个人,但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让她心醉神驰,不可自拔,庄明月虽美,却也难以让她失态至此。      “样貌比之庄明月差不了多少,只是我比较偏爱他的模样。”燕子泓在心底默默比较了一会,认真说道。      “差不了多少?!”燕朝睿吃了一惊,实在想像不出这世间还有与庄明月平分秋色的美貌,心底也隐隐升起一股好奇。      “说起来,你应该也见过吧。”      “什么?我竟然也见过?”燕朝睿立即在脑海中苦思冥想,将算得上美人的面孔都在脑中过滤了一遍,可惜她没有找到任何一张能与庄明月媲美的脸庞。她相信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美人出现,她一定会印象深刻,绝不会如此刻一般苦苦思索。      “就是我们带回来的那位公子啊。”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竟瞬间在燕朝睿的脸上看到了好几条黑线。      静默了半饷,燕朝睿才勉力开口道:“呵呵,子泓的眼光果真与众不同,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早些睡吧。”      燕子泓当然也没有异议,她们聊天已久,现今估计都差不多天亮了,尽管身体还算不上疲惫,但口中已有些干渴,眼皮也有些酸涩,也就从善如流了。      宫殿外的梧桐树下堆积了不少枯叶,本该一日一扫,可燕朝睿偏爱这落叶满地的风景,于是那些宫人也只是扫走一些其余的脏物,叶子却是不扫的。      来到燕朝睿的宫殿已经过了七天,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只是疤痕还未完全消除而已,行动已如常,身上半分疼痛也无。      只是不知为何,她只要一提起回去或是见那位公子之事,燕朝睿便转移话题或是逃避,让她有些苦恼,她心下觉得,燕朝睿一定是平日里压力太大,又没什么人能说话谈心,于是舍不得她离开,作为好朋友,她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她心中一直惦念着那个他,开口央求了燕朝睿好几次,也不见她应允将他带来见她。      早上她起来的时候,燕朝睿便去了监子国学习,宫殿里奴婢小厮一大堆,可惜根本不与她接近,只是在她有需要的时候才过来服侍。午时左右,燕朝睿会回来一趟,大概二十分钟不到又要离去,根本就说不上话,一直到晚上很晚的时候,估计也就是现代九点多差不多十点才回来,一回来又带着许多书稿纸张要处理,直到差不多十二点她才忙完,此时燕子泓早已经入睡,一天下来,两人的交谈十分有限,也不知道燕朝睿究竟是怎么想的,把她留下来又没什么用处。      如果换作是她,她会抓紧一切空闲时间睡觉休息,才不会傻帽一样找个人来陪着,而且那个人还一直劝说自己放她离开。      待到第十天的时候,燕朝睿终于抵不住她的劝说,同意将她送回自己的宫殿,并且将那个公子毫发无损地还回给她。      听到这等好消息,燕子泓差点没把嘴巴笑歪,可燕朝睿下一句话却让她开怀的心绪瞬间冻结:“回去之后,好好准备一下,母皇要召见你。”      带着满腔的郁闷与愤恨,燕子泓回到了她的宫殿。      “殿下,太女殿下吩咐的公子已被送到,该如何处置?”      “马上将他带上来。”      “是。”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燕子泓的心跳便加快了许多,心下一阵阵紧张。      紧张之余,不期然又想起他那时候胁迫她的模样,顿时心生隐忧,要是他施展不知哪学来的武功将她打伤肿么办?      正纠结时,只见他一袭青衣,干净清爽,大大方方地步入门内,如墨长发随意披散,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色,看起来一如十几天前分别那刻,丝毫未变。      有多少话想对他述说,有多少情意想告他知,均被那人脸上的淡漠硬生生地阻止,她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两人间隔了一条看不见的巨大鸿沟,她不敢逾越一步。      过了好半饷,他才皱起了眉:“你怎么不说话?”      燕子泓愣了好一会,才回道:“你不说话,我怎么说?”      “那你叫人把我武功尽废,带来这里,是为何?”      “你武功尽废了?那你身体没怎么样吧?”燕子泓闻言一惊,忙不迭地问道。      那男子却置若罔闻般,眼神不耐地看着她,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模样,倒令一旁琢磨了许久的她不知如何开口。      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她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抬眼深深地看进对方也不躲分毫的眼眸中,开口道:“你知道么?我有一位夫君,他长得与你十分相似,说是一模一样也不为过,由于些许误会,害的我与他分离许久,我到处找他都找不着,虽说我不应该也不能将长得像他的人就当做是他,但你真的与他太像了,况且,之前在藏媚阁的竹林后的小屋内,我看见你那一屋子画的都是我……”      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看着对方那张熟悉的脸,几乎就要忍不住靠上前去,天知道她忍得多苦,才能不对着这张脸的主人扑过去,即便时隔几年,她依然改不了只要一站在他旁边就想要靠近的习惯。      “我说过,画中人不是你。”      男子静静地看着她好半饷,才淡然抛出这么一句话。      “……”她努力地压下心底那股火气,连着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力开口:“呵呵,公·子·别·开·玩·笑·了·好·吗?!那画中人哪里与我不像了?!你想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她比你漂亮。”      “……”      闻言,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暴躁情绪的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化身咆哮帝:“卧槽,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吗?明明是现在的我比较漂亮好吗?!而且那些画里的衣服裙子什么的,只有我才有,只有我才穿过啊啊啊啊!!!!”      用力过度的撕吼后,她即刻感到身体一阵脱力,头脑瞬间袭来一阵刺痛,她眼冒金星,身体一晃,眩晕着跌坐在地上。      生怕他趁机走掉的燕子泓,不顾身体大病初愈的虚软力脱与尚不清晰的视线,强撑着站起,口中仍焦急地大叫着:“你敢走,我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话未说完,温热的气息沾染着对方独有的淡淡清香便将她整个包围起来:“就算打断我的腿,我也能离开。”      她扯着他的袖子紧紧不放,听着他淡漠的言语,一阵无力感升腾而起:“你这个混淡啊,信不信劳资真的打断你的腿?!”话是如此说,但她心中却多少松了口气,刚刚她脱力跌倒在地,那瞬间真的好怕他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离开,这意味着他可能真的不再是她的桃源,他对她可能再也没有一丝怜惜与感情了。      尽管事态的发展出乎她意料,甚至至今还木有搞明白对方到底是本土人还是穿越人?虽然貌似就目前看来,对方是本土人,那啥武力值什么的,对于穿越人士也太玄幻了,这不科学啊…      但她以女人的直觉与那种无法解释的宿命感断定对方绝壁是她在这个世界要等的人,否则无法解释心中那股一见到对方便心律不齐的感觉。      “你姓桃,单名一个源字对不对?”她依旧赖在地上,扯着对方的袖子不放。      “不对。”      “……”      “那你叫什么?”她强笑着问,做好了被对方一句“干卿底事”喷的准备。      “景言。”      “那好,景言,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她从善如流地叫着他现在的名字,带着一丝含蓄的撒娇,柔声问道。      “……”      “好不好?”她紧拽着他的袖袍,由下而上仰视着他。      “……好。”      终于等到对方一句承诺的她忍不住展颜笑了起来,不管他为何以一副淡漠抗拒的姿态对着她,却又应允她这样荒诞无理的要求,但,她此时有他这句‘好’就行,无论未来如何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她惟愿今后与君相知相伴,永不相离。 ☆、第一章:风起黄沙漫天扬      炙热的温度蔓延在这龟裂大地的每一寸肌理上,焚烧着众人所剩不多的意志,一波又一波的气浪扭曲了所有人的视线,四周大片大片的黄沙仿佛在随着这气浪翻滚舞动着,惹起更多的焦躁。      “请各位再坚持一下,过了这片黄沙地,我们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蓝月城,到时,城主将亲自出来迎接各位,用最干净醇厚的酒水,最美味浓香的食物来招待大家,请大家打起精神,再坚持一会。”      听到一直挺直着背部,姿势笔直地坐在马骑上的燕朝睿的话,她忍不住喷出一口老血,尼玛还要坚持?!这话一路上说了没有七次也有八次了吧,自从离开江南之地步入西北荒漠之始,到现在差一步就能到达目的地为止,期间她们都木有洗过一次澡,木有吃过一顿水润润的饭。      真是坑爹啊,不过貌似她也木有资格抱怨这么多,她再如何不舒服,好歹也是在马车里面颠簸,总比马车外面的人要好,而且因为她的关系,拖累了行路时间不止一星半点了。      说起来,这也是无妄之灾,那时鞭伤痊愈的她安抚好景言后,就赶着去见女皇了,谁知女皇彼时正与那个打伤她的罪魁祸首商议某事,看见她来到,那一老一少的脸上都挂着一幅别有深意的笑容,行礼免礼了一番后,女皇才奔向主题,本已经做好被禁足准备的燕子泓却接到女皇派她去西北打仗的雷人信息,反应过来后的燕子泓,就跟某句歌词唱的一样,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正当她在心底酝酿着各种拒绝各种抵死不从的台词时,燕朝睿竟也姗姗来迟,本以为事情会有转机的她,暂不开口静待事态发展,却不料女皇连燕朝睿一起派去打仗了,美名其曰为她半年后的成人礼增一笔浓墨重彩的太女从军事迹,而一旁始终静静伫立着的燕朝桢隐含得意的表情瞬间龟裂,那幅不敢置信的神色深深地取悦到了刚得知噩耗的燕子泓,让你抽咱鞭子,该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该你算盘步步落空,该你也被女皇摆了一道,咱被虐身,你就该被虐心,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然后就这样的,莫名其妙地被女皇摆了一道的她沦落到跟随太女一同去西北讨伐无名小国的无名军队。      话说起来,她原本还以为会是规模很大的战役神马的,结果让她庆幸的同时也哭笑不得,这哪算是什么打仗啊,就是边境一部分游牧民族不堪忍受贫瘠开始集体袭击大燕边境附近的一些村庄,抢掠一些财物牛羊,由于事件发生的频率与规模逐渐壮大,这才开始引起女皇的重视,这分明就是派她们两个皇女去西北边境驻扎几个月,算好时间离燕朝睿成人礼前一个月就启程回京都,平白地为太女博取一个美名与荣耀,而她,只不过是陪衬,谁叫女皇看不惯她。      好在燕朝睿够意思,知道她心里担忧的是什么,特地向女皇请求带多几个宫人侍卫什么的,然后将景言也混入了其中。      而此时此刻,她就跟景言两人相顾无言地坐在马车上。      自从那次把话说开了后,燕子泓与他的相处就一直处于一种不尴不尬的状态中,她多次试图从他身上打探一些事情,特别是那件令她超级在意的画中人事件,她一直想都想不明白,为此她设想了几种不同的状况。      状况一:其实他就是桃源,他比她先穿来这个世界,因为女尊制度的不适应他又因缘际会学了武功,对她依旧是不能忘怀,于是整日借由画像派遣心里的忧思,为何不与她相认,是因为他还恨着她,不能原谅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吧。这是她预想的最好的状况之一了。      状况二:他是桃源,但是他穿来这里后失忆了,凭着对记忆支离破碎的回想,于是他画下了她很多现代装束的画像,而初遇那时,他在最后关头放过了她也得到了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可能是记忆残存的熟悉使得他在最后一刻不忍心吧。      状况三:他不是桃源,只是长得像他或是前世的他,那些画像就当做是上天莫名其妙给予他梦境的恶作剧吧。这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坏状况了,再坏的她不敢也不能想象出来,人,总是要留一丝希望给自己,否则,生命就变成了麻木无趣的旅程,让人不由自主地期待终点之时。      只可惜对方的嘴巴比蚌壳还紧,半分口风也不露,有时被她逼问到无法回避时,他就干脆什么都不说,只一双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让她甚感无力。      “你累么?”看着对方在马车的剧烈颠簸下,还能保持着相对稳定的身形,她不由得对自己花枝乱颤的状态感到一丝羞愧,为了转移注意力,便有事没事地撩拨对方说话。      “不累,倒是你,没关系么?”他波澜不惊的面容上还是一贯平静的神色,说不清是刻意的嘲讽还是无意的淡漠,他每次回应的话总能让她一阵蛋疼菊紧,前提是如果她有蛋的话,当然,也不妨碍她奶酸菊紧。      想到‘奶’酸菊紧,她不禁泪流满面,这绝壁是名符其实啊,这种程度的颠簸摇曳,在她木有胸罩的情况下,是何等的悲催啊…简直就像是某种高频率的邪恶运动,一上一下,一上一下……让她不仅仅享受了何为奶酸,也享受了何为菊紧,真特么操蛋。      “没…没…关系。”这奶酸菊紧的频率又再次加快,简直让她话都说不平稳,太特么蛋疼了,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燕朝睿宁愿在外面风吹日晒,也不愿意进马车陪他们一起颠来倒去,尼玛实在是因为太丢脸了!!!      要不是担心自己出去骑马会再次她们的拖累速度,她真心希望出去骑马,即使跟她第一天骑马一样磨破大腿内侧的肌肤,她也愿意啊啊啊,特别是现在进入了西北荒漠,马都变得倦怠无力了,脚程又放慢了好多,骑马绝壁比做马车舒服,前提是如果外面不那么晒、不那么热、不那么多沙子的话。      这种邪恶的运动不知持续了多久,在她实在忍不住要将‘雅蠛蝶’喊出口之时,马车终于以一种逐渐缓慢的速度平稳下来。      她忍不住撩开车窗,看了出去。      一看之下,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只见外面不再是黄沙漫天,而是黄色的大背景下,仍有不少绿色做点缀,四周也零零落落地散布着几个人,或坐或立地各做各事。      而不远处的一座城池宛如黄沙地中突然腾空而起的巨大黑龙,是那样的简单古朴却又大气磅礴。      再走近一看,才发觉城门口十分高大,虽然造型仍旧如同远远观望时那般简陋可怜,但却似那条黑龙张开庞然大口等着过往的旅人自投罗网一样,令人肃然起敬,不敢轻忽嘲笑。      门口只有两位守门的士兵,均是黑瘦精干的模样,一看见大队人马正朝着城门悠悠缓缓而来,便有一人机灵地跑进去通报了。      当燕朝睿他们已至城门下时,那名前去通报的士兵和一个身形勉强算是高挑的蒙着面纱的男人正步出城门口。      “远道而来的贵客们,十分抱歉,作为蓝月城城主,鄙人有失远迎,还望各位海涵,请先容许鄙人对女皇的恩泽表示感激。”说完,那蒙纱男子便对燕朝睿等人行了个360度鞠躬的大礼,表示了他的歉意和对女皇的诚服。      燕朝睿即刻下马与他接洽事宜,而在马车上一直奶酸菊紧的燕子泓终于能步下马车,结束这非人的折磨。      一旁号称是大燕最精锐军队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对这个一路上拖累他们许多的二皇女表示了严重的鄙视。      众人一边纷纷下马,一边在心底默默唾弃:这哪里来的二世祖啊?人家堂堂太女殿下,未来的女皇都没有你来的娇气,一路坐马车不说,还带着一个男人一起,虽说这次不是真正的行军打仗,但名义上好歹也是啊?!能不能收敛一些啊(摔?!      一路上收获无数枚白眼和鄙视的燕子泓也深深的郁闷了,真不是她有意如此的啊,完全是因为她根本就不会骑马,硬骑上去那天不仅磨破了她大腿内侧的肌肤,最后还一头栽了下来,幸亏没受什么重伤,但也够折腾的了,而且她一路上尽管各种辛苦各种折磨但她也木有抱怨过一句啊,唉,看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看着前方不停地与蓝月城城主探讨着什么的燕朝睿,她不禁有些沮丧,这个十六岁未满的少女,她一路上表现出的那种不畏艰险,不怕吃苦的精神深深地感染了各位在外行军多年,有着丰富经验的‘燕骑军’,让这支号称是大燕最精锐的军队逐渐诚服于她的身体力行下,也让燕子泓再一次领略了‘不畏艰险,不怕吃苦,积极进取,迎难而上’这十二个字的具体意义。      “子泓,你赶紧回去沐浴更衣,晚上有篝火晚宴,蓝月城主替大家接风洗尘,也叫上景言。”正当她万般怨念时,前方的燕朝睿突然回首,留下这么一段话,便与那男子快步离开。      篝火晚宴?卧槽,终于可以吃顿好的了……       ☆、第二章:心悦君兮君不知      十几天都没有洗过一次热水澡的燕子泓回到城主府的客房后,痛痛快快地洗了二大桶热水,将皮都洗的皱了红了,才肯罢休。      她穿好奴役送来的一套颇具民族特色的服装后,不由得想象景言穿起这种异域风情的衣服该是如何模样?话说回来也不知他洗完澡没有。      景言的住房就在她厢房隔壁,这也算是变相地昭告了景言是她的人。      轻巧地关上门,她像是做贼一般东张西顾,发现四周的确是无人,才一溜烟地窜去了景言的厢房。      轻易地就推开了厢房门,她反手关上的同时,不禁暗自埋怨对方也太不小心了,这里可不是安全的法治社会,而是女尊男卑的世界啊,要是被其他女人看见他的私隐那真是吃大亏了。      正打算进去好好教育一番对方的燕子泓却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淅沥哗啦的水声,转念一想,她不禁放轻了脚步,缓缓朝里房走去。      她躲在墙角,小心翼翼地往里头窥视。      首先入目的是地上那倒塌着的木制屏风,地上被洒落的水滴弄得一片狼藉,像是主人的性格,大大方方,不屑于遮遮掩掩。      她缓缓将视线从地上移往前方……      果然,对方正在沐浴中,只见他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靠坐在木桶壁上,一动不动,任凭水汽升腾,模糊烟幻了那张清俊冷淡的容颜,双眼紧闭,眉间轻蹙,仿佛有什么不堪其扰的凡尘俗事在折磨着他的心绪,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湿漉漉的发际滑下他的眉,紧闭的眼、不太丰腴的颊,最后从嘴角滴落至烟雾弥漫的未知下。      一旁默默擦着鼻血的燕子泓,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看着他,连呼吸都刻意地放轻,唯恐被对方发现,但心底却仿若有万头草泥马在咆哮:我擦,要不要这样诱惑啊,只是洗个澡而已,姐的鼻血都快成喷泉状了!当年姐该看的也看了,该摸的也摸了,这种鸳鸯共浴的戏码也玩过几次,可这种心跳剧烈,鼻血不止,全身发软的状态是肿么回事?      难道几年不碰男人,姐居然会饥渴成这样…      不过也怪不了她,这种禁欲又色/情的感官刺激,是个正常人都会被刺激到吧,燕子泓暗暗为自己洗白的同时,还是毫无廉耻感的看着对方,期待着他“美人出浴”的一刻。      “……看够了么?”他蓦然睁开眼,直直地对上了墙角处偷窥的贼眼。      一瞬间,燕子泓有种魂飞魄散,心胆俱裂的感觉,过了一会,她才在对方不依不饶的眼神攻击下,期期艾艾地走了出来,未等对方说话,便声色内荏地抢先一步开口:“没看够!你整个人都是我的,看看算什么,快穿好衣服,没看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么,洗个澡这么磨磨蹭蹭,难道让大家都等你一个人么?!”      说罢,也不等对方的回复,她便像后面有什么在追赶着一样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回到自己房间内,直到栓上门她才舒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突然,门口又传来一阵敲门声,让她放松的神经又瞬间紧绷了起来,她不由得暗自唾弃自己的胆小,就算是对方追上门又如何,大不了……大不了就被他骂一顿,又不会掉块肉。      她犹豫了会还是不敢前去开门,其实她心底真正担忧的不是被骂,而是怕对方就此看不起她,觉得她是个龌龊下流的人。      那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熟悉和默契,估计又要回归到一开始的陌生与冷漠了。      “开门啊,皇姐莫不是还没沐浴完?”      听到燕朝睿那熟悉的娇柔声音传来,她才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气,打开门一看,呦,大美女啊。      只见对方也是一袭民族风味浓厚的衣裙,乌发随意地披散下来,未挽辔堆鬓的她显得尤为清新自然,腰间被一丝红带束起,配合着她原本就高挑纤瘦的身形,让燕子泓真正地领略了一把,何为肤白貌美,腰细腿长。      这段时间可能是太过风霜劳累,与京都奢华散漫的生活习惯大为迥异,燕子泓与燕朝睿两人都猛然拔高了些许,五官样貌都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里变化了一点,而且看趋势,估计两人的发育状态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为迅猛地发展。      想起这具身体才刚过十六不久,某些地方还有发展的空间,燕子泓便不由得想起了一件她几乎遗忘的事情。      那就是,她至今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女人来不来月经,还能不能生孩子?如果是男人生孩子的话,他们是里面长了个卵巢和子宫呢?还是从菊花处生出来,如果真是男人生子,那他们会涨奶么?      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充斥着她的脑袋,胡思乱想之际,她完全忽视了眼前的燕朝睿。      “你怎么了?还没睡醒?”燕朝睿伸出双手,掐着眼前魂游天际的人儿的脸颊,使劲拉扭,直到对方瞪着一双杏眼怒目而视之际,她才肯罢手。      “你看看你,衣服穿成什么样了?还有那一头乱发也不自个儿打理打理。”她从对方打开门的时候,便被对方的模样给雷倒了,那一袭颇有异域色彩的衣裙被她胡乱穿上,腰间的丝带乱绑一气,肩腰处多出许多皱褶与空隙,裙子下摆也被卷了起来,露出里面毫不协调的白色里衣,那头胡乱披散的头发半湿不干地贴在前额,如若不是那张美丽俏颜与白嫩双手,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乞讨白食的乞儿,真是令一贯服饰整洁的她禁不住抚额长叹。      “天色已暮,时间来不及了,我帮你整理整理。”说着,燕朝睿便把她给推坐在梳妆镜前,帮她梳起了头发。      这城主府的镜子虽比不得现代的镜子,但比起宫里的镜子却是更为清晰,镜边镶着艳丽古怪的花纹,透着一股异域风情。      “这蓝月城的稀奇物件可不止这铜镜,若有空,不妨过去我那里看看,我那处厢房原本是城主已故妻主的,各种新奇摆设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帮燕子泓已经干了的头发梳成了麻花辫,依旧湿漉漉的头发便由得它垂落在身后,但这样已是齐整了许多。      “站起来,我帮你整理一下衣饰。”      闻言,燕子泓站起身来,张开手臂,像是在宫中让人服侍的模样一般,见状,燕朝睿不由得半真半假地道:“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开起了染坊,把我当做什么了?”      “把你当做了宽衣解带的小妾啊。”燕子泓下意识地调侃,看见对方原本尤带笑意的唇角一下子拉了下来,她不禁暗骂自己嘴贱。      “好了。”燕朝睿帮她绑好腰带,后退两步,细细审视了对方一阵,连连点头,这模样顿时从乞儿恢复成了贵族少女。      “既然可以了,那就走吧。”拉住对方的手,燕子泓便要离开去找景言一起去参加者这劳什子的篝火晚宴,经过刚刚一番折腾,冷静下来后她决定主动去找他,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干脆别逃避了。      “等等。”燕朝睿眼角扫到一物后,挣脱了她的手,走上前去拿起该物体。      “你还记得啊?”燕子泓瞧见她拿起了墙角放着的吉他,想起两人第一次离宫时的情景,不由得笑道。      “我一直挺好奇的,当时你费尽心思地买下它,我却没有听你用它奏过一曲,今日一见,甚是好奇,不知你将此物千里迢迢地带来西域作甚?”      “就是喜欢,谁说我不弹它,我时常无事便用它来消遣解闷,只是你没有见到而已。”      “既然如此,今晚的篝火洗尘宴定是有表演曲目的,待会要是轮到你去表演的话,何不将此物带去,让皇妹我也好一睹此物的风采。”见燕朝睿抱着吉他不肯松手的姿态,像是怕她拒绝一般,她忍不住笑道:“没问题,今晚大家一块乐乐呗,又不像在京都,何必处处循规蹈矩,小心翼翼。”      正说着,她余光一扫,看到一道人影静静伫立在门口。      来人正是景言,只见他亦是一身奇装异服打扮,散发着靴,眉目冷峻,竟有一种野性的美感。      又险些教一旁傻傻看着他的燕子泓失了神。      “傻站着干嘛,你心心念念的人也来了,快走吧。”一旁抱着吉他的燕朝睿用有些阴阳怪气的语调叫道,说罢,也不管两人,率先离去。      “额…走吧。”燕子泓回过神来,有些不敢接触对方的眼光,低垂下视线,也紧随着燕朝睿而去。      她走得如此匆忙,却忽视了先行离去的少女那骤然阴沉下来的眉眼和那抱着吉他用力泛白的指尖。      也忽视了一直静静伫立着的那道人影,此时正一手扶住额头,一手按住胸口,紧蹙着眉头,一脸痛苦之色。       ☆、第三章:惟愿此情终可待      夜幕缓缓降临,宛如徐徐地拉开了一场盛大的舞台剧幕,几簇熊熊篝火点燃了这期待已久的洗尘宴。      浩瀚的星空与广袤的草原似乎能连绵不绝地蔓延到世界的尽头,整个天空,整个大地,就这么毫无遮掩地将众人囊括其中,让人顿觉自身渺小的同时,也在心底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豪情壮意。      蓝月城城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形在大燕的男子里算的上是高挑的了,只不过身材仍是偏瘦,与当地彪悍的民风有些不符。之前蒙纱是当地男子的习俗,今夜的篝火洗尘宴,为了表示对众人的尊重,于是未再蒙起面纱。      在燕子泓看来,此人长得倒是一般般,不过比起那些矫揉造作的娘娘腔来说,另有一股清朗自在的风姿气度。      因为人太多的原因,不大可能全部人围着一股篝火,于是分成了好几处,但毫无疑问的,燕子泓这边的坐着的都是特权阶级,像是蓝月城城主,城主府里的几位管事和大燕长期驻扎此地的军队高层,空降部队‘燕骑军’的高层,当地有富有名望的商贾与牧民等等。      由于当地的民风淳朴开放,在座的尽管大部分都是女子,但也不乏男儿,除了蓝月城主和景言外,居然还有几个男子。      “这歌舞可还入眼?”蓝月城主扬起亲和的笑容,朝身旁的燕朝睿轻声问道,他的眉眼在篝火映照下年轻许多,乍一眼看过去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      看着在篝火旁各种扭捏奇怪动作各种群魔乱舞的□肚皮的年轻男子,燕子泓一张脸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抽搐,为了避免有心人看到自己的糗态,她垂下头不看那些朝她乱飞媚眼的“妖艳”男子,做出一副脸皮薄禁不住看的样子。      “何止是入眼,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燕朝睿原本就长得漂亮,况且她的身份还是太女,这一番温文尔雅的作态,落入众位年轻男子的眼中,便成了发散求偶的讯息,舞男们纷纷聚拢了过去,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只为了博取那美貌少女一眼。      燕子泓的模样虽然也漂亮,但败在看起来过于男儿气,一副柔弱无能的样子,兼之身侧还有一个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冷峻男子,那些西域舞男哪敢上前去调戏。      蓝月城主名唤米蓝,从小就是生活在草原之地,养成了他率直豪爽的性格,但做得了一城之主,能耐也是不可小觑,特别在察言观色这方面,尤为醒目,他见燕朝睿尽管言笑晏晏,也偶尔对舞男的调戏有所回应,但似乎并不太感兴趣,眉目中也细微地表现出了一丝不耐。      于是他便拍了拍手,示意那些舞男们离去。      见对方手中抱着的似葫芦状的物体,他略带好奇地开口:“不知殿下手中抱着的是何物,看样子似是某种乐器。”      “阿蓝城主真是博闻强识,这的确是一把乐器,只不过我也叫不出名字,这东西可不是我的,而是子泓的。”      燕朝睿见对方终于留意到了这件物体,便赶紧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将矛头指向了一旁的燕子泓。      米蓝闻言,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传说中懦弱无能,行事娇惯的二皇女身上,尽管他心底有些瞧不起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但表面上的礼仪他还是要做的:“哦?想不到二皇女殿下也对乐器方面有所猎及,敢问殿下一句,这乐器唤作什么?”      “名唤吉他。”燕子泓心不在焉地回道,一手接过燕朝睿递过来的吉他,一边却在偷觑着景言的反应。      按理说,这东西是不太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当时她得到这把吉他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也有人穿过来了,而且很大的可能性是桃源整的,如今她也见到了他,尽管对方一直没有明确表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她还是想试探一下对方,到底见过这把吉他没有?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对方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姿态,漠然的眼神不知看向何方,似乎完全没有留意身边发生的一切。      “吉他?真是闻所未闻,不知皇姐可否弹奏一曲,与各位同乐一番,蓝月城主以歌舞相待,我们便以乐曲回礼,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大家与子同袍,同甘共苦,来,先干为敬。”说罢,燕朝睿站起身来,自饮了一杯。      看见太女都站起来敬酒了,没道理各人还坐着不动,于是人人都站了起来,杯盏相碰,觥筹交错中,只有一人孤零零地坐着不动,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都不行。      “景言?”燕子泓也有模有样地敬完酒后,坐下来却看见身侧的他恍如石雕,一动不动,便有些担心地询问。      “皇姐,大家都等着你的表演呢,话已经说出去了,可别让妹妹我下不来台啊。”燕朝睿见她一副心神俱在那个叫景言的男子身上,心下一阵酸涩,禁不住打断了对方的言谈。      “好,既然今夜这么热闹,我也就为大家弹奏一曲,我技艺不精,还望在座各位多多包涵。”燕子泓知道今夜表演是逃不了的了,她也老早就想好了弹奏的曲目,可是,就在刚才,看见景言那冷漠如石雕一般的神色后,她转变了主意,当年教会她弹吉他的是他,而他在她面前弹唱最多的曲目是《Right here waiting》,这首曲子可以说是充满了两人美好的回忆。      既然他是她的桃源,他肯定记得的,不会一直都是这副死人一样的表情。      “这首歌献给我最爱的人。”她环顾四周,有的人面露期待,有的人面露不耐,有的人面露好奇……只是这一张张陌生的脸似乎与当年那些听她弹唱的人重叠了起来,不知是谁入了谁的回忆,谁又进了谁的梦境。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那双白嫩细致的手,手指纤长,指甲被修剪得圆润干净,指尖仿若水葱一般,一丝硬茧也无。      她还记得第一次学吉他的时候,他建议她用拨片,说是免得伤害了手,等她找到音准,弹奏到有点水平的时候,再来用手直接拨弦。      她抱住吉他,用指尖轻轻拨动琴弦,撩起一阵低低碎碎的音调,也牵动了她心底那根情弦。      “oceans apart day after day,   远隔重洋日复一日,      and I slowly go insane,   对你的思念日益疯狂,      I hear your voice on the line,   尽管电话的那端传来你的声音,      but it doesn't stop the pain,   仍不能缓解思念之苦。      if I see you next to never,   何日才能相见      how can we say forever !   分隔岂能永远!      wherever you go,   无论你身在何处,      whatever you do,   无论你在为何忙碌,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始终在此为你守侯。      whatever it takes,   无论命运带来什么      or how my heart breaks,   即使我心破碎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始终在此为你守侯      I took for granted all the times,   我用尽所有的时间      that I thought would last somehow,   我的思念悠悠      I hear the laughter,   但凭人笑痴      I taste the tears,   感受着思念的忧伤      but I can't get near you now,   而不能在你身边      oh! can't you see it baby,   噢!你可知道      you've got me going crazy.   你使我心驰神往      wherever you go,   无论你身在何处,      whatever it takes,   无论命运带来什么      or how my heart breaks,   即使我心破碎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始终在此为你守侯      waiting for you……   为你守侯……         当她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唱完最后一句歌词时,却发觉四周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她却不想知道众人的神色反应,虽说名义上是为了他们,但是事实她却只为了他而唱,抬眼看向对方,却讶然发现他双手扶额,眉头紧皱,眼睛紧闭,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桃源——不,景言,你没事吧?你哪里不舒服?”见对方如此痛苦,她吓得赶紧丢开怀抱中的物体,搂住身侧的人,紧张地大喊。      众人原本听得好好的,尽管大部分人觉得这二皇女品行不太好,但适才她的弹唱还是让人耳目一新,虽说听不明白她唱的是什么,但也觉得弹唱得蛮好的,毕竟此地民风甚为开放,也见惯了来自五湖四海不同文化语言的人,倒不影响他们对于音乐的感官看法。      一曲弹奏完,正打算对燕子泓表示各种赞扬和客套话的众人却被这突发事件给弄得措手不及,这算怎么回事,难道听个曲子竟然会死人?      “……别哭……你知道我最见不得你哭。”正抱着怀里的人六神无主的她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她似是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看向怀里那熟悉的容颜。      不知何时,对方那总是冷漠神色的脸上却挂上了她熟悉的温柔笑意,那双刚才还紧闭着的眼此时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眸内闪烁着的是久违了的疼惜柔情。      “你…你…是跟我说话么?”她简直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耳鸣了,怎么可能?对方居然真的是他……可这幸福来得也太快了,她反而不敢相信了。      “……别犯…傻…。”他一边轻声回道,一边抬起手,似是想为她拭擦她不经意间就流下的泪水,可就在这一瞬间,他却阖上了眼,无力地垂下了手。       ☆、第四章:造化离奇非人愿      “你看着他也没用,不如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回来说不定他就醒了?”看着床榻边一直守着那该死的病秧子不放的燕子泓,燕朝睿忍不住温言相劝,脸上尤带着关心的神色,但眼神里的阴霾却赤/裸/裸地一览无余,她实在很后悔,当时就应该把这个男人给废掉,只可惜当时她也想知道这个男人与燕子泓的秘密关系,所以也就放任他与她的接触,甚至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帮他在女皇那里粉饰,只是现在……她却悔不当初。      “我又不饿,没关系的,你先出去吃点东西吧,你正在长身体,可不能陪我一起挨饿啊。”燕子泓听到身旁传来的女声,才恍然惊觉房内还有一人在陪着她,顿时心感内疚,前生今世,对她真真正正好的人屈指可数,而今,这女尊国的皇太女却算是其中一个,也是来到这个世界里,第一个对她伸出友好之手的人,不管今后世事如何变迁,她想她会好好珍惜这份感情,珍惜这个人。      “……好的,注意身体,如果觉得饿了累了,就唤人来替你,这原本就不该是你做的。”见对方似乎对她的提议不为所动,再纠缠下去估计也讨不了好,干脆顺势离开,反正她也的确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待她处理完后再来想法子打探清楚。      看着燕朝睿那在同龄少女中算得上是高挑的身形缓缓消失在门后,她才回眸再次看向床榻中的那人。      昨晚的混乱心绪延续到现在却成了一种甜蜜,不敢奢求的场景再次出现了,这比在藏媚阁第一眼见到他还要让她激动不安,当时就像是在沙漠中苦行许久的人见到了海市蜃楼一样的绿洲,感觉希望在眼前却又希望渺茫,而现在却像是见到了真正触手可及的绿洲,让人兴奋不已。      最令人高兴的是,这里的大夫说他没事,只是水土不服兼多日的疲劳所致,且不管那个蒙古大夫说的是真是假,但他的确像是晕睡过去一样,毫无其他不良反应。      只可惜这段等待的时间太过折磨,不然她真心想振臂高呼以表达这种无从发泄的情绪波动。      “我擦,尼玛肿么还不醒啊,姐等的好心焦好心急。”她看着他似乎一直毫无动静的睡颜,忍不住吐槽出口。      那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正紧闭着,蝶翼一般的眼睫毛纹丝不动,却惹得她心下痒痒,禁不住拿指尖去轻触。      挺直的鼻梁下那抹颜色浅淡的唇紧抿着,不像她总是半张着嘴,睡觉时总是流口水,一直被他毫无人道地取笑。      她的指尖忍不住从他眼睑处滑下,轻抚着他的唇角,像是在引诱她一般,一直紧抿着的唇却在此刻微微张开,让措手不及的她触碰到了一丝温热。      “啊……”她霎时感觉从指尖传来一阵酸麻,传至心脏引起一股心悸,忍不住做贼心虚地收回手,却又控制不住将眼光凝注在他形状姣好的唇上。      别这样啊啊啊啊,太没节操太没下限了,肿么可以乘人之危做出这种事情。      怕什么,他不是你的前男友么,该做的你们都做了,还装什么纯洁。      可是人家这具身体还是第一次啊,而且这也太YD了,趁人不省人事就猥亵对方,真是太……太刺激了,而且他不是前男友,是现男友啊啊啊!      是吗?对方有说过原谅你么?分手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以为换具身体就可以把这些记忆给抹去么?      她的脑海像是有两个声音,不停地在拉扯着她的理智,可是那张看起来十分禁欲的睡颜,却一直诱惑着她去靠近。      靠近……最终她还是抵不住心底羽毛撩拨般的麻痒,向男/□惑缴械投降。      一如记忆深处那般柔软,唔,好可惜,撬不开唇。      正当她打算就此止步于蜻蜓点水般的美好时,一股蛮横的力量从肩背部压迫下来,让毫无准备的她顿时整个人倾倒在他身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燕子泓瞬间就被夺去了自主权,身体被对方用力禁锢着不能动弹,脸庞霎时被对方的气息所覆盖,唇角还未来得及体会那抹酥麻,便被一片柔软轻巧地撬了进去,瞬间便突破齿关长驱而入,凶猛激烈却又小心翼翼地与之缠绵共舞。      她睁大眼睛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放大的俊颜,那双满怀温柔笑意的桃花眼也在凝视着她,像是在控诉她的不专心。      缓缓闭上眼,她也伸出双手紧搂住对方的脖颈,用尽全身力气与他抵死缠绵,直到快要窒息,可惜对方却依旧不依不饶,象征性地挣扎两下,也就随他而去,能吻死在他怀中,也算是个不坏的结局……      也许她会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被男人吻死的女人吧,燕子泓意识模糊地想着,双手也无力地松开了对方的脖颈。      似是发觉了不妥,对方停止了越加激情的动作,抬眼看向几乎呈晕厥状态的燕子泓,一松开的瞬间,大量的新鲜空气涌入,瞬间让她体会到薄荷加可乐的刺激,想咳都咳不出来。      “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傻,都不懂得反抗一下。”他有些心疼地轻拍着她帮忙顺气,暗道一声可惜。      “你…你……”她‘你’了个半天却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她目前确认了对方果真是桃源,但她却没预想好见面第一句该说些什么?要是两人熟悉,那当然了,相识数十年,情侣关系也维持了很多年,该做的都做了,吵架什么的也不在少数,要说相认肯定不用事先准备或者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但关键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吵架,而且因为那次吵架,对方丧生在车祸中,然后期间就隔了好几年,直到她穿越到女尊世界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才见回他,但按之前他的表现来看,他对她似乎又是不认识的状态,现在突如其来的恢复回原本的状态,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是say哈喽,还是苦情一把,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可是对方似是故意等着她先开口一样,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想起那个雨夜,她后悔了很多次的场景再次浮现在心头,她深深地感激着上天还有给她弥补的机会,没有彻底地夺走眼前的人的生命,所以无论如何,这句话还是要由她先说出口。      “……对不起,阿源,我错了,可不可以原谅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分手,死也没有…”话未说完,她便泣不成声,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当年只是太过激动太过生气了,话未过脑就冲口而出,酿成的这场苦果也同样折磨了她很久,从前世到今生都不能忘怀。      她很感激,真的,这句话也终于有机会可以说出口了,而不是午夜梦回那一次次噩梦的重温,冰冷的自问。      泪眼朦胧中,她似乎看见对方伸出手似乎要替她拭擦泪水,于是她赶紧将脸靠过前去,率先一步接触到对方。      看见眼前的少女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满眼的哀求与泪水,触手而及的一片温湿让他心下一阵酸涩,何时她变得如此委曲求全了,在两人的交往的过程中,她从来都是主导,从未有过留着眼泪祈求他原谅的状况出现,如果有,那些吵架根本也就不会出现,别说让她流泪了,就是她求他一句,他也受不了,立马就会缴械投降,可她就是倔,宁愿背后流泪难过也不肯当着他的面服软。      “别哭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来到这里之后是什么身份?又为何不与你相认?”他别过眼,不想看到这张令他恨极,也爱极的脸,真是可笑,就算她换了一具身体,那张尤带青涩的少女容颜还是与她当年的模样十分相似,让他心绪难平,他不想原谅她,她根本就不明白那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就那么随意地说出口,就算她后悔,就算他依然爱着她,可是现在……他依旧意难平。      “…为什么?”她抹去泪水,心里也明白这个心结估计难以一时间解开,而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回忆过去,而是寄望于未来。      “你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因为不肯原谅你,而不与你相认么?”他不答反问。      “额…难道不是吗?”她也很疑惑对方的所作所为,本以为她可能真的一厢情愿地认错人了,不过现今对方自己都承认了,那之前那些算是什么?如果对方铁下心不肯与她相认,根本就不会因为她随便弹首曲子就改变态度,而且前段时间他的冷漠可是彻头彻尾的,包括初次见面劫持了她,差点用她来做挡箭牌,这怎么想怎么不合理啊。      听到她的回答,他缓缓摇头,回道:“这具身体可能不止我这个灵魂,也许是原主人还未离去,也许是其他的魂魄占据了这具躯体,我有时醒来就面对不同的人事环境,距离我上次醒来的时间隔的很远,奇怪的是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期间就像是一大段空白。”说到这里,他皱起眉头,似是十分不解地续道:但有些时候,我醒来又像是看电影一样,看着这具身体的主人在做其他,看着看着自己就会突然掌控了这具身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还有这种事情?!卧槽,这不科学啊!      “……双重人格?”想来想去,她就只想到这个貌似比较科学的解释了,看来当年应该看多点科学读物,少看点言情穿越啊,看这思考问题的方向也忒不靠谱了点。      “……也许。”他貌似有点无语了,其实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但自从来到这个女尊世界后,他感到三观被毁,十分不适应。      所以,连带着这具身体的使用权他也不太重视了,也根本没有仔细琢磨过这种奇怪的现象到底怎么回事。       ☆、第五章:黑云压城城欲摧      “那你对来到这里后的一开始还有记忆么?还是莫名其妙的就感觉在这具身体了?”燕子泓想了又想,有些不放心地追问。      “第一次在这具身体醒来就是像看电影一样无法控制身体,后来好几次重复醒来才能逐渐能控制。”他如实回答道。      “那……实话告诉我,你第一次见到我,其实并不是在昨晚吧?你是看着‘他’对我说话和…劫持我么?”她心下有些凉,但还是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      “…是。”他别过眼,不想看着对方那瞬间就暗淡下来的眼神。      “那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她努力控制住颤抖的语调,尽力维持着心平气和。      “你觉得呢?”他不答反问,状似无赖地扬起眉,眼眸暗沉,教人看不清里面包含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不喜欢我,如果你恨我,如果你厌烦到不想跟我在一起,我也成全你,我们就做朋友吧。”她看出他的挑衅,也明白他还是不肯原谅,可是再卑躬屈膝下去就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一份感情沦落到这个地步,苦苦哀求要来又有何用,最起码,她最大的心事已经了解,他没有死,还活的好好的。      当年得知他离去的噩耗,她都能撑下去,现在他人还好好的,即使得不到他又有什么要紧,自虐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做朋友?哈哈。”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哈哈大笑出声,可眼角眉间俱是冷意,令一旁的她心如刀割,每次都是这样,他从来都不愿意静下心来听她的解释,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而她也是疲于解释,总觉得为什么每次都要她先低头,一句不合就冷战,如果她是玻璃心的少女,早八百年就分手了。      她想好好跟他沟通,跟他说话,那句做朋友也只是自嘲而已,难道经历了这么多还能真做朋友?!这声‘哈哈’就像是一根导火索,让她难以忍下心底那股突然窜起的邪火。      “——你妹啊,好好说话不行吗?!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给谁看?你知不知道老娘对你付出了多少?!为什么你总是怀疑这怀疑那,我们明明互相喜欢,为什么总是吵吵吵,对!我承认,以前很大部分原因是我不对,我做作,我矫情,我白莲花了,但是你呢?你从来都不肯好好跟我说清楚每个问题!每次有矛盾就不理人不开口了,玩失踪来冷战,好啊,我不是一直奉陪么?!现在我们都死到这个世界了,你还想跟我来这套么!!!”这番话说下来,直把她说得面红耳赤,气都不带喘一下,老早就想跟他说清楚了,只不过一直被失而复得的心情给蒙蔽了心眼,总觉一定要好好对待他,温言细语,逆来顺受是必须的,可惜他连她求虐的机会都不给,就一个劲的跟她掐。      她也在对方‘哈哈’冷笑的瞬间顿悟了,如果真的想要这份感情继续下去,而不是重蹈覆辙的话,两人的态度必须改变,她也深深觉得几年前的自己十分之脑残和矫情,而庆幸的是对方仍然爱着她,别问她为什么知道,从那个吻就能看出来,他依旧对她情深几许,只是遗憾的是,她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脑残少女了,她想让他重新认识她,而不是两人记忆深处的那个她。      “听明白了吗?”见他似是被吓着一般,眼珠死死地看着她错也不错,她忍不住再次开口。      “我…没有妹妹。”等了半天,对方就抛出个这种答案,差点叫心情忐忑不定的燕子泓差点晕倒,卧槽,差点忘了他跟她隔着几年的‘天朝文化’差距,这一时半会怎么沟通TAT…      见到她一下子便由气势汹汹变成沮丧的神情,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冷硬的眉眼也在霎时柔和了下来。      一笑倾城,不外如是……她痴痴地看着他,几乎就要忘却刚才的傲娇言辞。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绝壁不是凑字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惊醒了仍然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两人,面面相觑一会,燕子泓认命地跑去开门。      出乎意料的是,来人居然是蓝月城主米蓝,只见他面带黑纱,眉目间却呈现一片焦虑之色,见燕子泓打开门,便急道:“殿下您难道还没有听到外面的击鼓声么?喀狼布族人又来偷袭了,太女殿下叫您马上过去议事大堂,说是有要事宣布。”      “殿下此刻若无事的话,就跟我一起过去吧。”他快语连珠,教她差点消化不了,不会吧?她们昨天才到蓝月城,今天就打仗?!这什么RP啊…      “殿下?!”见燕子泓久久不应,他不禁急着催问,心底也在暗骂这二殿下真是不谙世事的任性女子,事态轻重缓急都分不清,这男人长的又不是特别漂亮,又没有缺胳膊少腿,担心个屁啊,难道在戒严深备的城主府会长翅膀飞掉不成?可是现今再推迟一步的话,城外牧民的牛羊就会少掉许多,又需要他这个并不宽裕的城主再次广布善施,他每次施善一次,就可以买下几个美貌无双的男子与女奴,这个二皇女真是…不懂事!      “额,我现在就跟你过去,”说罢,又转头朝里头的方向匆匆喊道:“夫君你就慢慢休息吧,身体不好别强撑着啊外头有人使唤别给我来人人平等那套不然吃亏的是自己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记得千万不要给我缩回去对着之前你那张臭脸我吃不下饭——”秒速说完这段不带停顿的话语,她便反手关上门跟着蓝月城主一起奔跑在去议事大堂的路程上。      泪啊,伦家还没好好跟爱人聊几句,就被赶鸭子上架地去参加啥军事会议,真是……紧凑的人生啊~~真有种穿越进jj雷文的既视感。      还没进门,燕子泓就感受到了一股压抑肃穆的气氛,她有些战战兢兢地跟在蓝月城主身后步入大堂,抬眼一看,赫!一圈或坐或站的都是膀大腰圆的真·女爷们儿!估计个个都有一米七几以上,甚至有好几个看起来是一米八甚至一米九的块头,原本以为跟着她们一起来的‘燕骑军’已经够挑战她眼球了,但眼前的一幕还是有些…挑战她心脏。      最令人崩溃的是,好像个个真·女爷们儿都是胸部浑圆高挺,令人不敢直视TAT,话说这种设定真的没问题吗?好像,貌似不科学吧,在以往那个世界,女人要是大胸跑个步都一上一下,各种不适,这些胸大强壮的女兵到底是肿么在这个没有胸罩的世界傲然挺胸地活下来的,难道不下垂么…      一片肃静下,她尽管各种好奇各种不适,但也不敢太过放肆,这可不像在京都,大家都是斯文人,看起来比较没有压迫感,现在一大堆壮娘们表情威严地看着她,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声。      “皇姐,你可知道军机贵在神速,以你这般悠哉悠哉,还不如趁早打包回京都好了!”大堂一个声音如锐箭射来,燕子泓顿感膝盖中箭,就快要倒地不起了。      她还是第一次被燕朝睿这样大声呵斥,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一刻她还温言细语地唤她皇姐,现今却横眉冷对地怒斥她的做法。      她心中有丝难过,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在私底下这么关心你,可台面上她却对你不假辞色。      当然,她知道对方不是恶意的,毕竟她姗姗来迟是事实,她作为皇太女也必须给各人一个交代,她也明白,她们这些人就像是现代职场的空降部队,多多少少都会给原先驻扎在这里的士兵们带来一些不爽,而且她们一来就摆明了身份,一个太女,一个皇女,再如何不济,身份摆在那里,她们也必须听令行事,流再多的血汗,得到再多的功勋,此时还是要听令于两个黄毛丫头,这教人如何心平气和啊。      燕朝睿估计也是为了安稳这些驻扎士兵的情绪吧,所以她才这么对她的,燕子泓尽力安抚自己那颗玻璃心:嗯,她做的很有理,不能跟她斤斤计较,不能阴谋论啊啊啊!      “嗯!我会注意的,没有下次了。”她抬眼认真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回道,她知道在这种场合,如果再嬉皮笑脸她就真混不下去了。      “……那就罚皇姐你先站着吧,罗校尉,你继续说下去。”燕朝睿眼神冰冷地扫视了一样燕子泓后,便不带感□彩地继续追问蓝月城的城门校尉罗涛。      “喀狼布人善战,但擅长单打独斗,群战对他们来说消耗过大,所以他们总是东躲西藏地用尽手段吸引我们出去,但却不肯正面进攻城墙。”罗涛声洪如钟地回答道,整个肃穆的大堂因她那独特浑厚的声线显得更为庄重,教一旁目不转睛盯着她胸部胡思乱想的燕子泓感到些许不自在。      现在大战来临还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也身处其中,不能玩笑对待啊。      可是好好奇,她的胸肿么这么大,被沉重的盔甲和肩甲压迫住,难道不疼么?      别这样,努力听她们开会吧,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      别逗了,要真是有生命危险女皇也不会把她们给派过来,毕竟虎毒不食子啊,就算她不得宠,死了没要紧,可燕朝睿可是堂堂太女啊,就算女皇想另立,凤君也不同意啊。      脑中像是有两个人在博弈对战的燕子泓面不改色地目视前方,似是十分认真地倾听那位波涛汹涌的校尉说话。      “……也就是在去年的此时,他们突然转变了战术,不再千方百计地勾引我们出城去,而是正面进攻,奇怪就是奇怪在这里,他们每次进攻的时间都很短暂,而且几乎每战必输,但却是隔不了多久却又再来一次进攻,频繁下来,我们也有些吃不消对方的进攻了,就是不知道为何他们不怕消耗地一直与我们缠斗,以往喀狼布族的人都是为了衣食裹腹才不得不骚扰我们城内的牧民,而今,他们却像是为了其他目的一样,可要说是进攻我大燕,就凭他们这点兵力,根本不可能!”      说罢,罗涛也不坐下,挺直着身躯看向这一来便得到许多好评的皇太女,她可不信对方小小年纪能想出什么惊世绝艳的计策或是看法,尽管身负美名那又如何,那只不过是京都人崇慕荣华的虚名,会吟几句诗,背几句古人传下来的军事见解就叫厉害了?!这样被人吹捧出来的黄毛丫头他见过不知多少个,就连被誉为当朝第一才女的张少勋他不觉得如何厉害,只是有个当太尉的娘,占了大便宜而已,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句话她老早就明白了。只是希望对方不要仗着自己身份高贵而颐使气指,什么都不懂就乱指挥一气。       ☆、第六章:叹君何为女儿身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看起来不太好对付的皇太女居然只是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多说,而是将矛头指向了一旁的蓝月城主。      “米蓝城主,你怎么看?”      一旁正小声交代仆人什么的米蓝城主想不到有这么一茬,双眼懵然看了一眼罗涛校尉,看样子貌似根本就没有认真听她说话。      燕子泓正在一旁幸灾乐祸之际,突然燕朝睿的眼神又扫射过来,顿时令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皇姐,既然米蓝城主不想回答,那就由你替他回答吧。”      果然,这该死的神准预感,千万别玻璃心,千万别阴谋论,这姑娘只是内分泌失调或者是不得已的,别跟她计较,燕子泓一边安抚着自己那受伤的小心灵,一边琢磨着怎么回答比较妥当。      “或许是喀狼布人得到了幕后高人的指点,那些资源什么的也是那个幕后高人赞助,所以他们就不怕耗损不畏艰难地发起多次进攻?”拜她多年去网上扫雷文的熏陶,一般穿越文里朝堂卷后就沙场卷然后江湖卷最后归隐结局,结合这些个女主在沙场卷里遇到的突发事件,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闻言,燕朝睿还没出声,罗涛校尉就朝燕子泓投了个不屑的眼神,大声回驳道:“殿下此言差矣,要是喀狼布人真有高手救济,那幕后高手又是何目的呢?如若真有实力攻打我大燕,又何须借由不成气候的喀狼布人进攻?要是想迷惑我方,他们一直供养着喀狼布族人也耗损了不少粮草布匹,比直接攻打我方要消耗的大,这根本就不可能!!”      ……尼玛,我根本就不懂好吗,别一副你不过如此的表情,而且妹子…额,壮妹子你也太主观武断了,为什么一来就判断了对方是要进攻大燕?按你说的各种论调,这货根本就不是想进攻大燕好吗?!      “罗校尉你太武断了,你凭什么认定对方一定是要攻打大燕呢?如果是的话,你刚才那些话也表明了不可能,那就是对方肯定还有其他目的,你又何必一直绕回去想呢?”见对方那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驳回她的话语。      “不可能有其他目的!对方一定是想攻打我大燕领土!”那罗涛校尉怒目圆瞪,看着燕子泓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给杀了一样。      “…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说下去估计就要血溅当场了。      闻言,罗涛重重地‘哼’了一声,便转过头跟她身后的士兵说话去了,完全无视了燕子泓燕朝睿两人。      正当场面有丝尴尬时,一声“报——”由远至近,让所有人都目光就聚集在刚跑进门来的狼狈女兵身上。      “对方已宣败,城墙内外均无事,一人卒,伤九人,城民损失牛羊暂无计,但城东两房被烧,两男一女被掠走。”      “被掠走?这是怎么回事?”燕子泓低呼一声,顿时又引来罗涛的一阵鄙视,她又重重地哼一声,道:“自古攻城,都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什么好稀奇。”燕子泓默默地垂下头,不想再说任何一句话。      “城主府最近要加强防卫,米蓝城主和皇姐你们这段时间就尽量别出门了,既然已经打了胜仗那各位就先散了吧,几位校尉与米蓝城主留下,其余散了。”燕朝睿皱起眉头,脸色不太好地下令道。      燕子泓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离去。      回到景言的房间,发现他居然又变回了那个冷若冰霜的模样,她也顿时失去了交流的兴致,尽管她心理或多或少地对桃源的说法持怀疑态度,但她现在也没有多大的心情去试探对方,如果对方真是骗她,那就让他折腾吧,如果不是骗她,那现在这具身体也不是他,她也就没那份心情奉陪了。      这城主府也就这么大,逛来逛去也就这么回事,好不容易来到充满异域风情的城市,却不能出门去逛一番,她觉得蛮可惜的,那天燕朝睿黑脸厉色地警告她不能随意出门的情景,她还历历在目,实在是不想在这关键时刻给她添麻烦了。      可是真心好无聊啊,她站在墙角看着蔚蓝的天空暗自感叹,回想着自己穿越过来这里后的一路历程,越发觉得好笑,忍不住扬起一抹灿烂笑意,心心念念的他没有死并且回到了她身边、皇女的身份、与下一任女皇现在的太女交好,好像突然间,什么好事都往她身上堆,就目前看来,她未来的人生一片美好前景。      可能是了却了陈年旧事的心愿,放下了心底最大的包袱,她这几天即使再无聊也觉得生命美好,要万般珍惜。      “皇姐,想到什么事情笑这么开心?”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入她耳中,她转头一看,差点认不出对方。      半个月不见,对方貌似又拔高了一些,身形更为纤瘦高挑,青涩的少女脸庞已经不知不觉染上了些许成熟,五官看起来更为美丽夺目,尤其是那双凤眼,像是上过浓烈的眼妆一般,又大又长,眼尾上挑,十分惑人。      “没…没什么。”燕子泓有些不自在,一个人傻笑被别人看到感觉好羞涩啊,好像自己是傻X一样,太难堪了。      “想出去逛?”燕朝睿也不点破她的薄脸皮,只是微笑着问出她这些天最想问的事情。      她赶紧点头,一双明媚杏眼闪动着点点祈求,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这么听我话啊,你不生我气?”她靠近她,抓住她颊边几缕乌发,轻轻把玩。      “你当我是什么人,我绝壁不是那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我肿么会生你气呢?!而且我是为了不想给你添麻烦才不出门的,不是听你话。我可是你姐啊,就算要听谁的话,也应该是你听我的吧?”燕子泓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道,绝壁不承认自己很小气地为她那天的话伤心了好几天。      “为了报答皇姐你的大方,趁今儿天气还早,我们就出去逛逛吧。”看着对方那瞬间就亮得跟烛火一样的眼眸(原谅我不会形容……古代又木有灯泡),她不禁莞尔一笑,只觉得这个皇姐就算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一样天真烂漫。      “不过——皇姐你这样的装扮可不行。”燕朝睿扫视了她全身上下,用略带恶意的口吻调笑道。      “肿么不行?”燕子泓楞了一下,自己审视了一番,觉得衣裙发鬓都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无一处不妥。      “敌方可能得知了我们的身份,毕竟我们来的时候大张旗鼓没有掩饰,为了防止被掠走沦为敌方人质,一般这种特殊情况,我们需得乔装一番。”      “可是街上那么多人,就算对方有人混入其中,也不一定能认出我们来啊?”      “别傻了,如果对方有安插人的话,肯定对周边的人都混了个脸熟,你以为我们这幅样子不会被注意?特别是你又细皮嫩肉的。”      “那肿么办?”她现在简直怀疑燕朝睿是在拿她打趣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怎么才能出门逛啊。      “很简单,你女扮男装,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这里的男子都不轻易出门,而且大多面带黑纱,谁又认得谁?”燕朝睿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贱笑,她总觉得燕子泓长得十分男儿气,心里也一直有这个想法,此时天时地利人和,不提出来她都觉得扼腕。      “你早说嘛,跟我纠结这么久,不就换个男装么,劳资还以为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能出门呢,完全没问题。”燕子泓听她这么一说,就想赶回去换套男装出行了。      反倒是一旁担心对方会拒绝的燕朝睿表情凌乱了,这…这不对啊,她难道不应该是特别生气特别纠结地说不要嘛之类的话来求她么?任何一个大燕的女子对着男装都会有些许抵触吧?!莫非她真是……跟她一样喜欢女子?      “先别急着回去,皇姐随我来吧,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一套男装。”      闻言,燕子泓才大呼上当受骗,这人早就有备而来,真是奸诈啊!      她转身正想控诉对方奸诈,话还未出口,却愣住了,只见燕朝睿静静地伫立在墙角那棵苍劲青翠的树下,年轻的脸上挂着一抹甜美的笑容,迷人的凤眼倒映着她的影子,像是有着千言万语要述说又像是已经宣之出口的心意,整个人沐浴在斑驳光影下,让燕子泓心底泛起一股意味不明的奇特感觉。      多年后,这幅像画一般美丽的场景也不曾被她忘却,偶尔忆起,恍然…如梦。      ——————————割了jj————————————————————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燕朝睿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男装丽人,脑海中瞬间闪过‘倾国倾城貌’‘佳人世无双’……只觉得生平见过的男子无一及得上眼前的人,无一处不温柔,无一处不可人,怎可能会是女儿身?上天也未免太作弄人了,倘若她是男子,这世间将有多少女子为她折腰,为她痴狂。      “好奇怪……”燕子泓换上那套男装后,只觉得男不男女不女,跟个太监似的,说起来也不得不吐槽这里的男装,这里的男装其实跟现代看古装剧里的男装款式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花样真的多了许多,比如绣上各种大红大绿的图案,镶上各式各样的珠宝,真是……无法吐槽的审美,不过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貌似也不太难看,只不过也不太好看就是了。      “你觉得好看么?”见对方一副木讷呆滞的模样,她真心觉得被她惊艳到的可能性不大,有可能对方被她给雷倒了。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子,连庄月明也及不上。”燕朝睿回过神来,郑重其事地回道,一边用手勾起她的下巴细细观摩她的五官,一边却用手挽起她背后倾泻而下的青丝。      “不可能,庄月明长得太妖孽了,我跟他不能——干嘛干嘛,别调戏劳资啊,这动作也忒大爷了。”燕子泓有些不爽,可是看到对方这么认真的眼神,她以为她只是想看看哪里不妥,而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真的只是想多占占便宜而已。      “我帮你挽一个发式吧,皇姐这么漂亮,我可不舍得别人碰。”燕朝睿拿起那面清晰如水面倒影的西洋镜,放到燕子泓身前的桌面竖立着,然后专心地打理着指间顺滑的乌发,她欣喜的同时,心底却暗暗下了某种决定;对于她来说,与其说是决定,不如说是她一直以来逐渐升腾的欲望,它每天都在她暗无天日的心底增加一点点分量……直至最后,无法排遣,只能遵从。       ☆、第七章:阴错阳差悔不及      蓝月山脉是大燕国最大的山脉,没有之一,横跨大燕最北至最西,宛如一条巨大的卧龙盘旋守候着国土关口,是大燕天然的军防屏障。      因山脉附近气候变化无常,在夜晚看来,月亮时常呈现出黄蓝交替之色,故名蓝月山脉,这条山脉贯穿了大燕整个西北,期间可谓名山无数,可只有一座当得起‘蓝月山’之名——此山即是喀狼布族人出没的地方。      传说,蓝月山就是月亮升起的地方。      传说,蓝月山看起来终年积雪覆盖,但里面别有洞天,上到山腰便能看到百花齐放,奇珍异草满地都是。      传说,蓝月山山顶有位长生不老的仙人,如若有缘得见便会被其渡引飞升。      传说……      “嗤,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在那生活了十几年怎么——”白朗丽珠听到茶楼说书人关于蓝月山这番离奇的解说,按耐不住便要高声打断,但却在身侧兄长的眼神威胁下不得不偃旗息鼓。      “你给我注意点!别忘了我们此次是来做什么的?要是暴露了身份,阿母也护不了你!”白朗雪河一听妹子那声就知道要坏事,幸而这期间客流繁盛,杂声鼎沸,刚才那一嗓子也被盖过去了,并没有引起注意。      “早知你如此坏事,就不该带你来的!也不知长老们怎么想,你这个破脑袋瓜子里装的全是吃的喝的玩的,能做什么事?你可知刚才一有不妥,我们可能再也回不去了。”白朗雪河皱着眉头看向妹妹那张可怜兮兮的脸,依旧是余怒未消,心底也暗自升起一股隐忧,不知此次能否全身而退?如果是他一人遭遇不测还好,可是妹妹仍未成年,却要沦陷敌人之手,怎么想都忐忑难安。      “哥哥快看,那女子是不是很好看?!”她看见身侧的兄长那幅苦大仇深的脸就觉得气闷,虽说刚才是她大意犯下的错,但不也没造成什么损失么?一点小问题而已,至于这样念念叨叨,唉声叹气的么?      为了躲避哥哥那满眼担忧的神色,她装作不经意地看向窗外,谁知一看之下却牢牢地吸引住了视线,只见楼下一对男女衣着打扮十分华贵,但这在各色人种齐聚的边境城里并不算突出,那男子蒙着面纱看不清模样,可他身侧那女子却是气质不凡,十分漂亮,令人印象深刻。      白朗雪河听到她惊呼,也不禁转头看向窗外,只见一对男女正要步入茶楼,男的蒙着面纱,女的确实如丽珠所言,长得十分漂亮,这副肌理滑腻,肤白纤细的模样一看就不是这边长大的人。      他不禁想起长老们前几天对他说的话:“雪河,我们得到了那边可靠的消息,说是大燕女皇派了燕骑军过来,而且据说来的人里有公主。”      “公主?!”他当时震惊得无以复加,觉得难以理解大燕的风俗,只觉得若是公主也能派来打仗,那‘公主’这个身份也太不值钱了。      “是的,据说来得还不止一位公主。”      “……”      “所以你此次去蓝月城的任务就是去抓一个刚从大燕来的人,侍从或者士兵均可,越是接近大燕公主的人价值越高,若是能抓到公主的贴身侍从就最好不过了。”      “是。”      回忆起长老的吩咐,他不禁对适才的两人留意了起来,正想下楼去换个位置暗自观察对方,却不料适才那对男女竟也步上了二楼。      好巧不巧竟就在他们身后的座位坐了下来。      那两人正是燕子泓与燕朝睿,穿着一身男装又蒙着一块面纱的燕子泓一坐下来便忍不住瞪了一眼正在偷笑的燕朝睿。      本来觉得换男装没什么的燕子泓此刻却气闷不已,其实换套男装真的没什么,她一点儿也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有丝期待,可是脸上盖着的这块烂纱布却让她无力吐槽,这算什么事啊,不仅影响美观,而且还感觉呼吸不顺畅,时间久了还感觉出汗了,这汗津津、油腻腻的触感让她甚是不爽。      “现在总可以摘下了吧?不然待会上菜怎么吃啊?”她忍不住问道,唉,她真替自己感到悲哀,明明自己有人身自由的,就是因为答应了对方出来逛街凡事要听从对方的指令,导致她一路上不得不收敛了许多,看见新奇玩意儿都不敢过多地逗留,玩的并不尽兴。      好不容易得到对方许可,进去了一家看起来十分热闹的茶楼,却又被勒令必须上楼,不然就走人。      太特么自我中心了,虽然…她也是希望上二楼听说书弹唱啥的,但是,自发的和被人强迫的赶脚不一样好么?!      “那就等菜上了再摘。”燕朝睿看着端上来的茶杯里浑浊暗灰的茶,不禁微怒道:“这是什么狗屁茶水,浑浊不堪,别喝了,去另一家!”      相比起燕朝睿的怒气勃然,燕子泓却是一脸惊喜,她端起茶杯闻了闻,却是一股奶香扑鼻而来,她忍着笑意回道:“别怒啊少女,这是奶茶,估计是加了羊奶或者牛奶下去,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你看大家都是这么喝的。”      说着,她便掀开了面纱,落落大方地喝了一口。      “噗——卧槽,什么味!”她本以为入口也是香滑甜腻,却不料一股怪味充盈口中,又咸又骚,简直蕴含了黑暗料理界的至高理念——喷死你不偿命。      “……果真别有一番风味啊。”燕朝睿一边呵呵地冷笑道,一边从怀里拿出手帕死命地拭擦被喷溅到自个袖子和衣襟的液体。      一旁背对着两人的白朗雪河满脸黑线地听完她们的对话,暗自好笑的同时也肯定了对方大燕人士的身份,如若不然,怎么会连马奶茶也喝不惯?就算远道而来也说不通,因为就连那些高鼻深目的番邦人也识得这马奶茶。      他全副心神凝聚在身后,却忘了留意身侧的妹妹,不然只需抬眼一看,就能看见白朗丽珠那副失魂落魄的神色。      出了个大糗的燕子泓听到燕朝睿那满不客气的刻薄话语,顿时拉不下老脸,誓要与对方争个高低:“你很得意是么?你是觉得我……”话说了一半,却发觉对方心思根本就不在她身上,一张脸阴沉沉的,那双异常美丽的凤眼此时却越过了她,看向了她身旁的不远处。      她顺着燕朝睿的视线,半侧着头一看,却发现隔壁桌一女子正愣愣地看着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见她转头看过来,那女子才似忽然被惊醒一般,迅速地低下了头,慌慌张张地拿起桌上的杯子挡住了燕子泓看过来的视线。      “这……难道是我太美貌了?”燕子泓也愣愣地看了对方半饷,回过神来便开始自恋起来,刚才那少女的一番做态,料谁都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谁叫你摘下面纱的?”燕朝睿正恨不得将隔桌的女子双眼挖去,好不容易暗压下心底那股邪火,却听见燕子泓这类似于沾沾自的话语,顿时一股暴躁夹杂着其他负面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忍不住横了她一眼,硬声冷言道。      “……难道喝茶不用摘?你给我试试啊!”她最听不惯别人的冷言冷语了,桃源是这样,燕朝睿也是这样,难道好好说话会shi么?她记得当初认识燕朝睿的时候,对方不是这样的啊,明明一副音清体柔易推倒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时候演变成这阴晴不定的样子的?      “真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好好说话不行么?”隔了半饷,不见对方回话的燕子泓觉得这气氛实在太尴尬了,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哪句话得罪她了,明明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说是奶茶事件又觉得不像,如果说是没经过她同意就擅自摘下面纱,导致燕朝睿生气的话,她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喝茶为什么不能摘面纱?      想起刚才燕朝睿那阴沉瘆人的眼神,她心底就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要把话说明白才对,不想在对方心中留下隔阂,毕竟她是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朋友。      “不明白我在想什么?”燕朝睿似是被她这句给吸引住了,不知是无意识重复着她的问句还是在反问她,但燕子泓还是负责任地回到:“是啊,明明之前不是这样子的,你和我之间无论什么时候开玩笑都无所顾忌,也很信任对方,就好像自从来了这蓝月城后,你就变得很陌生了,我经常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即使我心里明白你是太女,自然对待他人有所不同,但为何之前我感觉你真心以待,现今却又恢复成高高在上的太女?”      “……”闻言,燕朝睿只觉得心下一阵悲哀,明明之前自己抱着半虚半实的试探接近于她,却被对方说成了‘真心以待’,现今她对她并不设防袒露真实,却被对方说成了‘陌生与高高在上’,到底何谓真何谓假?她真的明白吗?还是说,对方眼中的真实却是自己那副虚伪可亲到令人作呕的模样。      “……我只是动作快了一点,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就摘下了面纱,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这样大动肝火么?还是说——”正苦口婆心地解释着自己的燕子泓忽然被对方一声厉喝给打断:      “别说了!”燕朝睿心底的那股脆弱与难过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是滔天怒意与不被理解的痛苦,尤其是看着对方那副无辜茫然的模样,她更是气苦,头脑一片空白,站起身来便想拂袖而去。      “你肿么了?”眼疾手快的燕子泓反应迅速地拉住了对方的衣袖,她想不到一番话下来,会造成对方如此激励的反应,不管孰是孰非,面对燕朝睿此刻的怒意,她唯有先低头让双方冷静下来,或许是刚才某句话不恰当所引发的,那这责任也的确在于她。      感受到衣袖传来的压力,燕朝睿一低头就看见了她那扬起的小脸,带着明显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仰视着她。      那对不需修剪便浑然天成的弯月眉,那双清澈明媚的漂亮眼睛,那抹粉嫩诱惑的唇色,那比男儿还细腻的肌理…以及眉宇间不经意就透露出的柔美气息,叫人过目难忘……念念不忘。      闭了闭眼,她微一使力,便挣脱了对方的牵制,想起适才她恨不得叫人挖掉眼珠的女子那副痴态,和过后燕子泓那毫不在意的调笑,她冷声挤出一句:“不知羞耻。”便疾步离去。      这句话成功地阻止了燕子泓想追上去的行动,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燕朝睿离去,也只能愣愣地坐着一动不动。      一旁侧耳倾听的白朗雪河也跟燕子泓一样搞不清楚那女子为何怒气冲冲地离去,但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抬眼朝白朗丽珠打了个眼色,暗示她行动将落单的这个男子给掳走,却发觉不知何时阿妹已是装备妥当,一副快要出手的模样。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机灵了?白朗雪河有些疑惑,但也暗自运气做好了准备。      收到哥哥眼神暗示行动的白朗丽珠也有些疑惑,她在那男子摘下面纱的一瞬间就决定了要抢他,就算跟任务无关,也一定要将对方给弄到手!      正打算找准机会下手的白朗丽珠在看见那漂亮女子拂袖而去的时候,就在暗自欣喜这天赐良机,本欲先斩后奏将人掳走,造成骚动后,哥哥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帮她善后,却不料一向以任务为重的哥哥也暗示她掳人。      而偏偏这家茶楼又离城门十分之近,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再不动手就太浪费了。      再次互看一眼,确认无误,两兄妹顿时从座位一跃而起,离得最近的白朗丽珠将燕子泓一把拉了过来,不顾对方的挣扎,得手后便从窗口朝楼下跳离。      却不料,还未着地之际,四周同时闪出几条人影将他们给包围了起来。      这人来头不小,这种想法瞬间窜过白朗雪河的脑海,可此时也来不及收手,见那数条人影还未将包围圈给围死,他不禁急道:“有缺口,我来断后,阿妹快走!”      本欲留下来与哥哥誓死抵抗的白朗丽珠在对上了他那双绝望又期冀的眼神之后,她咬了咬牙,一个手刀将不停挣扎的猎物给打晕了过去,迅速地冲出了那即将补上的缺口。      白朗雪河一刀将一个正欲追赶白朗丽珠的暗卫给砍杀了,同时迎上了几条人影,瞬间刀光剑影,敌我难辨。         不过是冲出重围的一刹,燕朝睿就带着大批人马姗姗来迟紧跟在后,白朗丽珠侥幸的同时也明白了哥哥难以逃脱的下场,再次遥望了一眼包围圈中誓死拖住众人的白朗雪河后,她忍着泪水,毫不迟疑地快速逃离了城门口。      “快追!”燕朝睿一张俏脸苍白似鬼,脸上神情似哭似笑,将旁人吓得不敢靠近。      “要是追丢了,就拿命来陪!”她大笑出声,那双惊艳世人的凤眼此时却盈满了刻骨的悔恨及疯狂,如若不是她任性离去,带走了大部分的保护力,也不至于让区区的乱贼得手,可恨这上天弄人,只短短一瞬,就天翻地覆,直教人难以承受。    ☆、第八章:安能辨我是雄雌      冷……好冷…像是浑身上下都被一条滑腻冰冷的蛇给缠绕住了,这股阴冷仿佛已渗透进了眼睛与心脏,尽管燕子泓感觉眼睛困涩到难以睁开,但她还是不得不尽快清醒过来。      见她终于睁开了眼,白朗丽珠心底才隐隐地松了一口气,明明她应该恨‘他’的,是‘他’害的哥哥落入敌方之手,可是,她偷觑了一眼‘他’那因刚睡醒而泛红的艳丽脸颊,可是…‘他’实在太美丽了,那副茫然无辜的模样怎么也跟阴谋挂不上勾,再说,哥哥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他……      燕子泓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四周的环境,她记得自己陷入昏迷的前一秒是被人给绑架了,而貌似有一男一女两个同伙,由于这事发生的太出乎意料,她当时还能没从燕朝睿的刻薄言辞中回过神来,便被人给强行带走,连对方面目还没来得及看清,身体就被从窗口往下抛离,离地面仅仅只有一个拳头的间隙时,她还以为自己会被摔死或者半残,好在对方那身姿够利落,并没有造成什么损伤。      只可惜,后来缓过神来拼命挣扎之际,被对方一个手刀给打晕了TAT…      这实在——太TM痛了,简直像是被石头给砸中脖子了一样,包括现在,脖子依旧是痛的让人难以忽视。      她一边用手推揉这脖颈后的淤血,一边环顾四周,之前在茶楼看着她目不转睛后来又羞涩低头掩饰的少女正坐在离她不远处烤着篝火,状似疲惫地半眯着眼,但燕子泓明白其实她是装的,那股篝火下的材木堆的有模有样,看起来对方应该是做惯这种事情的老手了。      借着火光的映照,她很快地发现自己身处山洞之中,身后靠着的硬物应该就是石壁,而地下松软的一些泥土,仿佛又表示出山洞外的环境湿气重重,不然山洞内应该是干燥而阴凉的,而不该像此时这样湿寒难受。      想起前世看的众多警匪片,燕子泓有些胆战心惊,想主动开口引起对方的注意,可又担心会被对方给暴打威胁一番,考虑再三,她还是打算主动说话,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      “额…请问这是哪里?你是谁?把我带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本想好好说话的燕子泓,一开口语气就忍不住冲了起来。      白朗丽珠睁开了一直状似眯睡着的眼,却又不太敢与‘他’进行眼神接触,只好将视线放在一直发出轻微响动的篝火上,心下略为不安,但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地回道:“这里是蓝月山,是长老交代我带你回去,具体的话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叫…白朗丽珠。”      “你是喀狼布族人?”燕子泓惊呼出声,她记得前几天在城主府里闲的蛋疼之际跑去会议厅听城主米蓝与众位驻扎军官谈话,貌似曾听到过他们说喀狼布族人的一些习惯和姓氏相关的话题,因为喀狼布族人多是复姓,所以她记得尤为清楚,其中就有白朗这个姓氏。      这样的话,她就能明白对方的目的性了,就是想把她抓走作为两军对战的人质么?!ORZ,跪了…这剧情真是无力吐槽啊。      “你知道?!”白朗丽珠心下一阵惊疑,她原本以为‘他’只是公主身边一个普通的侍从,可是之前哥哥的沦陷已经让她确定了这人身份绝对不容小觑,她也不能让自己的一己之私毁了长老们的计划,不能将‘他’留在身边强占‘他’,毕竟哥哥拼着自己的性命也要她将‘他’带离,那哥哥他肯定也是希望她将此人交托给长老。      可万万令她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立刻就猜出了她的来历,难道说此人真的身份高贵?她想起之前在茶楼看见的那个漂亮女子和她其后带来的大队兵马,由此可推断,那女子的身份十之八/九是大燕公主。      那这个与她亲密的男子,莫非是……那公主带来的宠侍?可若只是区区男宠,那大燕公主也未免太看重了,那副紧追不舍出动大批精锐军队的模样,难道就不怕她们喀狼布人再次乘虚开战么?      况且,这男子模样虽是极为美丽,但气质却是干净清雅,看起来柔美却不妖娆,与她想象中的宠侍有很大差距,而那大燕公主肯定也不会为一个以色事人玩物般的男子倾尽兵力。      那这男子唯有一个身份可以解释,那就是…公主的正君了。      不知为何,想到身边这个男子竟已为人夫,她心下就一阵难过。      “是啊,你说你叫白朗丽珠,我之前有听说过白朗是喀狼布族人的姓氏之一,于是我就这样猜,不知道猜对了没?”燕子泓可不知道对方心底那些弯弯绕绕,只是就事论事地回答道。      “…猜对了。”      见对方对谈话爱理不理的样子,燕子泓又顾忌着自己肉票的身份,不太敢放肆地胡言乱语,于是她只好沉默下来,这山洞内又恢复了她初醒来时的寂静,只余那堆篝火发出的轻微响声。      燕子泓在心底想了许多逃脱的方法,但目前她最需要的是体力和走出山洞,毕竟她连在什么地方都不确定,蓝月山里?对,这个倒是知道,但谁能告诉她从蓝月山到蓝月城到底怎么走啊?      除此之外,据说这蓝月山的山底、山腰和山顶这几段区域的气候都大不相同,由此可知这山地理环境复杂,能不能安全到达山脚都不能保证,谈何回到蓝月城里?      最后,假设以上这些问题都能解决,但最最重要的是她是个生活白痴,如何才能一人独立地找到食物和安全睡觉的地方又能不迷失方向地走回蓝月城?      越想就越觉得逃离十分艰难的燕子泓忍不住想仰天长叹:为毛她在这个世界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让人无法吐槽这狗血安排。      此时悲愤欲绝的燕子泓心底那丝恐惧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冲动,当然她不会没脑子到仰天大笑说什么“要杀要剐随你便,十八年后老娘依旧是只软妹子”或者脑抽了跟歹徒肉搏什么的。      她只是……很合理地提出自己也要分点篝火暖暖身体的要求。      “咦,原来你一直很冷吗?对不住你了,我…我没想到……”白朗丽珠料不到对方竟提出了取暖的要求,她之前也是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而选择隔‘他’一段距离,直到此刻她才发觉‘他’已是冷的瑟瑟发抖,唇青脸白的。      顿时一股懊恼涌上心头,她真是太粗心了!      “那…那我就过去了,谢谢。”燕子泓终于得以靠近那堆篝火,感受到那股温暖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身体那股自醒来后便隐隐感到的不适顿时被驱散了大部分。      而此时燕子泓也发觉了自己身上那套不伦不类的男装已经被雾气还是什么的给染湿了,胸前那两团饱满也因女扮男装的关系而被绑的死紧,现正隐隐作痛,而且也感觉呼吸不畅。      “卧槽,这不会得乳腺癌吧…”燕子泓咬着牙,开始宽衣解带。      “你!你在做甚么?”一旁正因佳人在侧,倍感羞涩的白朗丽珠瞪大着双眼看着她,一副如遭雷劈的震惊模样。      “我、我在脱衣服啊。”她被白朗丽珠那一脸难以置信给吓了一跳,有些结结巴巴地回应,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儿也不停顿,十分灵敏迅速地解下了腰带,扯开了衣襟。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燕子泓所有动作。      “住手!不准你轻贱自己,就算你做出什么,我也不会放了你,别费尽心思了!”白朗丽珠反应过来后,一股愤怒涌上心间,她想不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虽说她本来也期望着将‘他’占为己有,可她以为‘他’是那般冰清玉洁不可攀折的存在,可却想不到‘他’却如此放浪。      正捂着脸颊的燕子泓此时也是一副如遭雷劈的震惊表情,尼玛,这是什么神发展?!到底肿么回事?脱个衣服被抽一大嘴巴?!      还有这段莫名其妙的类似于失足少女被戴绿帽男朋友指责的话语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被人莫名打了一巴掌,还被莫名地喷了,燕子泓心底的怒意其实并不小,但奇特的是,在这种环境下她也莫名地疲倦了,还有心思吐槽对方,不然按她性急的性格,刚才她绝壁是回扇过去。      “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是女人啊。”燕子泓看着对方那副五官扭曲,额显青筋的可怕表情,还是觉得有必要说清楚这个误会。      她即使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对她微妙的心思,也明白这是个逃离的突破口,但她实在没有把握能在不暴露的情况下与她周旋应对。      最最重要的是,她这身该死的为她招惹霉运的男装什么时候可以脱下来啊啊啊!这粘腻感实在好讨厌!      “你、你说你是…女的?”闻言,白朗丽珠半饷才反应过来。      她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耳畔仿佛听见了许许多多的嘲笑声,心底猛然涌上种种激烈情绪,如果有谁前几天跟她说:过几天她将会对一个男子一见钟情如何为他辗转反侧夜不能眠,她一定会嗤之以鼻,她又不是没有见过绝色佳人的毛头少女,塞外最美身段的舞男、西域拥有最精致深邃的五官的金发美人、出自烟雨江南中最柔美的佳人,她都见识过,怎可能为一个一面之缘的男子钟情?!      可就在昨天,她信了,原来是有种缘分是如此的神奇,可就当她自己领略着这份甜蜜与苦恼之时,对方竟告诉她——‘他’是她?!      震惊、难过、不知所措等各种复杂情感交织成一股冲动,心口的悸动难以忍受,她蓦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后跑去。      燕子泓顺着她跑走的方向一看,只见黑漆漆阴森森的,本想叫住她的燕子泓心下一阵狂喜,这方向毋庸置疑绝壁是出洞口方向,即使明白对方这样做根本是有恃无恐,而她十有八/九还是难以逃离,但她心底还是冉冉升起了一股希望。      等白朗丽珠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后,为了以防万一,燕子泓还是静坐了半饷,确定没什么后,便也站起身来顺着白朗丽珠适才离开的方向跟着跑。 ☆、第九章:雾霭微茫信难求      看着这片颇有少数民族风韵的建筑,燕子泓忍不住在心底大大地叹了口气,这喀狼布族人的住处真是神秘,也怪不得驻兵几次三番地想直捣黄龙都失败了,先不说蓝月山的易守难攻,就是那种弯弯绕绕的路径也够不认识路的人喝一壶,更别说山上竟还有猛兽和毒物了。      “哼,别看了,你是不可能逃脱的。”一旁的白朗丽珠见她那双明媚杏眼不停地转来转去,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不禁让她想起昨天此人趁她伤心失落之际妄想逃跑的举动,哈哈,真是可笑至极!先不说她早有防备,就是真被她逃脱了,她也有把握在几柱香之内将人给抓回。      “呵呵。”燕子泓干笑两下,收回了太过明显的四下打量的目光,状似柔弱不安地垂下视线,心底却在暗骂:卧槽!劳资真是犯二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要你处于我这个境地我看你也不会聪明到哪里去好吧?!      燕子泓不情不愿地再往前走了几步就到了最近的一座简陋土房,只见里头走出几个奇装异服的男子,均是十几二十的年纪,正互相打闹着走出门口,抬眼一看就看见这么个陌生人伫立在门口,顿时都愣住了。      “呦,看见漂亮男儿郎就走不动了是吧?快些走,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大燕贼子,再乱看我就挖掉你眼睛!”白朗丽珠见眼前的人无故停了下来,心情正不好的她忍不住威胁道。      “呦,白眼狼家的小娘子,你带这么个外人上山来干啥?!莫不是见这个小郎君长得漂亮,把人家给抢来了?哈哈……”      “这白眼狼家的小娘子也快成年了,终于开始晓得男女之事的妙处了!”      那几个男子一阵愣神后,便都开口取笑了起来。      “是啊,这明明是个如花似玉的男儿郎,哪里像女子了?!,无端端被你这粗鲁白眼狼给骂了一顿,真是好生可怜。”其中一个打扮得最为成熟的男子见燕子泓呆呆地伫立着不动,双眼无神呆滞,头发凌乱不堪,一身男装又湿又脏,脸上青白青白的,端的是可怜无比,可‘他’身后的白朗丽珠却是一副快要吃人的恶狠模样,虽不知这男子是何来历?为何白朗家的小娘子不顾村里严禁带外人上山的规矩将此人带上来,但就目前的情形看来,他却不由得对这个陌生男子起了恻隐之心。      “哼,你们这些有眼无珠见识浅短的小男儿家家的,看清楚了,这人是个女的!”一想起自己曾为身边这个不男不女的妖孽神魂颠倒,害的哥哥也有去无回,白朗丽珠就恨不得将此人给千刀万剐,现在却又被人戳中了伤口,一时激愤之下便快步上前将还呆楞着的燕子泓给强力拉扯过来。      “看好了……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燕子泓被一股强力拉扯过去之时,就已感到不妙,拼命挣扎,力图破除对方禁锢,只可惜几乎两天都未进食的身体根本就使不出多大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襟被强力扯开,露出了早在昨天就被自己松开了的绑胸布以及…那隐约可见的事业线,尽管未露出什么少儿不宜的地方,但这毋庸置疑是女人才有的曲线。      “啊……”那群男子的惊呼此起彼伏,过了好一会才镇定下来,其中一个笑道:“好不要脸啊,白朗小娘子你要是再这样不管不顾给我们看这些个下流东西,我可饶不了你,告上长老那里去,让你这样不分轻重,哥儿们,咱们走,真是没的污了眼。”      说罢,几个男子便又相互笑闹着离去,再不看一眼两人,仿佛适才表现出的怜悯与调侃都是幻觉。      燕子泓拼命忍住心底那丝屈辱,拼命安慰自己,那些是‘女人’啊‘女人’,给人看了不亏啊不亏,可再如何端正心态,她都不能忽略全身被气得发抖的状态,这算什么?这完全就是赤果果的侮辱啊!      想她上辈子到现在,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哪里试过被人这么侮辱过,虽然根本没有露出什么,也许都没有现代穿的泳衣那么露,可是这种强迫性质的、对着几个陌生男人被人扒开衣襟还是第一次!      况且还被人指桑骂槐地羞辱了一顿,真是够了!      “哈哈哈……”白朗丽珠松开了禁锢着对方的手后,忍不住快意地大笑了起来。      “……”燕子泓咬着牙不理会对方,径直快步走开。      “你去哪里!”白朗丽珠一惊,迅速拉住对方。      燕子泓脸色铁青地横她一样,却不说话。      “说!你去哪里!”她微一使力,便感觉对方衣袖下的手臂猛然一颤,似是不堪忍受这忽如其来的用力。      尼玛,这人绝壁是脑残,不是你叫劳资走的吗?之前没遇到这些个娘娘腔人妖太监,你就叫劳资快点走,现在劳资走你又拉住劳资不放,还用这么大力气,完全就是想折断她的手骨!      可是尼玛的,劳资就是不想理你这脑残!      燕子泓心底愤慨不已,脸上却是波澜不惊,配合着那青白青白的脸色,在白朗丽珠眼中却是倔强高傲到了极点,宛如冰霜寒梅,凛然不可侵犯。      “……”对着那张清丽容颜,即使白朗丽珠心中已然清晰明白地知道对方是女子,可依旧忍不住心软。      两天前抓到她,她昏迷了一天未进任何水食,昨天醒来她说出自己是女子后,就被刻意地饿了一整天,烤火和水源都不让她接近,湿了的衣服也不准她换下来,明明正常人要走两天的路程,逼着她一天一夜连着走完,看得出来,她被折磨得身心疲惫,痛苦不堪,可她却没有哀求她半句,咬牙苦撑着赶来这里。      明明长得这么柔弱的一张脸,性格却那么倔,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折磨得她哀声求饶,生死不能!      “呵呵,看你这么可怜,跟你打个赌好不好?”白朗丽珠脸上泛起一抹恶意的笑,轻声续道:“我看这样好了,我给一柱香的时间,你要是能从这里跑到那里,看到没有……就是村里那座最高的吊脚楼下,我就放了你。”      “怎么样?”看着眼前女子脸上那股猫抓老鼠般的戏谑,听着耳边传来的即使是轻声细语也掩饰不了的恶意,燕子泓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白朗丽珠皱着眉头,面色有些难看,这样还能笑出来?!看来她那张美貌的容颜下却是一副蠢笨的头脑,居然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      感觉到对方衣袖下的手臂轻微的挣扎,她忍不住笑了:“看来你还是蛮识时务的嘛,知道抓取这最后的机会。”说着就顺势放开了一直抓着燕子泓的手。      “白朗丽珠是吧?”燕子泓活动了一下被冷的僵硬又被人抓得疼痛的手臂,轻声说道。      “嗯?”白朗丽珠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应了一下。      “老娘忍你很久了!□祖宗十八代!”说着,燕子泓便大手一挥,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拍在对方脸上,趁着对方还没有缓过神来,她又持续连扇了两巴掌,最终双手都被对方死死地扣住。      “你——”白朗丽珠气得目眦欲裂,紧扣住对方的手青筋毕现,像是要吃人一样怒瞪着对方。      “……”紧咬着牙,燕子泓疼得几乎晕厥过去,甚至她想晕过去算鸟,好过这样受罪,话说她已经两天木有睡了嘤嘤嘤……      “——珠儿!”一声大喝传来,打破了两人差距悬殊的较量,白朗丽珠万分不甘地松开了手,抬眼看向来人,并十分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珠儿,这是?”来人是一枚中年大叔,在燕子泓看来,此人在这个世界长得是难得的高大结实,亦是难得的不施粉黛,布衣荆叉,一丝娘娘腔味道都木有,十分之正常。      “回禀青长老,这就是此次任务抓获的对象,为了抓到此人,哥哥……他不幸落入了敌手。”白朗丽珠恨恨地看着燕子泓,脸上传来一阵阵热辣的痛楚,令她更是愤懑难堪。      “那你为何不在第一时间赶来宗庙祠堂?若是横出意外怎么办?与她在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那中年男子眼睛定定地看着白朗丽珠,错都不错一下,仿佛一旁站着的燕子泓是空气一般,彻底忽视。      “我…我……”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哥哥被敌方抓住,而你手上又有此次任务抓获的对象,这么紧急重要的时刻,你居然还有闲心与对方打赌?与紫川家的几个小子调笑!真是不知所谓!回到祠堂你就去领罚吧,别怪我不提醒你,要是再磨蹭个几柱香时间,任谁跟大长老求情也救不了你。”      “是。”听着上一刻还嚣张跋扈的声音此刻却如同无害的温顺小动物一般,燕子泓心底一阵发冷,她心底隐隐有种预感,也许之前被抓到现在受的折磨只是小打小闹,真正令人齿寒的还在后头。      听到白朗丽珠的回复后,那人转身便离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对燕子泓投去过一眼。      “……”此时此刻不需要言语,燕子泓和眼前少女对视了一眼后,颇有默契地一起走了起来。      该来的迟早要来,如果…如果对方真对她大刑伺候的话,她也不必再装烈士了,该说的还是说了吧TAT,不然终身残疾或者再次穿越是跑不了的了。      现时正值早晨,山间白雾弥漫,将这片绿色与点缀其间的建筑温柔地包裹起来,远看群山朦胧宛如置身天地之间,顿感其自身之渺小,近看脚下路途颠簸泥泞宛如深陷命运之手,难以找寻正确出路。      一时间,燕子泓只觉此生再难回到山脚之下,再难见到桃源燕朝睿等人。      好不容易才找到桃源,怎么能就这样死掉,太不甘心了……燕子泓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尽管心底早已忐忑不安,但她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这在白朗丽珠看来,心底恼恨她着实可恶之余也隐约升起一丝敬佩。       ☆、第十章:谁知伪言巧似簧      由村口走到村中,这短短的几百米路程却让燕子泓感到异常折磨,就像是小时候等待着防疫站打针排队时的心情,期待着这段路程永无止境又期望着早死早超生。      “到了,滚进去吧。”白朗丽珠忽视着心底那一丝不忍,将祠堂的大门打开后,便快速地将她一把推了进去。      “……”燕子泓还未来得及站稳身姿,身后的大门却‘吱呀’一声快速关上,使得原本就不太光亮的空间变得更为阴暗。      “大燕来的贵客,请坐。”正当她心下惊疑不定之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衬着眼前这片陌生的阴暗,显得鬼魅而庄重。      燕子泓四下盼顾,借助着微弱的光线,发现不知何时,她身边平地而起一块硬物,看模样似是凳子之类的物体,可除此之外四周均是一片空荡荡的并无其他物件,更别说人影了。      卧槽,这不科学!她心下一阵害怕,尽管理智告诉她,在古代也有许多机关密道或是障眼法之类的东西,但这阴森森寒恻恻的感觉却比前段时间在‘戒过府’的牢里还要恐怖,直觉让她转身就要推开大门逃离,可悲催的是,这门的确意料之中的打不开。      卧槽,燕子泓愤恨地用尽全力踢了几下门,可门依旧是纹丝不动,固若金汤。      “哈哈哈……”黑暗中顿时又传来了一阵笑声,像是嘲笑着燕子泓的无知举动,笑声刺耳难听之极,仿若鬼叫之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直教人不寒而栗。      “贵客要是不坐,那就站着吧。”      “谁说我不坐的!”燕子泓惊吓之余,心底反而升起一股倔强,我擦,你要是真对老娘用刑,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      一屁股坐上那块硬物,双腿顿时舒适了许多…要知道她可是走了一天一夜的路程,鞋子早被磨破了,脚已痛的没了知觉,可是小腿内侧却是一阵阵的疼痛紧缩,估计是抽筋了吧,嘤嘤嘤…      “哈哈,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从大燕京都来的不愧都是饱读诗书懂道理的人,不需我们这些山村野夫教,便已明白做何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      闻言,燕子泓心底暗嗤一声,并不理会这番明褒暗贬夹枪带棒的话,这喀狼族人果然厉害啊,还知道用心理战术,人要是在经过肉体长时间的耗损后,精神会呈现一段时间的麻木,要是此时将这人带到一阴暗陌生场所进行质问,效果当然事半功倍。      更何况,人要是长时间站着,一坐下就会各种疲倦劳累,为了脱离这种痛苦,人往往会放弃心底的挣扎抵抗,吐露实情;就算还能顽强不屈,也会被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拖着不让睡,那真的很崩溃啊。      “事先挑明了来说,我喀狼族人虽骁勇好战,但绝不滥杀无辜,要是得到了我们想要的消息,绝不会过河拆桥将你杀害,但十分抱歉的是,我们也不能将你放走,留你在此终老一生,如何?”      呸!终老一生,你TM的真会想啊,怎么你就不直接点说,留你在这里做劳改犯苦力做一辈子啊。      燕子泓强忍下心底冒起的愤懑,平静地开口回道:“您继续说,我考虑一下。”      “……”那道声音像是被她这句话给噎住了一把,隔了半饷才继续道:“你也不必这么快答复我,我给阁下三天时间考虑一下,不过作为交换条件,在此之前,我希望阁下能告之我你的身份。”      “不知道您老要问的是什么呢?”她想了又想,虽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对她如此礼遇,但她却不想按照对方的安排走,这感觉像温水煮青蛙,逐渐地被对方所掌控,还不如她主动挑衅一下,说不定还能争取点时间和机会。      “哦?莫非此时我问了,阁下就会说?”      “您不说明白您老想问的是什么,我怎么回答啊?这几天我又怎么考虑啊?”燕子泓不怕死地继续追问。      “……就是要阁下考虑清楚自身的处境,想明白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如若我此时问阁下的问题,阁下需要考虑三天才能回答,我怎么知道阁下说的到底是真的呢还是利用这三天时间想出来的谎言呢?”      “saga……”她状似同意地点了点头,心底却在暗骂,既然如此就别说那么多屁话,快把劳资放了啊。      “阁下若是想快点离开的话,就请告之我身份吧,不然,阁下恐怕是难以脱身,容我再唠叨一句——阁下的话最好是真的,若是被查出是谎言,此地也容不下你。”那声音前半段语气还十分客气,最后一句却是字字重音,隐藏杀意。      燕子泓心下其实也是十分之纠结,她本以为对方是知晓她的皇女身份,所以不惜牺牲一人也要将她抓了做人质,可那时在山洞,白朗丽珠误以为她是男子的状况又显示出对方根本对她的身份毫不知情,那对方当时临时起意抓她干嘛?      不过值得肯定的是对方抓她肯定是有关大燕与喀狼布人打仗的,那她该如何说?告诉对方实情是不可能的,说是皇女的话,对方肯定是加强防备更是难以逃离,可若是不说实话,对方的态度真是让人害怕。      话说回来,她难道真的指望在这里度过一生么?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外面好吧,这鸟不生蛋,民风彪悍的地方谁要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啊?!      “我…我是皇女身边的侍从。”      “哦?是哪位公主的?”      公主?!一时间燕子泓有些反应不过来对方的形容,貌似这公主的称谓比皇女顺耳多了…      “在下是二公主身边的侍从。”本想说太女的燕子泓想了想,决定还是说自己比较保险。      “是吗?那为何二公主身边的侍从会引得三公主大张旗鼓地搜索找人,据丽珠说,当时抓你之际,你正与三公主两人共桌吃饭,据可靠消息传来,这三公主可是你大燕的太女?你这区区侍从怎会被太女如此礼待。”      “唉,说来也让我好生伤心……”既然对方步步紧逼,燕子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瞎编道:“我本是二公主身边的人,自小就对二公主倾慕不已,可却被三公主看上,强迫于我,三公主确实是大燕太女,所以二公主殿下对我虽怜惜,却不敢因此顶撞太女,于是她闲暇之余总是来找我。”      “那为何你女扮男装?”      “这…说起来真是莫大的屈辱!”燕子泓越演越逼真,越说越顺畅:“太女她!她!她!…爱我美貌,却又恨我女子之身,让她无法得逞,于是她十分喜欢强迫我着男装给她看。”      连说三个‘她’,燕子泓说得是抑扬顿挫,满腔愤慨喷薄而出,要是燕朝睿在此听见,必然吐血三升,倒地不起。      “真…真是令人不齿…”面对如此激情澎湃,而又富有戏剧性的表演,那道声音的主人貌似有些无措,只得呐呐地安慰了一句。      “…那我能去休息了吗?”      “……”那道声音显然极为无语,但还是勉力维持着温和严肃的语气道:“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称呼?!糟了啊,听对方一口一个据说,估摸着有卧底安排在城主府,她跟燕朝睿两人千里迢迢来到蓝月城,侍从本就带的不多,路上还死了两个…要是对方真派人去查,很可能就被戳穿了。      “……我叫香荷。”无奈了,燕子泓实在是无法一时间想出什么圆满对策,况且这种关头绝壁不能迟疑,不然引起怀疑,那刚才真是白费劲了。      “香荷,好名字,不过略为男儿气了些,好吧,期待我们下次再会,这几天时间希望阁下能好好考虑清楚。”      不等燕子泓回话,那声音蓦地拔高:“丽珠,将人给安排好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唯你是问!”      “是。”门外传来白朗丽珠的低声应答,随后大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猛然侵入的光线划破了一室的阴暗,燕子泓举起手遮住这一刹那涌入的白光,眼底感到一阵不适的同时,心却暂时地放了下来。      “怎么?还赖着不走?”白朗丽珠绝对不承认自己看见对方完好无损地端坐在大堂的一瞬间,心底长出了一口气。      “呵呵…我走不动了,过来扶我一把好么?”燕子泓强忍着全身上下传来的痛苦与不适回应道,尽管疼痛折磨着她的神经,但偏偏精神一放松下来,困倦便来势汹汹,使得她全身发软难以支撑起身体。      “扶你?你想的倒美,这几巴掌的仇我还没报呢!”白朗丽珠想起先前被扇了的那几耳光,对她的怜惜之意顿时烟消云散,冲上前几步便甩了她一巴掌。      见对方被打得侧过了一边脸,她不由得一阵快意,扬起手便要再打,可就在此时,只见她缓缓转回半边脸,双眼焦距已是散涣,似是随时就要晕厥过去。      这副意识不清,任凭摆布的模样不知为何却勾起了白朗丽珠心底的一股邪火,燃起了她的情/欲。      深吸了一口气,明白这是祠庙之地且有人暗地里观察的白朗丽珠状似若无其事地扛起几乎已陷入昏迷之状的燕子泓,朝长老之前指定的场所走去。      而被以极不舒服的姿势扛着的燕子泓却是痛苦不堪,几欲作呕,偏偏她意识还在,可却动弹不得,张口难言,只能一边在脑海中YY狠狠滴甩了对方好多巴掌,一边被脑溢血的姿势折磨得死去活来。       ☆、第十一章:局势叵测迷人眼   城主府的议事厅一如既往的肃穆,端坐在高位的太女神色平静,状似认真地听着城门校尉罗涛的报告,并不时插上几句见解和命令。      米蓝偷觑了太女一眼,发觉对方的眼神正落在他身上,他瞬间一个激灵,冷汗不由自主地从脖子滑落到背脊。      “嗯,那就这样办吧,罗校尉及各位可以回去了,米蓝城主留下来。”燕朝睿看似有些疲惫地挥了挥衣袖,对着眼前罗校尉那张欲言又止的脸置若罔闻。      收到了罗校尉抛来的‘自求多福’的眼神,米蓝更为忐忑不安,心底战战兢兢的同时也不禁对这年纪轻轻的太女升起一丝敬服。      想起前两天,二皇女被人掠走之时,她那杀气腾腾的模样就一阵心惊,而那危急时刻,她调遣‘燕骑军’时的做派,无一不显示出她雷厉风行、御兵有道。虽说经验不老道,但那种凌厉的气势和气急攻心下依旧能保持住理智有条不紊地调兵遣将,说实话,他久居边境战场,经历了无数战役,还是第一次见到年纪这么轻做事却这么厉害的女子。      而原先对这太女观感不太理想的驻扎军和他,都对此人大大改观。      那天无功而返后,出乎意料的是她第二天并没有再派兵前去蓝月山寻人,一如往常在议事厅询问各个校尉和副将,整理信息,安排每日的城内巡查,仿佛对二皇女的失踪漠不关心了。      但米蓝以他男人的直觉(这我已无力吐槽了)察觉出这份不同寻常的气息,宛如暴风雨前的平静,教他实难心安。      “米蓝城主,有什么消息没有?”      “殿下,请恕我实在无能,查不出那日的奸细。”      “米蓝城主,若是你都自称无能的话,恐怕我大燕也找不出什么有能之士吧?谁人不知道你以一介男儿身将这蓝月城守得固若金汤,只是,这件事情绝不能就此罢了,必须彻查到底,不然要是皇姐回来,我怎么跟她交代?”      “……”米蓝很想反驳一句‘都不知你皇姐还能不能回来,比起找奸细这种事情,找到二皇女才是最重要的吧’,不过这事也的确不能算了,毕竟在偌大的城主府内行走自如,还能下药偷袭的内奸,不找出人来也实在不妥。只可惜了那位景言公子,被贼人下药毒哑妻主又被人抓走,真是富贵命没有,苦难命就有!      “你下去吧。”燕朝睿轻扫他一眼,也不点破他的无声抵抗。      “是。”      见那米蓝城主离去的背影,燕朝睿忍不住冷冷一笑,也是时候去看看那位景言公子了,免得又横出什么意外。      阴暗昏沉的房内寂静异常,若不是床上那横卧的人影胸口略有起伏,简直就让人怀疑此地是否有人居住?竟一丝生气也无。      “景言公子,我又来看你了。”伴随着房门的突兀开启,一道柔和女声从远至近,传到对方耳中。      桃源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看着来人那张居高临下却难看至极的面孔。      “怎么不说话?!”燕朝睿状似不满地皱着眉头,然后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面露歉疚地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了,真是对不起。”      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扭捏作态,桃源冷淡地瞥了对方一眼,闭上眼不予理会。      “别生气啊,我也是为了皇姐的安危,城主府内必有奸细,可却一直隐匿不出,我又不能无缘无故地叫人大张旗鼓地搜奸细,便只有委屈你了,这药又不是无解,待那奸细现身,就给解药你恢复。”燕朝睿的脸上呈现出委屈又伤怀的神色,可眼神中闪烁着却是残忍与快意。      哼,想跟她抢人,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莫说毫无权势背景,就算是别国的皇子也别想从她手中讨得半点好处,如若自不量力与她为敌,她不介意多花些心思满足对方找死的愿望。      桃源听着心烦,干脆转个身子侧对着对方,一副不理不睬大爷状。      “……那我走了,要是有什么不便就唤侍从。”燕朝睿面带笑容地告别,仿佛又再次忘了对方口不能言,无法‘唤’来侍从。      步出房门后,她那笑意盈盈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抬眼看向雪白粉饰的墙,忍不住一拳捶在上面,她许久都没有这么烦躁过了,心中的怒火从燕子泓失踪那天一直未曾平息过。      “……这样看来,他也可以排除了。”燕朝睿冷静了下来,仔细回忆了一遍景言的行为举止,尽管这人来路不明,但目前看来,应该跟奸细无关。      这该死的奸细这么能忍!而且竟隐藏如此完美,丝毫不露痕迹。      若不是折磨到那个叫白朗雪河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吐露出城主府内有奸细的消息,而这奸细还是与她接触甚密之人,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奸细居然就在身边!      燕子泓那天的失踪据那白朗雪河交代是巧合,不然也不会放弃太女不抓,而去抓一个‘男子’,四周与她接触甚密的对象都均被她强制留在这城主府内,连几个校尉也被迫搬来城主府。      务必将燕子泓失踪的消息封锁的死死的,免得对方将这个消息带去给敌方,那敌方也就知道了所抓的人阴差阳错竟是二皇女,那可就棘手了。      而她也相信她的皇姐不会蠢的自爆身份,她的二皇姐呀,平日里懒懒散散畏畏缩缩,可某些时刻真是出人意料到令人咂舌。      燕朝睿一想起那人的可爱之处,心底焦躁之余也不由得泛起一阵甜蜜。      如若不是景言的话,那会是谁呢?      米蓝城主?罗涛校尉?还是……燕骑军里的?亦或是那白朗雪河在撒谎?      她双眼阴郁地扫了一眼燕子泓的房门,冷冷一笑,若是抓到此人,定要将此人千刀万剐,受尽大刑之苦!      被阳光晒得温暖干净的柔软被子包裹住身躯,身下尽管硬邦邦却干燥暖和的床单,燕子泓舒适满足地叹了口气,一方面理智告诉她,让她尽快下床去熟悉一下四周的环境,说不定可以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一方面身体传来的阵阵酥软,又让她想就此瘫倒在床上睡死过去算了。      纠结许久,她还是双腿颤抖,挣扎着爬了起来,暗自给自己打气:别TM堕落了,去洗把脸吃个饭,有了力气估计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不好好利用这几天时间观察一下地貌或去接触一些事物,恐怕她死的会更早。      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白朗丽珠那张挂着恶意笑容的脸,还没轮到她发表什么意见,此人就来了一句:“呦,这么早起啊,莫非是想着打探地形,便于逃跑吗?”      “不是,因为你虐待我,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不是不想睡而是饿得慌。”闻言,燕子泓太阳穴一跳,反应极快但状若无事地应道。      “最好如此,哼!”白朗丽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信地冷哼道。      待到燕子泓酒足饭饱之后,提出‘吃饱了就要消消食嘛’这种要求后,她眉尖一挑,像是在说‘还想狡辩,你分明就是想着逃跑’。      “嘛,这地方这么冷,好不容易天气这么好,又出太阳的,我难道不应该去散散步什么的吗?要是我忍耐下来说不去四周走走,你又要怀疑我是不是有其他阴谋了吧?”      白朗丽珠脸色不太好,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是这样的人,但被人当面指出来,当然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她一声不响地转身就走,燕子泓见状赶紧跟了上去,这表示对方默许了,经过这两天不太和谐且充满暴力的相处后,她对对方的一些行为也大致明白了。      别看蓝月山高峻挺拔,其实山腰处有许多天然的屏障,喀狼布族人的村庄就是建立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小山谷里,应该说是盆地更为恰当,就像是原本好好的路突然凹陷了一块下去,这地方平日里好好的,若是下雨雪什么的就有些悲催了。      这里通往外面的路有点崎岖,只有两条,而且关卡那里每日都有两人风雨无阻地站岗,要想逃跑的确是……十分困难啊。      况且,燕子泓斜撇了一眼身后亦步亦趋的白朗丽珠,这还有个冥顽不灵难以和平相处的暴力狂,唉,真是有些头痛。      “自从被你抓来这里后,我就没见到过出太阳,今个儿的天气还真是十分不错呢。”深感逃跑无望的燕子泓打算从对方嘴里掏出点有用的消息,这白朗丽珠嘛,看起来十分厉害,但相处几天下来,燕子泓发现此人直觉的确很准,但头脑方面…用句话形容——真替她智商着急。      “哼,你别看现在天气好得很,一般出太阳后都会下大雪,到时你也没机会到处乱走了。”      “哦,原来这样啊,不过下雪我也很喜欢,我很久都没有见过雪了。”燕子泓想起恍然如梦的前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不得不说你这个人还有点运气,每逢下雪,我们总要举行山神仪式,摆宴庆祝一番,倒是便宜了你这外人。”      山神仪式?!燕子泓闻言,心脏一阵狂跳,这……是逃跑的契机啊!当年看电视剧和一些少数民族的纪实节目,提及到村民举办的山神仪式,都是十分隆重且全民参与,那……守关卡的几个人也会去吧,那就是大好时机啊。      “哦?那一定有许多好吃的了。”燕子泓平静下来,顺着她的话题继续深入。      “那当然了,别看我们身居山林不理世事,但拥有的稀罕物绝不比城主府的要少,你们那边稀罕的雪山圣果,我们这里可是吃得都腻了。”白朗丽珠傲然回道,收到对方艳羡的眼神,优越感更是噌噌噌地往上涨。      “那什么时候有山神仪式啊?”燕子泓装作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期盼地看着对方。      “只要一下雪就会举办,不然等雪停了,山神会发怒的。”      “那—”什么时候会下雪?燕子泓差点脱口问出来,但好在及时停住了口,不然若是以对方的敏锐直觉,怕是又要猜出她心底的打算了。      “那什么?”白朗丽珠有些奇怪地追问。      “那……那能不能给我几颗圣果吃啊?我…听殿下她们说这东西很是养颜健身,又美味无比,心下一直想试试,可小人只是区区奴婢,哪敢跟殿下提出。”燕子泓反应迅速地回应,脸上就差没写“我很想吃”这四个字了。      “哼,这有什么难…到时就勉为其难地分你几颗吧,免得你道我们喀狼族人小气。”白朗丽珠见她一副馋样,心下觉得十分可爱,却又升起一丝怜惜。      “谢谢哈~”燕子泓眯着眼,笑了笑,竟是说不出的诱惑可人,差点又把白朗丽珠给看呆了,她不禁心下一阵恼怒,这人又妄图诱惑她,哼,真是不知廉耻,也怪不得大燕那个太女强迫于她,完全是她自取其辱,也怨不得别人!      一旁的燕子泓莫名其妙地收到了对方的怒视,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刚才又得罪她了?      这人真是喜怒无常,心思莫测啊,要不是劳资顾着逃跑,才懒得跟你打交道呢,你以为劳资真的想吃你的傻叉圣果啊?!      ☆、第十二章:静伺佳机暗藏心      抬眼凝视着窗外阴阴沉沉的天色,燕子泓忍不住逸出一声叹息,这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她又要进小黑屋受审了,估计那些所谓的长老这两天也琢磨出来她不是什么侍从之类的吧?      又或许,对方派去的卧底还没能带给她们确切的消息?      窗外远远飘来一段男子的歌声,紧接着马上传来几个声音来相和,你来我往后竟对起了山歌,惹得她心头一阵烦躁,忍不桩砰’一声关上了窗。      “好大的火气!”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她不需抬眼就知道来者是谁,除了这个暴力女,谁还会来看她。      “……”燕子泓心情实在不佳,恹恹地扫了对方一眼,毫无兴趣地趴在桌子上。      这两天她到处走走逛逛,甚至出了一趟村子,在四周的山林间走了走。      只是期间,白朗丽珠一直阴魂不散地跟着她,让她内牛满面。      为了弥补某方面的不足,燕子泓开始问起对方一些简单的丛林常识,就算现在逃跑不现实,但假设以后有机会逃跑也用得上。      见燕子泓没精打采地趴睡在桌面,理都不理她一下,白朗丽珠有些怒了,但她强忍下心底的不满,继续道:“你之前不是说想吃雪山圣果吗?我带了两个来,不吃就算了,我拿去喂狗好了。”      说罢,便装模作样地转身欲离去。      其实燕子泓还真不稀罕这劳什子雪山圣果,只是想起先前还装作那么渴望的样子,现在东西送到来,她还一副‘我不稀罕’的表情,那也太容易被戳穿了。      于是她也假装惊喜万分地一跃而起,热情地拉住对方的衣袖,表情纠结又踌躇地看着她,讷讷不得言。      其实……是她真的说不出话来了,也只能装成这幅别扭受的模样了,泪~      白朗丽珠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隐含一丝得意地从袖子里拿出两个晶莹剔透如鸡蛋般大小的果实。      说是晶莹剔透是毫不为过,真是透明状的,可以看清楚果肉的筋络分布,但却无一丝恐怖难看,徒留给人漂亮与惊叹。      感觉有点像剥了皮的透明橘子啊…燕子泓感叹着拿起一只,用眼神示意对方:这样就可以吃了?      “吃吧,我洗干净了。”白朗丽珠看着她那泛红的细嫩脸颊,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嗯。”燕子泓毫不客气地一口咬进嘴里,顿时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盈满了口鼻,说是香甜也不是,说是酸咸苦涩也都不是,但又不似无色无味,只能说不太难吃也不好吃。      “这东西真可以养颜?”待到果肉果汁全咽下肚后,她才怀疑地问起对方来,这味道也忒奇怪了吧。      “……当然了。”看着她红润的嘴唇还沾着一抹水泽,白朗丽珠心跳加速,有些僵硬地递上剩下的另一个果子。      “额,我觉得吃一个就够了,这个留给你吃吧。”燕子泓皱了皱眉,尽量不使自己面露嫌弃之色。      “这东西很好的,别浪费了,吃下去!”闻言,白朗丽珠眉间一跳,忍不住急道,脸上表情显现出迫不及待的神色。      燕子泓见她言行古怪,心中一阵发冷,惨了,又忘了一句至理名言:别人给的东西别轻易吃下肚。      贪小便宜吃大亏啊啊啊啊,谁知道这东西吃下肚子有什么问题,卧槽,她现在就很想扣喉肿么办。      “我…我不吃了,你吃吧。”她有些害怕地摇摇头,后退了几步。      “……哼,好心当驴肝肺。”白朗丽珠收起那枚果子,掉头就走。      燕子泓也不管对方是否还在门外,便急急忙忙对着墙角扣起喉来,只可惜扣了老半天,一阵阵干呕却愣是吐不出半点秽物。      “卧槽!”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颓然地坐在冰冷的地上,默默地悔恨面壁中。      孤身一人在敌营,还被敌军重重包围,唉,还吞食了三尸噬脑丸,肿么破啊!摔!(喂,少女你脑补得也略犀利了些吧= =      半夜里一阵阵寒风呜呜地敲着窗,本就睡不着的燕子泓顿时披衣起身,准备打开窗看看外面是否下雪了,这可是唯一让她明天不用去小黑屋的救命稻草。      不太敢点亮油灯,担心被人察觉,只能摸索着走到了窗口,用力一推,木制的窗架顺利地被打开,一股刺骨的寒风夹带着些许冰冷的湿意扑面而来,她瑟瑟缩缩地往外使劲看,只见一轮明月又大又圆仿佛就在不远处,的确如传说那般散发出淡黄与淡蓝的光晕,整个场面美轮美奂到极致。      燕子泓有些着迷地看着这轮巨大的明月出神了好一会,才发觉原来天空早已下起了小雪,淅淅沥沥的冰渣仿佛雨滴,落地即化。      她不知此刻心底应该是庆幸还是失落,庆幸的是的确如她所愿下起了雪,失落的是下的却是小雪,也不知明天到底结果如何?      “唉,如果天上真的有神灵的话,保佑我能尽快回到他身边吧。”燕子泓低叹一声,几日不见,她已经分外想念桃源和燕朝睿两人了,真希望明天就能下大雪然后趁机逃离。      她缓缓地下了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窗口,别看这几天苦中作乐,插科打诨地过去了,其实她心底真的十分恐惧,若是她在这个世界了无牵挂还好,可是她的桃源在这个世界,而且她对燕朝睿也有了一定的感情,就这样被束缚在这座山上,她真的不甘心。      她心里也明白,就算明天下了大雪,喀狼布族人真的举办山神仪式又如何?就算关卡没人守,但白朗丽珠还是跟在她身后啊,就算她趁她不注意跑了出去,但以她对山林的不熟悉,估计也是很快被对方抓获吧。      但是……算了,劳资想那么多干嘛,得过一天且过一天,自己又不是肖申克,可以未雨绸缪那么多年,劳资只是个大脑容量让人拙计的少女啊。      好吧,洗洗上床睡吧= =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燕子泓,还没等她下床开门,来人就迫不及待地地推开了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快起来,跟我去祭拜山神。”      闻言,她呆了半饷,才结结巴巴地回道:“真的么,下雪了?”      “是啊,快点穿好衣服跟我走,要是耽误了时辰,我可饶不了你。”白朗丽珠的语气一如既往般傲娇,但却隐藏不住那股兴奋之意。      “喔,好,等等,你们举行这种隆重的仪式外人也可以参加么?”燕子泓一边手忙乱脚地穿着衣服,一边问道。      “……”      “厄…怎么不说话。”她顿感不妙,抬眼一看,对方那张脸又开始阴沉下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最好老实一点,如果在这种日子逃跑的话,谁也帮不了你,因为你毁了山神的盛宴,所以你的下场必死无疑。”白朗丽珠平静地说道,双眸眨也不眨,唯恐放过对方任何一丝不妥的神色。      “怎么会?我可是害怕的很,就算我能逃走,恐怕我在猛兽出没的山林也活不久吧,更何况我还不认得路,你想太多了。”燕子泓笑了笑,穿好鞋子后,站立起来对着眼前的人转了一圈,道:“如何?漂亮吧。”      今天燕子泓穿的是一袭袄裙,还套了一件马甲,尽管臃肿得很,但袖口衣角边都有一圈白色的绒毛,看起十分俏皮。      不得不说,喀狼布族人还蛮大方的。她在心底默默感慨,却完全没料到,这几件做工细致,价值不菲的衣服都是白朗丽珠友情赞助的。      “漂亮。”白朗丽珠怔了怔,实话实说道。      “那就走吧,别到时误了时辰又来怪我。”      “好。”      见对方没再说什么了,燕子泓心底顿时长吁了一口气,这尼玛每次都要考验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她相信经过这两天,自己某方面的才能已经可以达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地步了。      随着对方的步伐一路前行,眼前的景色也一路变化着,原本燕子泓看着这一大片村屋建筑,还以为喀狼布族人至少也有个几百人,现在看起来人流却不太多,按理说山神仪式大家都是倾巢而出,但目前看来貌似也就只有那么一两百人。      话说这么少的人口到底怎么攻城的啊,莫非她们都是武功盖世,可以飞来飞去的武林高手?      踩着脚下的积雪,燕子泓有些动摇了,今天真的要逃跑吗?先不说其他,这地上积雪深厚,跑的也不快吧,更何况,一个人往反方向逃跑目标好明显,背后来一箭就可以把她给放倒。      “你在想什么?”身前的白朗丽珠突兀地停下,转头看向她。      “我…我在想这仪式一定很隆重吧,看大家不停地走来走去,一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她差点被吓到心脏病发,这么冷的天气,她却能感觉到冷汗涔涔而下,浸湿了里面的衣料。      “是吗?这个仪式是挺重要的,其实你真的很幸运,蓝月山虽经常下雪,但却是山顶,半山腰很少下雪的,要不然多下几次,我们村子都要被淹没了。”她刻意停顿了一步,走在燕子泓的身侧。      “哦,是吗?那我还真是很幸运啊。”燕子泓有些僵硬地笑道。      这该死的白朗丽珠真是太吓人了,总是做出一些事情让人觉得她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你看,这是雪山神的雕像。”      白朗丽珠用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物体,她定睛一看,才发觉不知何时,那块原本是空地的地方被摆放了一台十分巨大的木桌,上面摆放着跟真人大小差不多的一座石雕。       ☆、第十三章:山重水复疑无路      那是个女子模样的石雕,刻得栩栩如生,桌子底下一大片人,有的人正跪在地上动也不动,有的人却在小声交谈着什么,但无一例外表情都十分庄重。      迎面而来一中年女子跟白朗丽珠打了个招呼后,便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左顾右盼的燕子泓,笑道:“姑娘好久不见,不知这三天你考虑的如何了?”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莫非这人就是上次在小黑屋审问她的某长老?      “考虑得差不多了,不过你们正举行山神仪式,不好打扰,仪式完了我悉听尊便。”      “难得姑娘这么为人着想,我现下还有点空闲,不如就请阁下移步在下的陋室,好生商议一番。”那中年女子面色温和,但眼神与语气却是摆明了不容拒绝。      “这怎么好呢?为了我耽误了你时间不太好吧…”燕子泓都快哭出来了,尼玛要不要这么倒霉啊摔!      “这边请。”那中年女子无视燕子泓与白朗丽珠均不太好看的神色,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了,丽珠你就别跟来了,几个长老都有事找你呢。”见白朗丽珠转身就欲跟着一起过来,那女子不由得高声斥道。      “…是。”见她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即使迟钝如燕子泓也明白了她对自己的维护之心,顿时看她也没了一开始那般不顺眼。      唉,可这顶毛用啊,真想救劳资就送我离开啊啊啊,燕子泓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对方后,就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回’的悲戚心态跟着那中年女子离去。      那女子长得也不赖,看得出年少时也是一枚美少女战士,说起来这边的女子也太威武了,个个都1米7几以上,连自己这具目测有1米6几以上的身体也在逐渐长高中。      那女子带着燕子泓走过了几个村道拐角后,人烟已极为稀少,而且看样子竟似要走出村子外面去。      燕子泓心下一阵紧张,不禁开始怀疑起对方是自己的人,可要是现在贸然开口,猜错了的话,也十分杯具啊。      “你要带我去哪?”闻言,那中年女子皱眉看她一眼,却不说话,步行到村子关口处便停下了脚步,高声喊道:“你要的人我已带来了,快点离去罢。”      话音刚落,一道疾影闪现,劈手便要夺过燕子泓。      “慢——此人是大燕国的皇女,紫川长老勿要放过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紧随着这道声音而来的却是一把细如牛毛的尖针,那道人影不得已放开了燕子泓,与发暗器的那人缠斗了起来。      “你,你居然骗我!”那被称为紫川长老的中年女子冲那道人影嘶喊道,脸色难看至极,抓着燕子泓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气力。      燕子泓忍不住“啊”了一声,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想不到你竟是大燕的皇女,哈哈,真是得来不费功夫,差点就被你给蒙混了过去。”      燕子泓咬牙忍住肩膀上的疼痛,心中大致明白了现在的状况:现在抓住她的中年女子是喀狼布族的所谓的紫川长老,可能与来救她的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可前提是那紫川长老不知道自己是皇女的情况下。至于背后偷袭之人,可能是一路尾随而来,也可能是刚刚回到村子得到确切消息的人,见她这个皇女就要被放走心下一急,就忍不住出手了。      “阿秀,你竟然骗我说这丫头是你女儿,哈哈哈,我当时就说了,怎么一点也不像,原来是皇家血脉啊,果真不同凡响,把老娘也骗的团团转,哼,阿秀你就省着点心吧,你继续回去替大燕狗皇帝卖命,别再来骗我这山村野人了。”那紫川长老仰天大笑道,双手牢牢地扣住燕子泓的肩膀,便要转身往回走。      燕子泓紧张的浑身发颤,她那厚厚的衣袄下面藏着的是前几天从村地里扒拉出来的小辣椒碾成的糊糊,之前骗白朗丽珠说这东西可以拿来驱味,实际偷偷半夜里用茶杯捣烂然后用烂布料包起来,做防身之用。      她见眼前的中年女子一副怒气冲冲,却偏要大笑的模样,便知对方心神不宁,防备不太严谨,于是便动起了挣开她逃跑的心思。      她忍住肩膀上的痛楚,跄跄踉踉地随着那紫川长老的步伐向回走。      “殿下…朝另一边的关口走,现在没有人,快!”身后蓦然传来了那道人影的声音,趁着对方闪神之际,燕子泓一把抽出那包辣椒糊,甩了对方一脸。      “啊——”那紫川长老万般料不到燕子泓还有这一手,顿时被脸上那一坨辣椒糊给刺激得松开了双手。      让她更为可气的是,那些辣椒竟还入了眼,霎时让她视线模糊双眼疼痛涕泪齐下,一时间顾不得其他。      燕子泓赶忙逮着机会便跑,可定睛一看,最近那道关口被刚才那两人缠斗得没了空隙,要说翻墙她也没有这个本事,只好听从刚刚那人的劝说,尽快跑去另一个关口走人。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尖锐高昂的哨声,她心下顿时凉了半截,这莫不是什么集结号之类的东西吧,啊啊啊啊,劳资为毛这么命运多舛,这内牛满面的发展就快要把劳资给折腾死了啊。      尼玛,绝壁不能放弃啊,燕子泓在一边跑着一边暗地里给自己打气,现在真心没有回头路了,皇女的身份暴露了,又糊了那装逼的紫川长老一脸辣椒酱,估计要是被抓到剥了她一层皮还算是事小了。      跑了老远,她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关卡,的的确确是没人,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她便惊诧地发现那里陆陆续续走进来几个人,看样子是刚刚从山林外面回来,本想等他们走远后,再偷偷离去的她却悲催的发现附近根本木有藏身之处。      “咦,这不是之前那个女扮男装的…”一人眼尖的发现了燕子泓的身影,便要朝她走过来。      恰巧此时又响起了一阵尖锐高昂的哨声,燕子泓见他们脸色一变,暗道声不好,顾不得其他,转身便往回跑。      “抓住她。”那几人一听哨声便觉不妥,再联想到此人竟独自一人在村口附近徘徊,哪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可奈何这几人均为男儿身,平日里并无习武,一时间也追不上她。      肿么办啊啊啊,燕子泓一时间觉得天都快塌下了,还差几步而已,就能逃离这座村子了,只可惜老天就爱跟她开玩笑,千钧一发竟还是让她功亏一篑。      身后不断传来哨子声,她一人独自在村子狭窄又弯曲的小道上奔跑着,而也不知是不是她敏感过头,总觉得四周都有脚步声朝她奔跑而来。      身体逐渐负荷不了这高强度的运动,眼前的光景也逐渐模糊起来,口鼻间逸出的温热气体呈现出白雾状,喘着粗气的燕子泓明白自己恐怕再也难坚持跑下去了。      可难道就这样放弃么?      如果就这样束手就擒,那刚刚拼命努力的一切就要化为乌有了,她紧抿着唇,心里十分不甘心。      正欲再跑的她一抬眼却见到眼前一座房屋半开着门,从门口和窗口看进去,竟似无人。      她想了想,不如进去躲避一会,反正暂时也逃不出去了,躲得一时是一时好了。      正欲步入房内,却瞥见自己一路而来的脚印在雪地里留下了一连串的痕迹。      “惨了。”燕子泓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小命休矣。      这地方是最靠近原先差点被人救走的那个关卡,这狭窄的道路两旁一边是高高耸立着的围墙,一边是村民们的房屋。      这高高的围墙后就是山林了,不过燕子泓却是爬不出去的,不然她何苦跑来跑去找关口,这原因有两个:一是这围墙太高了而且没有什么攀爬物,二是围墙的最上头布满荆棘,显然是防止外人进入。      看着雪地的脚印,她心生一计,她故意在墙角下使劲跳了好几下,然后又估计来回跑几次,制造出跑步起跳的脚印,看了一会那些凌乱的脚印,燕子泓还是有点着急,这明显就不太可能,哪有人跳那么高,就算是奥运冠军也不可能啊。      眼角一扫,却惊喜地在角落发现一根类似竹竿的物体,她顿时开心得飞奔过去,然后拿起那根竹竿试了几次撑杆飞人,果真……预料之中的不能跳起,还跌倒了好几次,不过这样正好。      燕子泓满意地看见这一地狼藉,然后小心翼翼地踩着自己原先的脚步返回到那座房屋前,然后再万分小心地掩埋好房屋前的几步脚印。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被逼得穷途末路的人,为了能逃离,顽强地试了几次起跑跳跃不成功后,看见竹竿后,拿来做撑杆跳起,然后试了几次不成功跌倒后,终于一跃而起翻墙而去,哈哈。      她不由得有些佩服起自己的智商来,以后要是谁跟她说:姑娘,我真替你智商捉鸡;她一定狠狠滴糊对方一脸辣椒酱,尼玛,没看到姐斗智斗勇这么多章节还没出啥事吗?      正当她沾沾自喜之际,却蓦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顿时萎了。      唉,尼玛就算现在糊弄一时又如何,还不是逃跑失败了?      而且按老天这尿性,估计待会又来个大逆转,被人当众抓出来什么的,或者下个大雪把她刚刚那一番心血给化为虚无。      人生啊,真是TMD让人菊紧奶酸。       ☆、第十四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燕子泓十分艰难地爬进该屋子的床底时,就真切地听见了陆续而来的脚步嘈杂声,顿时大气也不敢喘多一声,老老实实地趴着不动。      这阵嘈杂声持续了许久,待到燕子泓四肢僵硬到无法动弹之际,才逐渐散去。      还没等她松口气,两个正交谈中的声音却逐步而来,清晰到让她明白,这屋里的主人回来了。      “……这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你妹,这问题劳资来自问还差不多,尼玛别刺激我了好吧,要商量什么国家大事,民族大业的麻烦出门右拐进小黑屋吧,劳资四肢都快抽搐了啊!不过话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唉,怎么会给她逃掉呢?!这么高的围墙,我族人都很难越过,这公主看着柔柔弱弱,怎地如此彪悍,看来真是被她这几天的惺惺作态给骗了!”      尼玛,你才彪悍,你全家都彪悍!!      谁惺惺作态了?你们这些披着伪善面孔的恶狼才惺惺作态吧。      “青长老,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二皇女要是得知了我的身份,逃回去告诉太女我就暴露了啊。”那道令燕子泓感到无比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阿罗,我觉得她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她来这里几天,除了吃睡外就由阿珠跟着她,你也是今天才到村子里,她如何能发现?”      “可是…我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唯恐身份被大燕的太女知晓,我不是担心自己被害,而是担心牵连到几个族内的姐妹兄弟,那我阿罗即便是下了黄泉也难以心安啊。”      阿罗?阿罗?燕子泓趴在床底听得是云里雾里,貌似他们担心自己成功逃跑回去后就会把某个秘密告诉燕朝睿,可是到底啥秘密啊?暴露什么,阿罗又是谁?她可不认识什么叫阿罗的女人啊,可这熟悉到要死的声音到底肿么回事?      “阿罗你要沉住气,我敢保证,这位刚刚逃出去的公主一定是不知道此事的,若你这次的任务有什么差池,我来替你扛罪。”      “阿罗不敢,为族内献上自己的性命是阿罗的荣幸。”      “难道我就不是这样想的么?别太把我们这群老家伙当回事了,我们也没多长时间好活了,能出一份力亦或是为族内献上我这条老命已是万幸。”      “青长老…”那道声音似是被感动到哽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只苦了床底下的燕子泓,她听了老半天也木有听出什么秘密什么任务,连那个阿罗是谁也搞不清,但好在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太女身边必定有喀狼族人派来的奸细。      “唉,说起来也怪我,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勾上那群豺狼虎豹,现在想脱身也不易,是我害了大家的性命。”      “青长老千万别这么说,那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那是真正存在的啊,这是雪山神的旨意,我们喀狼布族人世世代代生活于这蓝月山上,虔诚信奉雪山神,山内有宝藏,那也是我们的。那些该死的大燕人,尤其是那该死的寡夫,拥有了蓝月城这块富饶之地还不满足,偏偏要与我们来抢这蓝月山的宝藏。”      什么?蓝月山有宝藏?      “现今就算得到了藏宝图又如何?都怪老夫当初眼盲心迷,偏偏选择与绮兰国做盟友,这绮兰国又岂是好相与的?当初明明说好是月给二十石稻栗、一车弓箭与铁器、百两黄金与绸缎,现在竟都折半了。若是就如此还好,可那蓝月城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明明藏宝图揣在他怀里,偏做出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引来祸端却上报大燕女皇,这下好了,大燕连公主都派来镇守了。”      “青长老,你说这大燕女皇知道宝藏的事么?”      “多半是听到一点风声,不然这区区蓝月城的小打小闹何至于派公主前来?”      “那现今如何是好?绮兰国的物质减半,大燕又派来了燕骑军,那贼寡夫也忒不是东西了,左右逢源搬来救兵,自己却渔翁得利。”      “还能怎么办?现在收手可难了,骑虎难下。”      “本来我欲速速赶来告之长老,被抓之人正是大燕二皇女,无奈何那太女十分难缠,她估计猜到了身边有探子,硬是强留住我等在城主府内,若不是又开战,我怕也是没机会回来。”      “奇了,那蓝月城主自己也拿不定是否有探子,那初来乍到不久的太女怎么得知的?”      “说来也是白朗家那小子坏事,他禁不住酷刑就说了,幸而没到关键处我就把他给杀了。”      “什么?!你说你把……你把雪河给杀了?”      “对不起,阿罗有罪,长老你就惩罚我吧。”      “…此事不宜声张,特别是别让珠儿知道,若是她知晓兄长被你所杀,你可就…唉,她行事乖张,你注意点,到时你就对她说雪河是被大燕国太女所杀。”      “是,谢谢长老的提点,可如今蓝月城得燕骑军相助,我们攻城已略感吃力,绮兰国提供的物质也不够,再往复几次,我们可没办法了。”      “…既然这样,那也只好破釜沉舟了,阿罗你此次回去,找机会把那蓝月城主给绑了回来吧,我不信他能守住那藏宝图不说!”      “可是青长老,这样做的话,绮兰国和大燕那边都知晓了,绮兰国就不说了,他们也是冲着宝藏来的,但大燕那边应该是不太清楚的,可能就是得到了风声而已,要是这样做的话,大燕那边一定会得知宝藏的事情!”      “唉,那你有何妙计?”      “不如我动点手脚,让太女身体出点问题,到时那老寡夫肯定是怕女皇怪罪下来,不得不找我们谈条件。”      这句话说罢,便恢复了一片寂静,床底下的燕子泓听得是胆战心惊,连续得知了好几个秘密的她真心亚历山大,一边承受着真相大白带来的心理震撼与冲击,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呼吸给放缓放轻,分毫也不敢动弹,生怕有人如同武侠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耳聪到极细微的声响或气息都被感知。      过了好一会,才响起那青长老的声音:“这法子听起来可行,不过万事需小心,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功亏一篑为族里惹来大祸,那我们都是千古罪人,即便是已死谢罪也难面对地底下的列祖列宗。”      “……请长老放心,阿罗一定不会辜负长老的期望,此事成功后,我便派小八回来传达消息,到时请长老下山与那老寡夫面谈,必定让他吐出藏宝图所在。”      “好,你速去速回吧,免得太女对你起疑。”      “是,长老。”      对话完毕后,一阵脚步声逐渐远去,燕子泓却不敢放松分毫,因为她明白屋内还有一人。      可令她十分气恼沮丧的是,这寂静安谧又危机四伏的情况却一直持续着,她估摸着等了有一两个小时了,可外边一点动静也没有,这种状况下,人是最容易放松警惕和疲惫的,刚刚那种两人交谈的情况还好,吸引了燕子泓的注意力,身体也木有那么难捱,可现在,简直是度日如年,而且还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在屋里还是出了屋外。      实在坚持不住的燕子泓轻轻地,略微伸展了一下已完全麻木僵硬了的右手,却不料听见一声大喝:“谁?!”      燕子泓差点被这一声大喝给吓得心脏病发,她哆哆嗦嗦地停止了一切动作,连同呼吸都屏住了。      只听见外面逐渐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响,越来越近,近到她都可以看到一双布鞋的轮廓显现在床底的空隙间。      心跳剧烈得不似正常人的燕子泓眼眨都不敢眨一下,死命盯着那双布鞋不放。      好在对方只是在床沿略一停顿,便一屁股坐上了床。      暗舒了一口气的燕子泓,正待小心翼翼地恢复自己原来四肢趴地的姿势时,右手却无意地触碰到了一块拇指大小的圆柱状的硬物。(好吧,我邪恶了= =      于是她忍不住手贱地去磨蹭它,左时针扭一圈,右时针扭一圈,然后再左时针扭一圈…      突然,她感到身子一空,整个人以背朝下趴着的姿势下坠了…      “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急叫。      回应她的是遥远的一声:“——谁…在…那…里?——”      尼玛,这不是床底么?怎么会下坠啊啊啊,完全反应不过来的燕子泓随着身体的失重感一并重重坠落在某地,还未等她从身前女人难以启齿的痛楚中缓过神来,身体又是一阵失去平衡,惊吓之余,她只来得及反射条件地抱住头后,整个人就像圆滚滚的一颗球状物体受到了无止境的下坠引力一样,不停滴翻滚着下去。      啊啊啊啊……混乱中的燕子泓只能紧紧抱头,期待着千万不用碰上什么尖锐的大石头或者巨大的断木之类的物体,不然以她这种重力加速度,绝壁会被腰斩啊。      翻滚了好一会,她才渐渐能掌控住自己的身体,她努力抑制住身体继续向下滚的惯性,挣扎着爬起来,刚刚在下坠和翻滚的过程中,她就已大致料到自己出去了,逃出了喀狼族人的村子。      不过这地方估计离村子也不太远,很可能就有人马上追来,燕子泓不敢稍作休息,待身体这阵眩晕感过去后,马上就要跑,可她抬眼一看,顿时傻眼了,四周均是绿绿葱葱的树木与草地,还有少许积雪堆着些枯枝烂叶,一片齐整密集,身后是一大片斜坡草地,哪有空隙路径给她选?      呆了半饷,她心下一发狠: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与其在这里东张西顾,犹犹豫豫还不如就死马当活马医好了。      后面是绝壁不能返回去的,前面那一片茂密无路的密林就当看不见吧,鲁迅不是有句话么: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卧槽,也许以后木有人再走这条路了,但劳资就当这开辟第一条路径的首当其冲的傻逼吧。       ☆、第十五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跑了许久,天色已暗,燕子泓不由得开始害怕了起来,可偏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身前身后一个人也木有,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她知道这座山林中也猛兽出没,也有毒蛇蟾蜍这种毒物,可也没办法停止脚步,她害怕被再次抓住,只能不停歇地继续往前…往前。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走到了哪里,本想着一直往前走,可其实这地方并没有所谓的道路,所以向前的方向总是有阻碍,于是她只有碰到了这种难以前行的地方,只能绕路,绕着绕着她都不知道跑去哪了。      先前那两人的谈话如同乌云一般盖在她心头,她想快些跑回去告诉燕朝睿,免得她被人所害,而且…她已许久都没有见到桃源了,她想他想得快发疯了。      “啊…”她脚底不知踩到了什么,软中带硬的,正想蹲下去查看一番的她突然觉得脚踝一疼,吓到她急忙倒退好几步才肯坐下来。      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脚踝那里的袜子已破损得不成样子,袜子染上了一点红,看样子是被什么给咬了。      借着还未全黑的天色,她弱弱地往刚才那地方看去,只见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正吐出红艳艳的三叉舌,三角形的头朝着她似是耀武扬威了一会,随即朝另一方向蜿蜒而去。      “尼玛……啊……这是神马蛇啊啊啊啊,你老天你这马勒戈壁的!!!”燕子泓忍不住悲催地仰天长啸一声,话音刚落,一阵狼啸跟随而至,顿时吓得她立即消音,后半截更黄更暴力的粗俗话语就此被夭折了。      待这阵狼嚎逝去,她已是欲哭无泪。      ……倒霉也忒大了吧,这不知道是什么蛇,要是金环蛇银环蛇眼镜蛇五步蛇啥的那就太悲催了,那五彩又斑斓的躯体呦,那三角形似的头颅呦,那细小却看起来诡异的身形呦,也太TM符合毒蛇的症状了吧摔!就算是华佗再世跟她说刚刚咬她的不是毒蛇她都不信了。      要真是五步蛇,那走五步会不会死掉TAT…      可是不走的话,也是死路一条吧……      她在心底默默计算了一下,那些重力加速度翻滚和掉下来的路线就不计了,连续跑兼走了大概七个小时左右,翻山越岭了大概十几公里,也不知道到底跑出了追捕范围没有,离山脚到底还有多远?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坐在原地不动,体能的消耗让她十分疲倦,幸好目前为止这具身体都木有大姨妈造访,也不知道是还没发育呢?还是大姨妈已阴差阳错地变成了大姨夫。      夜色已暮,骤然下降的温度让她意识到此时不宜静坐,不然要是下雪就绝壁死人了啊,尼玛,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喃喃自语的燕子泓一边强打起精神不断建设心理安慰自己,一边晃着小身板跄跄踉踉地继续向前。      果真如她所料,天上下起了大雪,尽管夜色漆黑,尽管月色暗淡,但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依旧看得清晰无比,漫天飞扬,美丽凄寒。      她骤然想起很久前的一个深夜,也是这样相似的情景,她和桃源大吵一架后,一个人脑残地打的去了郊区,原本就天寒地冻,加上夜晚郊区本就少人少车,她一下车就后悔了,可又拉不下面子叫司机开回去,只好忍着害怕与寒冷,坐在山脚下看着眼前空荡荡黑漆漆的大马路发呆。      超级倒霉的是,坐下来不久,天就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直把她给冷得四肢麻木头脑僵硬。      她甚至想到,第二天早上她的尸体被人发现的状况……      万幸的是,他还是来找她了,记得那时已是大雪纷飞,洋洋洒洒地飘落了一地,白白的积雪都开始蔓延到她的脚背了,他骑车而至,脸色难看地翻身下来,一把扯住她僵硬到不能动弹的身体就走。      她不出意外地跌倒在地,痛得眼泪汪汪,他转身轻叹一声,将她整个人抱起,拥入他温暖的怀抱,低沉温柔的声音似乎还飘荡在她耳侧:“下次不跟你吵了。”      “唉,你要是现在出现,我就算死也无憾了。”她低声一叹,自言自语地续道:“当年我太中二了,你也是个二货,鸡毛蒜皮点事至于么,好好的年少青春都给浪费掉了,现在劳资就要死在这鸟不生蛋的异世界了,还没来得及看你一眼,呀呸,说得你好像是只狗一样……不行了,要冷死在这里了。”      不知是太冷还是被毒蛇咬到的地方开始发作,她浑身麻痹得没了知觉,腿一软就跌倒在地。      “哈哈……咳…现在的场景还挺像悲惨世界的,满地都是雪啊…不…好像是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还是基督山伯爵…又好像是歌剧魅影…难道是泰坦尼克号…么?”恍惚中她仿佛回到了最初,那个教会她许多,打开了她另一扇世界的门的人正站在她眼前,满眼宠溺地看着她。      “是我…眼花了吧。”燕子泓挣扎着想站起来,想伸手触摸眼前的人,可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着,徒劳无功地颤抖着。      “唉……算了。”她有些绝望地闭起了眼睛,不管不顾地往后倒下去,任凭冰冷潮湿的积雪浸透身后的棉衣。      “…我的天空多么…的清新,透明的…的…承诺是过去…的空气,牵着我的手是你,但你的笑容……却看不清……”      “有这个力气唱歌,为什么不爬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使得好不容易文艺了一把的燕子泓震惊地瞪大了眼,疑似自己幻听了。      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身形和那疑似幻听的声音都确认无误地表明了来者的身份,即便他在黑暗夜色中看不清脸庞。      “桃源…”她有些傻眼了,这难道是上天听到了她的请求,把他送来了身边?亦或是像那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只是临终前美好缥缈的幻境?      “……哈哈,真是死了也不亏了,不过桃源,我起不来了,你抱我好不好?”她一愣之下,也不管真假,干脆耍起赖来。      “……”他似是叹息了一声,默默俯下身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      “别…离开我。”一感受到温暖与生机,她便陡然放松下来,身体的疲惫与精神的紧绷终于得到了释放,一时间昏昏欲睡,只能在坠入甜黑梦境的前一刻匆匆说完这句话。      “你到底是要我不离开你,还是他?”他低声回应一声,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见,拔足便飞身而去,身姿如轻鸿飞絮,眨眼便消逝在这纷茫大雪中,难觅其踪。      ……      像是被追逐着亡命天涯的囚徒,她拼命向前跑,明明速度快到可以飞跃起来,可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阴魂不散…突然,一直弥漫着大雾的前方开始清晰起来,再往前几步竟是悬崖边上。      她猛然止住脚步,转身向后看去。      一直追赶着她不放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好熟悉…是谁?到底是谁?燕子泓努力地想透过那些雾气缭绕,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      可偏偏脚下一空,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坠下。      “啊……”燕子泓满头大汗地醒来,一睁开双眼,看到四周熟悉的景物时,才恍然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心下一急,便要下床。      “别动…”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她不禁转头一看,燕朝睿,桃源,蓝月城主与罗涛校尉都在,还有一个陌生的漂亮男子,看样子是替她诊脉的大夫。      “她被彩云蛇所伤,过了最佳治疗的时辰,本该药石罔医,可她前不久才食了雪山圣果,才没被猛烈的毒性所侵蚀肺腑,经过刚才老夫的一番针灸,现今没什么大碍。”那陌生的年轻男子以老气秋横的口味冷冰冰地说完,便收起器具准备走人。      “等等,大夫,她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可是……”      “咳…太女殿下不必激动,贺兰大夫是我们蓝月城最厉害的大夫了,他说的无碍,指的就是以后都没事了。”米蓝城主见燕朝睿脸上不愉,马上解释道。      “是啊,太女殿下别急,米蓝城主说的不错,贺兰大夫医术那是没法说啊,用神乎其技来形容也不为过,他说的无碍,绝对是无碍的了。”一旁的罗涛校尉也紧跟着说道。      等等……这声音?……阿罗?罗涛校尉?!!      燕子泓瞬间反应过来,原来这一直深藏在他们身边的内鬼竟是这貌似忠心耿耿的罗涛校尉!      此时心绪难平的燕子泓却不敢露出丝毫异常,她状似虚弱无力地斜靠在床头,对上燕朝睿那双饱含关切的媚眼,轻声道:“现在我除了你和景言谁也不想见。”      燕朝睿见她虽面露疲态,可眼神却十分清明,心知对方定是有什么秘密要说,于是二话不说便将其余两人遣了出去。      可燕子泓又担心门外有人偷听,不禁面露焦急迟疑之色。      燕朝睿好歹也是宫廷出生,观颜察色的本领自是十分之强,见她如此小心翼翼,便有些好笑:“你忘了,我随身都有暗卫保护,不必如此拘谨。”      听到这里,燕子泓才算完全地松了一口气,她大大地叹了一声,道:“唉,尼玛我真是九死一生,虎口脱身啊!!!先不说其他,免得横出意外,那我连最关键的事情都木有说出来我可以去shi一shi了,那姐跟那些又俗又烂的电视剧小白女主有什么区别了啊?”      “噗——”一直担忧看着她的燕朝睿忍不住展开了笑颜,虽然听不太懂,但也大概能猜出对方在抱怨着什么。      但那挤眉皱眼的表情实在太喜感了,害她忍不住想笑。       ☆、第十六章:忧下眉头上心头      当燕子泓原原本本地将趴在青长老床底下偷听到的真相告诉了燕朝睿后,对方的脸色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话音落罢,一室静谧。      见燕朝睿脸色越发不对,燕子泓心底也开始发毛了,她不由得轻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是说…罗涛校尉是奸细?而米蓝城主身上有藏宝图?喀狼族人是和绮兰国勾结,所以他们一直攻城是为了藏宝图吗?”燕朝睿不答反问。      “是…是啊,我听到就是这样的,具体是怎样我也不清楚。”燕子泓心中有些揣揣不安,但还是再次确认了自己刚才的说法。      “你知道么?就在你回来的前一刻,罗涛校尉跟我说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你要听么?”燕朝睿那双妩媚凤眼闪烁着慑人的光,牢牢地锁住她不放。      闻言,燕子泓有一瞬间的失望,但她只是叹了口气,静静垂下眼帘道:“不想听,如果你愿意相信就相信,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静默半饷,燕朝睿才开口打破这略带僵硬气息的平静:“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而是我担心你误信了他人。”      “他人?!”燕子泓蓦然抬头,似是不理解对方所说,但见燕朝睿眼珠子一转,看向了一直站着无动于衷像是木头人一般的景言时,她才恍然:这个‘他人’指的竟是桃源。      她冷笑一声,道:“竟然太女殿下不信任我,那我又何必多说?不管你怎么看,我只是把我听到的事情如实叙述一番而已,如果你觉得是假的,那有可能是他们知晓我躲在床底演的一出戏,也有可能是他们无聊在屋内唱大戏,但绝不可能是我胡编乱造。”      她气极反笑,双手一摊道:“当然啦,你不信我,那就当是我为了他——”抬起手指了指一侧的景言:“联合起来欺骗你,让你上当受骗,让你犯下严重过失,让你当不了这个太女,行了吧!!哦,对了,说不定你还以为我想取代你成为太女,然后我就是被他教唆的对吧,因为他也想当那个什么…母仪…不,是父仪天下的凤君对不对?!”      “那你又从何解释…他突如其来,像是与你相熟数年,有一身匪夷所思的武功,我当时特地叫人穿了他琵琶骨,将两枚暗钉给打了进去,也能被他给弄出来,还不知不觉就恢复了功力,能在固若金汤,防守严密的城主府内来去自如,一夜能行几百里,将你给救了回来!前几日为了引出内贼,我喂他吃了哑药,竟也被他给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开了!你说啊……你能说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我就相信你!你说这种人留在身边,我不怀疑他难道去怀疑一个镇守边疆许多年、忠心耿耿的城门校尉?!”      燕朝睿也怒了,本不欲与她撕破脸皮,可她却偏偏要说得那么明白,什么宝藏什么藏宝图和奸细!什么绮兰国提供喀狼布人物资,真是满堂荒唐言,亏她为她忧心如焚,若不是那个男人昨儿半夜露出马脚,将人给救了回来,不然她真是不知道身边竟有这么一个危险存在,想起两天前,此人装聋作哑地隐瞒了她许久,一股怒气便难以消散。      “皇姐,我相信你的话,不过,这人定是喀狼布族人派来的奸细,你别傻傻分不清楚友与敌,至于你说的罗涛校尉,哼,我也会去查。现今你就好好养着身体吧,哪也别去!”      逐渐冷静下来的燕朝睿无视燕子泓那一脸的震惊与满眼的伤痛,轻描淡写地道出那段话,仿佛所谓的相信与平时谈论喝茶吃饭一般不值一哂。      说罢,她站起身来,侧身看向景言,淡然道:“我的确是暂时奈何不了你,我也想不通为何你能让她如此信任…不过,景言公子,你最好小心一点,走多了夜路,终有一天会撞鬼的。”      燕朝睿说罢,正欲离去,背后却蓦然响起一道微弱却又清晰的声音:“燕朝睿,你说,你穿了他琵琶骨?还打了两枚暗钉进去是么?”      第一次听见她连名带姓地喊她,燕朝睿心底略微有些不安,但也只是浮光一掠,随即而来的酸涩难过与愤怒压过了这一丝不安,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还是想着他!心疼着他!      “哼,那又如何,我前不久还喂过他哑药呢,怎么?”燕朝睿侧过半边脸,眉目略微一挑,魅惑凤眼内隐含邪气,似是挑衅地勾唇一笑:“怎么?想找我报仇吗?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顿时响彻房屋,燕子泓呆呆地看着对方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姿,高贵明艳得令人不敢逼视,什么时候起,这个青涩的、呆萌的少女竟然变成了这副曼妙模样,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们之间竟变得如此陌生,仿佛不曾相识过。      “没怎么样,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好了,就当是大梦一场,素不相识好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那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      燕朝睿的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过了好半饷她才反应过来,霎时间滔天怒意与各种负面情绪纷至沓来,她暗暗咬牙,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心绪,没让自己冲过去将她给活活掐死。      只是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只是为了曾经的一次审讯,她不想跟她解释,那次审讯已是经过她手最宽容的处理了……      只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已,他长得…长得甚至没有自己的侍从好看!更别说她堂堂太女比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身份要高贵的多!而且——他长得也没她好看。      “哼,只希望你得知了身边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后,别后悔你今天所做的一切。”说罢,她再也不想在这个房内待多一刻,匆匆而去。      “……”待到燕朝睿完完全全消失在了门口,燕子泓才显现出了脆弱的神色,她搞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发展成这样,明明她没有骗人,明明说的是实话啊,不愿意相信她就算了,为何把话说得那么僵?      而且,最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竟然曾经对桃源做出过这么残忍的事情!她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不满十六的少女竟然会有这样歹毒的手段。      当时她说的废除武功,原来竟是这样……      她此刻也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个女尊的强权社会,没有所谓的法治与明面上的天赋人权,而是赤裸裸的强权统治,她一直龟缩在自己划地为限的乌托邦,自以为凭借着皇女的身份可以避开许多麻烦事,还沾沾自喜地以某种高姿态嘲笑那些低阶的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娘娘腔’们,可忘了,在这个世界,本该是女人做主,本该是由女子来保护男子的。      她已无颜面对桃源,因为她,使得他受了这么大的屈辱。      “桃源…对不起,是我没用。”她抬眼看向一旁始终一语不发的男子,一开口却忍不住哽咽了。      泪水不受控制地蜿蜒而下:“对不起…桃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这样的,为什么你这么久都不说?”她抬起手,擦拭着泪水,可泪水仿佛永无止境,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光洁的颊面。      直到一只手强势又温柔地将她整个脸抬起,她才眨着迷蒙的泪眼,顺着他的手力略微仰高了脸。      他倾下身,青丝如水掠过她的脸,漾起微妙的悸动。      “不……唔唔唔…”燕子泓本想推开他,这哭得眼泪鼻涕到处都是,你还能亲下来?!      可无奈何自己大病初愈,手脚软绵无力,而对方另一只手又紧紧地将她按入他的怀抱,挣扎无意义,反正也亲了不止一回了。      待到两人分开之际,竟有一丝疑似鼻涕的黏状物连接在对方颊边的青丝处,被她瞧见,顿时忍不桩扑哧’一声笑了。      这下倒好,连同原本鼻子里堵着的鼻涕都一起给喷了出来……      两人顿时无语。      看见对方衣襟、领口四周都被沾染到了不明粘状液体,她心底仿佛有一万头,不,有一亿头草泥马咆哮着奔过,这…尼玛也太如魔似幻,风中凌乱了吧。      要不要这么囧啊!      不过…幸而感冒,不然要是喷出干燥的鼻屎君那就悲催了。(喂,你真的认为鼻涕君比鼻屎君好么?黏状物真的比干燥物块好么,ORZ,跪了啊……)      “阿源……你要回去洗一下么?”汗死,好蛋疼啊我擦,这种又囧又雷人的状况从来也木有在他们之间出现过,尽管吧,他们已经熟悉到额…该做的都做了的程度,彼此对对方了如指掌,可还是会很丢脸啊啊啊,这少女情怀总是诗,能不能别让她这样继续无下限下去了啊卧槽!      “别搞错了,我是景言,不是你那个桃源。”语毕,他皱起眉,低头看了眼胸前被染得一塌糊涂的衣襟,也不管坐在床上呈呆若木鸡状的女人,径直离去。      “啊啊啊啊啊——”直到他回到了隔壁房内,换下了衣物,才传来这么一声鬼哭狼嚎。      他轻笑一声,高岭之花般的冰雪俊颜霎时柔和了下来,桃源,就让我替你将她弄到手吧,既然你那么渴望…作为与你共享一具身体的我,怎能忍心让你自我折磨呢?      更何况,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所拥有的,也必定是我的!    ☆、第十七章:兵荒马乱战火起      第二天一早,燕子泓就被各种嘈杂声给吵醒,还没来得及出门一探究竟,就被人破门而入。      “快走…”桃源苍白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      “怎么了?”她意识到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尤其是现在门被打开,传来的声音更为清晰,竟隐约听见了刀剑相交的兵刃声。      “别废话了,快走。”他上前两步,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她一把扯下床,便要夺门而出。      “等等,我的衣服——”她仍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一出门口,触目所及的景象顿时让她的不满自动消音。      只见门口躺着两具燕骑军的尸体,那身让她们引以为傲的黑蓝服饰与漂亮的肩甲染上了大片鲜红,脸上仍残留着死不瞑目的狰狞神情。      “别看了,快走。”      “怎么回事?”她强忍下心中的不适,焦急地问道。      “不知道,早上一起来就被人袭击,来人很厉害,与他缠斗了许久,后来被他逃了,那时我已听见外面不寻常的动静了,得以脱身我便来找你。”      闻言,燕子泓不由得想起了昨天燕朝睿所说的:“……有一身匪夷所思的武功,我叫人穿了他琵琶骨,将两枚暗钉给打了进去,也能被他给弄出来,还不知不觉就恢复了功力,能在固若金汤,防守严密的城主府内来去自如,一夜能行几百里,将你给救了回来!”      这人,到底还是不是她的桃源?      如果真有这么强悍的武功,为何当初一下子就被燕朝睿的暗卫所制服?      “你说话真文绉绉,害的我以为你是景言了。”燕子泓强压下脑中的胡思乱想,状似无意地问道。      话音刚落,本拉着她的手一路快步向前的桃源蓦地止住了身形。      “……你要怀疑我是他就直说,这样试探来试探去,有意思么?”他冷笑着转过头,续道:“其实你是怕我生气吧?竟然连我和他都分不清楚了对不对?”      他缓缓松开了拉住她的手,脸上的神情冷漠中透出一股悲哀。      “不是的,你别想太多,现在感觉挺危险的,我们先出去再说。”她一看对方神情举止就知道坏了,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不分场合地点的闹脾气。      “阿源,你一直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先出去好吗?”燕子泓见他嘴唇微动,神色不为所动,心下一急便倾身向前狠狠地抱住对方,对方身体一颤,并没有推开她,似是默许了。      尼玛,劳资才不会跟当年一样脑抽,你以为我还会跟你犟?还会默默地苦逼着脸么?以软克硬什么的劳资最爱了。      正在心底暗爽的她却在对方怀中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若有若无,令她心下一紧,赶紧放开了对方:“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      “没有?那我怎么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血的味道?”      “我有必要骗你么?还不快走?刚刚是谁说要快点离开的?”他皱起眉,别过眼,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燕子泓越看越觉得对方那苍白的脸色和不自然的态度显然有问题,正欲开口与他纠缠清楚,可就在此时,对方一把拉住她的右手,继续向前走。      她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柔和下来的侧脸,抗拒不了地随着他向前走,咽下了还未出口的疑问。      走过几个转角,兵刃相交的声音越发明显,而这一路所见均是死尸与遭受致命之伤,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士兵,所幸其中并没有多少衣着燕骑兵服饰的,而燕子泓心底也隐隐开始担忧起燕朝睿来。      尽管两人昨天把话说得很僵很绝,但这些日子培养起的情感,哪能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就算不喜她的狠毒,也确实想着与她分道扬镳,但现正面临危急关头,若是就这样扔下她不管,她于心难安。      “……二皇女殿下…二皇女殿下……”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顿时引起了燕子泓的注意,她微扯一下对方的衣袖,示意他停下来。      抬眼看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蓝服饰的燕骑军士兵正虚弱地躺在院子一隅,四周都七零八落地横陈着燕骑军的尸体,这是燕子泓路过这么多庭院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去的燕骑军。      她心下泛起阵阵不安,这燕骑军可是女皇特地派来保护燕朝睿与她的,这队伍精而不多,也就一百人左右,现今看来这死伤人数大概都有二十多人了,何人这么厉害,可以一下子就放倒这么多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老将。      见她快步上前去查看那名伤员,桃源心底其实百般不愿,但也只好暗自提高警惕,却无法劝阻。      “你叫我么?发生了什么事?”燕子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这一觉起来就翻天覆地,而她和桃源两人都懵懵懂懂,说不出所以然。      “…殿下…竟然…还留在城主府内,我…我等竟上当受骗了…”那女兵强撑着口气,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所染红,背部还插着一根矛枪,奄奄一息地抬头看着燕子泓。      “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觉起来就发觉变成了这样,这到底是谁干的?”      “殿下…我们都被米蓝城主给骗了…他这两天提供的…伙食都…被下药了。我们…都中毒了…他又骗我们说…说是敌人奸细下的毒,说是两位殿下都被奸人所掠…还把太女…殿下的令牌…给将军看…然后将军带着大部分…姐妹去追…两位殿下…可是…回头…我们就…就被…驻扎军所害…那些驻扎军都是…都是…叛国…军…军……殿下要…要小心…遇到将军…就把这个给她……”      那女子眼神已失去了焦距,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但她仍是使劲抬起自己的左手,将东西递给燕子泓。      “我…没有郎君…愿下辈子…还…还是跟随将…将军…一…辈…子…都…都是…好…姐…妹……”说罢,她头一垂,手一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燕子泓默默地拿起她掌心上的小物件仔细收好,静静地站起身来,不发一语。      过了好一会,她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桃源,对不起,我想先去找燕朝睿和燕骑军,找到她们我们再离开好不好?”      本以为这一世,桃源是最最重要的存在,只要两人在一起,什么皇女啊太女啊王爷啊的都是浮云,随时都可以离开。      但此时,听到那无名士兵的最后遗言,她才恍然,原来她早已身在其中难以抽身,她的命运紧紧地与这个时代的背景结合起来,想要特行独立一辈子是根本就不可能的,这又不是小说,也不是游戏……更不是梦境,包括自己在内,生命都只有一条,随时可能发生意外。      那种游戏人生过得且过的态度必须要转变了,必须对自己负责,也必须对自己重要的人负责,否则,这辈子依旧是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随你的便,反正你也吃定我了。”桃源无奈地叹道,总是这样,表面看起来他总是主动强势的一方,可实际上,她却总是迫使他低头妥协。      “什么嘛,你还不是吃定我了?”她终于松了口气,仿佛心中的重担刹那间被卸下,困扰许久的问题也终于得到了答案,与心爱的人在这女尊世界圆满就非得要远走天涯隔离世俗么?与其担心未来的各种意外,还不如此刻就挽着他的手,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那去前厅看看,是那边传来的声音,燕朝睿所在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勉强笑了笑,提议道。      “好。”她轻握住他的手,感受到对方的力量和温度透过那小小的掌心熨帖到心底。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前厅,越是靠近就越是多惨不忍睹的景象,一地的鲜血和断臂残肢,浓浓的血腥味伴随着那越发清晰的兵刃相交声回荡在附近,直把燕子泓看得几欲作呕,手脚发软。      “咦…殿下……”一名燕骑军正与两位驻扎兵殊死搏斗,眼尾无意扫到燕子泓他们,顿时惊讶地脱口叫嚷道,这一分神,瞬间就被有机可乘的对手一剑穿胸。      这一叫嚷,顿时引起了厅内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有几名驻扎兵眼看着就要往这边赶来。      燕子泓细心地发现,这一地的尸体中,竟夹杂着好几名着黑衣戴面具之人,这是暗卫的打扮,她好歹也见过燕朝睿的暗卫几次,一次两次没看清,后来在喀狼布族村子的时候,对来营救她的暗卫‘阿秀’可是记忆深刻,那身穿着打扮跟地上躺着的那几具尸体一模一样。      一般来说暗卫是不会离开燕朝睿身边的,保护太女的人生安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职责,那由此可以推断,燕朝睿一定就在附近。      “阿源,我们过那边看看。”燕子泓见几处叛军都纷纷往这边聚拢,就快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顿时有些急了。      “好。”桃源知晓她说的是大厅的后面,而且那边地势较高,聚斗的人比较稀疏,也比较容易发现目标。      两人跑回刚才进来的地方,粗略地做了个障眼法,然后再绕着小道到达了城主府大厅背面的院子里。       ☆、第十八章:伤病残将何处归      一靠近这院子,燕子泓两人就感到了一股凝重诡异的气氛,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刚才一路所经历的嘈杂都是幻觉。      尽管这里安静得不像有人来过,但,这一路而来,见到的几乎都是暗卫打扮的尸体,倒像是刻意指引着她向前去寻觅一般。      到了院子入口,燕子泓并不急着进去,而是和桃源两人四处查看了一番,出乎意料的是,四周并没有隐藏着其他人,倒也不是她一开始设想的请君入瓮的把戏。 “难道是我多心了?”燕子泓抱着疑问,踏入了院子。      可一进去她就看到了令她目瞪口呆的画面,只见院子里空荡荡的,仿若与往常并无二致,一具尸体和血迹也无,只是最里面的厢房门口伫立着三条人影。其中一条人影正是燕朝睿,她双手被绑,眼蒙黑布,正被人从身后紧缚住身躯,脖子前正横着一把雪亮的剑刃。      而在燕朝睿身后威胁着她生命的人正是城门校尉罗涛!      与她们对持着的是一名黑衣暗卫,他的面具已被损坏,露出了面容,竟是一个身形高挑,面目冷峻的男子。      三人仿佛蜡雕一般,静止不动,倒教一旁的燕子泓与桃源觉得无从下手。      早在燕子泓与桃源踏入院子的一刹那,三人都察觉到了异动,燕朝睿就不用说了,她根本没有自主权,其他两人分别都是一惊,生怕来人破坏这微妙的平衡,平衡一被打破,胜败就在此一举,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罗涛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来人的身份,心下顿时一紧,这来人竟是二皇女,而她身边跟着的那个景行公子,据消息称其深藏不露,这就意味着对方的助力一下子大增,此刻要将大燕的太女带走恐怕不太可能了。      “咦…原来是罗涛校尉啊,我还当是谁呢,你干嘛呢?”燕子泓突然大声叫道:“你干嘛用剑指着我皇妹!你不知道这样做是死罪么?!”      罗涛闻言,顿时一阵心烦气躁,这二皇女真是好烦人,这有什么好嚷嚷的,事实明摆着不是么?现在还有必要还装模作样么?      可现在大敌当前,容不得一丝闪神,也只能由得其在旁乱吠了。      见对方不肯上当,燕子泓眼珠一转,顿时朝被制住的燕朝睿喊道:“我说皇妹啊,你看看你现在的狼狈模样!昨个儿我就跟你说啦,这罗校尉可是喀狼布族的奸细,为了那劳什子藏宝图才装作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来接近你!可你偏偏不信,还说我的男人有问题,现在知道错了吧。”      “都说了你…”      “住口!”自始至终安静得半点生气也无的燕朝睿蓦地爆出一声低喝,被黑布蒙住了眼睛的脸毫不畏惧近在咫尺的剑锋,准确地转向了燕子泓所在的方向。      “别乱动!”罗涛心中一急,恨不得一剑就将那聒噪惹人厌的害人精给捅死!      那暗卫果断趁机动手,丝毫都不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两把匕首精准地朝罗涛的门面刺去,他避无可避,就算立即扯过身旁的燕朝睿当肉盾都迟了一步。      “……”硬生生地受下攻击的罗涛顿时发狂了,毫不顾忌地一剑刺入燕朝睿的胸腹处,大声喝道:“谁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一剑刺死她!”      燕子泓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一痛,却也无法回到刚才,只能再走一步算一步。      “二皇女殿下,别来无恙啊。”那罗涛狰狞一笑,眼神直直地盯着燕子泓,“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啊,自你从我喀狼布族逃出来我就知道你不简单!幸亏当时我走的还不远,青长老及时追上了我,告诉了我你偷听的事情,要不然我真是栽你手上了!”      “别这样看着我…这一切也不是我造成的,是你们大燕!你以为这些叛军是受我指挥的吗?别傻了,这都是那个狡猾的老寡夫所为!他真是厉害,有这么多的追随者替他卖命,我们都中了他的计。”她似是有些难以忍受肩膀与耳朵上受的伤,说话的语速顿时慢了下来。      “先不管其他,你先把我皇妹放了。”燕子泓其实心底也搞不清楚这混乱的局面到底是如何造成的,但她目的一直很明确,就是管它阴谋阳谋的,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放了她,我岂不是自寻死路?!”罗涛眼神一冷,拿剑的手略微一使力,似是往燕朝睿的体内再进了一分,见状,燕子泓差点叫出声来,原本还算冷静的心绪顿时被搅得半点不剩,心焦意乱如火似焚,一时间难以想出什么好的对策。      “二皇女殿下与太女殿下真是姐妹情深啊,你深入险地就为了寻找到她,不得不说,真有点出乎我意料,可你能耐再大,此时要是在乎太女殿下的一条命就不会再轻举妄动,对不对?”      “……是啊,我哪里敢再动了,要是我皇妹这条命就此交代在这里,我回去也讨不了好啊!”燕子泓见对方神色平静,一时间拿不准她的想法,看着跌坐在地行动不便的燕朝睿胸前腹部均被鲜血所染红,还死命地咬着唇不发出任何声响,她就觉得心里难受。      “可你不轻举妄动,可不保证你身旁的景言公子不轻举妄动啊,据说他可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你让他自己捅自己一剑,不然我就……”说着,罗涛竟又将剑往前一送。      “啊……”一直强撑着不发出任何声音的燕朝睿此刻再也忍不住轻叫了一声,脸色苍白似鬼,衬着唇边那咬破的一点红,显得越发触目惊心。      “别…”燕子泓吓得赶紧出声阻止,可心底却是左右为难。      突然一直未有任何动静的暗卫抽出一把短剑,朝身侧的桃源刺去。      在场等人都未曾料到这一茬,而桃源竟也似来不及反应,被刺了个正着。      那罗涛一愣后,哈哈大笑起来:“果真这才是忠心耿耿,毫无利己之私,二皇女殿下你连个暗卫都不如……哈哈哈……那太女殿下该有多伤心啊,她姐姐为了个男人舍得你的命却舍不得他受伤啊!”      她正笑得得意,却不料,受了当胸一剑的桃源竟不顾自身伤势,强行从暗卫手上夺过剑,毫无惧色地将剑从自己身体拔出,飞身一剑就砍向了罗涛。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罗涛更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剑砍向自己的手臂,却没有半分动作,因为……对方速度实在太快了!      眨眼间,罗涛那握着剑的手臂就被断成了两截,鲜血喷涌而出。      那暗卫也反应迅速地将胸口仍插着把剑的燕朝睿给拉了过来,顿时,局势就变成了罗涛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四人的对立方向,捂着断臂,满身鲜血。      “…你…你…好狠!”罗涛脸上血色尽失,再也不管其他,飞身就欲逃离。      见那暗卫还要再追,燕子泓连忙制止:“别管了,穷寇莫追,还是疗伤要紧!”      可那暗卫却不听劝,直接飞身上墙头,追着那罗涛而去了。      “尼玛啊!这人脑袋有病吧?!”燕子泓都快要哭出来了,燕朝睿身上有伤就暂且不说了,而桃源也身受重伤,这叫人如何是好?一人怎么能照顾得了两个伤重患者?更何况现在局势不明,到处都是亡命之人,有谁可以投靠?       “……别管他了,我的暗卫都死了,他不会一人独活的,与其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回京领罪,还不如就此与那罪魁祸首同归于尽。”像是感觉到了身旁燕子泓的焦虑,被蒙住眼睛的燕朝睿似是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痛楚,语气平淡地回道。       “……阿源?阿源你没事吧。”燕子泓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她的视线此时正放在了一旁脸色苍白的桃源身上。      “…呵?阿源?”他眼神轻佻地扫过燕子泓两人,语气冰冷又傲慢地道:“他就会给我坏事,早叫我出来就不会这样了!”      “景言?”燕子泓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问道。      “……别浪费时间了,我身体快不行了,待会我要是昏迷了的话,把我袖子里藏着的红色袋子拿出来,那是外用的,还有个蓝色袋子里装着的是内服的,胸口还有几瓶丹药,白色的装的是续命丹,青色的是…是……”他那冷淡快速的口吻开始变得迟缓,清明锐利的眼神也开始逐渐变得迷离起来。      “阿源…阿源…”燕子泓慌忙地跑去他身旁,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我…不是…他。”轻不可闻地说完这句,他便闭上了眼,重心一下子坠倒在燕子泓身上,她如何能支撑得起两人的重量?腿不受控制地一软,两人便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第十九章:千村万户人萧疏      燕子泓有些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和袖中掏出各种瓶瓶罐罐,按照吩咐将外用和内服的都用上了,连续命丹都喂了两粒,要不是担心内服的丹药药性太过猛烈,她还想整罐给灌下去,毕竟他胸前那血肉模糊的窟窿实在太吓人了。      当她包扎完桃源的伤口后,才猛然忆起,燕朝睿还在一旁被绑着。      “对不起,对不起…”燕子泓心下又是一阵内疚,刚才害她受伤的是她,现在将人抛在一边不管不顾的也是她。可对方也实在太过忍让了,一声也不出,要不是她猛然想起,说不准会被她遗忘到何时也不知。      “来,我帮你解开。”燕子泓抱着些许心虚,将捆绑着燕朝睿的绳子解开,看着对方平日里那双洁白莹润的手此刻却显现出一条条红痕淤紫,她更是愧疚到极点,根本就不敢看向对方的眼睛。      燕朝睿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将绳子丢开后,便欲将蒙着眼睛的黑布取下。      “额…让我来。”燕子泓看着她那手抖抖颤颤的模样,便马上自发地伸出手去解下那块黑布。      “你先闭一下眼,不然睁开会很伤眼的。”燕子泓细心地叮咛道,怕对方不听劝,干脆一手揭开黑布,一手捂住她的眼睛。      “嗯。”燕朝睿低低地应了一声,也不说其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对方手掌轻柔娇嫩的触感与温度。      “好了,你现在睁开眼吧,我再捂一会。”      “……”      “觉得怎么样?如果眼睛不疼的话,我就移开手咯?”      “…你先放下。”燕朝睿的声音有丝颤抖,似乎很是激动难抑。      “怎么了?”燕子泓疑惑地放下手,听这语气…貌似又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啊。      “……”      可过了许久,对方也没有回应,像是一座雕塑似的纹丝不动,一声不出。      “怎么了?你妹的,没事就别给劳资装文艺装四十五度忧伤了啊,你身上还有伤,快点处理了走人!”燕子泓有些气急败坏,这一个二个都是这样,动不动就给人来爱理不理那一套,没看到现在什么状况么?!轻重缓急也不会分么?你妹啊,说你呢,你还不给劳资转过身来。      “……”见对方还是一语不发,燕子泓有些生气了,可现在也不能扔下她不管,只能自认倒霉地绷着张脸替对方检查伤势。      这一检查,倒是让燕子泓心里有几分惊喜,原来那罗涛并没有把剑整个穿透燕朝睿的腹部,只是□去一点而已,本想仔细查看一下伤口,琢磨着能不能拔出剑身的燕子泓只是用手轻轻地拨了拨剑,那把剑就挣脱了开来,她一看,伤口也是窟窿状,深可见骨,不过……好在看起来没有把骨头给穿了= =      于是她又将用在桃源身上的药瓶给用在燕朝睿伤口上了,反正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呗,希望这药是通用的。      包扎完伤口后,她才又拿来了内服的丹药瓶,倒出两粒就要往她嘴边送。      可燕朝睿却看也不看一眼,神色僵硬地直视着前方,紧抿着唇,似是在强制压抑着什么一般。      直到此时,燕子泓才发觉出了一丝不妥,燕朝睿再如何耍脾气,也是个能担大任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众人面前呵斥她,也不会在适才替桃源疗伤的时候不出一声,何至于在这困境中如此不配合?      先前燕子泓没有仔细查看,现今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将对方全身上下审视一遍,很快地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燕朝睿她的眼睛出问题了。      原本那双熠熠生辉,流光寰转的美目却是死气沉沉,瞳孔像是被渡上了一层哑光,好吧,往好处想,就像是戴上了黑色的隐形眼镜,予人不太自然之感。      燕子泓下意识地往她面前挥了挥手,可对方却眨也不眨一下,目无焦距地直视前方。      一股荒谬之感从她心底冉冉升起,尼玛!!!这坑爹呢这是!老天你还给不给劳资活路了?!      这一个盲人和一个重伤病患,这叫劳资如何处理啊啊啊…偏偏这两人还是她最在乎的人,不能扔下不管,你妹的!      “……唉唉唉唉唉唉!!!”燕子泓连连叹了好几口气,也不能将心底的郁闷完全给抒发出来,能说什么呢?眼睛瞎了的正主都木有出声,她能说什么呢?!      “阿睿,现在拜托你照顾一下景言,我出去外面看看情况,你千万别想不开,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懂事,不会做出什么任性的事!现在命最重要,我希望你能忍耐一下,我们逃到安全的地方后,就直接找上当地政…官府,回宫后,你的眼睛一定会被治好的!”燕子泓快速地把话说完后,将躺在地上的桃源小心翼翼地拖到不易被人发觉的院子角落,也指引着燕朝睿走到那里,然后轻轻地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后,便匆匆离去。      燕子泓一出院子,才发现四周都安静得诡异,那阵兵刃交杂,喊打喊杀的嘈杂已消失不见,如不是一地的狼藉,她会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      前厅后院离城主府的后门很近,走过一条走廊便到了,轻轻推开门,她走了出去,这本是一条十分繁华的街道,此时却也是一地的狼藉和诡异的安静。      偌大的街道,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她心底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拔腿就跑,沿途所见,均是空荡荡的毫无人气,地上的菜干、麦穗、玉米筛子散落一地,沿街叫卖的奇特物件,如西洋镜、波斯灯、翻檐帽、卷毛布偶也如同菜干粮食一样铺满一地,染上了尘土灰烟。      家家户户都敞开着大门,可里头也是空荡荡的,一丝人气也无。      “怎么会这样?!打仗也不会这样啊!”燕子泓对眼前所见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原以为是满城尽带黄金甲,却不料上演的是一出空城计,坑爹啊摔!这到底肿么回事,就算劳资脑补很犀利很饱满,可这无厘头的深发展,劳资确实是……难以脑补出具体的情节啊摔!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几个人影,她谨慎地在背后观察了好一阵,才慢慢地靠近其中一条人影,那是个长相慈和的老人,正拉着一辆板车,慢慢地走着。      “老大爷…不好意思,能打扰一下吗?”她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地问道。      “……”可那老人只是目光呆滞地扫了她一眼,便不予理会。      “老大爷?…老大爷?”燕子泓有些僵硬地笑着,怕对方年纪太大听不清,只得一声声地加大音量。      旁边终于有人忍耐不下去了,大喊一声:“你干啥呢?!没看见我们正在赶路吗?”      燕子泓看着那位老大爷缓慢的脚步,十分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对不住了,我并不知情,我只是想问问这城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话音刚落,那位适才发出一声大喊的中年女子即刻停下了脚步,脸上显露出一片狐疑之色,目光上上下下地往燕子泓身上打量,直到燕子泓撑不住那张笑脸,目露不满之色时,那人才答道:“恐怕又是一个被爹娘抛弃的可怜娃,死到临头了,竟还完全不知真相。”      燕子泓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急切又不失礼貌地追问道:“到底是何事?我身患奇病,几天前就昏迷不醒,今日一醒来就发现这等离奇状况,父母兄姐均不见了踪影。”      经过被囚喀狼布族人那件事后,燕子泓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是越发的高深,基本能做到张口就来,完全不用打草稿。      果然,那女子不疑有他,只是叹了口气,眼带同情之色地望着她:“姑娘你还是快点收拾东西走吧,三天前城里就发生了瘟疫,你家父母兄姐肯定是见你染病,觉得你挨不过去,也就把你抛在这里了。”      “发生了瘟疫?”燕子泓顿觉五雷轰顶,难以置信。      “是啊,三天前就开始陆陆续续地走人了,也不知是怎么带来的,牛羊鸡鸭都死的很快,我本来还想多拖两天,可发现越拖得久,损失越大,更何况昨天夜里城主带头走人,那一大队的兵老爷都走了,我们还留在这干啥?”说着,那女子便露出了些许感慨的神色。      “那你们现在都去哪?”燕子泓强忍下心中浮起的不安,继续问道。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离得最近的望野城了,只希望城门能让咱们进吧,不然就真成了四海为家的乞儿了!”      “那望野城是怎么走的啊?”      “…我说姑娘你其实是个男孩子吧,怎么连邻城的望野城都不清楚在哪儿?看你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穿着又不差,家里一定有钱吧,真是可惜了啊,我劝‘姑娘’你还是马上回家带多点吃的喝的,然后怀里揣多点钱就赶紧跑吧,待多了一刻,就迟了,到时瘟疫缠身谁也救不了你。”      “…好的,谢谢你了。”燕子泓本欲还想追问望野城的具体方向,可转念一想:对方急着赶路,而没有地图又没有眼前的道路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哪是哪,还不如赶紧回去收拾好东西跟着大部队走,绝壁还有人垫后,到时走快点应该能赶上的。       ☆、第二十章:千岩万转路不定      一路跑回城主府,燕子泓已是气喘吁吁,毕竟她也是大病初愈,也不知道那蛇毒完全清除了没有,会不会有副作用神马的?她在现代可是听说过许多被毒蛇咬到,最后瘫痪啊老寒腿啊没过几年就嗝屁了啊的各种传闻,况且那是在科技发达医疗设备齐全的前提下,现在……咱就不说话了,默默期待这神乎其技的成效吧,希望死的不要太快。      走进院子门,看见桃源与燕朝睿两人都好端端地躺在那个角落里,燕子泓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很快地就找来了板车,往上面铺上两条被子,把人事不省的桃源吃力地搬了上去,然后再找来各种吃食必用的裹成一个大包袱,放在他头下做枕头。      最后她匆匆换上一件粗麻耐磨的衣裳,便对仍在一旁做木雕状的燕朝睿道:“阿睿,来,我扶你躺上去。”      说着燕子泓便拉了对方一把,可对方像是在抗拒着什么一样,任凭燕子泓使出多大的力气也是纹丝不动。      “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下啊?阿睿?睿之?哎呦喂,我的皇妹啊,你就说句话嘛,你这样皇姐好心疼好痛苦好六神无主!”燕子泓本焦急得快失去理智了,对方还一直这么不配合,正想气得想泼妇骂街之际,可不知为何,突然就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奈与挫败,面对接连而来的打击,她简直都快被气乐了。      她终于能理解为毛以前看电视机,总有那种主角或配角遭遇到人生巨大挫折,比如全家被抄斩爱人生离死别神马的,总是会大声哭喊着的同时突然就大笑起来,仿佛不这样就不能体现出这人物的悲痛欲绝,以往她总是理解无能,现在终于也轮到了她想这样来一发了,真是坑爹的人生,狗血的剧情,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唉~阿睿啊,我现在真心不想说什么了,昨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我那是太气愤了言不由衷啊,我跟你感情那么好,肿么会桥归桥路归路呢?如果我真是对你无情无义的话,那我早就跟景言跑了,还会特地来寻你么?如果我真的不在意你的话,我马上就可以把你扔下不管!”      面对她这番情真意切的解释,燕朝睿终于有所反应了,只见她眉尖一挑,唇一勾,含着倨傲的口吻道:“那就麻烦皇姐了,若是安全回京我一定不负皇姐大恩大德,加倍补偿于你。”      闻言,燕子泓差点没气得跳起来,尼玛壁的!劳资是欠你的还是欠你的还是欠你的?这理所当然的口吻真是令人火大!      况且,自相识以来,这货就没敢这样跟她说过话,装什么壁啊!劳资早就摸清你软妹的特质了,还想跟她来御姐那套?!没门!      不过…貌似…好像…现在还真不能拿她怎么着,要是这货再犯抽,她真是白白浪费这么多口水了。      于是她也只能忍气吞声,默默地在心底一边吐槽,一边扶着她在景言隔壁躺下,见两人姿势摆好,再检查了一遍物资的燕子泓将最后一场棉被给盖两人身上,便吃力地拉着承载着两人重量的板车,缓慢又坚定地往门口走去。      也不知拉了多久,燕子泓只觉浑身抽痛,双腿颤软,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适才专注着拉车使力,倒忘了看四周,趁休息的当口她抬眼一看,霎时振奋了,只见刻着蓝月城明晃晃几个大字的城门近在咫尺,远远地看去,竟还有几个人影在前方也如同她一样拉着辆板车在缓慢移动。      “尼玛,绝壁不能休息啊!”燕子泓一个激灵,仿佛被打了鸡血喝了红牛一样,瞬间就精力恢复,拉起手柄就要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几声人喝,远远地传至燕子泓的耳朵里,她不禁往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几个身穿狐裘毛领袄裙的女子骑着马停了下来,正交耳谈论着什么,其中一人看模样倒是挺像白朗丽珠的。      不会吧,这倒霉催的啊,燕子泓的脸色顿时如丧考砒,慌忙俯下身躯在地上抠了几块泥土抹在脸上身上,然后再在地上捡了顶破烂脏旧的棉帽戴在头上,试图待会在撞见的时候,能蒙混过关。      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那几人不是冲蓝月城来的,可那几人没交谈多久就策马直直地冲蓝月城门口的方向而来。      “妹的!劳资就知道!”燕子泓有些愤恨这倒霉的境遇,可这仿佛已经成了一种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倒霉多了,也就习惯成自然了。要是突然砸下一个馅饼,她还怀疑有毒呢,如果没毒,那不正常,如果有毒,那就正常了。      燕子泓低着头,拉着板车快速地走过城门,这已是她的极限了,这板车实在太重了,走的稍微快点都很吃力,别说跑了。      那马蹄声响越发得靠近,她也越发忐忑,只希望对方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将她忽略过去。      “喂,那个拉板车的!停下!我有话要问你。”一道骄纵的声音传来,十分地具有喀狼布族的特色,蛮狠霸道不讲理啊。      燕子泓迫于无奈,只能停下了脚步,并不着痕迹地轻拍了一下燕朝睿,示意她别出声。      “这城里昨晚是不是发生了大事?”      “是啊,据说是城主大人带兵跑了。”燕子泓刻意压低了声音,再加上昨天病还没好全,声音有些沙哑,说出来的话并不太像她原本的声音。      “那城里还有人吗?”      “小人是因为舍不下生病的妹妹和哥哥,所以才留下来照顾他们,其他人早就跑了,本来我打算上街买点草药熬的,可谁知,人都走得干干净净的,小人害怕所以也不敢久留。”      “嗤——生病了?我劝你还是早点把你那哥哥妹妹埋了吧,指不定就是染上瘟疫了。”那女子一边说道,一边嫌恶地促使马骑退后几步。      “你可知城主府内是什么状况?也是空无一人么?”突然旁边插入一道声音,燕子泓心中一颤,这声音…果真是白朗丽珠。      “小人不知,没进去看过。”燕子泓      “白朗姐,就别跟她扯了,说不准城主府里还有人没离开呢?”先前那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也让燕子泓心底偷偷舒了一口气。      “走吧。”白朗丽珠的视线漠然地越过众人,停留在不知所处的前方,率先策马离去。      待到那阵马蹄声渐行渐远,燕子泓才拉起车柄继续往前走,这该死的板车,肿么这么沉,好吧…是时候提醒一下车上那两人该减肥了。      她拉着车好不容易跟上前面的逃难大部队,各人都拉着一车的物资,匆匆忙忙地往前面的道路赶,根本没人留意到她。      她本想靠近几个人,一起赶路或者聊天,可人家一看她拉着的板车上躺着两个人,就马上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传染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均是一脸嫌恶。      试多几次,她也很尴尬,只能识趣地摸摸鼻子,自认倒霉。      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道路前面的景色渐渐变得绿幽幽起来,对比之前那黄沙满面的艰辛,燕子泓顿觉精神一爽,气力也恢复了许多。      也许是天色灰暗,也许是行了大半天的路程疲倦不堪,众人都纷纷找了一处可遮风挡雨的地方落脚,燕子泓估摸着大家都想在此地露宿一晚。      而此时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看样子似乎有雨要下。      她不禁内牛满面,自从她来到这蓝月城后,就没见过下雨,即使在喀狼布族那里也是下雪,这雨未免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吧。      她见周围各人都开始忙碌准备起来,都在找寻一处遮身避雨之地,心中不敢大意,也慌忙四处查看起来,记得印象中好像越是干涸的地方,下起雨来就越是磅礴。      可悲催的是,好地方都教人给占了,好几处山洞和岩洞下都挤满了人,她也想跟着过去,结果人家一看她朝这个方向走过来,就派出两个身强体壮肌肉彪悍的女子一脸不善地盯着她,像是在说‘敢过来老娘就拍死你丫的!’      万般无奈下,她只好拉着板车跑去另一边的山林上,虽离此地还有些距离,但也能看清人影,不至于待会脱离了‘大部队’找不到方向。      她好不容易赶过去另一边,找到一处比较低矮的山洞口,进去粗略地看了看,觉得还算是干净,便将板车上的两人给弄了进去,剩下一辆板车进不去,只好把物资先放进去,车子就暂且弃之洞外。      幸运的是,她刚把板车上所有东西给抱进洞,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吓死我了,对了,阿睿你快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然后放外面让雨给冲洗一下。”燕子泓转身一看,便看到了两人那污血斑驳的衣服,顿觉刺眼,不由得突发奇想。      “…我宁可不换。”燕朝睿口气平淡地回道。      燕子泓瞬间被她那语句中掩盖不住的疏离与陌生给伤到了,玻璃心碎了一地。      她暗自咬牙,也学着对方的口气,淡漠地“哦”了一声。      然后也不管对方,径直拿出一块烂布条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儿搽了搽,随即将一条棉被给铺上,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桃源给拖了过去。      想起这人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心有余悸地再次揭开包扎的布条。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不知名的外用药竟然十分有效,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竟没那么恐怖狰狞了,血液凝固,伤口不再有液体流出。      她惊喜的同时,再次将布条包扎上,然后想着如何将他身上那血迹斑斑的衣裳给换下来。       ☆、第二十一章:尘满病容行渐凶      正当她准备替桃源换上一身干净衣裳时,洞口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雷鸣般的响声,她大吃一惊,连忙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洞口外暴雨连绵,那骤急雨珠伴随着大片流沙污泥匆匆落下,而适才那巨大的声响正是偶尔砸落到山洞边缘的石块所发出的。      不会吧,这…难道是碰上了传说中的塌方?!      这一念头还没来得及压下,山洞就一阵颤抖,一块细小的石块正从洞口坠入里面,她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离洞口最近的燕朝睿给拉了过来。      “你难道不会站过来一点吗?别跟我说眼睛看不见的借口,你耳朵总有用吧!明明眼前那么危险难道就不会靠过来一些吗?你到底跟我闹什么别扭!”燕子泓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心底各种煎熬,刚刚上来的时候她就特地看了一下地形,这洞口虽低矮,但也离地面有点距离,况且底下泥土龟裂,搬运桃源上来时已经花费了不小气力,而这一阵地动山摇的塌方,不知那些垫脚的泥土冲了下去木有,如果被冲下去了的话……呵呵,那真是上的来下不去了。      “……”见对方依旧是不说话,她最后一丝耐心也告罄。      “啪。”      她收回隐隐作痛的手,见对方被她打得身形一颤,头顶还算整齐的盘发犹如被抽去了固定的簪子,瞬间泼墨般散落下来,映衬着那绝美却苍白的容颜,顿时让用力过猛的燕子泓手疼心更…无以名状地紧缩成一团。      “请你收起那副嘴脸,我不明白你到底是在纠结着什么,但现在我们面临的是性命之虞,稍有不慎,我们都会葬身此地。你不想活,可是我们想,我不指望你能帮我什么,最起码照顾好自己别让人操心好吗?你想想你自己的身份,你作为太女好不容易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又会骗人又有能耐,回去后马上就成人礼了,就要正式接手政务了,你要是死在这里,难道不替自己惋惜?”      深深呼了一口气,她继续道:“对,没错,我是讨厌你隐瞒我这么多事情,一开始还装作天真无辜的样子接近我,实则却那么心狠手辣那么有手腕,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的感情还是在的,我不能也不会把你一个人抛在这里,阿源为了救你,已经受了重伤,现在我们都沦落到如此境地了,你能不能稍微…为别人考虑一下?”      一番话说下来,燕子泓是又难过又心酸,她不是不理解对方的苦楚,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等折磨,兼之受人蒙蔽弄瞎了眼,对她这样骄傲的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屈辱!可这种状况若是放在平时,她绝不会动粗动怒,反而会更用心去忍让和体恤对方,但…现在的处境不一样,且不说还有桃源这个重患需照顾,就算没有,这前有自然灾害后有追兵隐患,能不能安然离开都还是个谜!更别说是养伤了。      最让她糟心的是,燕朝睿不知发什么神经,从一开始的青涩温雅变成了如今阴晴不定的模样,陆续得知的残忍真相,让她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明明那么年少,行事却那么老辣,一开始相遇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那接近她是为了什么?燕子泓不太敢细想下去,总觉得答案会令人十分难以接受,无论是为了何种目的,一开始的纯粹却是再也不能持续,就像是背叛过一次的恋人或朋友,再难交心。      她也是打算将燕朝睿安全地送回宫中,就不管了的。      其实她昨天说的桥归桥,路归路的话,并不是虚言。      “…我不会拿你的衣服去雨里淋,刚刚开玩笑的,你现在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换上干净衣服。”说着,燕子泓欺身向前,便径直解开了她的腰带。      燕朝睿垂下了眼,依旧是一语未发,可却任凭燕子泓解开她的腰带和衣饰扣结,并未作出任何抵触,这在燕子泓看来,对方已是默认了她的观点。      将两人的脏衣服换下来后,燕子泓便去查看洞外的状况,这一看之下,差点令她跪地内牛,刚刚踏上来的石块与泥土全部被雨水冲去了地势低的地方,连板车也被石头砸得稀烂,想要从山洞出去,无疑是要跳一次楼,而这‘楼’分明是四五楼的高度…      而‘楼’下全是一些尖锐不平的石块,要真是跳下去的话…那真是…令人蛋疼啊…燕子泓只看了一眼就缩回去了,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体弱的少女,一个眼盲的瞎子,一个昏迷不醒的重伤病患能走出这山洞。      更令她蛋疼的是,那包袱里的物资十分有限,吃的东西大概只能坚持四到五天,这还是在没预算桃源的份的状况下,如果他随后醒来,都不能保证能不能坚持三天!      还有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柴火,这鬼地方十分难熬,白天就黄沙漫天炙热异常,晚上就大风吹起寒冷异常,如果在蓝月城里还好,起码她在那里的半个月都木有下过雪,可自从她被抓去喀狼布族后,她才明白山林里的温度和气候又与平地迥然不同,她完全不能保证晚上会不会下雪,若是下雪…又没有柴火的话,那真是悲催了。      也许没被饿死就被先冻死了。      “我操!”燕子泓再次忍不住爆粗,她觉得最近实在太倒霉了,自从来到这鬼地方后就没有幸运过一天,一直在侦查与反侦察中度过,在逃亡与被追捕中辗转,今天更是创了历史新高,运气太TM背了。      看着天气逐渐暗沉,她更是急得团团转,不顾洞口不断砸落的细沙碎石,站在洞口边缘不停地打量四周的地貌与坏境,不肯放过一丝可能得救的细节。      也许是听到了燕子泓急躁的脚步声和那心烦意乱的叹气,一直安静着的燕朝睿开口了:“出不去吗?”      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释放重压的突破口,燕子泓唉声叹气地把现在面临的状况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末了,还要加上一句:“天妒英才啊,老天都要亡我啊。”      其实燕子泓是没有这个心思开玩笑的,但见燕朝睿好不容易开口妥协了,心里头有些高兴,一时忍不住又嘴贱了。      “为何不去另一头试试呢?”听完燕子泓的叙述,燕朝睿不由得反问。      “……”燕子泓瞬间无语了,好像适才那番紧张焦虑都成了笑话,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上厕所没带纸,然后用尽所有手段、利用所有可利用的资源解决了这个问题后,洗手走出厕所,一看——呦,纸巾不就揣在自己怀里么?      “我想,这洞口这么高,你我站立着都碰不到顶,想必两边是通的,如若一头的话,这洞口不会这么大。”      跪了,她真替自己的智商捉鸡啊,虽说以这具身体来计算,两人岁数相差不大,但实际自己比对方大个□岁…太丢脸了。      “那你先站着别动,我去另一边看看。”燕子泓匆匆扔下一句,便向另一头似是无尽深渊一般的道路走去。      借助着越来越微弱的光线,燕子泓越走越心惊,这洞口不但不狭窄而且是越往里边就越宽大,为了防止等会迷路,她开始靠着墙壁边缘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走了一会,已经完全漆黑一片的前方突然显现出一丝光亮,她惊喜异常地欲快步走上前去查看时,山洞又是传来了一阵震动,伴随着掉落的细沙不慎跌入了眼帘,她来不及揉出就转身死命地往回跑,生怕那两人再次受到了意外伤害。      跌跌撞撞地赶回去时,她发现了一件更让人崩溃的事情,那原本高得可以容下一个人的洞口此时却被一块巨石填补住了,只余边角空隙透出些许光线,照亮了一旁燕朝睿跌伏在地的身影。      她慌忙将燕朝睿给扶了起来,口中急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没有?快给我看看。”      “…我不清楚…正坐着时,就突然感到一阵摇晃,随后就是一声巨响,掉下来许多石块。”听着燕朝睿的回答,她又慌忙朝桃源看去,幸运的是,由于桃源靠得比较里边,除了衣服上沾着的一些碎沙外倒也安然无恙。      “我看看…”燕子泓拉开她捂着脸的手,借着这仅有的空隙透光,细细观察着她,唇角破了一点,双颧处像是被划破了皮,逸出了几丝血迹,额头更是一片红肿,满头青丝都夹杂着各种碎石沙烁,狼狈不堪。      “……阿睿,这里肯定是出不去了,我刚去后面看了一下,发现了出口,我们现在赶紧过去那边,我不放心把你们任何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阿睿,你帮我个忙。”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开了视线,实在不忍看到眼前那曾经的如花少女,此时一副凄惨模样。      “什么忙?我现在这样还能帮你什么?”燕朝睿笑了,暗淡无光的瞳孔犹如身后的一片漆黑,透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第二十二章:未曾识得鸾凤欢      “帮我一起扶着他。”燕子泓皱着眉说罢,便欲抬手拂开对方秀鬓染上的灰尘。      “承蒙皇姐你看得起,直接吩咐就好了。”像是感受到了那未触及的温度,燕朝睿笑着往后稍稍一退,自然而然地避开了。      “……”燕子泓看了一眼对方依旧笑意盈然的脸,不发一语转身扶起地上人事不省的桃源,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燕朝睿肩上,指挥着她前进。      待到走到另一处出口时,燕子泓已是筋疲力尽,可她却不敢有一丝松懈,将两人分别安置好后,她便又要返回去拿棉被食物等用品。      直到夜幕落下,气温骤降,她才勉力布置完这山洞的另一头。      她只带了三条棉被,本来是打算一人一条,可现实太过严峻,首先这气温实在太冷,其次这山洞壁石冷冰冰硬邦邦的,必须要拿东西来垫垫,否则翻个身什么的就很有可能会被划伤。      只可惜现在已是夜晚,不然她倒是可以出去找点柔软的枝叶或者野草来铺垫,还可以找些柴火取暖,也许还能找些菌菇野果来吃…握拳!明天绝壁要出去查看一下地形,要是这附近隐蔽安全的话,她倒可以多滞留几天再离开,毕竟桃源的伤势太严重了,需要时间缓缓,要不然这一路颠簸流离下来很容易就伤重不治了。      “是被子不够吗?”      正在她为此伤透脑筋时,燕朝睿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没事,待会我跟一起睡吧。”她想了老半天,决定还是把两条被子用在桃源身上,她刚刚触碰他的时候发现温度有升高的趋势,很大可能会发烧,若是再受寒,后果不堪设想。      她叹了口气,将桃源安置好后,转身拿起剩下的唯一一条被子走向蜷缩成团的燕朝睿。      “委屈一下你了。”      说着,燕子泓便抖开整条被子将对方整个人包裹起来。      “你先躺平,对…就是这样,然后侧身,受伤的部位别压着了…对,就是这样。”这地方太过黑暗,她看不太清楚对方的姿势到底是怎样,只能一再强调别压着伤口了。      “…难不成皇姐你还要抱着我睡?”燕朝睿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心下一阵狂跳之余也忍不住开口相问。      “额…这不是没办法么,我、我们两人抱着睡会暖和一点。”燕子泓有些心虚,说话也不太流畅,毕竟把两条被子都给了桃源,对燕朝睿这个伤员来说也着实不公平。      燕朝睿听着她的话,心底那阵狂热逐渐平息,甚至泛起一丝寒意,可她却并不想出言戳穿对方,何必自取其辱,孰轻孰重不早就明了了么?      见对方不置一词,燕子泓就当是她默认了,便也侧身躺好,一手抱住对方的肩膀一手抓住被角将两人都包裹入内,边缘还留有结绳扣,更方便了燕子泓将被子绑紧。      这样一来,两人的姿势犹如盘缠树藤,难以分离,“压着你伤口了吗?”缩回系好绳的手,燕子泓也顿觉得两人姿势未免抱得太紧,可也没办法,被子不够长,这已经是它能负荷的极限了。      燕朝睿却并没有回答她,早在对方伸手抱住自己的肩膀时,她便僵直着身体不敢轻易动弹,更别提后来更为亲密的接触,当她觉得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燥热从下腹蔓延至全身时,她就知道坏了。      “是不是压着你了?!”没听见对方的回应,燕子泓直觉便是不妙,她算是比较了解燕朝睿的性格,她要不出声,一定是在忍痛。      “没有…”燕朝睿强忍下全身的燥热,暗哑的声线仿佛在刻意忍受着什么似的,令一旁的燕子泓更觉得难以心安。      “算了,我起来好了。”燕子泓皱着眉便要挣脱两人交缠的姿势,却被对方突然地用手臂环绕住肩,强力给按下了。      “没有…真没有,我好冷,别离开我。”燕朝睿头脑仅存一丝清醒,她已许久没有享受过鱼水之欢了,敏感的身体一碰就燃起了欲望,更何况,自己此刻抱着的人正是心心念念的她!      尽管两人身上都满是脏污,可却不能掩盖对方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若有似无,更引得人心痒难耐。      燕朝睿有些忍受不住地将腿插/入对方双腿的间隙,一手紧紧地按住她的肩膀,一手紧紧地搂住对方柔软纤细的腰肢,呼气也变得粗重起来。      这突如其然的动作令燕子泓感到十分不自在,她忍不住挪了挪身体,想挣开对方太过强势的动作。      “别动!”      高昂中隐含一丝尖锐的怒喝响起,顿时吓得她不敢动弹丝毫,以为压着了对方的伤口。      而发出这声大叫的燕朝睿却简直快被折磨得疯了,该死,难道她不知道女人的身体是不能这样磨蹭的吗?看来她必然是处子无疑了。      这样一想,她的身体却更为火热了,身为她的皇姐,却至今不晓人事,纯洁得如同白纸一张,这该是多么令人想在上面泼上各色污浊,染上属于自己色彩的欲望,想着那样一个玉洁冰清的人儿在自己身下婉转娇吟,不知是何等销魂滋味?      让她一口一声地叫着自己‘皇妹’,让那双清澈明眸染上醉人情欲,让她平日里牙尖嘴利的红唇发出诱人呻吟……      越想越激动的燕朝睿忍不住将对方越搂越紧,而早就被周身疲惫折磨得昏昏欲睡的燕子泓在刚才保持着一动不动状态下的时候就睡着了,任由着对方将她越搂越紧,却毫无一丝反应。      发现了这一状况的燕朝睿兴奋了起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气息进入体内,暂时缓了缓身体涌上的那股无法克制的燥热。      “既然皇姐你这么大方,那小妹我也不客气了。”低声在对方耳侧呢喃道,她毫不迟疑地吻上了那片温热细滑的肌肤,感受到对方那绵长均匀的呼吸声近在嘴角,她勾起一抹邪笑,精准地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虽然她是看不见,但那种凭借着触感才能判断的感官更让人刺激,直教人欲罢不能。      将置于对方腰间的手大胆地往下,企图从那柔软的臀部滑入禁忌的密所,可无奈的是两人姿势太过紧缠,没太大的空隙可以伸展手臂。      她有些恼火地将手收了回来,有些粗暴地再次将手伸入对方的衣襟,捏住那团正起伏不定的柔软。      “嗯……”      一声轻哼,从显然不适的燕子泓口中逸出,也令浑然忘我的燕朝睿清醒了片刻,静止了动作好一会,才敢再度肆虐起来。      “…皇姐…我好喜欢你…”她低声叹道,再次俯下身沿着对方颈侧一路吻下去,细密地吸允着每一寸肌理,直到延伸至肌肤与衣襟的边缘,她才恋恋不舍地抽离。      她感到下腹越加火热,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地达到顶峰,这使得她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暴虐之意。      她低笑一声,轻声道:“皇姐…你一定想不到吧,此刻的你会任由皇妹我摆布玩弄,却人事不知…呵呵…咳…”太过愉悦的心情令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却不慎被呛住,可她毫不在意地继续道:“咳…皇姐…我这么喜欢你,你却一点儿也不知晓,好姐姐,你可知道我想你想得快疯了,恨不得将你杀了,放在我的晋阳殿里,日日看着夜夜摸着…”      她越说声越轻,可动作却越发激烈,那双手放肆地游走在对方所有可触及的部位,插/入对方双腿间隙的腿也忍不住屈起,不轻不重地顶着对方的禁地磨蹭着。      “嗯…”仿佛不堪忍受,对方突然发出一声不耐的呻/吟,双腿紧紧地一夹,似是想钳制住那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让它不再妄动。      可燕朝睿却被这一道无意的呻/吟给擒获住了全部心神,她气息不稳,双手颤抖着握住对方的一只手,企图带引着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摸向自己的下身。      她没料到的是,与此同时,正顶着对方私/处的腿突然被夹得一紧,一阵酥麻从下身与背脊窜出,使得她再也无法坚持住,闷哼几声,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皇姐…皇、姐…啊…”她极力压下控制不住的尾音,双手紧紧、狠狠地抱住对方,用尽所有力气使得自己与对方再无一丝间隙。      直到这阵令人头脑晕眩,全身酥麻的刺激感消散,她才略微放松了些许气力,将对方稍稍推离,免得第二天起来,对方察觉到了什么不妥。      感到下身已然湿润,她有些自嘲地回味起残留的余韵,真是可笑,对方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什么反应都没有,可却让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比之宫中千娇百媚的各色丽人和藏媚阁中的千奇百怪的花样,更让她销/魂蚀骨。      “皇姐,别离开我…若是你不听我话,我就只好把你给杀了,放在晋阳殿内日日看着,明白吗?”      听着对方那依旧是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她不禁莞尔一笑,闭上了眼。      是了,她一定是答应她了。 ☆、第二十三章:暂安一隅避世事      燕子泓一大清早起来,就感到浑身酸痛,她苦笑着将手从仍熟睡不醒的燕朝睿肩上抽离,一夜未动弹,酸麻得已没了知觉。      她缓了缓,费力地解开了被子外的活绳,一打开被子,一股冷风便贯入了进来,冷得她一个哆嗦的同时也将燕朝睿给惊醒了。      “皇姐…怎么了?”她半眯着睁开眼,毫无焦距的瞳孔映衬着那副睡意惺忪的懵然神态,把正要起身的燕子泓给看呆了。      她稍一愣神便反应过来,笑道:“早安,你再睡一会吧,我出去寻点东西回来,顺便查看一下四周的环境。”      “皇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额,不好吧,你的眼睛还没好…”燕子泓干笑两声,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她何尝不想找一个劳动力呢,省时省力不说,还可以聊天解闷,但无奈的是,对方确实是不行啊,难道要她一边看顾着对方,一边寻找必需品?      “怕我拖累你吗?算了…你需要帮忙再叫我吧。”燕朝睿面带一丝落寞,有些自嘲地回道。      燕子泓有些不忍,但她还是很理智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她从包裹里拿出干酪,递给燕朝睿,嘱咐她待会饿的时候就吃,别随处乱扔乱放,要不然摸索着找不到食物,就只能等她回来了。      随后,她仔细查看了桃源的伤势,发现往好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不由得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      依照惯例,给两人处理了伤口和辅食了丹药后,她便忍着湿寒顶着冷风,匆匆步出洞口。      燕子泓在洞口附近绕了一圈,大概地查看了一下地势环境,觉得没太大问题后,便开始沿路刻下记号,往不知名的远处走去。      这一片山郊野岭中,并没有什么可食用的果树,反倒是野草蔓生,凄凄寒寒,随处可见几人才能抱住的参天大树与造型奇特的藤条类植物,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指环王的世界,不得不说,这奇幻迷离的森林确实让人容易产生这种幻觉。      持续走了一会,隐隐传来水声淙淙,她心下一喜,便迫不及待地朝着那方向快速前进。      那水声越来越响,怪异的是,伴随着这声音的竟还有一股奇特的味道,这味道十分熟悉,仿佛在哪里闻到过。      直到她看见那一汪凝碧时,才恍然大悟,那水竟然在冒着白烟,定是天然温泉无疑了,至于那股奇特的味道便是记忆中的硫磺味了。      饶是她再淡定自若,此刻也忍不住欢呼出声,这简直太幸运了,在此养病绝壁事半功倍,而这附近看起来也够隐蔽的了,不然何以这天然温泉至今还未被发现?      她走上前去,伸出手放置水面上方两寸处,手心当即便传来了一股寻常的热度,她强忍下整个人跳下去的欲望,只是稍稍洗了个手便离开此处,她想去找找附近的泉眼或源头。      听着那巨大的水声近在咫尺,她明白一定离不了这里很远,果然,兜转了一遍不到,便发现了如瀑布一样的源头。      虽然落差不大,但那哗啦哗啦的水声和袅袅升起的白雾还是让燕子泓激动了一把,附近绝壁有好吃的啊,一般来说源头的附近都是自然食物聚集地,菌菇果树什么的应该会有吧,毕竟山清水秀,哪有可能会荒芜断粮。      果不其然,她在附近找到了几颗成熟的果树,她毫不客气地摘了几颗大而肥美的,沿途留下记号,一路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山洞。      放下水果后,她再次出去拾了些干燥的木材回来,自从有了那次被掳走的经历后,她便了解到了许多山林生存常识,哪些是可用易燃的树枝,哪些是烧不久就熄灭的木材,她都能一一分辨。      直到山洞内燃起了篝火,暖意盈满了这一隅小角落时,她才算真正地闲了下来,有空吃些干酪和水果。      “这是什么?”燕朝睿接过她递来的已剥皮洗干净了的果肉,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叫什么‘蛇果’吧。”燕子泓也不大能确定,在喀狼布族的时候,她就吃过这种东西,据说叫什么‘蛇果’的。      燕朝睿微蹙着眉,拿起果肉小口小口地吃着。      燕子泓一抬眼,便看到了她那副贵族作态,正想嗤之于鼻嘲讽挖苦几句,却不期然地被对方那满身脏污给刺痛了眼。      “皇姐,怎么了?”像是感受到了实质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燕朝睿面露疑惑地开口问道。      “…阿睿,我带你去洗个澡吧,然后换了这身衣服。”她一边在内心吐槽着对方的敏锐神经,一边颇为不自在地回道。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亏欠眼前的少女。      “还有衣服换?”燕朝睿对此保持着巨大的怀疑,毕竟昨天对方还说把她衣服丢外面被雨洗来着。      “有啊,包裹里还有好几件呢,早就料到会风餐雨宿,怎会不多带几件衣服备换呢?不过,由于时间太赶了,我随手拿的那几件衣服也不知是什么款式,这你可别介意啊。”燕子泓本想说,随手拿了几件,后来发现都是男装款式,你可别介意啊。但她转念一想,就将话改动了一番,对方自尊心这么强,给她穿男装指不定会闹脾气,反正对方也看不见,就干脆糊弄过去算了。      “我怎会如此不明事理?皇姐你太看低我了。”燕朝睿笑了笑,续道:“那就一起去洗洗身子吧,这股味道也要把我给熏死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对方叫她就开始一口一个皇姐了,她竟听得有些不习惯,也许是为了提醒两人的身份,切不可再跟往日一样了吧…      将人小心翼翼地带领到温泉边上时,她才略带得意地开口道:“阿睿啊,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找来的温泉哦,水温刚刚好,边上水不深,我们在这里泡泡就好了,千万别游去潭子中央啊,前边有个小瀑布呢,我担心你被卷过去那边。”      闻言,燕朝睿也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早在刚才她就闻到了这股硫磺味,猜出了这是块温泉地,而耳畔传来的响亮水声,更让她直接肯定了附近有瀑布,但听着对方那得瑟的口气,心里万分喜爱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戳穿对方,扫了大家的一片兴致。      “啊,那里有块大石头,我们坐在上面,我帮你洗吧。”燕子泓兴奋的无以复加,貌似好久都木有泡过温泉了吧,现今可以爽个饱了。      闻言,燕朝睿正欲拒绝对方的提议,可话到嘴巴却咽了下去,只因她想起了昨晚的那销魂蚀骨的温存,食髓知味的她可不想浪费这难得的大好时机。      燕子泓将自己的衣物全部除下,扔在一旁,便转身为她宽衣解带。      对方手法十分灵敏迅速,还没等她回过味来时,便顿感一阵凉意涌上,浑身的暖意瞬间被除下。      燕子泓也将她的衣饰随手一扔,牵着她的手缓缓地步入温泉中,口中不停地嘀咕道:“要不是你那件衣服价格不菲,比起现在我们身上穿的都要舒适保暖,我都恨不得扔了它了事,这么大面积的血迹和污黑,估计怎么洗都不能洗干净的了,看着就碍眼!话说你为什么要穿白色啊,你不知道这颜色很不耐脏吗?”      直至走到那块石头面前,她才停止了毫无意义的抱怨,将对方轻轻按倒在浸入水中的石面上,恰好是露出脸部与伤口部位,其余部位都浸入了水面。      她正欲放开牵着对方的手,打算绕走在她头后清洗那飘散在水中的柔软舞动着的青丝。      可对方却紧紧地攥住她不肯放手,“喂…你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啦,你自己洗吧。”      听出对方语气那丝隐含的不耐,她也只能万般不舍地松开了手,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就空了。      燕子泓捞起一大把青丝就开始如同搓衣服般洗了起来,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只觉得那把头发太过密长,真想替她剪了。      搓了好一会,她才满意地放手:“好了,洗完了头发,待会帮你搽搽背。”      一直闭着眼不说话的燕朝睿闻言,睁开了眼,那双黑夜一般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上方,毫无焦距与色泽的瞳孔无机质地倒映着燕子泓的脸,仿佛一具优美精致的SD娃娃,一丝羞涩也无地□着完美的躯体,在透明的水面下折射出绝美的诱惑。      这一幕美轮美奂,差点教燕子泓回不过神来,她摇了摇头,心底直呼妖孽啊,也不知这个年龄就已美到极致的太女过两年将会长成什么样,也许倾国倾城都不足以描绘吧。      她不期然地想起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庄月明,那男人也是美的难以用笔墨描述,可那种美丽带给她的震撼却远远不及刚才,这并不是说燕朝睿比庄月明更美,而是那一瞬间的风情与诱惑,远远胜过表皮所呈现的精致。      “擦背?”燕朝睿皱了皱眉,双手撑着石壁坐起身来。      “是啊。”燕子泓趁着对方眼睛看不见,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羡慕嫉妒恨地捧着自己的玻璃心在悼念自己逝去的美丽…好吧,其实老天对她算不错的了,现在这副皮囊比原来那副好多了,尽管五官模样相似,但美丽的级别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唉,只能套用一句TVB的台词来安慰一下自己:做人啊,别太贪心了,最重要的是开心TAT… ☆、第二十四章:温泉水滑洗凝脂      感受着对方那双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拂过背部,肌肤的每一寸都泛起酥麻,脑海中不断地拼合想象着昨晚对方那任凭索求的模样,那股熟悉的燥/热再度从下/腹窜起,燕朝睿紧抿着唇,暗自恼恨自己不争气的身体,却又舍不得开口打断这舒适到极点的动作。      “好了,背部算完了…额,那前面就你自己来吧。”      尽管燕子泓该看的都看了,但看和触碰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就算同为女性,可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嘛,好吧,她绝壁不承认是因为在窃喜自己胸部比对方大好多的猥琐心态造成的,嘛,说起来,这可是她唯一压过燕朝睿的优势了,贫/乳太女啊,老子祝福你青春永驻,永远保持着这副曼妙身材,千万别让成长侵蚀你的青春啊,哈哈哈哈哈哈…      要是燕朝睿知道此时燕子泓脑中翻腾的想法,她一定会什么情/欲都烟消云散,什么幻想都消失不见…      “皇姐…我……”女人身体的情/欲一旦被点燃便难以抑制,更何况早早就尝试过鱼水之欢的燕朝睿?      她微眯着眼,也是时候该挑开了,反正对方也是逃不过她手心的,皇姐又如何?她眼瞎了又如何?只要她想,母皇也阻止不了她。      “有什么事就别吞吞吐吐了,快点说,你想着凉我可不想。”燕子泓没好气地回道。      “皇姐,我喜欢你。”      “喜欢我?哈…奉劝你别找老子搅基,老子就算爱女人也是东方不败那种类型…”燕子泓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正洗耳恭听呢,却不料对方却说出这种话来,一时啼笑皆非。      于是她也不甚在意地张口就是一连串不正经,意图把对方神经搅乱得话也说不出半句,可话还未说完,脑海中却飞速地闪过了曾经对方与她所说的那句话:“至此,我已经明白,此生我不会再喜欢上男子。”      尼玛?!不会吧,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老子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好混乱,肿么办?      燕子泓呆呆地伫立不动,心绪被这一信息惊得天翻地覆,难以平静,过了好半饷,她才勉力开口道:“你别跟我这种玩笑。”      “哈哈,既然皇姐认为是玩笑,那就是玩笑了。”燕朝睿勾起唇角,仿佛很是愉悦地笑了两声,可脸部神情却奇异地让一旁傻站着的燕子泓心生不妙之感。      此刻,她也终于想明白了以往与燕朝睿相处时,对方那些种种得不到解释的行为。      也怪不得她对景言如此残酷了,原来…原来如此。      看着对方那双现已失去了光泽的眼眸,她脑海浮光掠影般地闪过了些许片段:两人第一次见面,少女为她的玛丽苏表演乐不可支地鼓着掌;夜半三更,少女翻窗而入时的精灵古怪;结伴出宫,两人畅饮共醉时,对方那始终凝视着她的眼神;在藏媚阁里,两人相伴在船上,看着如梦似幻的夜色……种种画面最终定格在眼前少女那张美丽的脸上,燕子泓苦笑着蹲下了身体,借由那暖和柔润的水温,抚平着心底突然涌上的纷杂。      匆匆洗完,燕子泓装作没人事一般帮对方穿上干净衣裳,然后再随便地搓洗了一会儿衣服,便带着燕朝睿回到了山洞。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解决方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装傻最好,待到安全返回宫中了,就暂时地避开对方吧,也许时间过久了,那种诡异的情感就会逐渐变淡或者消散吧…      一进山洞,燕子泓就傻眼了——原本应该是好好躺着的桃源,竟然不见了!      “阿源!阿源!”她立马不淡定了,扯开嗓子就往外走。      “等等,皇姐你先别急,我想他应是往山洞的另一边去了。”一旁坐着的燕朝睿冷不丁开口。      “……那我去山洞那边看看,你在这守着别乱走。”燕子泓也不问为什么便采取了燕朝睿的建议,毕竟两人相处以来,对方的聪明老成她是看在眼里的,除了那次被罗涛反间,她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      待到燕子泓的脚步声逐渐消失,燕朝睿才扬起一抹阴狠的笑意,双目无光地直视着前方洞口,皇姐,你也太好骗了,我怎么会让你先见到他呢?我可还有好些话没对他说呢。      燕子泓越跑越觉得不对劲,但路已走了大半,不走到尽头看一眼便折返也太不甘心了,再坚持着走了一会,终于到达了昨日三人暂歇的地方,洞口依旧是被一块大石头封死了,借着空隙的光,她四处看了看,这地儿的确是没人来过。      “你妹的燕朝睿,我再也不信你了。”      沿着走道,她不停地诅咒着对方,直到看见了不远处的两道身影,她才惊喜地闭上了嘴。      她三步做两步地跑上前去,紧紧地盯着眼前坐着的男子。      对方昏迷了一天一夜,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身上依旧是那件混着血迹与污泥的衣裳,见来人走到他面前,也只是抬眼随意地一看。      “你不是桃源。”燕子泓见对方如此,心下一凉,有些失望地叹道,可对方依旧是不理不睬,浑然忘我地继续发呆中。      “…好,就算你是景言,你也不应该随处乱走吧,害得别人替你担心!”她生平最最最讨厌的就是对方给她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死样子,好像自己是大爷,其他人都欠你的一样。      “知道啦,我真怕了你。”正当燕子泓不知道拿对方如何是好时,他却突然抬眼朝她一笑,那桃花眼眸中闪烁着的点点柔情,不是桃源是谁?      “我擦!你好讨厌!”燕子泓瞬间就怒了,伸手就给了对方一个板栗吃。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眼前男人的眼眸霎时就阴沉了下来,可那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那点点柔情。      卧槽,你还敢跟老子闹情绪?!燕子泓有些郁闷了,想当年两人还是个二逼少年时,互相打了对方多少个板栗已经数不清了,可没有一次是因为这个而闹情绪的,刚刚对方那眼神所闪过的阴霾,足以让她玻璃心好一阵了。      “阿源,你吃东西了吗?”压下心底那丝不豫,她笑着问道。      “不想吃,这衣服的味道熏得我没了胃口。”桃源皱起眉,一副恶心至极的模样。      “…那…我们去洗澡吧。”她抽了抽嘴角,无奈地回道,天啊,刚刚泡完温泉又来?皮肤不会洗皱吧?      “附近有水?”      “当然啦,还有温泉,够你享受了吧。”燕子泓没好气地回道,一手麻利地在篝火上支起了两根杆子,然后再拿起一根粗大的木枝横放在两根杆子的中间,做出了个简易衣架,另一手拿起刚刚换下来,被她随意搓洗好的衣服,折起来挂上去。口中也不停地向燕朝睿吩咐这吩咐那的,其实说穿了也就四字:‘注意安全’。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告白被婉拒心里不好受,燕朝睿并没有再提起任何有关刚才的话题,神情也仿若没人事一样,跟平常并没有两样。      导致燕子泓也开始怀疑起,刚才对方是不是在开她玩笑啊?      忙完一切,燕子泓便扶着另一号伤员,再次浩浩荡荡地往温泉地出发了,额……好吧,也许浩浩荡荡用词不当,可是这词儿感觉用在此处很是贴切,私以为呢,用上去还是挺不错的,啊…蛋疼,这货绝壁不是为了凑字数啊,虽然某人一直想把作者有话说拿来放在正文…喂!你离题得太离谱了!      比起刚才脱燕朝睿衣服时的从容淡定,她此时脱某人的衣服却很是羞涩澎湃,颤抖的手颤了又颤,抖了又抖,才磨磨蹭蹭地把对方衣襟给解开。      “额,你伤口太深了,不能整个泡入水面,我带你去那块大石上,你坐着就好。”说罢,她闭了闭眼,三下两除二地将对方剩余衣物剥光,握住他的手,缓缓地带着他步下温池。      她和燕朝睿都因为在发育期,并没有长得像桃源这么高挑,这水潭边缘的水位本是在燕子泓两人的大腿处,她原本还十分担心对方坐下来会被水浸到伤口,现今看来,那位于对方膝盖处的水位实在是不足为患。      走到那块大石前,燕子泓命令对方坐下后,便开始了繁杂小心的拭擦,看着对方胸腹处那一片狰狞的伤口,她不禁一阵心痛难当,尽管伤口在快速愈合中,可模样却依旧让人不忍卒睹。      她替他擦完后背,正想帮他拭擦前面时,却有些犹豫了,按理说,她跟他熟稔得完全不用顾忌这些了,可在这个世界,她是第一次…与他‘坦诚’相对,而对方在此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原谅她,这样的接触…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好吗?      “你在顾忌着什么?”一道饱含笑意的声音传来,令一旁纠结万分的燕子泓瞬间就投降了,好、好吧,既然是对方要求,那她自然不遗余力。      (¯﹃¯)口水啊,话说…姐也好久也木有看过男体了…      她脸热心跳地面对着眼前赤/裸着的男体,双眼状似不安地左右乱瞟,实际正是她忍不住到处看的证据!      靠之,肿么觉得这个男人在女尊这个国度反而更加强壮了呢,当年桃源是个胖子无疑,后来也怪她嘴贱,两人吵架的时候了,她只是无意地拿了他的身材做文章,于是他大受刺激,几乎半个月不吃不喝的,终于给瘦了下来,可惜却患上了肠胃炎,还是重度的那种,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打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到他的缺陷了,而那件事也够她后悔一辈子的了。      可胖了那么多年也不是一夕之间就能瘦下来的,尽管他患了肠胃炎,可那庞大的体型还是在半年之后才逐渐消退,那个时候为了他的健康,燕子泓不得不陪着他早起锻炼,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才变得较为健康,体型也由原本的虚胖转变为瘦弱再转变为略有肌肉。      可现在,对方何止是略有肌肉,实在是太棒了!      泾渭分明的六块腹肌好棒~一丝赘肉也无的劲瘦的腰身好棒~~修长有力的四肢好棒啊~~~      就算是用尽几百条销魂的波浪线也不能表达出我和女主共同的(¯﹃¯)口水~~~~~~~~~      在这一刻,燕子泓她不是燕子泓,她是整个法兰西,整个曼联…跪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说啥了,这一刻,女主与作者合二为一,附体了!      等等…对方腹部那颗红色的类似于守宫砂的东东是神马?!      莫非真是守宫砂?      燕子泓有些如魔似幻,风中凌乱了。      “阿燕,你是在勾引我吗?”一道轻笑声传来,那熟悉的低沉嗓音微颤,仿佛在撕裂她最后一道防线。      静了半饷,她收回了紧张局促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对方那双魅惑迷离的桃花眼,轻声道:“对,我是在勾引你!怎么?你反倒不敢了吗?是因为…那颗红色的守宫砂么?”      “哈哈…守宫砂?!这玩意女人才有,还有,你说谁不敢了?只不过我现在对你的身体并不感兴趣。”桃源笑得灿烂,可眼神内却暗藏着阴霾。      燕子泓深深地吸了口气,重重地呼了出来,仿佛这样才能平息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道:“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要你做什么都可以?”桃源泛起一丝恶劣的笑容,眼眸那丝阴霾此刻却被一股浓浓的情/欲所占领。      “如果…你的要求合理的话。”燕子泓似是了悟了对方的暗示,心底涌上些许无奈,但更多是兴奋。      “帮我含着它,伺候得我舒服,就原谅你。”他暗哑着声线,缓声说道,身体早已动情,那东西早已颤颤巍巍地挺立起来了。      闻言,燕子泓有些疑惑,按理说这把式…早八百年前就玩过了,第一次帮他KJ的时候是被他好声好气地拐骗的,第二次却是她心疼他的身体,主动服务的,第三次…第四次……反正后来,两人都不把这个当回事了。      好吧,既然对方这么要求,那就照做。      她二话不说便半跪着蹲下身体,双手扶住他的坚/挺,轻轻摩擦着。      “还不快点?你难道…不…情…愿吗?啊——”他正欲/情难耐时,对方却依旧在不慌不忙地玩弄着他,如何叫他不怒?可正开口呵斥对方时,她却一抬眼,眼神直勾勾地凝视着他,随即绽开一抹魅惑的笑意,吐出那粉红色的丁香小舌,缓缓地、慢慢地倾下了身……      “啊——”一股前所未有的刺激从下身传来,冷硬的坚/挺被对方温绵紧致的口腔包裹,如丝滑般的触感,瞬间就让他绷紧了身躯。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对方显然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更为快乐,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东西的表皮被她的柔软小舌从下到上地爱抚着,最后停留在马/眼上,不轻不重地顶着那道小口,直到它逸出更多的液体为止。      “嗯…嗯……”他从未料想到自己这具身体是如此的敏感,只是被对方这样不咸不淡的玩弄,便已快要达到顶峰。      燕子泓听着对方发出的难耐闷哼,不由得更为卖力起来,双眼也不再盯着对方的耻/骨部位瞧了,而是吊起眼,直视着对方那充满情/欲色彩的脸。      他似是有些失神了,微启着唇,双眼迷离,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情人的这副表情却是燕子泓的最爱,她状似无意地用牙齿轻轻地扫过口中那越涨越硬东西的顶端,瞬间她便感到了一股液体射入喉间,一股久违了的味道盈满口鼻,她轻轻地抽离开了,随即站起身来俯视着大张着双腿,一脸失神表情的桃源。      她叹了口气,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对方,唇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眼睫上,轻声道:“阿源,你明明知道我最舍不得你了,别说是口/交,就是更过分百倍的事情,我也愿意为你做。”      说罢她再次将吻落在他另一边的眼睫上,轻声续道:“只要你肯原谅我。” ☆、第二十五章:满室生暖肉生香      再次回到山洞,燕子泓已是筋疲力尽,她感到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没有一天有昨天那么辛苦和劳累,没有一天有今天这么香艳刺激。      昨天那番劳累的后遗症还没消退,今天连着泡了两次温泉,身体像是中了传说中的软筋散,酥麻得抬不起一丝气力。      可偏偏头脑却很是清醒,根本就睡不着,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两人聊起天来,但最后不知怎么的,燕朝睿与桃源总是会吵起来,两人平时都算得上淡然理智,可一拌起嘴来就各种幼稚,比如…      “…景言公子长这么高,令尊一定很担忧吧?毕竟在大燕像你这种身材的男子甚为稀少,不知公子你走在街上是否会被人嘲笑?”      听听,这哪是女尊国太女腔调?分明是斤斤计较的小人语调啊,太女你肿么了,你的风度去哪里了?      “这个就不劳太女殿下费心了,反倒是殿下你长得如此美貌,定是经常被人错认为娇弱小郎君吧。”      我擦…阿源你不愧比我在这世界多混了几年,你看看你真是一语中的,掐人太忒么快准狠了,不过…咳…你曾经说过的大男人不与女子计较的话扔粪坑里去了么?(话说到这里,我必须要提醒大家两个字,首先,粪坑这个粪字,不是读feng而是读fen,好了,今天的一日学一字节目到此结束,大家下回见,TAT绝壁不是为了凑字数啊摔!相信我!!)      “……景言公子太抬举我了,长得美貌并不是好事,我反倒是很羡慕公子你的长得平平无奇普普通通呢,这样反倒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事,你说对么?景言公子。”      尼玛!太女你的风度啊啊啊啊!在女尊国抨击一个男人的相貌不好看,这该是多么缺德的一件事儿啊?!还有,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啊你,你这不是拐着弯骂我没眼光么?更何况人家阿源才不丑,瘦下来的那会儿还是他们学校的校草来着…好吧,虽然他们学校是女多男少,可阿源他确实长得不错的啊,错就错在他素颜出镜,没有学那些所谓的美男描黛眉涂红唇罢了~      “呵呵,太女殿下说的极好,这漂亮容貌也的确要来没用,多少美貌儿郎皆遇薄幸,这美丽容色待到花期一过便失去了香味,还不如平平淡淡却是真的好,看上在下的人,定然不会受那些虚妄的表象所惑,你说是么?太女殿下。”      你妹啊!拜托快点找个人来摇醒她,这出口成章,绵里藏针,一字一句皆是宫心计的男人绝壁不是我家桃源啊啊啊啊!      “景言公子………”巴拉巴拉巴拉以下省略X个字。      “太女殿下………”balbalbalbal以下省略Y个字。      本欲打断两人唇枪舌战的燕子泓却越听越有趣,一边在心底各种吐槽,一边乐呵呵地观战。      唉,绳明如此精彩,绳明如此辉煌,天下风光尽在口舌之争。      靠着水源与野果以及所剩不多的干粮,几人勉强在山洞中过了几日,期间燕子泓每日都出去探路,可让人郁闷的是,似乎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山谷,在四周兜里好几圈的燕子泓愣是没有发现一条道路和出口,加上这满目郁郁苍苍,野草疯狂滋长的环境,要想靠肉眼远远地辨识有没有遗漏的地方,还真是十分困难。      “呕…”燕子泓嚼着这难以下咽的野果,终于忍不住反胃吐了出来。      靠之,这野果一日两日吃还好,现在发展成餐餐吃,顿顿食,甚至必须拿来补充体力,省下那少得可怜的干粮。      这造就了她最近一见到这果子就恶心反胃的生理状态,不仅仅是她,连燕朝睿和桃源都相继忍受不了了。      “我去外面寻点吃的。”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准备出去找点食材。      “别出去了,你这几日都出去也是空手而归,天气这么冷就待在山洞烤烤火吧。”燕朝睿听闻她又要出去,忍不住皱起眉头不赞同地回道。      “我跟你一起去。”一旁的桃源也忍不住皱眉提议道。      燕子泓有些犹豫了,这外面的天气的确变得很冷,前几天还只是夜晚冷一点,白天温度刚刚好,可不知怎地,昨天晚上忽然寒风呜咽,冷气簌簌袭来,温度骤降,别说晚上冷得那叫一个崩溃啊,就连今个儿大白天也是奇寒难耐,呼出的气体呈白雾状,洞外更是阴沉沉的,万籁俱寂。      可越是这样,越要出去一趟,谁知道待会有没有雪下,要是连着下雪好几天,洞内的粮食和干柴都不够的话,那可就真成了冻死骨了。      所以,即便两人都担心她,但她还是决定出去一趟,至于桃源的提议,她决定采取拒绝的方式,别以为伤口好得快就能到处乱走了,那小脸白的跟什么似的,坚决不让跟。      好吧…本以为对方会固执己见,非要跟来,想不到他听了她拒绝的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半点反抗的意愿也无,口胡!掀桌!尼玛肿么这么狠心绝情啊!虽然老子是不想让你跟,但你起码表现出那种心痛不舍,忍受不了自己的女人为了自己去吃苦的欲言又止状啊,你这理所当然的淡定熊脸到底是肿么回事!      真想抽他啊!      反倒是一旁的燕朝睿面露担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燕子泓叹了口气,缩了缩脖子,尽量忽视那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步出洞口。      其实这附近并不是只有蔬果野菜,像是野兔、山鸡和不知名的鸟类,日日都能看到,只不过她没有这个身手和能力可以捕捉到,经常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煮起来应该很美味的食物到处乱跑,甚至有几只动物都特意前来调戏她,可她偏偏就是抓不到…TAT      兜里半圈,她又再次跑去温泉那里摘了野果,用布裹包起来后,捡了许多耐烧的树木干柴,一捆捆绑好,背在身后。      这些估计也够烧个几天了吧,明天姐就不出门了,躲在山洞取暖好了。      一回到山洞,她却又被吓了一跳,只见地上扔着两只奄奄一息的野兔和一只山鸡…尼玛!居然还有两条蛇!!!      更令她惊讶的是,旁边还有一个似桶非桶的物体,满满地盈着一汪清澈的水,看样子并不是温泉里的水。      “温泉的水不能喝,喝了难受。”一道懒懒的声音传来,她不禁抬眼看向桃源,只见他恹恹地靠坐在一堆枯草枝叶上,衣裳发丝都有些凌乱,不过…倒没有渗透出血迹。      “…你怎么弄到这些的?”      “自己送上门来的。”      “……好吧,那这个桶是肿么回事?”      “也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忍住仰天长啸的冲动,决定不跟他说废话了,虽然又疑惑又感动,但…(¯﹃¯)口水啊…还是先吃了再说吧。      这两只野兔看起来小,拎起来却十分重,肥嘟嘟的,一只都估计够三人吃一餐的了。      忍着恶心,她将兔子给解剖了,拔毛去内脏后,匆匆洗了一下,拿出匕首将这可怜的兔子大卸八块后便扔进去似铁似石的桶里煮了起来。      篝火虽然不旺,却烧得那桶里的水滚滚作响,不一会就传来了一股肉香。      而此时,洞外却飘起了漫天大雪。      “果然,下雪了。”燕子泓见那兔子炖汤可能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煮烂,不由得转身看向洞口那漫天扬雪的奇景。      “你很喜欢下雪吗?”似是感觉到了燕子泓那感慨万分的语气,一旁静坐良久的燕朝睿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算是吧,因为很漂亮啊。”她漫不经心地回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正闭目养神的桃源身上。      “听说汝柳城内四季如春,从未下过大雪,常听闻那边的文人骚客喜慕雪景,也难怪皇姐如此喜欢了,若是能安然回到京都,我一定带皇姐你去双雁塔上煮酒看雪景,去黄袍山围场猎雪狐,去九龙岭上俯瞰天下。”      燕朝睿那原本温和低细的声音逐渐升高,那张美丽的脸此时正浸染着一股熠熠生辉的自信,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眸丝毫没有影响到那夺目璀璨的神色,篝火的红艳照映着她的半边脸颊,实在是…美丽不可方物。      燕子泓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静静地看着外面那一片冰冷霜华,并未回应对方那番言论。      “…京都年年寒风腊雪,就是不去刚才那几个地儿,也能在宫中看景。到时你就搬来晋阳殿与我一起住,如何?”      “我有王府。”      “这有何妨?”      “…你先别想那么远,目前能不能回去都是个问题,更何况你…”燕子泓毕竟是不忍心揭开对方的伤口,于是把余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更何况什么?不就看不见么,这碍着你来我宫殿么?”说罢,燕朝睿冷冷一笑,心道:就算我眼瞎了,这太女和未来女皇的位置也绝对跑不了,与其替我担心,还不如替自己想想怎么保住那个男人吧,待到一回宫,你就别想再见那贱人一眼。      “…对不起。”燕子泓轻声回道,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论在什么方面,她都亏欠对方良多,对方虽然欺瞒她,可却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对她不可谓不好,对方眼睛出了问题,如果不拖延时间的话,也许恢复的可能性很大,可她为了桃源的伤势选择了留在此处,现在更是找不到路出去。      几天前对方在温泉那次告白,更让她尴尬内疚,不知如何是好,接受是不可能的,即便对方不是女的,而是个翩翩少年郎她也不会接受,因为她心底除了阿源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      “这肉熟了没有?”静坐良久的桃源忽然睁开眼,开口问道。      “这么快?”燕子泓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走到篝火旁盯着那桶不断散发出香味的兔肉汤,只见水面滚滚,骨肉已分离了开来,搅得这汤像浓粥,看起来有些粘稠。      这几天燕子泓啥事都没干,除了出去捡柴火和探路外,其余时间就用空心竹整了几个类似碗勺筷子的物体,为了怕竹子里面有倒刺,她磨了又洗洗了又磨,直到触感摸起来光滑为止。 ☆、第二十六章:空庭雪境亦寻欢      将装满热汤的竹筒递给了桃源后,她便拿着另一碗汤蹲坐在燕朝睿的身侧,打算喂食这只太女。      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正紧盯着她,她不禁抬眼看向桃源,只见他脸色微沉,一双桃花媚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上的碗和勺子。      “肿么了?”燕子泓有些不自在地问道,貌似她没有短缺他什么勺子筷子碗之类的东西吧,汤里的肉也分他不少了啊…干嘛一副幽怨的表情,看得老子发毛。      “…”过了好半饷他才垂下眼睑,将那碗热汤随意地搁放在身侧,整个人恹恹不乐地别过脸。      “…“见状,燕子泓抽了抽嘴角,果断当看不见地继续喂食太女,并在心底自我催眠这货绝壁不是吃醋,这货绝壁没有犯二,这货绝壁不是桃源啊摔!      “咳…咳…”一阵咳嗽声忽然响起,燕子泓手一抖,几滴热汤渐上了燕朝睿的细嫩的下巴和脖子。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她忙放下碗,捏起对方的一片衣角便低头胡乱拭擦着,丝毫木有看到对方那双失去了神采的眼正直直地与不停发出咳嗽声的桃源相互对视着,两人脸色都阴沉得仿佛可以挤出水来。      像是感受到了对方那充满恶意的眼神,燕朝睿嘴角划开一丝挑衅的笑容。      “皇姐,我没事。”      见对方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她才停止了蹂躏别人的衣服,并有些生气地转头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于是,这顿来之不易的沾了肉味的晚餐就在这样一种诡异的情景下结束。      这场大雪陆陆续续地下了几天,所谓自动送上门的兔子山鸡和蛇都被吃光抹净后,终于迎来了阳光普照的一天。      尽管天气变暖,风雪已停,可那满地的积雪却不能一时半会就消融,燕子泓看着心喜,忍不住产生了堆雪人的念头。      想不到她把这念头一说,两人均表示没有兴趣,害的她满腔热情顿时化作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看着这不染一丝污浊的洁白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晶莹清透美丽无瑕,便如一只猫爪在心中抓心挠肺,手痒得很,不过一个人玩的确没多大意思,她最爱的还是趁人不备,迎面糊对方一个雪球。      听着某人不停地发出长长的、刻意的叹气声,最终还是燕朝睿无奈地开口了:“既然皇姐这么企盼,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燕子泓竭力忍住心底浮现的巨大雀跃和那越裂越开的嘴角,貌似正经地回道:“谁要你舍命了,堆个雪人而已哪会有生命危险,你也想玩就直说嘛,我又不会笑你。”      说罢,便快速地拉起对方,以防她临时反悔。      见状,这几天一直跟燕朝睿明争暗斗唇枪舌剑的某人也迅速起身,口中不忘来一句类似于“去外面晒晒太阳,别误会了,我才不屑跟你们这俩蠢货玩。”这种话。      燕子泓兴奋的拉着燕朝睿的手,在一块看起来貌似积雪最丰厚的地方停了下来,在原有的积雪凸起的条件下,手把手地教会对方怎么堆才最科学。      而她自己则一边发出“嘿嘿嘿”的奸笑,一边抠出块雪团朝紧随其后的某人的脸狠狠砸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近在咫尺的一击必杀,居然被对方敏捷地躲过去了,大受刺激的燕子泓顿时不干了,你妹的,你敢躲?!老子没往你伤口招呼就算仁至义尽了,你妹的居然还敢躲!      而轻巧地躲过了燕子泓‘糊你一脸’攻击的桃源却犹如足不沾地的仙人一般,轻飘飘地往后一纵,嘴角扬起一抹笑,似是笃定了她必然失败的结果。      尽管对方这种犹如凌波微步一般优美的姿势在瞬间秒杀了她的视觉,可对方那抹轻佻挑衅的笑意却令她气愤不已,好吧,她承认那瞬间她自卑了TAT      燕子泓恨恨地用双手抄起一大片积雪,正欲施展一次大规模、大杀伤力、大范围的‘天女散花’之招式时,一双不亚于雪般冰冷的手轻轻地搭上了她的手腕,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淡然柔和的女声:“皇姐,陪我玩吧,别理他。”      她手一抖,一大片积雪就如失去了倚仗的细沙,哗啦一声全部落地。      她转身一看,只见燕朝睿蹲在那还未成型的雪人面前,手臂竭力伸长地拉住她的手,微仰着头,脸青唇白,那原本就不圆润的下巴此刻变得尖尖的,映衬着那精致的五官,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额…好的。”不知为何,这个角度的画面却让她莫名地鼻头一酸,心底愉悦轻快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她默默地走近两步,蹲下身来继续手把手地教着对方堆雪人。      不远处,一道身影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宛如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久久,直到他那掩盖在宽大衣袖下紧握住的手已显青白,才举步离去。      花了许久,两人才把雪人堆好,燕子泓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退后一看。      尼玛!!!太忒么简陋了,这哪是雪人,就是两个球好吧?!      “怎么了?不好看么?”燕朝睿也站起身,可惜她却无法视物,只能凭借着对方的语气来判断。      “额…好看…”      叹气,就算不好看也不能照实说了,难得人家太女第一次亲手整雪人,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啊!      “有多好看?”燕朝睿侧着脸像是能看见她一样,朝她微微一笑。      见到对方那张越发精致美丽的脸蛋,燕子泓深深地嫉妒了,而对方身侧那丑陋异常的雪人正咧着凹凸不平的大嘴乐呵呵地朝着她,像是在讽刺她此时羡慕嫉妒恨的心理,她不由得酸溜溜地回道:“跟皇妹你一样好看!肤白胜雪,貌美如花!”      的确是肤白没骗你,的确是像‘如花’也没骗你……      也许你没看过星爷的电影,但对于‘如花’那贯通古今中外的含义,她就不必解释这么多了。      “……”闻言,燕朝睿嘴角噙着的一抹笑意顿时僵硬了,好吧,就算欺负她看不见也别太夸张了好吗,那雪人明明就各种凹凸不平各种歪歪斜斜,用手都能摸出来好吧?      燕子泓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囧囧有神的苦逼心理,压迫许久的恶趣味终于澎湃而上地翻涌在她的心头,一个念头瞬间掠过脑海,她不禁对着眼前貌美如花的太女猥琐地笑出了“嘿嘿嘿”的声音。      “唉~看你的头发,乱得不成样子!快过来,我帮你梳理一下。”她一把拉过燕朝睿,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强制性地把对方那整理得妥妥帖帖的长发给全部解散。      不明所以的燕朝睿以为自己的发辔真的凌乱不堪,于是也就任凭着对方动作。      不一会儿,太女头上扎着六条羊角辫的新造型便新鲜出炉了,她一边忍笑一边后退,嘴巴嚷嚷道:“想不到太女殿下这么漂亮,比庄月明美了千百倍。”      “真的吗?”听着对方那赞叹的话语,明明知道对方夸张放大了事实,可她心底仍是不可抑止地泛起了一股喜悦之情。      “当然是真的了,超美的!”看着对方那滑稽的造型和那掩饰不了欣喜的神情,燕子泓忍着笑忙不迭地点头。      “那你喜欢么?”她似是察觉到了自己太过展露的情绪,只是一瞬,便又收敛起喜形于色的神色,只是微微翘起的嘴角仍是出卖了她的好心情。      洁白如玉的雪地上,拥有美丽面孔的少女静静伫立着,纤浓合度的身姿如松似柏。      即便她身上穿着的是老旧简陋的衣裳。      即便她素面朝天,双眼毫无神采。      即便她顶着个滑稽到极点的发式。      也掩盖不了她那种只属于古时候贵族女子才有的矜持和高贵。      渐渐地,燕子泓再也笑不出来了,反而觉得自己十分无聊,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便再怎么作弄,也不会损失了半分风度。      “喜欢。”她轻声回道,若回不喜欢…自己心里那道坎都过不去了。      燕朝睿抿了抿唇,像是为了让自己在心爱的女子面前更为出挑,不露痕迹地将背挺得更直,苍白的脸颊也因为羞涩而染上了些许红晕。      可偏偏燕子泓却细心地察觉了对方几不可见的变化,越发觉得自己这样做太过分了,换个角度来想,如果自己眼睛瞎了,被暗恋的对象作弄一番还欺骗了自己,自己毫不知情地蒙在鼓里被对方暗地里嘲笑,心里一定会难过到要死。      内疚不已的燕子泓立马走上前去,胡乱编了个理由,又将对方那被整的乱七八糟极具喜感的头发给恢复原状了。      直到返回山洞的前一刻,她才又想起了桃源,心底暗叫一声糟糕,适才与太女玩的尽兴,将他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不知待会回到洞里,对方会怎么收拾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尼玛他最近肿么脾气那么大,醋意那么深重,那小眼神儿那么幽怨……就算是太女对老子有意,尼玛她是女的啊女的啊!老子原本还担心告诉你会被骂自作多情来着,想不到还没告诉你呢,就已经上演了不知道多少回的醋海生波了。      怀着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燕子泓一进山洞,就下意识地搜索着某人的身影,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冷着一张脸静坐着亦或是消失不见,而是正聚精会神地用一把小刀削着根树枝。 ☆、第二十七章:大雪满弓轻骑逐      “你在干嘛?”燕子泓看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相问。      “做箭矢。”      对方易简言赅的回答并没有让她郁闷,反而很是高兴了一会,毕竟对方没有冷言冷语也没有不理不睬,这对于紧张兮兮忐忑不安的燕子泓来说,实在是比预想的好太多了。      “做来干嘛?”      “去打猎。”他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兴奋嗜血的光芒,令一旁站着仔细观察他神色的燕子泓一阵心惊。      喵了个咪啊,怎么越发觉得他性情大变了!!!      难道是这地方水土不服导致的?不期然的她想起了冰火岛上四女一男的情节,莫非阿源也会像周芷若一样性情大变?      呸呸呸,那这样说来,太女岂不是赵敏了么?      跪了,她才不要做张无忌= =      “…还愣着干嘛?你难道还想吃野果充饥么?”对方不耐烦的声音再次传来,瞬间打散了她那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她干笑着应了两声,随即坐下身来,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比照着对方的动作,依葫芦画瓢地削起箭头来。      见她笨手笨脚的模样,他心里就一阵来气,劈手夺过她手上的匕首和木头,不耐烦地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快走开!别碍着我。”      闻言,她沮丧地垂下了头,默默地圆润地走开了…      次日一早,燕子泓就发现了洞外的积雪已消融得所剩无几,而阳光一如昨日般温暖照耀,以往被看腻了的野草叶现正闪耀着晶莹的水珠,看起来越发青翠欲滴,清新自然。      在昨日她的百般央求下,某人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带她去打猎,只不过悲催的太女殿下依旧是寂寞地独守空闺。      “阿睿,我们马上要出去了,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今晚绝壁又有肉吃哇(¯﹃¯)口水!”      “好的,我就在这里静候佳音。”燕朝睿微微一笑,对着她比出了一个‘加油’的俏皮手势。      “你还记得这个手势啊…我都差点忘了…啊,我擦!你干嘛扯我,我自己会走!”正说着话的燕子泓却被一旁早就失去了耐心的某人提起后领便拖出了山洞。      听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话音,燕朝睿那平静恬然的面孔瞬间被撕裂,嫉妒、愤恨、哀怨和不甘逐渐占据了那张美丽的面容,扭曲成世间所有的丑陋和不堪。      一般冬季,像蛇啊熊啊这种动物都会冬眠,可山鸡和野兔却不会,经常窜出来觅食,像前几天没下雪的时候,燕子泓每次出来捡柴火都能碰到几只,一开始对她警惕非常,后来见她实在没有什么威胁性,便毫无顾忌地在她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走过。      所以,燕子泓今日就没打算过空手而归。      “咦,那里有只兔子。”前方野草丛中一道毛茸茸的兔耳朵正抖动着,看样子似乎是在啃东西。      “让我来。”她兴奋地抓起一根箭矢,便打算静悄悄地从侧面绕过去,一‘箭’刺死它。      可还没等她接近到预想中的发射距离,那只兔子便机灵地一跃而起,甩甩屁股上的短尾巴便一溜烟地窜了出去。      “我擦,好蛋疼啊!”燕子泓一阵捶胸顿足后,便对自己和那十几根箭矢都没了信心。      桃源斜睨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是随手抽出一根箭,朝着那兔子越跑越远的娇小身形快速一扔,只见电光火石一般,那箭矢犹如闪电,快到不可思议地刺穿了那只野兔的身体,那东西被伤了后尤不自知地向前摇摇欲坠地迈了几步后,才跌倒在地,瞬间就被高过膝盖的野草完全掩盖住了。      燕子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犹如身在梦境…      好吧,男友是武林高手这个事实她早就应该接受了,只是头一次是因为初次见面,心情激荡,没有多少心思放在这上面,后来即便是太女描述他是如何如何地深藏不露,对方在城主府内又是如何放倒罗涛的,可她一直都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直到现在,她才有了那种类似于震撼亦或是惊艳的心情。      可这阵震惊过后,她心底却隐约浮出一丝不安和疑惑,还没来得及细想,对方那独有的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响起:“还不快去捡?”      “喔…”她忙不迭地跑上前去,将那只可怜的兔子给提了起来,用布条绑好挂在手上拿着的类似于‘Y’字母形状的树枝上。      狩猎开始那一幕仿佛预示了燕子泓接下来的狩猎命运,她一整天都在瞻仰着某人如何飞‘箭’穿花地一箭双雕,如何优雅得好像是在拈花一样徒手发射箭矢,如何漫不经心地…踩死了好几只山鸡……而她要做的就是不停地穿梭在奄奄一息或已然身亡的旧猎物和新猎物身边。      直到……那挂满了猎物的树枝不堪其重,轰然断成两截时,两人才停止了这一单方面的虐杀。      左手提着四只兔子,右手提着五只山鸡,燕子泓满身血污和脏臭地出现在了山洞口,身后紧跟着的是空着双手,神色漫不经心的桃源。      “你妹TAT…”燕子泓简直是泪流满面,尼玛什么时候老子变得这样威武雄壮了啊,明明伦家是只软萌妹子,偏偏有人要把窝当汉子使TAT      可恶啊,明明吃不完这么多,他却偏要把那十几支箭都用完才肯罢休,最最可恨的是,见她拿不了那么多,他不但不帮手拿,还毫无愧色地说着“既然拿不了的话,就丢在这里不用管它,反正也吃不完这么多”这种话!尼玛,既然都知道吃不完了打死这么多干嘛?!要是运气不好,待在这三五几年的话,老子以后啃树皮么…      悲愤欲绝的她今晚竟然破天荒地吃了六碗兔肉汤,直到深夜她还撑着圆滚滚肚皮,孤独地伫立在洞口,泪流满面地打着延绵不绝的饱嗝…      这山洞因燕子泓三人的暂居,由光秃冷硬的外观变得丰富柔软起来,洞里的生活必须一应俱全,有带来的东西也有自己动手制作的,更有两者的结合品,地上三条棉被犹如各人的床铺,上面摆放着各自少量的私人物品,地下铺满了野草和不具名的柔软植物,省的咯手咯脚。      正所谓‘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      尽管燕子泓自己每天都会在木头上刻一划来计算时间,可她仍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城主府那场突变还似发生在昨日,却不知这木头上的刻痕已划了不止二十多道。      悠悠地叹了口气,她却突然有些茫然了,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曾经她坚定的以为只要有桃源在身边,只要他死而复生,什么都无所谓了,摩天大楼满地汽车的二十一世纪也好,小桥流水古朴自然的古代女尊也好,都无所谓了。      只可惜,她的想象都是经过美化的、不具现实感的,杨过尚且在花花世界混了十几年才肯心甘情愿地陪小龙女归隐于终南山下,而自己呢,难道真的一辈子就这样窝在这鬼地方么?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她深刻地明白自己爱着桃源,并不是因为不够爱而产生离开的心思,进而茫然惶恐,而是因为人的本性,原本人就是群居动物,若是孤孤单单过一世,那也未免太可怜了。      燕朝睿听她一大清早就在长吁短叹,不由得询问起缘由,可对方只是一个劲地叹气什么也不说,也就歇了安慰的心思。      “我再出去探探路。”燕子泓越想越不甘,站起身便往外走。      “探一百遍也是这样,话说你也探路了不止一百遍吧?”一旁侧躺着的桃源忍不住嗤笑道,完了也不再理会对方。      倒是燕朝睿依旧如往日那般细心叮咛了一句:“小心一点,早点回来,”末了却添上一句:“景言公子也说的没错,再探下去也没意思。”      “哦。”她匆匆应道,闪身便步出了洞外。      她快步行走在早已熟悉不已的草地间,像是为了发泄心中不知名的难过,她越走越快,甚至跑了起来…才过了二十多天而已,原本理智自信的那两人都逐渐变得随意起来,她知道这种与世隔绝昼夜不分的日子会麻痹人的思想,会侵蚀人的意志,可…才二十多天啊…      连她这么无用的人都还在念叨着怎么出去,为何那么惊采绝艳的两人却如此不思进取,连近在咫尺的希望也不愿意再尝试一下么?不知不觉,她已越走越远,待到她看清楚四周环境时,又忍不住在心底无奈地自嘲了起来:看,又走到这里了吧。      说起来,这地方是个正常的水潭,当燕子泓第一次把温泉水当饮用水带回山洞时,桃源很是不屑地将水全部倒掉了,第二天就找到了这个水潭和那只莫名出现今已沦为了煮汤锅的桶,而那时她才发现了这地方可能就是唯一的出口——水潭地下,除此之外,这地方别无出路。      她能下意识地走到这里,也许就是心底无意识的渴盼吧。      正当她蹲下身子对着波澜不惊的水潭发呆时,一个极为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声音响起:“救我…救我……”      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把她吓得一头栽进潭子里,她迅速地站起身来扫视四周,嘴里也相应地喊道:“是谁?你在哪里?” ☆、第二十八章:瓮中一线别有天   “我在这…救我…”      燕子泓顺着这道声音向前走去,不一会她就透过野草丛的间隙看见了一个隐约的人影。      那道人影看似痛苦地躺倒在地,双腿以上的身体被野草给遮掩住了大部分,那下身的裤子与足靴却十分眼熟,她想了好一会,才猛然忆起了那是燕骑军的服饰。      饶是如此,她还是压下了心底泛起的巨大兴奋与激动,利用太过繁密的野草掩盖小心翼翼地靠近对方,直到认定对方确实毫无威胁性了,她才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      而她终于能完整地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了。      只见眼前躺倒着一位奄奄一息的女人,穿着‘燕骑军’标志性的黑蓝服饰,面色苍白地用手捂着不断流出血液的胸口,口中犹然念叨着“救我”“我在这里”的话,听见响动,她艰难地抬起头,抬眼朝燕子泓看去。      燕子泓见状,立马从身上撕下一大块布条,蹲下身替对方包扎起伤口来,幸而那块布也够厚够长,围绕了伤口好几圈终于不再血流不止了。      那女子明显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不说,手脚无力站都站不起来,燕子泓只好先打消了马上带她回去的想法,坐下来与对方说话。      “你是怎么跑进来的?”      “…那边有个山洞…我是从那里跑进来的…”女子虚软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却给她带来了不亚于雷霆声响的消息。      “山洞?这水潭附近?”      面对燕子泓接二连三的问题,她只是点头,却不再开口。      见状,她立即就明白了对方根本没有认出她来,好吧,虽然她这个所谓的二皇女是个骄纵任性的熊孩子,但这张脸好歹还比较有识别度吧?!难道老子换套衣服你就不认识吗摔!      “你…还能走路吧?”      “嗯。”那女子满是疲倦的点了点头,双目却紧紧地盯住燕子泓不放,一脸迷惑之色。      燕子泓一味地在心中吐槽对方的眼神差,孰不知对方早在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面熟,只是她自己披头散发,衣着简陋,怎能让人一下子就联想到那传言中骄纵任性的二皇女?      原本燕骑军对燕子泓的印象就是满身富贵不识人间疾苦的骄纵皇女,任谁第一眼看到的都是那身华贵的服装和精致的发鬓,谁还会仔细去看那张脸长什么样,除非是军队高层将领才得以近距离接触这皇宫贵女,那些寻常士兵都是远远地看过她几眼罢了。      “那我带你回去疗伤。”说着,燕子泓便使力扶起对方,打算慢慢走回去。      “不,请把我送回那个山洞就好。”那女子摇头拒绝,她并没有多少时间来耗,再不赶上去的话,就会脱离了前方的大部队。      “…你还没认出我来吗?”燕子泓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二皇女殿下?!!!”那女子越看越觉得燕子泓眼熟,直到听到刚才的提醒她才灵光一闪,想了起来。      “唉,我还以为自己长得太过面目可憎,别人都不太记得我了。”燕子泓故作伤悲地叹道。      “请殿下恕罪,属下实非有意…”      “唉,别唧唧歪歪这些没用的了,你快给我说说实际的情况,你是如何受伤的?不远处可有援军?”本想带着此人回去,到时见了燕朝睿,她自会说出所有事情,不会像刚才那样说半句掩半句。      可想不到此人太过谨慎,摆明了不愿意跟她回去,拼了老命也要独自离开,不愿滞留。      她只好挑明身份,逼对方说出实情。      “回殿下,自从与两位殿下失散,将军整日忧心如焚,自出蓝月城往望野城一带近八百里都找寻过两位殿下的踪迹,可惜一无所获,后来在望野城门下看见逃难而来的蓝月城村民,才从她们口中得知了叛军欺瞒的真相,将军立即带领我们快马加鞭地到达了蓝月城城内,却发现已沦为了一座空城,我等正要撤离,却撞上了叛军和喀狼布族人,一番激烈的斗争后,我们险胜,将军打算带着我们就此返回京都,可…不料……”知晓了燕子泓的身份后,那人激动地说出一大段话,脸上的神情一会儿悲伤一会儿自豪。      “慢些说…没关系。”尽管燕子泓急切地想知道下面的发展,可还是顾念着对方的伤势让她缓口气慢些说。      “不料…就在昨日夜里,喀狼布族人又来偷袭,我等折损了好些姐妹,我也因伤势过重,没有追上将军和姐妹们。”      “昨日夜晚?”燕子泓眼眸一亮,追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燕骑军的大部队就在不远处?”      “是…将军若是找到两位殿下一定欣喜若狂,属下不能再耽搁了,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追上将军。”说着她便犹如吃下了神丹妙药一般,脸色由苍白变得潮红,也不再倚靠着燕子泓的搀扶,径直挺立起身躯,但依旧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等等,那按你刚才所说,喀狼布族人也在附近出没么?”闻言,那女子身体一僵,过了好半饷才无奈道:“是的,所以为了避开她们,我才躲入了山洞里,想不却这里边却另有天地。”      糟糕,看那女子一路滴下的血迹,很可能待会就引来了敌人,这地方看起来蛮大,实则如同天然的瓮,若是敌人真的进来搜查,那他们几人就真如那瓮中的鳖一样,被抓个正着。      无论如何,还是先陪同此人从那山洞出去看看。      那女子带着燕子泓穿过水潭边缘的小路,径直走到一处光溜溜的石壁前,燕子泓正不明所以时,那女子用手指了指壁岩下被野草遮得十分密实的坑。      她用手拨开那些草丛才发现,这竟然是个能容一人站立的深坑,而且靠石壁处有个大口,看起来不像是山洞,倒像是某种大型野兽的洞穴。      “怪不得了,如此隐蔽的地方,我就算再找个几年也找不着。”燕子泓忍不住仰天长叹,尼玛!!老天你作弄俺…嘤嘤嘤嘤…      两人小心翼翼地爬入洞口,潜行了一会后,洞口豁然开阔后,两人便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      这洞口的长度比之燕子泓现正暂居的洞口要短了一些,很快两人就走了出来。      燕子泓看见洞口外那依旧是满目郁郁葱葱的景色,可带给她的却是别样的心情,那是重获自由的人才能体会的感慨,于是不由得兴高采烈地吹了一声口哨。      “殿下,时候不早了,请您回去吧,我会很快就追上将军的,顶多明日就能将两位殿下救出来。”      看着对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燕子泓实在是无法对她抱有多大的信心,看了一眼即将暮□临的天色,她不禁咬了咬牙,决定自己也跟着去一趟。      她也跟着一起去的话,若是此人中途不行了,只要走了大半路程,随着蛛丝马迹她也能单枪匹马地追到燕骑军,若是放任对方一人独自前往,也不知能不能将消息传出,身死事小,可他们以后却要蜗居在这个四面敌军的位置,难以安全逃离。      “别说废话了,我们一起走吧。”      “殿下你……”      “少说话废话,保持体力。”一旦下定决定,她便打算全力以赴,这救命稻草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随着夜幕的降临,两人也越走越慢,直到那女子体力不支地一个跄踉扑倒在地时,燕子泓才发觉对方状况不太对劲。      她叫唤了对方好几声,也用手拍了拍她的脸,可对方只是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地咕哝了几句,便闭上了眼晕死过去。      “唉…”燕子泓烦躁地抓起自己的头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将这个人抛下不管吧,那她肯定必死无疑,虽说原本就把这状况预料到了,可真正遇到却又狠不下心来弃之不理。      她心里天人交战了好久,才决定先留下来照顾对方,毕竟她是为了防范未然担心桃源和太女被抓,可眼前却是活生生的一条命,为了可能发生的意外去舍弃必然发生的事件,她觉得于情于理都不合,起码自己心里那关就过不去。      将对方搬到一个避风的石檐下,就地寻来一些水和消炎止痛的药草,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对方一整晚,直到次日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对方才悠悠转醒。      “尼玛,你终于醒了,身体有感觉好一点么?”      看着眼前那张明显睡意不足的脸,那女子一愣之下,才反应过来,心底顿时涌上许多的感动和敬意,一时间对这位二皇女的观感完全变了。      看来传言果真不足为信,就算这位二皇女没什么本事好了,可也绝称不上任性骄纵,毫不体恤他人。      她试着撑起身体,发现身体比昨天好了许多,伤口疼痛依旧,可头清目明,手脚有力,与昨日相比,实在好了许多。      她原本还以为活不过今日。      “没事了么?那太好,额……可以赶路了么?”燕子泓一阵欣喜,看来一整晚的努力没有白费,在乌黑抹漆的夜里寻找药草和水源的事情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当然可以,属下跟殿下保证,今日一定能追上将军。”      “那就好。”      “对了,你叫啥名字?”      “属下名唤何长青,殿下叫我长青即可。”      “哦~长青,不错,怪不得你福大命大,伤这么重也没死,原来是这名字取得好。”      “……”      一路上两人步伐越行越快,直到面前出现一条       ☆、第二十九章:落入虎口生死难      两人在这湍急河流中都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但比起燕子泓毫无章法的拼命挣扎,何长青的状况却稍微好一些,尽管十分费力,却还是有把握爬上对岸。      她深知自己尚且自顾不暇,此刻若回身去救燕子泓反而会造成两人都无法顺利爬上岸,只能拼尽全力,尽快上岸才能有效地帮助对方。      见先爬上岸的何长青拾起一根长长的木枝朝自己的方向伸过来,燕子泓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一手抓住木枝尾端便借着传来的力道往前奋力游去。      却在此时,一支利箭凛冽而至,瞬间穿透了何长青的胸口。      “长青——”      燕子泓眼睁睁地看着握住木枝彼端的女子身姿一晃,面色全白,胸口的血液沿着那入体的箭身蜿蜒而下,滴答落地。      饶是如此,那树枝传来的力道却并未减轻,但燕子泓却深深地明白,那一步之遥的对岸却再也不能企及。      当机立断的她顾不得漫到嘴角的急流,开口道:“快走…咳,不然他们…”      话还未完,几支利箭再次飞射而来,这次何长青早有准备,忍着胸口的痛楚避开了攻击,只不过,这也意味着她松开了拿着树枝的手。      没有了那股力道支撑的燕子泓再度被水流冲得七荤八素,在那水花四溅视线朦胧中,恍惚中,她看到了何长青的身形伴随着越来越密集的箭矢迅速地消失在了岸边。      她不知对方是否再次受到了箭伤,但无论如何,这一线希望只能寄托于对方身上。      水流越来越急,燕子泓无能为力地徒然挣扎着,她不明白身后的敌人为什么不一箭射死她,难道又打算将她抓起来做人质么?      过了好一会,她才听到了噗通两声,正想拼命扭过头去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时,身体却被人强行架住,早已疲惫不堪的她懒得抵抗,放任对方将她迅速地扯上岸。      当燕子泓满身狼狈地瘫软在地时,全身唯一有力气活动的便是眼睛。      平视着那一大片马腿OR马蹄,她十分无力,此刻的她就连抬头都难以实施,脑袋上的头颅重若千金,几次试图仰头均告失败后,她便懒得屡次再试,懒懒地闭上眼,不想再看着那片密集晃眼的马腿。      “哼,我还当是什么硬气的货色,原来也不过如此,看她那副软趴趴的样子,啧啧,怕是被吓到尿裤子了,爬不起来了吧。”一道娇蛮的女声响起,燕子泓不禁一怔,这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一道马蹄慢走的声响突起,朝着燕子泓的方向越走越近。      她睁开眼,凝视着这近在咫尺的白色马蹄,有些迷糊,这些人搞什么鬼,抓到人不是应该速战速决么?      也许是太过好奇,也许是体力又恢复了一些,鬼使神差的她居然毫不费力的就抬起了几分钟前还重若千斤的头颅,对方骑在那高头大马上的身姿被由于逆光,面目阴暗模糊一片,但那鬓边和衣角却染上了一层金色,威武又神气。      可即便对方面目再怎么模糊,燕子泓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这又一次的落入敌手,竟然又是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白朗丽珠啊白朗丽珠,你妹能不能别这么阴魂不散啊!      怪不得老子听刚刚那个声音有些熟悉了,原来是在蓝月城外拦住她盘问的姑娘,与白朗丽珠一伙的。      “……”长久的沉默后,燕子泓忍不住先开口了:“…白朗姑娘,我们真是有缘啊,呵呵。”      “…来人,按住她。”      一段时日不见,对方说话的语调不再是炸毛受了,而是转变为鬼畜攻了。      蛋疼啊,‘呵呵’果然不愧是神器,一祭出便招来了祸端。      对方话音刚落,便有两人立即上去钳制住她,她忍不住苦笑,尼玛没看老子这么虚弱无力,犯得着这样么。      可她还来不及在内心吐槽对方太多,就听见刺啦一声,对方将一把明晃晃的剑身从剑鞘抽出,寒光四溢,不经意间倒映出燕子泓瞬间惨白的脸色。      那剑尖轻轻地放置在她头顶,却又沿着额头往下缓缓摩擦着她的肌肤,那种极致的危险令她产生了被剑尖触碰过的地方都有冰冷彻骨的错觉,全身不可抑止地颤栗着。      燕子泓忍不住想低下头,却被一人紧紧地捏住下颌,迫使她保持着仰着脸的姿势,任由那把锋利凛然的剑在她脸上游走。      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俏颜,白朗丽珠忍不住笑了,就算你使尽手段逃脱成功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落入我手中。      若是你安然待在村子里该过好,就算…就算知道哥哥被如此残忍地杀害,我也不会让你受到报复和伤害!      想起后来破军直入蓝月城后得知哥哥惨死的真相和哥哥死前受尽折磨的证据,她就恨不得将大燕的太女抽皮扒骨,以慰哥哥在天之灵。      不过不打紧,没抓到太女,抓到了她也是一样。      她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感受着猎物在瑟瑟发抖一样的颤栗,回想起她那宛如男子一样精致的容颜在山洞的篝火边上忽明忽暗,带着致命的诱惑,让她前所未有地失态,心底一恨,握住剑柄的手微微使力。      “嘶…”脸上一阵刺痛,燕子泓克制不住地抽了一声气。      看着鲜红的液体随着剑尖亦步亦趋,白朗丽珠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随手乱划,速度也不再缓慢,往往是一剑划过去便飞溅出了鲜血,沾染到剑身和衣襟都是。      白朗丽珠控制得极好,看似毫无章法地随手乱划却并没有伤及对方的眼睛和嘴唇,只不过那张容颜早已鲜血淋漓,可怖至极!      燕子泓想不到对方竟会如此残忍,想起当初相处之时,对方与自己之间还有丝怪异的情分,本想着就算不可能放过她,但起码不会如此折磨于她。      “啊…”      伴随着最后一道用力的划伤,她再也忍不住流下了因疼痛而积攒在眼中的泪水,就像是在伤口上再撒了一把盐一样,这次的痛楚胜过之前所有的折磨,她半张着嘴还未喊出痛,便被刺激得晕了过去。      “白朗姐,刚才那个被跑掉的女人身上穿着燕骑军的服饰,只是将她重伤没有把她杀死,我担心留在此地后患无穷啊,要处置这女人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那骄纵女子见白朗丽珠迟迟未有指令,不由得焦虑道。      闻言,白朗丽珠看她一眼,也不说话,直接翻身下马从两人手中接过已然昏迷不醒的女子,将她轻柔抱起,却又狠狠地将人拦腰挂上马背上,利落地飞身上马,高高地扬起马鞭,用力一抽,喝道:“随我回城。”      那马痛得一激灵,扬起马蹄,宛如一道闪电,从众人眼前飞驰而过。      当燕子泓醒来时,已经过了两天了,她被关在一个黑暗无比的牢房里,唯一的光线就是屋顶不太结实的瓦片,透露出星零光点。      她的脸如今正在结痂,她不敢伸手去触碰,怕被感染。      伤成这样,她也清楚,就算伤口结痂脱落了,也不可能恢复原貌,毁容那是一定的。      槽,现在的状况可真称得上是欲哭无泪了,自从被泪水浸过伤口导致昏迷后,她就深刻地铭记住了那一刻的极致痛楚,可能以后再遇到什么难过伤心事,也不敢随意掉眼泪了,忒么就是个巨大的阴影啊!      她还来不及感慨太多,便听到了‘咔嚓’一声,随即传来了像是沉重的石门被打开的摩擦声。      来人的身影遮挡不了刺目的光线,她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地捂住了眼,直到对方打开了铁牢笼,她才看出这人是白朗丽珠。      她现在的心底对此人产生了严重的恐惧感与厌恶感,并不想见到对方,更不愿说话,与白朗丽珠的任何接触都会让她感到痛苦不适。      四周的黑暗并没有令门口那丝可怜的光线有发挥的余地,她见不着对方清晰的模样,还能在心底保留一份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可现实总是残酷的,刻意折磨一个人,怎么可能任由对方在黑暗中舔舐伤口?      一定要明晃晃、亮堂堂的,让自己和对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垂死挣扎,让光亮将对方的屈辱与痛苦照得纤毫毕现。      白朗丽珠注视着脚下蜷缩着的人影,心底感到从未有过的痛快,前段时日的愤怒与悲伤随之一扫而空。      她抽出火折,将手上的蜡烛点燃,脚下那团身影狼狈地显露出来。      那低垂着的头颅令她甚为不爽,真想看看那张被划花的脸,现在是否如那天一般血肉模糊狰狞可怖?      她伸出脚尖,勾住对方的下颌,命令道:“抬起头来。”       ☆、第三十章:烈焰红天焚空城      闻言,燕子泓却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低低哑哑的声音像被石头摩擦纸面一样粗粝难听,白朗丽珠有些恼怒,正想使力踢她,却不料对方猛然抬头朝她吐出一口唾沫,阴差阳错地沾染上了她的手。      “呵呵…哈哈哈…”燕子泓‘呸’完后,觉得对方那惊怒的面容甚为有趣,不顾脸颊嘴角的伤口再次崩裂,笑得那叫一个痛快。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白朗丽珠忍住心底的怒意翻腾,蹲下身,将那只染上了对方口水的手狠狠地拽住了她的头发,用力拉扯着迫使她抬起头脸,看着那张曾经美丽精致,此时却惨不忍睹的脸,白朗丽珠恶意地用另一只拿着蜡烛的手缓缓靠近。      被火消融的烛泪宛如对方脸上那崩裂的伤口不断溢出的血液,烛光中,那双波光流转的美眸却依稀不变,富有生机地瞪视着她。      她突然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四周嘈杂,人流如织,不经意地一抬眼,却恰好瞧见她卸下面纱,从此,念念不忘。      那股压抑已久的邪念顿时又在心头浮起,她眯着眼打量着对方,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深深记忆在脑海,在她手下奄奄一息的燕子泓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威胁,对方露出这副表情,莫非想把她给杀了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很快你就能解脱了。”白朗丽珠的面容在不太明亮的烛光映照下,显得异常阴鸷。      说罢,她站起身,不管瞬间因为她的拉扯高度而痛到涕泪齐下的对方,径直拉扯住对方的头发,拖行着走出牢笼。      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头皮传来,她的思绪混乱一片,太过疼痛的脑袋已经不够让她思考任何事情,只能凭借着本能尽力配合着对方前行的脚步,否则那种反作用力已经超越了她承受痛楚的底限。      她昏昏沉沉狼狈不堪地被拖行了好一段时间后,才终于停了下来,对方放开她头发的瞬间,她无助地在第一时间抱住疼痛欲裂的头颅,浑身不可抑止地发着抖。      “抬起头看看,这地方是不是很妙?”      闻言,燕子泓下意识地抬眼打量起来,只见四周充斥着大量她说不出名字但看得出作用的刑具,地上与墙壁血迹斑斑,这室内不如刚才地牢那般黑暗,却也阴阴沉沉得让人不甚舒服。      虽然她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但凭着摆设的布局和一些建筑细节,她已然判断出自己身在城主府内的某一处。      本想看着她流露出惊讶恐惧,可偏偏对方依旧一副呆愣着的模样,迟迟不肯说一句话,白朗丽珠便有些无趣地道:“这地方可将我的好哥哥折磨得生不如死,也不知得罪了你们什么,要向一个弱男子下这等狠手。”      呸,弱男子,将敌人奸细抓来拷问难道还要分男女分强弱?      像是听见了燕子泓心底的不屑,白朗丽珠恶狠狠地盯着她,缓缓道:“你知道么?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心想着要将你弄到手,谁知你竟是个女扮男装的无耻妖人,本还想着将你留在身边,谁知你这么不识好歹,如今你那张连牛鬼蛇神都要避让三分的脸,再也不配留在我身边,我也不打算把你作为人质,你们大燕的人着实狠毒,找不到太女这个罪魁祸首,我今日就让你以死祭奠我哥哥的在天之灵,不过——”      她蹲下身,用手狠狠地勾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宛如情人亲密地在耳边细语:“不过,再此之前,我要你尝试一下什么叫屈辱。”      燕子泓再也忍耐不住,蓦地张口咬住对方颊边的肉,仿佛要将那块肉生生咬下来一般。      “啊——”白朗丽珠一声尖叫,一挥手重重地将对方推开,捂着血流不止的脸,用前所未有的阴厉眼神瞪视着对方。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我就如你所愿。”白朗丽珠再无半分顾忌与怜惜之意,一个箭步上前就是一个窝心脚。      “……”燕子泓痛的叫都叫不出来,只得捂着心口拼命喘气。      “知道厉害了吧,可是晚了!”白朗丽珠不知从何处拿来几根粗如拇指的粗粒麻绳,不顾对方的拼命挣扎,将她双手举高紧缚,与前方的石柱捆在一起。      随后,又在燕子泓嘴巴塞入一根玉势一样的东西,直入喉头,差点教她一口气上不来就此窒息。      “虽然我很想听听你待会的叫声,可没办法,我着实担忧你太过兴奋咬到舌根。”      看着对方那张痛苦挣扎的面容,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摸着那斑驳纵横的伤口,不时地撕下已经结成的痂块,感受着那具身躯不可抑止的抽搐,她遗憾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若是你的脸此时恢复原貌就好了。”      说完这句,她便毫无阻力地撕开了对方那脏旧的衣襟,用一种兴奋的、怪异的目光巡视着那袒露在外的白嫩娇躯。      燕子泓直到此时才明白了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心底恐惧震惊的同时,也升起一股浓重的无力感。      不会吧?!为什么老子自从来到这女尊世界后同性缘这么好,不仅太女想找老子搅基,连白朗丽珠也对老子有欲望么?!      摔啊!尼玛对着自己这张血肉模糊的脸,你还能有兴致搞下去?!      “…作为大燕的公主,你这具身躯应该偿遍了美男无数吧?不知有没有试过女妾的滋味,若是没有过的话,那今次我就给公主你开开荤。”      “不过…抱歉的是,我可不打算做妾的那一方。”      她的眼神贪婪地从对方那凸显的锁骨流连到肚脐下方,那白玉无瑕的上半身毫无遮掩地袒露在外,胸口还留有刚才她狠戾一脚的淤青,映衬着那两团柔软顶端的嫩红,展现出动人心魄的诱惑。      直到衣服被扯开的那瞬间,燕子泓才真正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与恶心,就算之前被毁容的痛楚与颤栗都没有此刻让她觉得害怕。      眼看着对方那张布满病态疯狂神色的脸,和那控制不住兴奋颤抖的指尖距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近,她终于忍不住开始诅咒痛骂对方。      相反,听见燕子泓那字字声声的怨毒咒骂与不堪入耳的各种难听话语,白朗丽珠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越加兴奋。      “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我还当你是另有计谋,才能如此从容。”她似是很愉悦地笑了,轻而易举地就钳制住了对方微弱的挣扎,倾身靠近在对方耳侧细声道:“先别花费那么大气力叫喊,待会…由得你喊,到时你不喊了我也要你喊。”      听到对方那放在日常绝壁会被吐槽此刻却无力反驳的话,早已筋疲力尽的燕子泓忍不住怒视对方,憋了半天才想出一句:“不好意思,我跟人家做的时候都会屎尿齐流,如果是女人的话,我还会吐对方一身,特别是你。”      “……是么?我还真想看看大燕国的公主在我身下失禁的模样。”      卧槽!      变态!      禽兽!      她气急攻心,脑海中莫名闪过许多五光十色的画面,一会是电视剧中面对酷刑始终不屈的地下党,一会是面对恶霸欺辱咬舌自尽的贞洁烈女……但愣是没闪出一个有所帮助的念头。      她忍不住苦笑出声,终于自暴自弃般闭上眼不再浪费气力,她一直想不明白,曾经在二十一世纪,她那无论是异性缘还是同性缘都薄弱的令人同情的体质怎么会吸引到这种变态。      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上天的安排如此滑稽可笑。      遇到真命天子,两人相爱,最后她却痛失所爱。      穿越异界,重拾旧爱,却又相逢对面不相识。      遇到亲密无间的密友姐妹,却被对方告白求爱。      危难中寻得生机时,功亏一篑竟然被毁去容貌。      最后……居然还要失身么?      她无力再面对眼前这一切,紧闭上眼,兀自不停地在轻喃着:阿源阿源…      阿源,原谅我的无能与懦弱。      见燕子泓秀美微蹙,紧闭双眼,□着的白嫩身躯轻轻颤抖,尽管满面伤痕却也别有一番美态,白朗丽珠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情不自禁地吻上了那宛如天鹅垂死般脆弱修长的脖颈。      可她还来不及仔细吸允玩弄,一阵雷霆般的巨响在她耳畔猛然炸开,将她的理智从欲望边缘迅速拉回。      一股焦炭烟火味伴随着浓烟从刚发出一声巨响后轰然倒地的木门外传来,她还来不及站起身,便被一把利剑贯穿入体。      “……啊…你!你是…”感受到身体内部传来的尖锐刺痛,白朗丽珠又惊又怒地瞪视着浓烟萦绕中罪魁祸首隐现的容颜,还来不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身体却传来了一阵比刚才更为疼痛的撕裂感,她低头一看,再也不能保持冷静,骇然嘶喊:“不!啊——啊啊…”      “阿…源…”      燕子泓早在发生那声巨响时,就睁开了眼,心中暗自期翼着奇迹发生,而当门口显现出那道熟悉的人影时,她差点高呼出声,一句‘阿源’还没来得及出口,白朗丽珠便被一把剑给贯穿了身体,这还不算什么,更让她惊骇欲绝的是,那刺入白朗体内的剑以砍柴之势直沿而下,将对方胸口以下劈成了两半。她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血腥残忍的画面,下意识地张口,却不知到底喊得是什么。      那道熟悉的身影恍如闲庭漫步般越过那具在地上痛苦抽搐的身体,几步之遥的距离却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缓慢遥远。      来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熟悉的容颜上沾染着妖艳的血色,魅惑人心的桃花眼中凝聚的再也不是温柔,而是一片陌生的冰冷。      燕子泓愣愣地看着他,再次下意识地喃道:“阿源…”      闻言,对方眼底微不可查地闪过一抹怒意,他扔下那柄尤带着血沫肉渣的剑,袖口微动,似是想要抬手抱起她。      她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地上那团早已静止不动的尸体上,这次的视觉冲击远远比城主府叛变那天一地的残肢断骸要强烈得多。      “叫我景言。”他微皱起眉,看似粗鲁却控制好了力度将她抱起,无视这一地的血腥与狼藉,径直漫步出门。      燕子泓直到被抱出门外,才明白为何刚才飘来一股焦炭味,原来外面早已火光冲天,四周熟悉的景致呈现出一派破败苍凉的味道,除却他们外,城主府内空无一人。      “是你放火的么?”她强忍住生理与心理的双重不适,被宽大衣袖遮掩住的双手紧握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莫名低落的情绪。      “是。”      “你是景言。”她终于冷静下来,平直地叙述。      “是。”      “在山洞开始,你一直都是景言!”她再也忍不住怒意,激动地控诉。      “…是。”面对她的勃然怒意,他似乎毫不在意,嘴角甚至还隐现出一丝笑容。      想起在山洞的甜蜜互动以及温泉里的大胆勾引,居然连对象都搞错了,她恨不得再次穿越回去抹去这一切。      “你…”几日的折磨早已让她体力不支,再加上刚才龌龊与血腥的一幕幕,此时还保持清醒已经很出乎意料了,哪还经得住对方言语带来的刺激,气急攻心之下,她眼前一黑,脑子一嗡,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见她晕了过去,对方那张自始至终都称得上是平静无波的脸色终于流露出一丝焦虑,他敛住丹田之气,足下运力,正欲飞身离去,却被眼角不经意掠过的一处所吸引,他足下一顿,那是曾经在城主府里,他与燕子泓的毗邻而居的两间厢房,只因走得匆匆,还未曾收拾。      他微眯起眼,将视线移往势头渐弱的火光中,并不急着离去。      片刻,城主府内的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烈焰冲天而起,滚滚烟浪腾空翻卷,浓烈呛鼻的气味随着烟雾弥漫开来,景言抱着昏迷不醒的燕子泓适时地出现在了门口,他低头再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女,眸底在火光的映衬下,潋滟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陪了你这么久时间的,一直是我,不是他。      你背后是一片喧嚣火海,前面是一路残垣断壁。      我能不能在此刻期翼:      希望他和你的过去犹如这轰轰烈烈的明灿火海,转身后不多时便灰飞烟灭。      而我和你的将来似这冷清惨淡的残垣断壁,总有一天会兴工建业,繁荣昌茂。       ☆、第一章:柳城寒天雁来疏      一袭灰旧棉袄裹身的李麻子缩头缩脑地提着两壶酒,正意兴阑珊地前往城门途中,这南方比不得北方,这天气再如何寒冷难捱,也不会下起鹅毛大雪,只是南方的冷更阴寒瘆人,像是骨头里都盈满了冰雪,潮湿滑腻的感觉通过四肢直侵入心口。      李麻子自认为他已经不年轻了,比不得那守门队新来的两个女人,不吃不喝也能站上一整天,而他必须带两壶酒过去,站久了要喝几口暖暖僵硬的身子。      看着不远处的城门,他原本就悠缓的脚步越加慢腾腾,装作认真查看城墙内到处张贴的皇榜,看着皇榜上贴着的女子画像与只有加急通告才会出现的纹路章印,他不由得在心底嗤笑一声:这失踪的二皇女怕是早死了吧,这连续两个月铺天盖地的张贴皇榜也不见有任何线索,倒是层出不穷地传来了各地假冒二皇女被严惩的消息,给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增添了无数谈资。      而皇榜接连更换了好几回,均是换汤不换药的内容,也让一开始聚集在榜下的热闹人群逐渐冷清,直到此时今日,来往行人行色匆匆,视若无睹,无一人肯停顿下来细细查看。      在城门掐算着时刻点的王大宝老远就瞧见李麻子一个人磨磨蹭蹭地东张西望,几步之遥的距离硬是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恨得她直咬牙,她站了差不多三个时辰,被冷风吹得全身都僵硬成块,几乎无法动弹,好不容易等到换班时刻,这该死的李麻子一拖再拖,近在眼前的距离也能走出个海角天涯的时间。      “喂——李大姐快点,这里有人要赶着进城。”她心急如焚地看着越行越近的一辆马车,终于忍不住高声喊道,她担心这马车赶在李麻子接班前达到城门,那她便又要花费时间去盘问对方,吃那李麻子的亏,那真真十分倒霉。      “你去盘问便是,还用我教么?”李麻子暗道一声活该,乐的看王大宝苦着一张脸,便又放缓了脚步。      王大宝铁青着一张脸转头看向已经停顿了下来的马车,心中怒火腾腾,想着若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财主老爷之流,就狠狠罚对方一回,起码要削一顿鱼肉鸡鸭样样具备的酒菜钱才罢手。      “打哪来的人?可有通行证明?若是没有,交出两百银钱方可进城。”见对方马车外观并不豪华精美,布帘和马匹都普通至极,赶车的车夫竟是一个年轻男子!料想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王大宝一开口的语气便十分不耐烦。      “给。”那赶车的男子站起身,递给他两百银钱。      王大宝接过那串吊钱后,眯着眼打量起对方。      那年轻男子相貌十分平凡,唯一特别之处便是长得比寻常男儿家高大,适才对方站起身来竟比她还高半个头。      随意地扫视了他与马车两眼,看在那吊钱的份上,她也就不准备查看车厢内部了,正准备放行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插入:“大宝啊,你越来越不记事,前两天城守大人还特意交代过一定要严加查看过路行客,特别是那些没有通行证的行人,除了收对方二十银钱外,还必须仔仔细细地查看所有带进城的物品,你怎么都忘了?”      李麻子眼尖,老远就看见王大宝从对方手中拿起一串吊钱,看那沉甸甸的模样,远远不止二十银钱那么多。      她三步作两步地走上前去,捏着嗓子说出一段话,特别是在二十银钱那里把语气加重,她倒要看看对方是否有胆量跟王大宝掐起架来。      王大宝在心中早把她给骂了千万遍,无奈何她是新来的守门兵,处处需要仰赖对方,哪敢当面冲对方发火,也只能依话办事,免得被人拿住话柄。      她快步上前,一把掀开车帘往里瞧去,这一瞧之下倒令她呆了呆。      适才看马车外观简陋普通,她还以为里头也是如此,却不料车帘内别有洞天,车板上铺着一层厚实柔软的毯子,车壁也钉满了动物的皮毛和不知名的圆润珠子,看起来华贵又暖和,寻常马车是两边都有车座,但这辆却被改造成了一边,并加宽了位置,变成了床榻一般的形状,一个女人正睡在上面,看长相也是十分普通寻常。      也许是为了保持平衡,车另一边虽然没有了车座,却也放置了许多物品。      她粗略地扫视了那堆物品一眼,但只一眼便教她眼晕!      满目琳琅色泽,珠光宝气流转,乍一眼望去好似金山银堆,细看才发觉是些绸缎细软、首饰布匹等物,偏偏却一丝俗气也无,真真尊贵无比。      她别过脸不敢再看,头晕心跳的同时倒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是那个看起来昏睡不醒的女人有点古怪。      她望着那女人犹豫半饷,才轻轻放下车帘,生怕惊扰了对方。      原本他是想着车内若有人一定要把人叫下来问话,若是没人便把车里看得顺眼的一些物品用借口扣留下来,可就在刚刚,他被车内装饰的富贵奢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谁也说不准,这车里的未必就不是达官贵人。      若是被记恨上,那他王大宝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快进城罢,看天色也不早了,恕我多言一句,进了城门就往前直走一刻钟便到了城东,那地儿有条青云街,里头全是客栈酒楼,往来的贵人老爷们歇息打尖都往那儿去,是汝柳城内顶好的去处。”      王大宝掀帘子的时候,李麻子也在一旁看着,所以她并不担心李麻子会出言阻挠,毕竟李麻子比她王大宝油多了。      面对原本一开始诸多阻挠此刻却面露讨好之色的两个守门人,那男子却并不借势欺人,只是微微一笑便利落地攀上车沿,不急不缓地继续驾驭着马车往前。      马车直奔刚才守城兵王大宝所说的位置,在一家题着“酒眠客栈”四个字的牌匾下停了下来。      那男子翻身下地的潇洒引来了几道视线,但发现其竟长着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时,均纷纷地收回了好奇窥视的视线。      酒眠客栈的店小二跟那男子交谈几句后便与他一同走向马车,那男子利落地攀上车沿,将车帘一掀,动作迅速而又小心翼翼地将车内一个人状物体打横抱起。      那店小二无意瞥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这男子竟抱着一个女人!      要知道在大燕,能抱起女人的男人实在是罕见少闻。      更令她惊讶的却是由于这男子动作过于迅速,来不及窥探到车帘内全貌的奢侈,以及这名男子怀中抱着的女人身上所穿衣物的华贵。      作为大燕南方第一大城汝柳城内排的上名号的“酒眠客栈”的店小二,她什么样的富贵排场没见过?可适才对车帘后那惊鸿一瞥,却让她也为之惊叹,这得是怎样别致的手法和滔天富贵才能铸就这一车奢华无双的“风景”?      那店小二本有些埋怨掌柜的吩咐她去迎接这一看便是一穷二白的客人,想不到却让她出乎意料,满眼心喜的同时也有些发虚,琢磨着快些告诉掌柜的好,免得这客人的东西出意外了,里头衣服上的一根丝掉了也赔不起啊。      见店小二将马车等物妥当安排好后,那男人便要了一间大房,并吩咐掌柜的待会将饭菜端进房内,随后抱着那神秘女子消失在众人若掩若现的视线中。      山水画悬墙,梨香木做床,青竹桌上瓷杯双。      缕缕白烟从墙角摆着的精巧香鼎孔洞间轻慢地逸出。      一道人影在摇曳生脆的珠帘后凝然不动。      燕子泓睁着眼看了半饷,才确定她不是再次穿越而是……又TM在昏迷中被挟至分不清头脚手眼的鬼地方了!      “景言,我不想再跟你绕圈子了,你也别再对我下药了,我累了,别再相互猜忌了,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罢。”      她奋力抬起酸软无力的手从旁边拿起软枕,垫放在身后,勉力抬身靠了上去,有些恹恹地卷着头发玩。      一路上,她并不是没有知觉的,可是也不知道对方给她下了什么药,意识总混沌不清,闭上眼一片黑暗,睁眼却也一片模糊,只记得一路上迷迷糊糊地吃了些东西,到底过了多少天她却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处于这种朦胧中,她并不舒服,反而在亦梦亦醒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魔折磨,桃源那张脸渐渐失去的温度还萦绕在指尖转眼却触碰到了太女毫无焦距的眼帘,随之而来的还有白朗丽珠那光洁身躯上流淌着的鲜红血液。      直到今天,她才得以完全的清醒。      伴随着她重新拥有的理智的还有再次失去的气力。 ☆、第二章:身世难断旧事缠      其实真实的东西往往就隔着一层纱,在景言亦或是桃源给予的答案中,她已经整理出了真相。      在她没有穿越来这个地方之前,桃源只是桃源。      他如同她一样,穿越到来异界,甚至还拥有了跟她一样高贵的身份,她原身是大燕国的皇女,而他原身却是壅和皇朝的皇子,排行第九,名杨源,字景言。      壅和皇朝与大燕国一样属于女尊国度,穿越过去的桃源完全被颠覆了人生观和世界观,言谈举止多多少少都露出了破绽,兼之原身主人也并不是省油的灯,留下各种烂摊子和麻烦事等着他去处理。      他初来乍到,哪里来的本事摆平这一切,更何况他在没穿越前心心念念的都是感情纠葛,穿来后也并无多大生存意志。      意料之中的磨难,他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在这个世界的侮辱与折磨,他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正确性,就算是他并不惧怕死亡的来临,但不代表他就要接受这些侮辱和精神压力。      “所以,我听到了他的祈求与心愿,我跟他定下了契约,我帮他摆平这一切,如果遇到棘手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可条件是这具身体以我为主,他为辅,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抹去他的存在。”      景言淡然的口吻不像是在谈论有关他自己的事情,而燕子泓则在他开口叙述到现在都皱着眉头,不置一词。      “他不是个逃避痛苦的人。”燕子泓闭着眼,不太愿意承认对方的所谓的真相,如果真如对方所言,桃源……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看来你还未曾清醒,他若不是个逃避痛苦的人,为何每次你遇到事情,总是我出来?而他呢,大难当头畏畏缩缩,只会在困境结束后要求我离开,霸占不属于他的战果。”      看见对方那隐含嘲讽的眼神,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景言也是那么尖锐的人。      “可你就是他!说他懦弱等于在说你自己!你是他的一个人格分裂,像是你所说的诸多种种,其实都是你们一起面对的,你就是他!你根本就不是原身体的主人也不是外来的鬼魅魂魄,别试图再蒙蔽我了,我一直在疑惑,以我对他的熟悉程度,为什么会总分不清你是景言还是桃源,原来你就是他!”      “…为什么你能如此确定?”他看着眼前少女那张平静却隐含怒意的脸,尽管被她的话语搅得心神不宁,却也不动声色。      “…知道么?‘他’——”景言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续道:“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我是‘他’的一个人格还是身体原主人还是外来的孤魂野鬼?为什么你却能这么肯定?”      “当然,我知道的远比‘他’多,不过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到底是谁,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单凭我的只言片语就能如此肯定,是不是你对我……也很熟悉呢?”他露出一抹奇特的笑意,原本只属于他的冷淡霜容被这抹笑意撕破,在室内光线不太明亮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呵呵,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对你只抱着一种想法,让他回来,请你消失。”燕子泓不为所动地看着他,眼神前所未有的无情与冷淡。      “……”      他不自觉地收起了笑意,心中缓缓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他头脑一片空白,暂时想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这个感受,只觉得难过无比。      “…不是你说‘他’就是我么?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又不能容忍我的存在?”      他想一手将她摁至地上,一手将她骨头捏碎!他想将这间压抑的空间内所有东西都毁灭,想将这间客栈、这个城池一举覆灭!所有的、目所能及的东西全部都撕裂、摔碎!      明明如此气愤,可他却奇迹般地控制住了自己,他再不愿承认也必须承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在第一次见面,也许在‘他’的影响下,他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他。      他在嫉妒‘他’,明明一具身体,明明他出现的时间更长,明明每次她遇难都是他出手相助,凭什么她对‘他’爱恋不已,念念不忘,甚至不惜牺牲他也要换的‘他’的出现。      “因为你即是他,何必分成两个人,一个人的人格分裂太久,对他本人的精神状态和生理状态都十分不利,甚至你有可能分成第三个人格乃至第四个第五个,如果不尽早恢复,你的精神会抵挡不住这种压力。”      久久,就当燕子泓以为对方不打算回答之际,传来了一句略带颤音的话。      “……可我就不存在了。”      她心神一颤,心中涌出些许酸楚,但转念又想起那些血腥的画面和这些天来的陌生对待,想起在前世看到的有关双重人格的描述,她知道,双重人格对于正常人来说,不是小说动漫影视剧里充满魅力的优势,而是一种严重的精神病,她害怕这样放任下去,桃源再也不复存在。      而她的目的一直很明确,说她脑残也自私也罢,她自始至终想要得到的不过是一个与她永远共同美好回忆的、琴瑟共鸣的爱人而已。      “不会不存在!因为你就是他。”隔了一会,她才勉强说出这句有些违心的话。      “……”她永远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在意景言与桃源的区别,就如同他永远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就能这样轻易地说出,你们原本就是一人的话,而仅留的尊严也让他永远不会问出“既然你认为我是他,为什么不让我留下‘他’消失?”这句话。      明明答案呼之欲出。      他不想在这个房间多待一刻。      转身,关门。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挽留。      她不愿也不想前功尽弃。      心神安宁地睡了一觉,燕子泓从床上爬起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了。      吃了点东西,身体的疲惫早恢复了大半,她想起昨天以及以往发生的事情却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      既然他走了,那就算了吧,当做两人的情分在上一世就断了罢。      至于这一世的皇女身份也就此别过吧,这一路来的心酸苦痛,奢侈享受就都随时间埋葬吧,她想,上天给她另一次生命,并不是希望她纠缠以往的情债中重蹈覆辙,生命又不仅仅只是爱情可以囊括。      正当她饱含一丝悲戚地思考人生哲学之际,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尼玛,财政大权貌似是掌握在景言手上吧?他一走了之就算了,不会连客栈住宿吃东西的钱都没给吧?!      “笃笃”两下敲门声响起,惊得燕子泓一阵心惊肉跳。      难道店小二就上门来收费了么?!      “笃笃笃”见无人来应门,屋外的人并不妥协,锲而不舍地持续着。      燕子泓纠结了一会,还是认命地打开了门。      屋外的人一袭白衣,青丝如墨,笑如春风,正是昨日负气离开的景言。      “你——”燕子泓看着对方那张温柔的笑颜,头脑瞬间空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回来了,阿燕。”      对方低低的声音,像是一首缠绵悱恻的曲子在她心中九曲十八弯地响着。      她无法拒绝地看着他。      还是不一样,桃源和景言还是不同。      对着景言,她可以说不,可以毫不留情地说出伤人的话,驱逐他离开。      对着桃源,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原本以为她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但最终还是没有。      也许是太久没这样明确地与桃源面对面,她有些不知所措,而对方那一脸的温柔更令她无所适从。      貌似来到这个世界后,只有那次在蓝月城篝火洗尘宴上,她试图用弹奏吉他挽回对方的记忆,第二天桃源醒来与她接吻的那刻,对方对她温柔以待外,其余时刻总是冷脸相向。      而上一世,除了两人吵架的时候,桃源会冷着一张脸外,其余时刻那叫一个柔情缱绻深情款款,早上说吃油条绝壁不买包子回来的主。      也许,正是他用温柔惯坏了她,所以她才接受不了在女尊世界里处处碰壁,自己要独立处理很多麻烦事的落差,更何况上一世百依百顺的恋人在这一世如此冷淡别扭,这种境况落差太大,一日两日还好,时间一久,感情都被消耗殆尽了。      “娘子,我买了街角王记的桂花糕,听当地人说这家的桂花糕卖的最好,要尝尝么?”      他提起手中一直被她忽视的油纸包,颠晃了两下,似乎把她当小狗,用骨头引诱她屁颠屁颠跑过来的感觉。      “娘、子?!”燕子泓无法言说这一刻被雷的感受,虽然吧,看电视和小言什么的,对于男主唤女主“娘子”这一称呼,听起来很甜蜜很深情,但是,现代人说娘子,真是……有点……似乎太雷人了。      如果对方真是彻头彻尾的古人也就罢了,这个、这个…都是穿越的好不好,摔!这样叫算不算羞耻Paly啊?      “嗯,娘子,可以让为夫我进去了么?”对方一脸的理所当然,再次重复了一句娘子,毫无羞耻之心地玩起了cos。      她有些恍惚地让开了身子,等到对方施施然地进去后,她才反应过来,带着几分不确定地唤道:“阿源?”    ☆、第三章:江南鹊桥绿水绕      “不是我是谁?莫非娘子你还另有夫君吗?”桃源放下手里的油纸包,大刺刺地坐在凳子上。      蛋疼啊,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娘子和夫君,太羞耻了!      她干笑着不知说什么好,有些摸不准对方有没有作为景言的记忆。      话说回来也很郁闷,从遇见对方到现在,景言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与她相处的时光,只有两次她是确定与桃源相处的,一次是在蓝月城唤醒对方记忆的时候,一次是城主府内叛乱,拉着对方一起找太女的时候。      还有一次在与世隔绝的山洞里的日子,但她并不确定,现在想起来有诸多疑点,应该是景言。      最让她羞于启齿的是在温泉那一回,她当时认为是桃源,现在想起来也很可疑啊…跪地…看来还是不提为好。      而这寥寥无几的相处,桃源都把事情解释得含糊不清,让她也不清楚这所谓的双重人格,是两人都能知晓对方发生的事情,还是另一人格替换就不记得了之前那个人格的所作所为?      “发什么呆?快过来。”对方朝她招了招手。      “你招魂啊,买什么绿豆糕,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她好一会才回道,心里却瑞瑞不安,以前她过得且过,最低要求就是桃源这个人在身边就好了,管他内芯是景言还是桃源,都没什么所谓,所以之前她不曾打破沙锅问到底,生怕失去对方。现在不同了,经过一番生死起伏,她也不想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作为陪伴自己一生一世的恋人,她不肯再混淆下去了,一直以来都是她主动捆绑住对方,现在随他吧,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就算是曾经的恋人,谁规定就不能分手了?就算是曾经爱得刻骨铭心,谁规定就必须要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她压抑着的不安终于也爆发了,陌生的男人带给她陌生的感受,想重拾旧欢哪这么容易,她以为终有一天对方会和以前一样那样待她,可在今天之前,她已经绝望了,就让这个陌生的人离开吧,再纠纠缠缠一点意义也没有。      可是此时他又回来了,带着恍如隔世的熟悉与温柔。      虽然平静的心湖再次荡起涟漪,但她这回必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绝壁不跟他含糊下去了!      “是么?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甜品呢?”      燕子泓抽了抽嘴角,回道:“现在这具身体对甜品不感兴趣。”      “明白了,下次我就不买甜品回来了。”      “阿源,你…怎么回来的?”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      他曼斯条理地拆开了油纸包,似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过了好一会才开口缓缓道:“他离开了,把身体让给我了,就这样。”      “……那阿源你记得发生过什么吗?”不知为何,虽然她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听闻景言离开,还是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失落与惆怅充斥心间。      “我记得在山洞,你被白朗丽珠抓走…”他皱起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细节,好半饷才接口道:“然后他救走了你,带你来到这里。”      “山洞那个的是你么?”燕子泓眉头一跳,有些不信,虽然在山洞那段时日,对方表现得像桃源多些,但疑点还是比较多的。      “不完全是我。”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却再也没有了混乱与疑惑的情绪,他转头盯着燕子泓反问道:“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对他掌控身体后发生的事情是否有记忆。”她迎着对方直勾勾的眼神,毫不退缩地回答。      “有部分记忆。”他垂下眼帘避开她眼神,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反问道:“难道娘子对他就这么感兴趣么?为夫还不能满足你?”      “…你老是娘子来娘子去,为夫来为夫去不觉得肉麻恶心吗?”她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转移了话题。      “入乡随俗嘛。”他优雅地拿起一小块绿豆糕放进嘴里,随即皱起了眉头,续道:“怪不得娘子不喜欢吃了,这绿豆糕难吃得紧。”顺手就将那包绿豆糕给倒了。      倒完东西,他便站起身来朝她走过去。      “你…你干嘛…”燕子泓有些怔忪,待她反应过来时,对方已近在咫尺,她不禁结结巴巴地往后退。      “娘子,虽然这绿豆糕不好吃,可也不能浪费。”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颊,伴随着绿豆糕甜甜的气味萦绕在鼻间。      “…可、可是你把它…倒…了啊。”看着对方的眼神流连在某个开开合合的部位,她有些尴尬地闭着嘴不说话了。      “我是觉得,单单为夫尝过味道,而娘子没尝过的话,既不公平也很浪费。”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两片紧抿着唇,话音刚落便毫不迟疑地覆上那红润的薄唇,并不急着强力撬开,只是百般温柔千般耐心地厮磨舔舐着。      终究她还是抵挡不住对方缓慢却又强势的进攻,张开唇让他进驻其间与她口舌相交。      “……嗯嗯…”正吻得难分难解时,突然敏感的上颚遭到对方毫不留情地顶弄与扫舌,顿时身子一软,支撑不住地趴倒在对方怀中,发出一声难耐地□。      对方的动作顿了一下,双臂紧紧箍住她柔软的肩背,再不复适才的轻怜□柔情款款,而是更为激烈甚至带有一丝强迫性质地汲取着她的气息。      “嗯…嗯嗯…”她在对方狂风暴雨的袭击下,简直快要窒息了,她忍受不了地想要推开对方,却不料被对方禁锢得更为紧痛,无法做出任何细微的自主动作。      他正吻得入迷,哪管对方的挣扎,只是以为她在使小性子,哪里想得到她竟受不住气息被抑住的窒息感从而拼命挣扎。      直到感觉对方身子彻底瘫软下来,甚至伴随着轻微的抽搐感时,他才感到太不对劲。      他睁开眼,恋恋不舍地抽身,才发觉对方早已呈意识不清状倒在他怀里。      看着对方那半睁半开的眼眸散涣而迷离,被吸取得红肿湿润的唇微微开启,嘴角无意识地蜒下一丝银液的媚态,他无法控制一股焦躁的热意在下身窜起,他整个身体与意识都在叫嚣着立刻拥有她。      他用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那张容颜还是保持着昨天为了混进汝柳城所易成的平凡模样,可是只有他明白,无论这人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能一眼就认出来。      “阿燕…”他在她耳畔低低唤道,希翼着她毫不知情地继续这样瘫软在他怀中。      “阿燕…如果你再不给点反应的话,我就只好顺其自然地与你行那周公之礼了?”      “好吧,那我就当你默许了。”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也无法平复那股强烈的欲望,干脆也不再左思右虑了,直接一个打横抱起对方,朝床走去。      “唔…”一股凉意传来,燕子泓不由得眨了眨眼,意识也逐渐回笼。      “你把我衣服脱了干什么?!”她随即发现自己的处境,上衣被脱光,裙子也不上不下地脱了一半,卡在被抬起的膝盖间。      “……这问题,你有必要问么?”他一边回道,一边毫不客气地继续脱下那累赘又繁琐的裙子。      “……”好吧,问这个问题确实是她脑残了,不过…尼玛这未免也发展太快了吧?      “等等!”燕子泓立马翻身脱离对方的掌控,不顾姿势的不雅和身上□的狼狈,迅速道:“这不是女尊嘛?!要也是我对你那啥吧,你这么主动可不是良家妇男呦,我是你妻主啊啊啊啊,要也是我主动吧!”      闻言,桃源停下了动作,用意味不明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很干脆地回道:“不行,你身体太虚弱了,刚刚接个吻就晕了,还是让我主动服侍吧,哪能让妻主你劳费体力呢?”      “不行!我要做主动那方。”开玩笑,这个世界第一次H,怎么能随随便便如对方的愿,虽然她的第一次早八百年就给了对方,但现在她是处啊处,她永远都记得在上一世,两人第一次H时,那血染的风采在床单上挥洒得淋漓尽致,伴随着的还有她那痛的死去活来的记忆。      “快躺下!”她现在也忘了初衷是想脱离某人的魔掌,反而摩拳擦掌地想要推倒对方。      “……好吧,那请娘子对为夫温柔点。”其实他也无所谓谁主动,反正最后殊途同归,只不过适才他是担心对方为了脱离“战场”而找出的借口,但最了解她的还是他,此时对方的眼神暗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见他乖乖躺下,燕子泓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沉默半饷,直到瞥见对方似乎蠢蠢欲动地想起身时,才慌忙道:“把自己的衣服脱掉。”      “好。”      话音刚落,对方便开始动作迅速地脱衣,修长的指尖灵巧地在腰带上左右翻动几下,不出二十秒钟,对方便以全/裸的姿态呈现在她眼前。      尽管上一世,两人裸裎相对不知多少次,可在这一世,她却是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将对方的裸/体看个清楚。      嘛,你说之前偷窥对方洗澡和温泉那两次?那绝壁不算,一次是只看见上半身,一次是只看见下半身= =      “阿燕,快点…过来。”他落落大方地朝一旁的呆愣住的燕子泓勾了勾食指,似是在引诱她过来再尝尝绿豆糕的滋味。      槽,这种唤小猫小狗的手势是肿么回事?!!!      绿豆糕对于她已经没胃口了,但对方胸前的两粒红豆,她还是有兴趣去蹂躏一下的。      她眯起眼,狠狠地瞪着他,好吧,刚刚姐没反应过来被你当无知萝莉硬生生地调戏了,现在姐就化身御姐强推你吧!      她再不犹豫,一个飞扑,用力压在他身上,肌肤相触的温热感让她瞬间打了个颤栗,她低下头,对准他的红豆就啃了下去。      “…嘶…嗯哼…你属狗的么?!”他料想不到她如此野蛮,胸口传来的尖锐痛楚让他差点忍不住推开她。      她放开那颗饱受凌虐的艳红,对他露齿笑道:“这不是学你的么?”      说罢再次对准已有些红肿的红豆低下头,只不过这次却是轻柔地舔舐着它,仿佛在为适才的粗暴对待而赎罪。      还未消散的痛楚混着羽毛般轻柔地刷过的舒适感,瞬间让他的某个部位硬得不能再硬了。      “别玩了…”话未说完,他便感到对方湿热的气息离开了胸口,正蜿蜒向下,一直吻到他腹部才停了下来。      “……停下来。”他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为什么停下来?话说你这颗红色的守宫砂还没褪掉?”燕子泓完全忽视了下巴处传来的力量,一双眼紧紧粘在对方耻骨上方的那颗红痣上。      记得那个时候在温泉帮他KJ的时候,也发现了,如果这是女尊世界里作为男人守宫砂一样的象征,为什么上次他明明都射了,这东西还存在?      “这不是守宫砂!”他这具该死的身体实在太过于敏感,被她随意挑逗几下就跟毛头小子一样忍不住想释放出来。      “那这是什么?”被他捏住下巴的燕子泓说话不太清晰,不过她还是勇于表达了自己的好奇心理,并一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      “……阿燕,别怪我。”桃源闭了闭眼,再也忍耐不住,抽回放在对方下巴的手,改放在她腰间,一使力,直接将她整个凌空提起。      “啊——”她只觉得腰间一股大力传来,还来不及反应,上身与重心都被提起,她的双腿无力地跨在对方身体的两侧。      “不——不要。”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双眼带着惊慌地看向自己的下身。      “啊啊啊——”一股撕裂的感觉从下身传来,她一瞬间就被这股痛楚席卷全身,还在嘴边的话语被冲得七零八落,头脑一片空白,说不出一个字。      “唔——”他也不比她好多少,太过干涩紧致的内里将他的硬挺夹得动弹不得分毫,稍微一动,便是难以承受的痛楚。      两人都不敢妄动,直到这阵痛楚稍稍缓了一下,桃源才将分/身从对方的密处抽了出来。      “你…还算有点良心。”她扯了扯嘴角,带着疼痛的颤音咬牙切齿地怒道。      卧槽!尼玛疼得简直快晕过去了啊,马丹!为什么上一世和着这一世的第一次都那么倒霉啊啊啊!一定是使用的人不对!      见对方终于肯抽出了那玩意,她不禁舒了一口气。      “等等……你要干嘛?!”还没完全舒完那口气的她见对方扶着那依旧硬/挺的玩意似乎在调整姿势时,她不禁瞠大了双目。      “第一次绝不能这样结束,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应该是享受快感的时刻。”尽管他也疼得想爆粗,但半途而废不是他的风格。      话还没说完,燕子泓便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火辣辣的疼痛,也许是悲从中来也许是疼痛的刺激,泪意不受控制地泛起。      “怎么哭了?”他有些迟疑地伸出手,触碰她眼角的湿意。      感受到体内熟悉的律动,她不由得哭得更厉害了:“你…一定不喜欢我,不然为什么看见我这么疼也继续,为什么看见我哭你也继续?”      闻言,他眼底闪过一丝怜惜,随即小心翼翼地吻上她还在流泪的眼角,轻叹道:“就是因为太喜欢阿燕了,所以停不下来。”       ☆、第四章:烟柳画桥醉卧乡      “这位小娘子,要买点首饰珠钗么?”      “这位一定是官家的小姐,真是气度不凡,来来来看看我家的捏面人儿,又漂亮又神气……”      “快来看啊!京都的百香果!今早上才运到啊,新鲜着呢!快来看啊……”      街市两边的小贩吆喝声不断,屋瓦檐房鳞次栉比,一派繁华盛世之景。      燕子泓满心欢喜地挽着桃源的手臂,缓步穿行其间,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但都不买,惹得那些商贩个个都不愿意搭理她了。      她看了老半天,也觉得有些累了,抬眼一看,却发现不远处有座拱形石桥,桥下的河流沿街而下,更有三两结群的男儿家在搓洗衣物,虽值冬日,但桥头依旧柳枝袅袅,任谁看来都要赞一声风景如画。      “所谓烟柳画桥,应当就是如此吧,我实在想象不出还有比这更江南烟雨的地方。”她不由得在心底感叹,这汝柳城不愧为大燕第二大城池,就这人声鼎沸的繁荣景象,可能连京都都不一定比得上。      毕竟比起汝柳城的繁复旖旎,京都作为一个国家的首都,更多的是恢弘和大气,所以即便见识过京都的纸醉金迷,燕子泓也无法抵挡眼前如同清明上河图一般景象所带来震撼。      “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桃源听她那样感慨,不禁莞尔笑道。      “好,不过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只在皇宫和那个鸟不拉屎的蓝月城待过,所以我想先到处走走看看,玩累了就回这里定居吧。”说实话她并不是喜欢到处走的心灵流浪者,只是她明白,桃源的性格与她并不相同,在上一世,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到处跑,一有节假日什么的就会提前订好各种票,当然,票是两张。      “可是我不太喜欢这样,我已经厌倦了到处奔波的日子,也许是老了,我现在只想和你一起定居在某个地方,平静地生活。”      闻言,她转头看向他的侧颜,他依旧是那幅浅笑温淡的样子,感觉到她的目光后也转头看向她。      “怎么?你有意见?”他挑眉,眼神促狭。      “…不。”她脸颊有些燥热,不敢与他对视,有些慌乱地转过了头。      也许是与他分开太久,相遇期间要不就是对方人格转换,要不就是危急关头说不上几句话,这种久违的正常相处,对她来说,真的是恍如隔世。      更何况在两人相遇之前,她在那个世界多了好几年的阅历,比起他曾经熟悉的懵懂少女,她较之他也是有几分陌生的。      因此,她对着明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他,心底却有种初识的羞涩与紧张。      为了转移这份不自在,她随口说道:“…如果定居下来的话,我们要趁早买下一块地来,否则日日住客栈酒楼岂不太耗损钱财了。”      “娘子说什么就什么,为夫没意见。”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提出点实质意见,别插科打诨,不过话说回来,你的钱是哪里来的,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担心会山穷水尽?”      在她昏昏沉沉瘫在马车上时,她就有所感知身畔和周围的环境都十分奢华舒适,不过由于神志不清,所以并没有机会得以窥见那一车的财富,待神智恢复清醒时,又住在环境十分良好的客栈,她又不是傻子,若是桃源没有一定的财力,又怎能挥霍得起?      “生计问题娘子就别担心了,除去娘子你要纳夫郎的费用我一定不会出外,其它的费用都包在我身上吧,一定不会让娘子你受苦的。”      “= =那、那好吧,待会吃点东西我们就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卖或者出租的房屋吧。”      “好,为夫自当遵从妻主之令。”      燕子泓实在忍无可忍这种调戏风格的对话,摆出一张臭脸不予理会对方。      不多时,她便感到腰间一紧。      她眉尖一挑,不动声色地拍开了腰间那只禄山之爪。      不出一刻钟,她又感到腰间一紧。      她猛地停下脚步,倏地扭头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桃源则好整以暇地驻足抱胸回视着她,眯了眯眼,她毫不客气起抬起脚,用力踩向对方的脚。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为了贪看对方那张奸计得逞的快意表情,忍受这点痛确实不算什么。      他只是不想,她对他如此生疏和客气。      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的人们都纳闷于这对男女的怪异行径,明明该是男儿耍小脾气,女人来哄慰的桥段,这对男女却偏偏反行其道。      虽看着怪异,但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其间的浓情蜜意,啧啧称奇的同时心底也有丝羡慕。      青石桥畔,轻烟似柳,女子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晕红一片。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那一抹晕红太过美丽,桃源心跳加剧,同时感觉到一根羽毛似的物体细细地搔过心头,他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将对方整个吃下去。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熟悉又陌生。      那是上一世,他对她初识时的感受。      感觉到对方炙热的眼神,燕子泓有些受不住,别扭地开口道:“老堵在这里,快点走,找个地方吃东西。”      “娘子,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吧。”桃源含笑回道,并伸手往她身后一指,她顺着指示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家酒肆门前插着几面五花八门的旗帜,上面贴着红色方块纸,上面写着一个醒目的“酒”字。      燕子泓心底觉得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酒楼也是吃饭喝酒的场所,酒肆也是吃饭喝酒的场所,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前者主题是吃饭住宿,后者主题是喝酒罢了,大不了进去后吩咐店家不要上酒,单上饭菜。      “好。”      见她点头,桃源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与兴奋,不由分说地牵起对方柔软的小手,朝目的地走去。      一进酒肆,燕子泓就被里面空无一人的场面给惊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别说心里打着小九九的桃源不允许前功尽弃,就连店里的老板也是不会让到嘴的鸭子就这么给飞了。      两人分别一个推着她朝里走,一个笑容满面地扯着她往前行。      那老板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察言观色花言巧语的功力超乎燕子泓预计,推销酒菜的同时穿针引线地解释为何人少的缘由,打消了她的顾虑,又热情地将他们引进一间装扮不俗的厢房后,她再也吐不出一个走字了。      “客官要些什么?”      “阿燕,你要吃点什么?记得你前两天还嚷着要吃烧鸡来着,这次就点份烧鸡如何?”      “…好。”      “我好像还记得你说过烧鸭味道也不错,对吧?那就再点份烧鸭吧。”      “……好。”      “你还想吃点什么?”      “……已经很够了,再加份青菜就好了。”      “好的,娘子。”桃源眉眼弯弯,宠溺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酒肆老板时变回冷静淡然:“烧鸭、烧鸡、青菜,对了,再来一份‘候燕飞’。”      “候燕飞?”老板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重复。      “你不会连候燕飞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桃源神色依旧淡然,只不过眼底却露骨地表露出一种让她十分不舒服的轻蔑。      “怎么会?一般酒肆都有这道菜,更何况我们‘醉卧’酒肆,不仅有而且更为醇厚正宗。”那老板只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解释道。      “哦?那就拭目以待。”      “一定不会让公子你失望,还请两位稍后,菜很快就上。”老板微微一笑,很是客气周到,心底却在暗自称奇:平日里来这喝酒吃菜的不乏成双成对的眷侣,通常女方为了显示风度都会先征求男方的意见,从而决定菜色,可今日眼前这对却刚好相反。      见那老板离开后,燕子泓便有些好奇地问:“什么是‘候燕飞’?”      “候燕飞是一道加了酒作辅料的菜,很是香滑可口,我想着若是进了酒肆不喝酒实属浪费,但你又曾告诉我,你这具身体一喝就醉,不如折中好了,吃道特色菜顺便也能品尝酒香,你这身体总不至于吃道加了酒的菜就醉倒吧?”桃源耐心地解释道,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翘。      “你…笑得好诡异…”她总觉得他那笑容似乎另有玄机。      “心情好,自然控制不了脸部表情。”他才不会告诉她,候燕飞之所以叫候燕飞,正是因为这酒酿的时间起码是一年以上,来源于今年埋下酒坛在燕子坞下,明年等燕子回来再开封的典故,自然,这种纯度高的酒对于没有蒸馏技术的古代来说,是属于烈酒这一级别,寻常人喝还需兑水,用来做菜的话却又香又有味。      候燕飞这道菜,重点是酒而不是菜,所以如果客人不特别吩咐的话,这道菜有可能是酒味鸭,也有可能是酒味鸡……当然不排除有酒味蚯蚓的可能。      当然他的重点也不是菜,不管是酒味鸭还是鸡还是蚯蚓目前还尚无定论,……但她一定会醉就是肯定的结论了。       ☆、第五章:含情脉脉不得语      看着趴在桌上脸颊通红,眼神迷蒙的燕子泓,桃源直觉自己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了。      自从上回在客栈做过后,燕子泓再也不肯让他碰她,说是他太粗暴弄伤了她,为此他还自责了好几天,花费了无数精力替她寻来一些治疗密处的膏药。      直到昨日她无意露了口风,被他知晓这都是她撒的谎言,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在暗自谋划如何将她再拐一次上床。      “阿燕,你没事吧?”他故作一脸懊恼地恨声道:“这酒肆老板怎么回事?!都一再强调不喝酒了!居然还敢整这些小动作,以为把烈酒放菜里就能卖软广告么?真是无语。”      “来,喝点茶醒醒酒吧?”桃源叹了口气,拿起刚刚出门端来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对方。      她感觉对方的声音忽近忽远,听不太清在说些什么,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一看,原来是茶壶,好吧,再不灌点茶下去,估计真的要被抬回去了。      见她伸出手,摇摇晃晃地挥动着,验证着对方仍未完全失去神智,桃源不禁暗自庆幸:幸好没见她突然趴下就贸然下手。      他站起身走到对方身畔,弯下腰将水递到她唇边,轻声哄诱道:“快喝下去醒醒酒。”      她顺从地喝了下去后,突然皱起眉头,口齿不清道:“这…是什么?味、味道好奇怪…”      “这是梅子汤,解渴去酒。”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这是去年封存的梅子酒。      “……好热。”      “天气冷,这是好事。”      “好、好晕啊。”      “你趴着睡一下,待会我叫醒你就好。”      “嗯…”      见对方听话地闭上眼,继续趴在桌子上,他喉头滑动了一下,眼底闪动着赤、裸、裸的欲/望。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那白玉晕红的脸颊,上次亲密时他就发现了她脸上带着几道浅淡的疤痕,虽已几不可见,但却在他心底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他甚至不敢去深想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对不起…”他垂下眼帘,轻声道。      “我发誓,再也不会离开你。”收回手,将早已昏睡不醒的她整个抱起。      “即便这具身体的主人来抢夺,即便我再次死去,我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珠帘半掩,熏香弥漫。      床上两道缠绵的身影难分难解,充满/□的破碎呻/吟,凌乱的被单逶迤在地,交织成一室暗昧春/色。      女子微阖着双眼,嘴角随着身上男人有规律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声响,光滑似绸,洁白如玉的肌肤也染上了一层属于情、欲的粉红色泽。      桃源看着身下女子的媚/态,被紧致温暖包裹住的昂扬变得更为坚硬,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自告诫自己还不到时候。      他克制着抽身而出,改俯身为坐姿,将不省人事的燕子泓一把抱起,以正面对着的姿态再次侵入,不同于一开始做了润滑与缓冲,这次他迅速粗暴地刺入了她体内,使得她平顺的眉间猛然皱起,原本微阖着的双眼刷的睁开,虽然眼中依旧迷蒙一片,但嘴里却开始嚷嚷着好痛出去之类的话语了。      “看清楚我是谁?”      一道温柔熟悉的声音传来,她身上仿佛被碾压过的痛楚顿时得到了些许缓解,她努力睁大眼却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下/体被撕裂一般的痛楚却逼迫她寻求慰藉和救赎。      “不…知道…好痛…让它停下来。”      “…不知道?”桃源眯起眼,停止律动,捏住对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了脸。      他凑近她,说话的气息喷在她脸上:“被吃光抹净却连是谁都不知道,你也太缺乏安全意识了,要让你长得记性才行。”      “不、不痛了…不过还是有点痛…好累…谢谢你帮我,可我要睡了。”他的暂时停止,让她的痛苦得到了缓解,整个人又再次放松下来,随后她扬起一抹甜蜜笑靥,再次闭上了眼。      “看来不给你长长记性的话,说不准下回给人拐了还帮人数钱呢!”桃源见她那幅迷糊样一边心生欢喜,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含着嘴里化了才好,一边却又生出一股邪火,总觉得如她这般天真早被人占了便宜也说不定。      他脑海瞬间闪过一个想法,使得身下早已蓄势待发的某物更是炽热如铁。      他将怀中的人儿再次抱起,将人以背对着的姿势趴放在自己腿上,对着浑圆翘起的臀部就是一巴掌。      “啊啊啊——”感觉到火辣辣的刺痛的燕子泓再次睁开了眼,可太阳穴传来的一阵突突的痛和依旧昏沉的大脑使她难以彻底清醒,兼之疲软无力的身躯和浑身上下的酸痛更让她无力应对。      “别、别打了……好痛…”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泪眼模糊了那张俏颜。      “知道我是谁了么?”      “别打了,我知道…知道”      “是谁?”      “是…是…”她拖着时间,努力地回想,可大脑却只有一片空白。      “啪——”      嫩滑的臀肉哪经得起这番折腾,才两下就红通通一片,而它的主人更是哭得撕心裂肺,在他腿上奋力扭动着。      “阿源!阿源…快救我…”她哭得一塌糊涂,下意识地喊着心底最珍藏的人的名字。      正想扬起手再给对方来一下的桃源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愣住了,好半饷,他才苦笑着放下了手,轻轻抚摸着对方被打得通红一片的地方。      “你让我怎么忍心…”他放弃般叹了一口气,“惩罚不了的话,那就只能这样了。”      他的手缓缓滑过弹性极佳的臀肉,直至股缝里,从后边的紧闭的小口延伸到前方刚被使用过的花/穴。      将对方的下身稍稍抬起,这神秘禁地的风光便一览无余。      最吸引他眼光的是双腿间那朵之前就被采佶过的幽花,由于他适才粗暴地拍打了臀部,从而引发了这朵娇花的轻微抽搐。      此时,那嫩红肿胀的花瓣微微张开,正缓缓溢出一抹透明的液体,伴随着抽搐所带来的嫩肉蠕动,显得十分诱人。      他将一根手指插/入了进去,缓缓律动了起来。      “嗯…啊…”      “叫的真好听,不过…”他抽出濡湿的手指,放到她唇边揉蹭几下后,猛然塞入她口中,模拟着性/交的动作搅拌着,感受着不亚于秘处的温热湿滑,轻笑着续道:“不过还是先尝尝这个吧,待会再叫也不迟。”      “嗯呜呜…”      “好吃么?这可是你我的味道。”      他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再次倾身向下,恢复一开始那样原始的体位,将她牢牢困于身下,一举侵入。      他抽出仍置于她口中的手指,凝视着她红唇微张,媚眼如丝的艳态,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身上攻城掠地,直到把她整个人吞噬为止。      燕子泓早已分不清现实与理智,她就像深陷狂风巨浪中的渺小孤舟,身不由己地紧紧攀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唔…”感受到她在后背划下的一道尖锐的疼痛,他不禁闷哼出声。      而她依旧是那副迷蒙茫然的表情,双眼毫无焦距地睁着,红唇微张,隐现舌尖,着实无辜又可怜,令他心生欢喜。      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如同身下的勇猛,将对方门户大开的所有地方都侵占完满,只有此时,他才感觉自己真正拥有了对方。      阿燕,能不能就这样,直到地老天荒。      桃源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刚生下不久的小狗,小心翼翼地敲响了厢房的门。      “滚!”里面传来一声怒吼,使得他怀中原本安静的小狗下意识地“嗷呜”一声。      “开开门啊娘子,快来看看我给你买什么回来了?”桃源不以为意地继续敲门,即便他被对方横眉冷对了半个多月,但只要一想起当时的甜蜜与快感,他连半分后悔的心思也无。      只是他低估了对方的战斗力,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两人前世的情景,每每发生矛盾,表面看来率先低头的总是他,实际却并非如此。      可今次也许是他有些过分了,对方自从酒醒过来后,便不言不语了好几天,让他一度紧张得夜不能寐,后来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可对着他依旧是半分好脸色也没有,他费尽心思买了好些玩意给她,她要不就是当着他的面摔了,要不就当没看见,等到放在桌上好几天的食物全部坏了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后,她才把东西拿去扔了。      实在不知道她的气何时才能消,他今日又早早起来准备出门去趟花鸟市场,打算今次带点活物回来让她瞧瞧,若不是迫于无奈,他还真不想带些小猫小狗的回来养,一是养宠物实在很烦人,浪费精力不说还要时刻担心它会不会傻叉到你头上撒泡尿当镜子照照;二是这里毕竟处于医疗水平低下的古代社会,要是不小心被啃一口或者被皮毛沾染了奇怪的病菌的话可没有防疫所让人去打针。      这只白色的小狗也算是他走了好些地方才找来的,既乖巧又健康,毛色好看又易打理,最重要的是看起来可爱得紧,买下它的时候,四周围着全是些羞羞答答的男孩子,当然,换位思考一下,这里的男人相当于女人的话,应该……也会被她所喜欢吧。      如果今次都无法打动她的话,那只能把某个惊喜提前预支给她了,虽然他并不想这么快就把那件事情告诉她,但……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汪…嗷嗷——”像是感应到了怀抱主人的无奈,一直安静乖顺的小狗此时却嗷嗷地叫了起来。      “什么声音?”门即刻被打开,燕子泓狐疑的眼神在他脸上转了半圈后才落到了他怀中那团毛茸茸的物体上。      “你…你买了一只狗回来?!”她不可思议地叫起来,“你太离谱了,之前买的那些抠脚大汉形状的面人、长得像蛇一样的毛笔杆、中药味道的盆栽等奇葩物品已经够让人无语了,这次居然送小狗,你怎么不送只乌鸡给我养成白凤丸?!”      “噗…娘子,你既然喜欢的话,那下回送只乌鸡给你吧。”他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样子,这次礼物又失败了。      “你把它打哪儿来送回哪儿去,另外,我严重声明!别别别别别别再送我任何东西了,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你以为上次那只是件小事对么?”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阿源,我们不是十几岁的人了,难道经历过了生离死别,还要重蹈覆辙么?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想你也是,既然如此,能不能理智一点,互相尊重体谅一下对方?难道要像上辈子那样因为所谓的爱和独占欲,再次彼此伤害么?”      “很高兴你终于肯认真跟我说话了,”他静静地听完她的话,将小狗放到地上后,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睛,郑重又缓慢地说道:“就是因为经历过生离死别,我才更不能忍受失去你。”      见她皱起眉头,似是又要开口反驳,他微笑着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柔声道:“先别说这个好么?我带你去个地方。”      燕子泓没好气地瞥他一眼,硬声道:“不去!”      “既然娘子不想去的话,那就算了。”他依旧保持着微笑和温和的语气,只不过转身却很是干脆利落。      见他快步离去的背影,她犹豫了好一会,直到看见他即将行至走廊尽头时,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反正也没事做,去就去!”      闻言,桃源停下了脚步,沉静面容下却是哭笑不得的感慨:早知这招管用,他又何必去买那些个破烂玩意去逗她喜欢,其实他早该料到,她对他亦是情深意切,他见不得她生气伤心,她又何尝见得他焦虑郁心?      若不是你上辈子纵容我的独占欲,我又怎么会对你情到深处不可自拔?      你叫我别重蹈覆辙,你又何尝不是在重蹈覆辙?      他伫足转身,牵住她柔软的手,缓步而下。      看着客栈前那两顶天青色的轿子,燕子泓有些黑线。      “那地方有些远,走路不太方便,乘轿子玩玩也好,若不是没有两人空间的轿子,我是不会与你分开坐的。”他朝她解释道,随后快轿夫一步帮她掀开了帘子:“请吧,娘子。”      好吧,就当是坐黄包车了,体验一把旧上海的小资风情吧,她无视对方那张温情笑颜,快速坐了上去,冷冰冰地对着他一句“你那只小狗我扔在房里了要是回去发现它随地大小便你就负责擦洗干净吧。”      “好。”他也不多言,放下帘子便过去自己那顶轿子里坐好。      “起哟——”轿夫一声吆喝,轿子便摇摇晃晃地开始动了。      一开始燕子泓还有兴致去掀开旁边的窗帘子来看,后来却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依靠在轿壁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的轿夫一声“下啰——”的吆喝响起,她还懒洋洋地靠着不想起身。      “娘子,起来了。”随着这道话语落下,轿帘刷的一下被掀开,强烈的光线射入进来,令她有些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来,我扶你。”桃源半拉半抱地将她弄出了轿子。      她打了个哈欠,顺便推开了某人,适才眯着的眼睛这才开始打量起四周。      她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看到眼前这一切时,瞬间凝固了。 ☆、第六章:天意弄人皆是命      只见眼前高墙朱门,庭院清幽,门庭两旁均种满了各色花草,青石板铺就的地上雕刻着不易察觉的暗纹,路径两旁种着青劲高大的玉兰与木棉,其间还穿过一片密集的竹林,通往着的那端伫立着一栋两层楼房的建筑,那楼房远看已是雕梁画栋,檐角高翘,不难想象走近看会是如何的精美别致。      燕子泓又不傻,当然明白桃源不会无缘无故带她来参观这座横看右看都是民宅的地方,定是他看中此处,想盘下来做两人的居处,所以才带她来看看地儿。      “娘子,你瞧如何?”他从她身后走近,一下子就软玉温香地抱了个满怀。      “确实还不错,可是这地方太招眼了,我担心……”她有些迟疑,虽然这环境实在太符合她心目中的完美住处了,但她还是有些顾虑,一是她一下车就看到了四周的环境,地处偏僻,看起来风景优美实则人烟稀少,现在可不流行山间别墅的,在古代谁会没事在野外郊区买这么一座漂亮的院落?着实太惹眼了。二是看这排场,估计没有一笔巨资是拿不下来的,就算桃源真的很有钱很有钱,但两人目前还尚无一技之长,钱再多也总有花完的一天,钱财不规划来用,迟早有天灯枯油尽。      “担心什么?”      “太惹眼不安全。”她如实说道。      “嗯?还有呢?”      “…太贵了。”      “哈哈哈…”闻言,他忍不住朗声笑道:“娘子,那也没法子了,我已经买下了。”      “你说什么?!!”她大惊,一把推开他后转身瞪大了双眼。      “娘子放心吧,这地方原是汝柳城主给她夫君在郊外置的一块地,好让她夫君每年酷暑有个避暑佳地,只可惜后来她夫君死了,为避免睹物思人她就不再来了,而她恰好欠我个人情,最后就把这地便宜卖我了,因这地方跟城主有关,空置了两年也无小偷抢匪来犯。”      “……汝柳城主欠你人情?!”她的重点完全被牵移到别的地方去了,这个汝柳城貌似就是她传说中五岁被送离皇宫后,从小长大的地方,而这个城主正是当今凤君的娘家人,据说她原身也被凤君安排到他娘家住,也就是说汝柳城城主实际上是认识她的!      如果真如桃源所说,他们有人情交往,那迟早会被识破,说不准又要回到宫中了,说起宫中,也不知燕朝睿现今如何了,她的眼睛恢复正常了没有?      “是的,有一次她遇险我救了她一回,怎么了?还不放心么?”桃源见她久久不开口,以为她误会了自己与那城主的关系。      “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这儿挺好的。”她抬起微垂的眼,眼神明亮地直视着他,扬起一抹甜蜜笑靥。      纵使百般忧虑,她对着那满庭院的美丽鲜花与眼前那张温柔如水的俊颜,她实在开不了口,他在这寒冷的冬天为她捂出了一院的花开,她总不能在这温暖如春的地方使得两人梦想凋零。      “既然没问题的话,那我们现在就过去那边楼里看看吧。”他凑近她,宽大衣袖下的手毫不迟疑地搂住了她的腰。      “嗯,好。”她难得地在意识清醒下如此温顺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乖觉得就如同两人从未有过隔阂一样。      “娘子,你猜猜楼后面还有什么建筑物,猜中的话,下回那啥的时候我就任君处置。”      “……我能提议,如果我猜中的话就没有下回那啥了么?”      “这怎么可能?!娘子这么快就嫌弃我了么?”      “……言归正传!我猜后面有池塘有小桥。”      “娘子你真是冰雪聪明,猜对了!下回我洗白白让你虐吧。”      “滚粗……”      两人穿花拂柳,渐行渐远,男子的缓声低语与女子时笑时怒的声音模糊在天青色般的水墨画卷中。      半年后。      “好热好热!”伴随着一道女子的娇喝声,门被粗鲁地推开。      正躺在床上好眠的桃源被吵醒,他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来人,见对方活力十足地跳脚喊热,觉得没什么大事,便又倒头睡下。      “嗷嗷——你起来你起来!快去冰窖运点冰回来,我快热死了啊啊啊。”燕子泓郁闷地扯开已经十分透明的衣襟,箭步冲到床边,对着某人就是一顿泰式松骨。      “卧槽!你的手肿么这么冰!好舒服好舒服嗷嗷,你一定是在床上埋冰了!”      “……难道昨晚和今早跟我同床共枕的不是你么?”      “那你一定是在练习什么葵花宝典之类的功夫,太过分了,我都跟被热炉烧烤的火腿肠一样了,你竟然还如此享受!”      “……走吧。”他有些无奈地叹道。      “好!”得到应许后,燕子泓赶紧将他拖去冰窖的路上,她实在无法忍受这里的酷热了。      其实这里比起城内的繁华街道已经算是凉爽许多了,只是这里地理位置实在是太过吸热,无论身处何方,只要你还在汝柳城内,你就会感受到火烤岩浆般的闷热气候。      冰窖在院子后门处,与外界是相通的,但这个秘密除了他们与城主外,只有修建这里的工匠才知晓,而且位置极其隐蔽不说还与后门间隔了一道铁门,安全性也高。      两人打开院子后门,步入了门旁的一颗大榕树下藏着的一个地洞里,洞口十分隐秘,开口刚好容得一人通过,里头即是与外界连通的密道与冰窖。      一走入地洞里,燕子泓便感到精神一爽,凉意瞬间袭来,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栗。      朝楼梯下行了几步,快要到达平地时,一道铁门横立其间,阻止了两人的前进。      “开锁吧!”她实在急不可待。      “……”相比燕子泓的兴奋与急躁,桃源却有些迟疑,也许是刚刚睡醒产生的一种错觉,他总是感觉今日有些心神不宁,特别是此时此刻,他心底隐约有种预感,好像即将要发生点什么一样。      “阿燕,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平日里一捅就开的钥匙不知为何搅了几回也开不门,桃源拿着钥匙的手都有些抖了,他愈发觉得有问题,沉声说罢便要抽手离去,可不料,铁门在他的一抽之下,反而‘吱呀’一声开了。      “你疑神疑鬼的干什么?”燕子泓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可只一眼她就愣住了,只见对方皱起眉头,眼神凌厉地凝固在某个方向,脸上阴晴不定,在略显灰暗的空间内呈现出一种陌生晦涩的错觉。      她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也愣住了——就在那道铁门后半尺不到的距离,显现了四条人影,两男两女,却都无一例外身穿黑衣劲装,一片肃杀之气蔓延开来。      来者不善。      桃源闭了闭眼,随即上前一步,将燕子泓掩在身后,沉声道:“是杨流派来的人么?”      “我家主子岂是那等小人可比,还请九皇子殿下尽快束手就擒吧。”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为首的女人冷声回应。      “好,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事需同我家娘子说。”      “我劝九皇子殿下还是少玩些花样,我家主子可说了,能带活的回来最好,若是不能,死的也无妨。”那女子说罢,便示意几人往后退了几步,以示同意。      见状,桃源立刻转身面向着她。      “阿燕…”他低声唤了一句她的名字,眼神平静,但却透露出一股决绝。      “阿燕,待会你就回去吧,我……也许过几天就会回来,别太想我了。”他微笑着执起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你…”她焦急地几欲开口,却忽然发现对方在执起她的手后,做了一个翘起拇指,指了指她的身后随即摇头的动作。      在放下她的手的过程中,他却侧过半边脸朝向他的身后,随即做了个低头的动作。      她一怔,莫非他是想说待会不能回去院子里,直接从这条通往外界的密道走出?      她转念一想,是了,既然都找上门来了,肯定院子前面也有人,两方围堵才是接下来最可能的发生的事。      “娘子,可别趁我离开这几天就纳小郎哦,否则我回来一定会把他给拍死的。”      “怎么会,我只喜欢你啊。”她勉强装出一副担心又悲痛欲绝的神色,眼神暗示对方自己明白了意思。      “那我走了。”      他忽地转身,身影如同滑行的飞鸟闪电般地朝那几道黑影冲去。      瞬间,刀光剑影,人影闪梭。      “小初,快去抓那个女的。”那女子对身旁一个身影命令道,“我还以为九皇子变老实了,想不到还是如此不长记性啊,难道被杨流那小人派来的蠢货给麻痹了头脑么?”      “既然九皇子殿下那么容易遗忘的话,那就让小的再给殿下你添上一笔美好的记忆吧。”      那女子在说话之余,竟然轻易地躲过了他击出的一掌,使得他不得不冒着刺伤的危险闪身拦在了那名唤小初的杀手前方。      而燕子泓早在双方打斗的一开始便瞄准桃源为自己争取到的一丝空隙,快速地从几人身旁飞奔而过,朝着不知名的密道后方跑去。      尽管她内心焦急如焚,可她深深地明白自己留下来也只是做累赘而已,既然桃源说他可以,她就相信他!       ☆、第七章:白马探花踏风流      使尽了全身的气力,她终于跑出了那长长的黑暗之地,还来不及庆幸,眼前一片悬崖峭壁顿时让她心口凉了一片。      附近一片荒芜,小草都没几颗,怎能藏得住她这个人?      而四周看似郁郁葱葱的山林,看起来近,实际却是隔一座山的距离,遥远到简直难以寻找出一丝生机。      完了,难道这地道不是用来避难的么?      怎么会建在绝路之上?      而此时山洞传来的兵戈鸣金之声越发清晰,她已避无可避。      要不要以身试险趴在悬崖边上躲着呢?      这个念头一闪即过便被她否决,理由很简单,这地方已然是绝境,要是敌人没脑残就不会认为她跳崖自杀什么的,一定会在四周仔细搜查一番,到时身不由己地挂着悬崖边任人鱼肉更是悲催。      “九皇子殿下,你就死心吧,我们之前打探到这里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原本这里还有一道隐秘的木桥可以通往外界,可惜已经被我们拆了。”      不多时,那黑衣人与桃源便从山洞中踏了出来,而桃源与燕子泓在听到对方的话时,心中都不由得一沉,看来今日是无法善了了。      桃源紧紧地看着对方,其实他心底也早就明了,从地道内打斗到洞口,他一直都在勉力抗衡,而对方与她的同党却是游刃有余,不慌不忙,倒像是在逗着他玩一般。      “别在负隅顽抗了,快束手就擒吧。”那黑衣女子用着与冷酷的脸部表情完全不符的调侃语气“啧啧”了两声后续道:“说句真话,九皇子殿下可别见怪啊,一直以来就听说殿下你武艺高绝,我为此还特地带上了小初这样的高手前来会会,想不到殿下竟让我等大吃一惊,可真谓是…盛名难副啊。”      燕子泓心中一跳,对了,如果是景言的话……      不不不,不能这样想,她有些神经质地摇了摇头,企图晃掉这个荒诞的想法。      明明是她逼走了他,而在这种时刻却又希望他出现,她都快忍不住鄙视唾弃自己了。      可桃源却停止了攻击,一个人静静地站立着微垂着头,目光定在某个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源…”她有些担心地轻唤道,引来众人侧目。      “殿下想好了么?是乖乖的跟我走呢?还是继续做困兽之斗?”      话音未落,一阵细微却又清晰的石块碰撞声突兀响起,众人一惊,不约而同地看向声响源头。      而燕子泓一心想着如何脱困,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桃源与那黑衣女子对峙间,完全没留意脚下的泥石块薄弱得令人心惊,况且她原本就站在悬崖边上,待到发觉脚下一陷时,却为时已晚。      她根本还来不及反应,身形便已急速下坠,她下意识地看向桃源,却只来得及目睹那一双桃花眼眸中斥满的震惊与绝望。      “阿燕!”      他一个箭步便欲冲上前去,却被早已反应过来的黑衣女子一剑穿肩。      “唔—”他还来不及回首,一阵酥麻从肩背伤处穿至四肢百骸,身体一阵发软,他控制不住地仰倒在地。      “九皇子殿下,得罪了。”那黑衣女子看着躺倒在地意识不清的桃源,冷笑着将早已染上迷药的剑身丢入崖下。      “喂他吃多点药,免得路上又跟我们折腾。”她有些嫌恶地瞥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将目光投往深不见底的山崖下。      “这下面的位置是官道么?”      “是,这下面就是汝柳城通往京都的官道,不远处还有个驿站。”      “…罢了,那女子应该也活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微蹙眉头沉吟道,随即转身离去。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小初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将地上的男人背起,紧跟其后。      铺着银丝软椴的被褥上,如墨青丝似流光倾覆床头,半掩了一张正酣睡着的清丽容颜。      一双纤细苍白的手缓缓地抚上了那张闭目沉睡着的脸,将那几缕调皮遮掩着五官的发梢轻轻挑开,那张平静的睡颜似是感觉到什么一般,猛地皱起眉头,眼皮颤抖着睁开。      “真是警觉。”来人飘飘忽忽的声音传入她耳中,犹自迷蒙的双眸霍然睁大,床沿那道熟悉的身影正端坐着映入其中。      “太女殿下…”她张口欲言,却只能吐出几个被粗哑声音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字句。      “我的小探花,感觉如何?”燕朝睿勾起一抹笑,将手移到对方的胸口,顺着那原本就敞开的衣襟滑了进去。      “啊…感觉很、很好。”袁重锦轻喘着回道,但却抬起手按住了对方的动作。      “很好为什么不继续?”      “殿下,我今日就要离开京都了,我不想在路途中出现…意外。”      “差点忘了,今个儿是你被母皇委任去汝柳城视察的日子,啊…真是不想你离开啊。”燕朝睿轻叹着摇了摇头,仿佛真的十分不舍一般,若是袁重锦没有跟此人有过床弟之事,领略过对方的变态手段,她一定会以为对方真的关心她,不舍得她。      “要不,我陪你去好不好?”说着,燕朝睿忽然俯下身子在她高仰着脆弱的脖子上重重地咬下一道牙印。      “啊——”袁重锦不可抑止地尖叫出声,那古怪的姿势与沉重的力道让她有种快要濒死的错觉。      “…陛下一定不会允许的,更何况锦儿十分担心殿下的身体,毕竟殿下的眼睛刚恢复不久,理应在宫中静养一段时日。”      袁重锦强忍住心底浮上的恐惧与恨意,心知若是开口再与对方相悖,可能引来不可预料的灾祸,不如搬出女皇这个挡箭牌来用,再以对方身体的因素作为合理的解释。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燕朝睿闭上眼,喃喃自语着。      “太女殿下别吓锦儿!”袁重锦感觉到脖子及身上的重压消失,正待松一口气,却不料对方突然说什么眼睛看不见的话,顿时又绷紧了神经,若是太女又瞎了的话,她一定脱不了干系!      其实她脱不脱得了干系,她并无所谓,可她的父母、家族却也会因此遭来横祸,若不是怕牵连,她又何苦放着前程似锦的探花女不做,成为令人不齿的女宠之流。      她咬着唇,眼底深处翻涌着悲哀与恨意。      “皇姐…”燕朝睿像是没有听见适才袁重锦所说的话一般,径直低声呢喃着什么,闭着眼的脸呈现出恍惚的神色。      袁重锦再也不敢开口,这等宫闱秘事她听见了也只能当没听见。      这种诡异的静谧持续了好一会,她才听到一句淡淡的“滚”字。      她毫不迟疑地撑起身体,掀开被子,露出一身满是狼狈不堪印记的躯体,不顾两腿间滑下的不知名液体,胡乱披起衣物就往外走去。      直到奔出了昭阳殿,她才痛哭出声,眼泪不断地从那张倔强明丽的脸滑落,她感到自己就像一条狗,一条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      谁会想到半年前那意气风发惊采绝艳,风流白马踏京都的探花女现今却成为了别人的□奴,还有谁看见此时披头散发满身娇媚的女人后会认为她与探花女是同一人?      看着四周那一片檐角高翘,恢弘大气的宫殿,在她十几年的人生中不断地出现在她梦中,多么可望不可即的皇宫,最后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触碰。      她停下了脚步,看着遥远的正德殿方向,现正时值女皇下朝,一排身穿蟒服头戴娥冠的官员们鱼贯而出,就算是最低阶的白袍官员在此刻也应该是骄傲而意气风发的。      她紧攥着手心,连身上披着的袍子滑落在地也恍若未知。      “小姐…走吧。”身后的家奴轻声提醒道,将地上的衣袍拾起,再次披在她身上。      炎炎夏日,平坦的官道上马车与人都寥寥无几。      连累着两旁树荫下的茶铺生意也变得冷清起来。      此时,一辆由两匹油光水滑的马拉着的宽阔马车徐徐出现在官道口上,引来了茶铺内的老板小二和几位零散行人的全副注意力。      “这马车好阔气!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游玩。”      “放屁,也不看看这什么天气!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在城里窝着消遣呢,马车上的一定是美貌的公子哥儿,打算跟寒门女人私奔呢!”      “哎!我说,你这人是不是看艳情话本看坏脑袋了,好人家的良家子绝不可能跟人私奔。”      “啧啧,你这人什么都不懂,就别乱开口了,听过丞相之子庄无尘没有?现在的公子哥都拿他当榜样,私奔这种事情老娘我听得耳朵都生茧了!”      “……你才不懂……”      “不信来打个赌!来看看这马车下来的是小姐还是公子!赌不赌……”      “…赌了!…”      “…你这人怎么连赌资都没…”      越演越烈的嘈杂声使得袁重锦忍住了下车透气的冲动,吩咐了侍从买了几碗茶水,顺便问了此地距离汝柳城官驿站还有多远。      “小姐,店家说很快了,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就能到了。”      听到这个回复后,她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了马车垫上,还好,只剩两个时辰了。      从京都运河做船直下南部城镇,然后转马车走官道赶了四天,现今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即便她再不把这回差事当事,经过这番舟车劳顿,也产生了尽快完成马上回去的心态。      “过了这段路,前面就全是山路了,到时难免会磕磕碰碰的,小姐需小心一些。”      “我知道了,没事,到时路要实在不好走,就放慢点,磕磕碰碰倒没紧要,可千万别翻下山去。”      “奴才晓得了。”      接下来的路程果真如那奴才所言,前头全是坑坑洼洼的山路,马匹在崎岖中颠沛行走着,车子一摇一晃十分折腾人。      袁重锦被颠来倒去得头都晕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地靠坐在车壁上,体内一阵翻江倒海,让她几欲作呕。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几声惊呼,马车也莫名地停下不动了。      “怎么了?”她强忍着不适,撩起车帘朝外边问道。      “小姐!路中间躺着一个死人!”      外边丫鬟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着,伴随着的还有家奴们的惊呼此起彼伏。      死人?!袁重锦原本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想立刻掀开帘子出去看,却又担心死尸太过吓人而心生恐惧。    ☆、第八章:庭院深深深几许      正当袁重锦拿捏不准到底要不要下车时,外头却又传来了几声尖叫。      “啊——诈尸了!”      “好吓人啊!她会动啊!”      她再也无法忍耐地掀帘喝道:“嚷嚷什么?!一个个跟小男孩儿似的的娇气,要你们何用?若是让我听见谁再胡乱叫唤,回府上就领罚去!”      说罢,她冷冷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后,才将目光凝在不远处脏兮兮的一团人影上。      那人以蜷缩着的姿势躺在被日光暴晒的地方,头发蓬乱地覆在脸上看不清模样,身上的衣物早已看不出是什么质地和颜色,只不过样式却相当大胆露骨,□出大片肌肤。      她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人身上十分多伤口,有几处甚至发黑腐烂。      那路口十分之狭窄,刚好容得一辆马车通过,而此人却偏偏挡道堵路了,要是这人死了的话,就让人搬离开继续前行,可是这人还活着的话……见死不救被这么多下人看见,难免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和口碑。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忍住心底冒起的一丝不适,缓步走向了那团生死未卜的人影。      “你们上去仔细看看,她还活着么?”她至多只能站在那人脚边,打死都不愿了再凑近一步了。      “是。”      几个家仆与丫鬟走上前去,其中一个较为大胆和不信邪的甚至直接用手撩起了对方覆在脸上的头发。      那人当即“咦”了一声,引得其余几人纷纷凑上前去看。      一看之下,却没有人再开口,令站在一旁强作镇定的袁重锦心生不妙之感。      “怎么了?!”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声色内荏的不安。      “……”      可一路上忠心耿耿有问必答的家仆们在此时却没一个回答她,她有些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日光的毒辣与身体的燥热令她暂时忘却了恐惧,心底大有豁出去的打算。      她推开两个奴仆,定睛一看,却愣住了。      那人被长发覆盖住的脸竟是异常的漂亮端正,尽管脸上不可避免地带有伤口与沾染上的灰尘,但却丝毫无损于对方的美貌。      可让袁重锦惊愣住的却并不是对方出乎意料的美貌,而是那张脸,分明与她长得十分相似!      怪不得刚才那些奴才不敢开口了。      她很快地回过神来,再不顾恐惧与恶心,将手伸至对方鼻下。      呼吸微弱,几不可感。      她收回手,心中松了一口气,但脸色却依旧很难看。      她曾在小时候听过一个传说,据说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一个对应着与她长相十分相似的人,一般来说,这两人是不会遇见与交集的,若是遇见的话…其中一人则会出现血光之灾。      双生子的话例外,但双生子亦是不祥的预兆。         她其实是不太信这个的,但不知为何,一看见对方那张脸,她就心底发慌,想起这个传说来,顿时有种难以言状的恐惧盘踞心头。      “把她带走。”袁重锦皱起眉吩咐道。      软榻的矮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点心,皆用皓洁如玉的宫制瓷碗盛着,一旁摆放着的蜡烛台却是五色琉璃所制,映衬着底下平整铺开的丝滑绫绸,令躺睡在一旁的人影也蒙上了几分奢华。      “小姐,太女殿下派人来请了,轿子就在门口。”      声音的主人十分谦卑地屈膝等待着,眼珠子错也不错地朝向地上。      “哼,就这么迫不及待么,昨日才回来,今个儿就派人来请了啊。”袁重锦慢悠悠地在榻上翻了个身,却并未起身。      “小姐…”那丫鬟有些着急,虽然每次宫中的那位派人来请小姐去‘品诗寻画’时,小姐都会磨蹭许久,但却没一次像今日一般在下人面前提起她的不满。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袁重锦噙着一抹笑,撇了她一眼,带着淡淡的嘲讽。      “奴婢不敢。”那丫鬟吓得脸发白,一直保持着平稳的身形开始轻微地颤抖着。      “你这么紧张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罢了,原也不该拿你们来出气,走吧。”她冷笑一声,起身穿好鞋子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那丫鬟有些傻眼,赶紧追了出去:“小姐,你的头发和衣服……”      袁重锦抬起手将额前遮眼的几缕发丝别在耳后,不以为意地道:“管它呢,反正待会回来也是这样。”      “小姐…”那丫鬟有些无措地小声喃念着:“这样不行,太女殿下会责怪小姐的。”      “别提这个了!”袁重锦皱起眉沉声道,再次将那丫鬟吓得面青唇白,“对了,昨日带回的那个女的怎么样了?”      “能说话了。”那丫鬟小心翼翼地回道,生怕再次触到主子霉头。      “终于能说话了,问出什么了吗?”袁重锦有些感慨,自上次捡到那个长得与她十分相似的女人后,她就命人将她照顾好,一路上水运也好陆路也罢,怎么都不见人清醒,沿途所请的各个大夫都说此人没救了,快些准备后事吧,结果却一直撑到了她回府。      可能这人冥冥中与她确实有点渊源,不然为何昨日她一回府,此人就清醒过来了,还无药自愈地退烧了,令她惊奇不已,若不是被管家以怕过病气为由劝阻,她还真想亲自去看看她好成什么地步了。      “…听虎婆婆说,她脑子有些问题,说话有些…有些大逆不道。”那丫鬟很是为难地回道。      “大逆不道?”袁重锦停下了脚步,脸色阴沉。      “她说了些什么?”      “小姐…”那丫鬟‘噗通’一声跪下,心底直叹今日倒霉,但嘴巴上却毫不含糊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今日照顾那个女的丫鬟跑去告诉虎婆婆说那女的能说话了,只不过脑子不清醒,给什么她吃都摔了,还说什么自己就是失踪的二皇女,现在要赶去壅和国救人,然后婆婆一听就很生气,拿起院子里的木棍就说要去教训一下这满口胡言大逆不道的贱人。”      “你说什么?”袁重锦脑子嗡的一下晕了起来,耳边不断地萦绕着那句‘失踪了的二皇女’。      别的人或许不清楚,但她袁重锦心里却明白得很。      也许她一开始受宠于太女殿下并不清楚原因是什么,每每看到太女那双若有所思的眼时,她心底会隐隐浮现出一个直觉的答案,但她也只是大概地猜测出太女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但相处半年这段期间,周遭怪异的视线,部分人欲言又止的只字片语与各地铺天盖地的二皇女失踪的榜贴,这三件看似风牛马不及的事物勾勒出的零星真相令她心惊不已。      而这猜测最直接证据——便是太女在床上与她厮磨时,总要唤的那句“皇姐”。      这人长得与她如此相似,莫非她真的是那失踪了大半年的二皇女?      “那她现在呢?”她忍不住厉声问道。      “小…小姐,那人被虎婆婆关在了后院的柴房里,说是怕冲撞贵人。”      袁重锦一惊,原本想令虎婆婆将人放出的心思顿时熄灭。      确实,如今以她的身份地位,做事务必要谨之慎之,从她新晋探花伊始到经常被太女传召,可谓是风头正盛,府上整日访客不断,期间不乏官宦名流,若是被人发现,又被别有用心的人传出些不好听的话,那真是惹上大麻烦了。      可假设那人真是二皇女的话,府上的人对她不敬岂不是犯了大罪?      “小姐,太女殿下那边正来人要催。”那丫鬟眼尖地望见不远处门口那一前一后赶来的人,那两人身上穿着的都是宫制服,便开口提醒道。      袁重锦尽管心事重重,也不得不以太女传召为先,只匆匆留下一句:“叫人看好她,也别动她!”      待她浑浑噩噩地被轿子抬到昭阳殿时,才惊觉此刻该对付的是太女的古怪狠戾,而不是在府中的不明人士。      她深吸了口气,朝内殿里走去。      殿内一贯的富丽堂皇,精致清贵,也一贯的阴暗压抑,晦霾森然。      黄色纱帐中一道绮丽魅影正端坐其中,半遮半掩的妖冶风情让她不由得心口一窒。      她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心如鼓擂。      袁重锦在这一刻是恨自己的,恨自己的不争气…再一次深陷在对方身上。      其实她在前两个月就发现了自己的反常,以往每每被召见时的产生的厌恶心绪逐渐减淡,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隐隐的期待。      而每次与对方颠鸾倒凤后,心底涌起的不再是单纯的悔恨,而是复杂纠结的无奈。      “锦儿教我等得好苦啊。”纱帐那人像是欣赏够了她的紧张无措,才慢吞吞地开口道。      “殿下,锦儿不敢。”她被对方那轻佻中带着一丝暗昧的沙哑尾音所惑,声线有些不稳。      “不敢?我看你倒是很大胆,既然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你就给我…慢慢过来吧。”      袁重锦闻言如坠冰窟,她自然是明白“慢慢过来”指的并不是真的慢慢走过去,而是……如同狗一样慢慢爬过去。      在此之前,她也只爬过两次,一次是一开始她不甘心被太女玩弄,在行那事时奋力抵抗不小心伤了对方被如此惩罚,一次是她愤怒之下说出要一刀两断交易作废的话。      可今日……她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焰瞬间被熄灭,心灰意冷的绝望盘旋在心头,她太清楚对方的手段了,她所谓的傲骨与尊严早被一次又一次的侮辱消磨殆尽了。      她闭了闭眼,咬牙跪倒在地,撑着双臂挪动着双膝朝床边缓缓爬去。      待她爬到床沿时,一股熟悉的冷香窜入鼻尖,她不敢抬眼,只看到纱帐边露出的小半截纤足,苍白光滑的皮肤下隐隐透着青色的血管,明明予人冰冷压抑的感官,但她身体竟奇异的染上些许燥热。       ☆、第九章:看朱成碧思纷纷   “背过身去。”      清淡的声音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      袁重锦默然地以狗爬式背过身,如漆黑发柔顺地从陷下的腰部蜿蜒至挺翘的臀上。      燕朝睿低头看向眼前那香艳至极的画面,身体却并没有什么欲望,她沉吟了一会,从床头拿出一根形状古怪的玉势,掀起那人的裙摆,对着那芳草萋萋的源头就是一塞。      “啊……”袁重锦只感觉下身一凉,那羞于启齿之处便传来了一阵干涩的剧痛。      “用手握住,自己动。”      背后的女声依旧是不疾不徐,十分淡然。      她咬着唇,用一只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从腹部穿向股间,颤抖着握住那根玉势,慢慢摇动了起来。      “我不喜欢你这么安静。”      燕朝睿看着眼前女人那放浪的举止,心绪却平静得不能再平静,连她自己都有些疑惑了,何时开始她变得如此清心寡欲坐怀不乱了?      “啊…嗯……嗯啊啊啊。”      袁重锦松开紧抿的唇,开始呻/吟出声。      “叫大声点。”      “啊啊啊——”她一边用手快速地旋转着穴口的玉势,一边大声地□着,仿佛真的陷入了情/欲漩涡中不可自拔。      眼前的诱人风景足以使得圣人都血脉卉张,可对于燕朝睿来说,却还是太过寡淡,毕竟对于一个风月老手来说,这点伎俩还不够。      也许是等候过久,之前心血来潮涌上的欲望在对方来到之前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又有些懒倦,不太想花费精力去弄些许花样,但就这样放过对方的话,显然她也不愿意。      “转过来。”      袁重锦身体一僵,似是有些抗拒。      “要我说第二次么?”      燕朝睿见她如此,眯着眼带着一丝不悦地道。      她只得转过身来,低着头默然不语。      “抬起头。”      袁重锦撑在地上的手臂瞬间绷紧,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只见她那张明丽倔强的脸早被泪水浸湿,总是带着一丝傲气的眉眼此刻却盈满脆弱与无助。      燕朝睿瞬间就看得呆住了,原本漫不经心的脸此刻却专注认真到极点,那炙热渴求的眼神,仿佛要将对方整个生吞掉才罢休。      袁重锦看着眼前女子那副神态,知晓她又在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屈辱的感觉不断冲击心头,更带着一丝绝望,一丝疯狂,和…一丝妒恨。      “锦儿…你真美。”燕朝睿伸出手抚摸着对方的脸,脸上竟带着些许笑意。      “刚刚是我对不住你,不该叫你跪着,快起来。”      燕朝睿边说着,边将人扯上床,一个翻身就将袁重锦压在身下。      “啊——”在粗暴的拉扯间,袁重锦感到身下一疼,似是塞入的玉势被不知名的物体碰撞到了,瞬间侵入到了一个极致的深度。      燕朝睿看着身下那张痛苦却又透着一丝淫靡的脸,腰间突然窜起了一阵酥麻,她明白,久违的欲望终于再次来临。      她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将对方牢牢地禁锢在身下,用膝盖顶入对方双腿间,触碰着对方早已湿润的密所。      “咦……你吃的好深啊?我都感觉不到那东西了,皇姐总是那么自私,怎么不留点给我吃呢?”燕朝睿靠在对方细腻白嫩的脖颈处低声絮道,那声音是如此的轻柔婉转,仿佛情人间最深情缱绻的告白。      “皇姐这么自私可要受罚哦。”燕朝睿笑得很温柔,可动作却十分粗暴,那膝盖的猛力顶弄早已让那玉势全根覆没在了袁重锦体内,可那动作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着。      “……不要,殿下求求你,锦儿受不了…啊…啊…”      “我让你开口了么?”      狭长凤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她再拿起一根玉势塞入对方的嘴里后,便毫不留恋地掀开纱帐,起身穿衣。      “唔唔唔…”袁重锦早被身下的撞击顶弄得意识全散,哪知随口求饶的话却惹恼了燕朝睿,只得眸光含泪地呜呜乞求着。      “在这待两个时辰,好好享受一下‘烈情’的滋味,下次再犯,可没那么轻松了。”      燕朝睿说罢,拿起桌上盛着不知名液体的杯盏,居高临下地朝着床上那具不断扭动着的躯体泼去。      “忘了提,这烈情入口倒是易解决,可若是淋到身上的话,即便沐浴十几回,也要三天后才能散去药性,找男人亦无用。”      她披上最后一层外衣,居高临下地看着袁重锦在药物的作用下痒痛难耐地翻滚着,她要让她知道,她燕朝睿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仗着那张脸耍耍脾气可以容忍,但并不代表每回她都要耐着性子等候对方的姗姗来迟。      耐心与兴致都没了,她又何必客气。      再次看了那张沉沦欲海的脸一眼后,燕朝睿面色平静地走出了昭阳殿,徒留殿内纱帐中那翻动着的人影与那暗昧动人的呻/吟。      阴暗闷热的狭小空间内,铺满了一地的干草与杂物,燕子泓抽了抽鼻子,再次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的咳嗽声。      “卧槽!好脏…咳咳…”她泪流满面地感受着适才用力过度后带来的灰尘,心底缓缓升起一股无语泪先流的感觉。      其实吧,对于这次的事件,她平静的心态大于愤怒情绪。      可能在这个悲催的女尊世界里,她经历过太多次的生离死别,挫折磨难,对于那种今日闭眼前幸福安逸明早睁眼后天崩地陷的感官已经麻木了。      而之前在汝柳城那段日子太过美好,让她始终有种不安定的漂浮感,现在想起就像是做梦一样虚幻。      应该说她早就在心底隐隐地等待那天来临,至于她掉下山崖却没死也没瘫痪甚至没重伤什么的,她也兴不起半点惊讶好奇了,反正她知道……上天是不玩死她不舒服斯基人。      可她抗打击技能点增强,挫折接受度增高却并不代表她完全不受影响,起码她对于桃源的去向还是很焦虑的。      于是在她清醒后的第一时间,她说的那句话就是:“我是大燕的二皇女,可以帮我联系女皇陛下或者太女殿下吗?我有急事要去壅和国救人。”      然后她就看到对方那张典型的丫鬟脸瞬间扭曲成马景涛惊吓脸,惊叫一声后就像小鹿一样欢快地奔出了门口。      她当时有点二仗摸不着头脑,不过仔细想了下,也不难猜出是对方救了自己,然后请了丫鬟来照看她,可能刚刚说的话太过重磅炸药吓到人家了,所以人家赶紧跑去请主人了。      为了礼貌与尊重,她并没有下床到处乱走,乖乖坐着等人家回来,也顺便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      全身上下都有伤,不过大都都是小伤口,最严重的右腿貌似骨折了还是啥的,反正被人搞了个好像石膏一样的东西固定着,她微微挪动了一下,感觉有些疼痛,但算不上剧痛。      正在心底大呼幸运的燕子泓抬眼就看见门口一个容嬷嬷似的胖女人举着根手臂粗的木棍就朝她挥来,嘴巴还念念有词:“小贱人,我让你乱说话,要是害了小姐,你便是全家死做一堆也弥补不了这个罪责。”      燕子泓只来得及看见那道木棍的黑影一闪,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后,清醒了不到半个时辰的燕子泓又晕了过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咳咳,然后,她就被移往柴房与老鼠做伴了。      她有些郁闷,难道这就是她存了私心一直不揭皇榜不回宫现在想要回去了,可说出身份却被人怀疑的惩罚吗?      正胡乱想着事情的燕子泓突然听见柴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外传来了丫鬟不太耐烦的声音:”喂!里面的快出来,我家小姐唤你去见她。”      “我好心劝你,见到我家小姐可别乱说话,我家小姐可是御赐的探花,现今是太女殿下的幕僚,官阶比状元还高一级,若是像今早上胡言乱语的话,打一顿事小,要是送你去官府,你就小命都难保了!”      听那到丫鬟有点得意的话语后,燕子泓却有些疑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她在汝柳城内就看过好多起女子假冒二皇女去揭榜的事情,即便当地官府烦不胜烦,也出台过许多针对假冒伪劣的惩罚政策,但对于还没确认真实性的人,人家当地官府人员还是毕恭毕敬、不敢轻慢的。      为何到了这里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情呢?      悲催的燕子泓完全没料到,在京都这种天子脚下的地儿,冒充皇女身份的人比汝柳城内番了好几番,一开始太女殿下还坚持日日来见人,后来却没了耐性,而冒充的人员手段也越发高明,甚至还会混入刺客等危险人物,使得惩罚越发严厉,审查也越发严格。      敢揭皇榜的人现今几乎没有了,但民间冒充二皇女招摇撞骗的事情却如雨后春笋,遍地都是。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燕子泓瘸着一条腿,慢慢拐进了丫鬟引进的屋内。      “你就是自称二皇女的人?”一进门,便传来了一道清脆中带着些许嘶哑的女声。      燕子泓回了一声“是”后,便抬眼看向不远处身居高座的袁重锦。      而袁重锦也恰巧抬眼看向对方。      一对眼,两人都愣了一下,均在心底暗叹:这人怎么这么像我。       ☆、第十章:近在咫尺是天涯      相比起燕子泓的坦然,袁重锦却是心里发苦,难受得紧。      她刚从宫中回来,带着满身的疲倦与苦痛,她整整洗了四桶水,换了四套衣服,依旧不能祛除身上沾染着的‘烈情’,那股燥热与瘙痒时时刻刻在折磨着她的神经。      她原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几乎每次从宫中回来,都要借助凌虐一番下人才能发泄出郁气。      今日从宫中返回,她却反常地没有召唤那些皮糙肉厚专门挨打的仆役,而是想起了那张与她极为相似的脸。      她自己也不知抱着什么想法,就是有种强烈的欲望驱使她将那人唤来。      可见到那人时,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她根本不用去证实对方的身份,她自己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她绝对是那个失踪了半年闹得满城风雨的二皇女!      那张脸……那张脸!      袁重锦有些控制不住地拿起一旁的杯子,紧握住杯子的手青筋毕现。      想起今日的屈辱,她不由得将杯子用力一掷。      “哗啦”一声,那玉盏杯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让一旁站着的燕子泓吓了一跳。      袁重锦看着对方那张犹带惊吓神色的脸,她再也控制不住地从身后拿出了一根细鞭。      燕朝睿!你毁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在我身上刻下的耻辱与痛苦,我要一一加诸在你念念不忘的皇姐身上。      让她痛苦,让那张脸永远哭泣。      燕子泓见对方无缘无故地摔了一个杯子,心中已经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后来又见对方从身后拿出一根鞭子并神色凶狠地瞪着她,她的腿便自动分析形势作出判断地往后拐去了。      “你这个假冒皇女的贼子,定是心虚想要逃跑,你当我探花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袁重锦见对方反应迅速地转身往后跑,不由发出一声冷笑,这二皇女真是可笑,当她府上没人么?      燕子泓由于一条腿不方便的原因,拐了好几下才跑到门口,但随后却突然出现了两个牛高马大的女子,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所有空隙。      眼见逃跑无望,燕子泓也只好转身硬起头皮反驳道:“我哪里是假冒的,明明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拿出一根鞭子,又目露凶光地看着我,正常人都会害怕地跑开吧,而且这位女侠…我既然被您给救回来了,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如果你送我去见女皇陛下或是太女殿下的话,一定重重有…嗷嗷…”      还没等燕子泓把话说完,“赏”字还噎在喉头时,一道鞭影便呼啸而来,所幸并未击中。      袁重锦脸如冰霜,眼神阴狠地开口道:“把她给我架住!”      门口的俩奴仆对视一眼,心中也暗叹一声倒霉,但动作却十分迅速地上前,将不断挣扎的燕子泓控制住。      “你这贼人还想着见女皇陛下?你以为你是谁?还说什么重重有赏,你的赏赐我心领了,我现在倒可以回赏你几鞭,你就好好享受吧。”袁重锦凑近了看对方那张脸,越看却越是恼怒,心头也窜起了一股邪火,想将眼前长得与她如此相似的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冷冷一笑,用尽最大的力气挥舞起了长鞭。      “你的饭菜。”小五面带怜悯之色地看了一眼干草堆上蜷缩着的狼狈人影后,将手头端着的饭菜放在了地上。      见对方依旧是动也不动地睡在干草堆上,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心底暗叹一声可怜后,便退了出去。      直到那送菜的丫鬟脚步声与关门落锁声都消失后,燕子泓才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借着门缝空隙透射出的昏暗光线看到了地上那一碟吃食。      孤零零的白色馒头与一碗清水。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将碟子拿起来闻了闻。      一点异味也没有,看似正常的食物。      她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块,放入嘴巴咀嚼,确认没问题后,她便三下五除二地将整个馒头塞入腹中,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随后她才将目光放在了那碗水上,眼神犹豫了一会,但最后还是一口气将水喝光了。      燕子泓摸了摸依旧不满足的肚子,叹了口气又躺了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如果这样持续下去的话,心理被击垮只是时间问题了。      她现在终于对自己的人生有了一点后悔,她后悔将过多的负面情绪放在心上,导致这么多年钻了牛角尖,一事无成,什么都没有学到。      她明明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无人权与不公平,她应该利用之前半年多学点防身技能,就算依旧打不过其他人,但起码能强身健体锻炼心智。      她当初怎么会有‘死了就死了,反正这个世界跟前世也一样,没有值得留恋的人事物’那么愚蠢的想法呢?      人生并不等同于爱情,好像真没了谁就会死一样,但实际上,她只是逃避而已。      如果真的想死,早在桃源死的那天,她也应该去自杀不是么?      可是她却并没有这么做,醉生梦死地活着,难道只是满足了她对爱情想象的付出?      但如果时间倒流的话,她也许还是……会选择那样的生活方式吧,因为她已经知道桃源在这个世界了,她怕改动了生命轨迹,蝴蝶效应让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说到底,她并不后悔为一个男人付出了那么多,只是觉得爱情归爱情,生活归生活,爱一个人至死不渝的方式并不是拖累生活,让生活也陷入了愁云惨淡中。      她现在后悔的只是当初为什么不充实自己,让自己除了想东想西草木皆兵外,一无是处。      燕子泓越想越是难受,眼泪也止不住地往外流。      自从上回被鞭打了一顿后,这间柴房便彻底成了她的居所。      而那人也许是打她上了瘾,时不时地召唤她去凌虐一番,有时是抽鞭子,有时是上老虎凳,有时却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后涂辣椒水等,各种折磨,她也算是对古代的刑罚有了一番深入的了解。      可能是第一顿的鞭子抽狠了,接下来的折磨她都有些麻木了,虽然也是很痛很痛,但还在可容忍的范围内,毕竟燕朝桢的狠戾与白朗丽珠的残酷都曾实验在了她身上,有了抗体了也不一定,哈哈。      她颇有些苦中作乐地咧了咧嘴巴,将那条依旧无法行动的腿小心翼翼地放平。      她此刻的健康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了,之前坠崖造成的伤害还没好,除了那条腿外,身上原本算是比较轻微的外伤均被不同程度地感染,甚至有几处已经化脓溃烂了。      比较新鲜的伤口如鞭痕和老虎凳导致的双脚骨折性等伤害都不算外伤,但对她的身体的打击却是最严重的,相比起感染什么的,痛苦绝对是成倍的增加。      其实以上的折磨对与燕子泓来说,只是肉体上的,精神上的折磨来自于对方的威逼利诱,比如一边给她上刑,一边轻声细语地问她要不要学狗爬几下或是跪下来□给她唱征服这种变态破事,如果答应的话就减轻她的刑罚,伺候得她高兴就免了刑罚。      可燕子泓偏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从小到大寄人篱下养出的性格就是有两点很具代表性,一是敏感,二是自尊心强,她无论如何就是不愿这么做。      当初面对燕朝桢的毒打与白朗丽珠的变态折磨,她都从未求饶过一句,现在依旧不愿求饶。      也许是见她这块硬骨头太过难啃,那人又突发奇想了一招新的折磨形式,就是来恶心她。      一日三餐变成了一日一餐,而且饭菜不再是正常的食物。      比如在馒头上蘇点翔,在水里伴点尿什么的,最奇葩的是,有一回竟然端了一盘翔馅饺子来,真是…让她蛋疼到无以复加。      如此绝食几日,终于等到了今日的正常餐,也不知明日是否还有这待遇。      “那贼人现在怎么样了?”袁重锦一边摸着头发上的饰物,对着镜子左右打量,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听小五说,她今日倒是吃了。”她身后的丫鬟毕恭毕敬地回道。      “哼,不吃才怪,今个儿我心情好就不与她计较了。”      袁重锦用手轻轻抚上自己那张愈发妩媚的脸,脑海中浮起的却是太女那双淡漠无情的眼。      她冷不丁将镜子重重地扣倒在桌面,将身后的丫鬟吓得哆嗦了一下。      “翠儿。”      “奴婢在。”      “你觉得……是我美还是那贼人美?”袁重锦脸沉如水,话语却是异常轻柔。      “当然…当然是小姐美。”那丫鬟吓得面色发白,说话便有些磕磕巴巴。      “你说谎!”      她一声怒喝,顿时将那丫鬟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紧张道:“小姐,奴婢不敢撒谎,那贼人连给小姐提鞋都不配,怎堪与小姐比美,况且那人确实没小姐好看,云泥之别怎能相提并论。”      谁知她听了却更生气,用鞭子抽了那丫鬟好几下才算心静。      “滚——”袁重锦气息不稳地喘了几下,才开口让人出去。      谁知,门外却突然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一个丫头片子,对着袁重锦就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并连连磕起了头:“小姐,那冒充二皇女殿下的贼人逃走了。”      “什么?!”她惊诧地站起身来,心中恼怒的同时却带有一丝疑惑:按理说,燕子泓应是丧失了行动能力,她的双脚在上次刑罚时受了重伤,即便骨头没断,也是行走艰难的,更何况她原本有一条腿就是骨折的,怎么可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脱身?更别提除了今日的一个馒头一碗水外,这几天她都没进食,哪里来的气力逃跑。      惊疑不定间,袁重锦却又听见了门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她有些害怕了,担心来人又将告诉她一个麻烦的坏消息。      “小姐,太女殿下来了。”       ☆、第十一章:久别重逢故人安      几双恶狼一样凶狠的眼睛分别镶在几张布满焦虑神色的脸上,映着假山池塘周边的景色,随着行走路途的加快,氛围越发凝重。      燕子泓紧贴在假山壁上,用尽所有力气保持着身形的纹丝不动,就连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掉落了眉睫也恍若未闻。      “那边也找不到吗?”一道粗狂的女声响起,随着话音落下,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是的,池塘和假山我都去看了,并没有发现贼人。”      “奇怪,听总管说那人瘸了一条腿,怎么短短一炷香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哼,就算暂时找不到人影也没关系,这府里前门后院都有人把守,这贼人一定跑不了。”      “可、可总管说现在就要找到人,太女殿下莅临府上,若是被那贼人行刺的话,后果不是你我可以承担得起的啊!”      “…她娘的,倒回去再搜,这次一定要仔细!”      “是。”      听到脚步声逐渐消失,燕子泓立马从假山壁口中钻出来,小心翼翼地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直到确认安全才爬了下来。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借以平复适才窃听到的内容后产生的激动情绪。      燕朝睿来了么?!      真是天助她也!      一开始她没想太多,只是凭借着这段时日感知到的守卫换班的时间,利用前几日受刑时偷偷藏起来的碎瓷片与钉子把柴房门栓给弄坏,在那小五来收碟子的时候藏了起来,造成了她逃走的假象后,暂时引开了门口的所有人,然后再偷偷跑了出去。      原本她想着跑出去应该不会太难,可她显然低估了对方府上的人力资源与防守实力,却高估了自己的行动能力,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躲得一时是一时了,她完全不敢想象,要是被抓到后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正绝望之际,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燕朝睿居然来了。      原是死路一条,如今却是绝处逢生。      燕子泓五指紧握成拳:若是不想方设法见燕朝睿一面的话,恐怕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四周看了看位置,犹记得这探花府并不大,如果太女这种人物要来的话,那种普通客厅偏室之类的场所肯定不会拿来接待。      而之前一直有听到传闻,这探花女与太女殿下私交甚密,那就代表很有可能燕朝睿去的是对方的卧室或者主人书房这种地方了。      而她偏偏很凑巧地这两个地方都去过,而且还印象深刻,毕竟身体还烙印着当时的记忆。      燕子泓的视线由远处落到了自己身上,她静静地扫视了一遍全身上下的伤口,有些犹豫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这次不成功就成仁!      一路上,她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众番搜寻捕查,十分幸运地来到了府中的主屋,也就是袁重锦的住处。      她原本还很担心燕朝睿去的是书房,那里离袁重锦的卧室有点距离,这来回麻烦不说还很容易被发现。      幸而她没猜错。      不过……不幸的是,这屋子里围三层人外围三层人,将那扇紧闭着的门围得密不透风,别说燕子泓想进去了,就连靠近一点都会被发现。      这种蛋疼的感觉,让燕子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现代逛街路过银行看到运钞车时,那背着真枪实弹的武警像恐怖分子一样的目光地在行人身上扫来扫去。      这难度……委实太高了啊摔!      比起屋外的紧张氛围,屋里却是春/色撩人,情意朦胧。      燕朝睿轻抚着掌中那截白腻滑嫩的脖颈,指尖感觉着那份温热与纤细,以及那皮下轻微跳动着的血脉,昭示着对身下人的掌控权。      “太女殿下…”袁重锦媚眼如丝地轻喘着,红唇颤抖着欲言又止,似是散发着诱人的邀请。      “嗯?”燕朝睿漫不经心地应到,手中却不停地动作着,直将身下的人儿玩弄得娇喘呻、吟不断。      “为何殿下…今日屈驾寒舍…啊啊…”      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令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甚至心头一直压抑着的焦虑也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难道就不能来你府上看看么?”      燕朝睿眼神晦暗不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殿…殿下可以传召我啊…”袁重锦暗自咬了一口舌尖,口腔传来的痛楚立刻将她有些模糊迷离的思绪变得清晰起来。      “若是传召你进宫太多次,落在有心人眼中可不妙。”      “殿下说的是。”      袁重锦媚笑着应道,心底却冷哼道:难道你来我府上就不会被有心人看到?      恐怕这宫里宫外谁都知晓了我袁重锦就是你太女的宠娈吧?      她有些自嘲地将目光垂下,不再盯着对方那双勾魂摄魄的清亮凤眼。      “锦儿在想些什么?”燕朝睿轻抬起对方的下颌,逼迫对方的眼神看向她。      “殿下,我没——”袁重锦抬起眼,强笑着回应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人声,将她未完的话语打断。      她心下一惊,第一反应便是燕子泓闯了进来。      想到这段时日对燕子泓的百般折磨,若是对方被太女见着了,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心念电转间,她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回事?”燕朝睿眯起眼,便欲起身出去看看。      “殿下别去!”      袁重锦一把抓住对方的袖口,神色凝重。      “嗯?”      燕朝睿看了一眼自己袖口边那用力过度而呈青白色的手,神色不明地嗯了一声,示意她解释清楚。      “殿下,锦儿府上前几日买来一个奴仆,原本见她识字又能吃苦做粗活,就签了终生契,可想不到的是,这人奸/淫了我府上一名男子,还拒不认罪!锦儿就想着先关她几日柴房再扭送去官府,可想不到的是这人居然从柴房跑了出来,锦儿担心冲撞殿下就暗中命人去抓她回来。”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一开始就送去官府?”      燕朝睿挑起眉,有些质疑。      “……殿下明察秋毫,其实是因为…那被奸污至死的男子是锦儿奶娘之子,锦儿存有报复私心,望太女殿下恕罪。”      她目含悲戚地说完后,放开了紧拽住对方袖口的手。      以她对燕朝睿的了解,这种事情压根就不会引起对方的关注,更何况这套说辞乍一听起来合情合理,大户人家的丫鬟与奴仆若是买断了终身的话,确实是可以私底下处决了的。      “锦儿刚才这么紧张我,让我很是感动,但你府上管教不严确是不妥,搅得我一番兴致都没了。”燕朝睿皱起眉头,窗外与门口传来的嘈杂声越发厉害,说不受任何影响是不可能的。      “殿下,都是锦儿的错,不如就让锦儿来弥补吧。”      袁重锦此刻的心都悬了起来,可表面却还是只能做出一副浅笑嫣然的模样,她咬了咬唇,豁出去了一般,主动跨骑到了对方身上。      燕子泓此刻却在心中叫苦不迭,她原本是趴在一个构成死角的旮旯里,还特地蹲下了身形尽量躲在几样杂物间,透过些许空隙观察地形与人数。      可悲催的是,那个曾经叫过她“小贱人”并让她吃了一棍的虎姑婆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远远地就朝着燕子泓的方向来了,身后还带着几个身穿宫女服的女子。      惨了,再过来几步她就绝壁会暴露啊!      燕子泓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希望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中,她看了一眼不太遥远的目的地,那里依旧是严防死守,人数众多,看来就算一直没有人发现她,也不能达到目的。      看这官兵奴仆包围得水泄不通的架势,即使等到燕朝睿走了出来,也不能看到她一根头发丝吧。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就闹大了好了。      燕子泓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后,直接就从那不知名的旮旯里钻了出来,巧合那虎婆婆带着几个宫女正迎面走来,双方对视了一眼,那虎婆婆明显一愣,身后几个宫女也吓了一跳。      燕子泓因早有准备,率先转身就朝目的地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喊道:“我是二皇女,我要见太女殿下,我是二皇女,快叫太女殿下来见我!”      那屋门口站着的几排禁卫军听到叫喊声均是一愣,随即面露警惕之色地看向来人。      “惨呦!那是个冒充皇女的贼子刺客!各位官兵大姐快把她给杀了啊!”      那虎婆婆眼见燕子泓快要跑到了自己小姐的房屋前,不由得也心急如焚地大声喊道。      而她身后几名宫女原本不知道是何事,此刻一听那老嬷嬷这样喊,便都朝着燕子泓追去。      燕子泓毕竟是有条腿不方便,很快就被身后的宫女给制住,而那排禁卫军也听到了那虎婆婆的喊叫,即刻派出两名官兵上前去绑人。      “我真的是二皇女,你叫燕朝睿来见我一面就知道了!我真的没说谎——”      “官兵大姐啊,千万别听这贼人胡说八道,她就是个刺客啊!”      那两名官兵显然有些不耐烦,对着一个七老八十却要喊自己大姐的老太婆,她们没这个精力去跟她纠缠,不过这个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二皇女’还敢直称太女殿下名讳的‘刺客’她们却必须将人带离调查。      “我真的没说谎,这老太婆才是信口雌黄,污蔑我!”      燕子泓眼见被抓,但身体却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心底也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就算被当成刺客抓了起来,于她也是利大于弊,因为刺客的缘故,所以她肯定会被带离出探花府,随后就会被调查,如果被官府调查的话……那她就有很大把握可以证明自己真身!      “小贱人!你想害我家小姐?!没门!”那虎婆婆见燕子泓神色平静,甚至隐隐透露出一股轻松,不由得心下大怒,她生怕对方被抓去官府后信口污蔑自家小姐,也暗中恼恨对方恩将仇报,一时激愤,便趁那官兵不注意,一把夺下对方别在腰间的剑,对着燕子泓就是一刺。      燕子泓哪里想到这老太婆会如此狠毒,而她自己偏偏双手都被官兵给绑住了,无法伸手抵挡,看见那白光一闪,也只来得及避开了头脸。      “啊——”胸口一阵剧痛传来,她忍不住痛叫出声。      那两名官兵面对眼前的骤变,都有些傻眼了,眼见对方还要抽剑再来一下,这次终于反应及时地将那行凶者给拿下了。      “为什么拦着我,这人是刺客啊,死有余辜!”虎婆婆犹自不甘心地恨声喊道。      “即便是刺客也是官府的事,何时轮到你这老太婆插手了?”那名制住她的官兵恶狠狠地唾道。      “这……如何是好?”另一个官兵扶住了身形摇摇欲坠的燕子泓,有些为难地问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把人交给督查就好,至于人死没死那不是我们的责任,这样反倒也好,省的她反抗。”      正欲反驳的官兵眼见不远处的督查做了个手势,便急匆匆地推着奄奄一息的燕子泓朝队伍跑去,一边对着身后的官兵道:“快走,太女殿下准备回宫了。”      燕朝睿神色冷淡地瞥了床上昏迷不醒的赤/身女子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殿下,属下失职,让一名刺客惊扰到了殿下。”门刚一打开,一位身穿银甲黑靴的女子便跪地禀报了事情。      “此事回宫再说。”燕朝睿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迈过了两旁跪着的士兵,直接朝不远处的轿子走去。         那银甲女子有些为难地站起身来,如果这只是一起简单的刺客事件的话,她倒也不会如此为难,可问题是:其一那刺客口口声声称自己为二皇女,其二那刺客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恐怕再拖一会就问不出什么了。      眼见燕朝睿就要步上轿撵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太女殿下!那名刺客声称自己为二皇女殿下,如今身受重伤,该当如何?”      燕朝睿身形一僵,转过身紧盯着那银甲女子沉声道:“督查可弄清楚了,那人到底是刺客还是探花府里的奴仆?”      “……属下不知。”那银甲女子有些羞愧地垂下头,尽管是由于那女子身受重伤才导致没有问清楚对方身份与事件源由,但出现这种意外,也是她管教不力的证明。      “哼。”燕朝睿面色不豫地冷哼一声,心底有些烦躁,这好不容易来一趟探花府却遇上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扫兴,就连回去也不得安生。      可偏偏,只要听到‘二皇女’的消息,她总是无法放下,这让她不禁回忆起半年前的时候,她日日去官府核对那些揭皇榜的人,那一次次的希望与一次次的绝望让她最终心灰意冷,不再亲自去过问。      尽管如此,但亲耳听见别人说起‘二皇女’时,她还是会忍不住为此驻足,就如同此时此刻。      “既然如此,那就带她上来我瞧瞧。”      燕朝睿很快就掩饰起了眉间那抹不易察觉的疲倦,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不一会,一个官兵便半推半扶着一名衣着褴褛,头发蓬乱的女子走了上前。      那女子无力地垂下头,胸口被鲜血染红一片,双脚几乎离地,一眼就可以看出她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那名官兵身上。      燕朝睿莫名地有些心惊,她正欲走上前,却被银甲女子以‘担心刺客装晕’给拦下。      “滚开!”眼看着那狼狈不堪的身形勾勒出她记忆中熟悉的人影,她眼底泛起红丝,一把推开银甲女子,一个箭步上去就捏住了那女子下颌,迫使那低垂着的脸整个仰起。      那张脸满是灰印与脏污,细看还有几道伤口,但五官却很是精致,尽管灰头土脸满头蓬发,却丝毫无损于对方的美貌,这张脸的主人不是燕子泓还能是谁?      “啊…皇姐!”      燕朝睿整个人都惊呆了,握住对方下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满眼不敢置信地凝视着对方。      “嗨,阿睿。”      看到燕朝睿后,她再也忍受不住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烈痛楚,轻笑着打了个招呼,便陷入了昏睡。          ☆、第十二章:情丝入骨不死休      昭阳殿内。      一贯的沉静此刻却被打破,来来往往的奴婢宫侍均是脚步匆匆,神色凝重。      沉香木榻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毫无知觉的女子,旁边一字排开几位身着官服的太医,最前头那位正坐着替睡塌上的女子打脉。      “温太医,我皇姐怎么样了?”      在一旁伫立了起码有半个时辰以上的燕朝睿再也沉不住气,开口相询。      那诊脉的太医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皱眉回道:“回太女殿下,二皇女殿下所受的刀伤并未刺中心脉要害,按理说应性命无忧,只是殿下她…”那太医眼神犹豫,欲言又止的神态让燕朝睿好不容易放下的心情又再度紧绷,她沉着脸走了上前,并比了个让其他闲杂人等往后退开的手势,俯身向前侧耳倾听。      “只是,二皇女殿下可能被奸人所害,身上外伤数不胜数,依微臣推测,殿下极有可能受过鞭笞之刑,除此之外,殿下她脏腑受损,应受过硬物敲击,最严重的是殿下的足趾与膝部有骨裂迹象,似乎受过虎凳之刑。”      “……”      燕朝睿垂下眼帘,有些凌乱的发丝掩住了半边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那太医有些忍受不了这诡异的沉默气氛,再度开口道:“微臣医术浅薄,不敢确诊,殿下可唤其他太医再诊,若无事的话,微臣就先退下了。”      “那她此时性命无忧么?”      “这…微臣不好断言,虽然那刀未伤及要害,但…适才微臣所说的伤早已将殿下的身体掏空,精血不足,脏腑受损亦会影响到殿下的身体恢复,甚至有可能终身缠绵病榻。当然这也仅是微臣的一家之见,殿下可唤其他太医再诊。”      “不必,连母皇都夸赞过温太医乃宫中医术最为高明的医官,我怎么会质疑呢。不过我想知道皇姐到底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这个,微臣也不好断言,但依微臣之见,近几日应注意邪风入侵,发热风寒,如无意外,最多五日便可醒来。”      “谢温太医提点。”燕朝睿看了身侧的丫鬟一眼,那丫鬟即刻上前将温太医送出了门口,回来时,手上端着的百花翠玉已然不见。      其他一字排开的太医们均是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好。      “还愣着做什么,下一个呢?”      燕朝睿淡然的声音响起,使得那最靠前的太医吓了一跳,她心底不停在嘀咕:这皇家的人啊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刚刚还在说温太医医术最高明,现在又……      心里嘀咕归嘀咕,可诊疗还是要的,那太医收起心中囧囧有神的吐槽,面色如同刚才那位温太医一般凝重了起来。      当燕朝睿将人全部送走后,昭阳殿恢复了一贯的沉静与冰冷。      她让贴身伺候二皇女的丫鬟宫侍们全部退下,自己亲手浸湿了手帕,替昏迷不醒的燕子泓擦拭额头。      “皇姐,我…对不住你。”      她看着那张美好的侧颜,忍不住伸手触碰,指尖轻轻地从额头蜿蜒滑下,眼神专注而温柔,像是在描摹着有关自己生命轨迹的波澜起伏。      纤细的手指最终停在了那失血泛白的唇上。      一点一点地抚摸,一寸一寸地摩挲。      “我…”      她想说我喜欢你,可她知道对方并不会回应,无论是清醒还是沉睡,对方都不会……回应。      高傲的自尊不容许她一个人对着一具毫无意识的布偶自说自话,自哀自怜。      可是,她找不到可以在对方清醒时说的话。      她的目光露骨地在对方那具还未康健的肉体上巡视着。      平日里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就这样毫无意识地沉睡在她眼前。      那是她高贵可亲的皇姐。      昏迷着的……任凭摆布的皇姐。      燕朝睿蓦地闭起眼,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身体那股猛然窜起的燥热却并未因此停息。      她复又睁开,凤眼却满是迷离与绝望。      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流连到那张苍白沉睡的脸上。      燕朝睿勾起一抹笑,像是终于释然,更像是绝望中抓住了仅存的希望,她轻轻开口,生怕惊吓了那美丽虚幻的梦中人:“皇姐,我现在已经放不了手了,别怪我,是你逼我的。”      月夜阁楼,清辉撒落至床上那一双相依相偎的人影上,荡起星蓝之光细碎地镶满纱帐。      夜色华帐下,二皇女的漆发随月光倾泻而下,光滑却又冰冷。      一双纤长白皙的手细细地把玩着其中几缕,手的主人带着爱不释手的迷恋与小心翼翼的崇拜,专注地重复着看似单调的举动。      一阵风过,波光粼粼的纱帐掀开了一个角。      “谁?”      燕朝睿皱起眉,闪电般从枕下抽出一把寒光四溢的短刀。      “是我。”      柔和平稳的女声响起,纱帐空隙的角落显现出一抹暗夜也无法遮掩住的明黄。      “母皇?”燕朝睿有一瞬间的愕然,但很快地就反应了过来,这深更半夜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想必是有关她的吧。      她垂下目光,留恋地看了一眼身侧人的睡颜,再抬起头时,神色已然坚定。      “你应知晓我为什么来找你。”      那道声音顿了顿,续道:      “我亦有大半年没见着泓儿了,现人既已寻回,理应送回宏王府,可别忘了她已经封王,宫中非她的长居之处。”      “皇姐身受重伤,不宜搬动。”      燕朝睿在被子底下的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静静看着纱帐那道身影。      “都是借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龌龊事,你身为太女却罔顾人伦纲常,实为大逆不道,若不及时悬崖勒马,就算我不废了你,你太女之位亦岌岌可危!”      燕朝睿嘴角勾起一抹奇特的笑意,不疾不徐地回道:“看来母皇大人你终于忍不住了呢,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一件事,母皇你到底什么时候会把我给废了?”      “孽女!你在说什么?”女皇厉声呵斥,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无视女皇气急败坏的吼叫,燕朝睿依旧是平静得仿佛从未发生过争执一样,用着轻淡的语调回道:“你自然明白我说什么,就算我不做所谓的‘罔顾人伦纲常’之事,也没有‘大逆不道’,母皇你也不会让我继续坐这太女之位。”       “荒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你身边那些幕僚志士整日里教你的就是些疑神疑鬼、犯上作乱的东西吗?”      “他们教了我什么,母皇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      “……看来,这太女之位你是真的不想坐了。”      女皇阴沉的声音宛如夜枭鬼魅,在这幽蓝冰冷的昭阳殿中荡起一抹针尖般的险意。      “哈哈哈……”      燕朝睿不期然发出一阵笑声,她心里真的觉得十分可笑,话都说成这样了,对方还在装傻扮卫道士,这自称为她母亲的人到底是有多厚颜无耻?      看来皇位做久了,人的脸皮厚度也会与日俱增。      “你笑什么?”      “抱歉,母皇大人,我实在不想浪费精力跟你说下去了,刚刚你费了那么多的口舌,也就只有这句话说对了,我确实不想坐这太女之位了。我知道母皇真正属意的太女人选是燕朝桢,我这太女之位,母皇要是想收回的话,就请便吧。”      “好!既然如此,我就如你所愿,记住你今日的一字一句!来日可别后悔!”      女皇气得面色铁青,她的目光如电般扫过纱帐内两道朦胧的身影,冷笑着拂袖而去。      感受着手心握着的温热柔荑,燕朝睿再也克制不住低头轻吻着身下人的脸颊、眉心、唇角…细碎的亲吻带着虔诚的膜拜。      “皇姐…”她喘息着忍住体内不断翻涌着的情潮,紧紧地……再紧紧地环抱住对方,“皇姐…其实你能听到的对吧?”      “母皇说不让我做太女,你会担心吗?”      她深深地凝视着对方,那张睡颜依旧静谧如昔,看不出一丝苏醒的迹象。      “要是你醒来,你一定会说这太女要来干嘛?没了更好不是?”      燕朝睿有些自嘲地笑道:“可是……没了这太女之位,我大概就不能把皇姐永远留在身边了…不过我也没骗母皇,这太女之位我确实坐不久了。”      她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凤眼满是柔情缱绻,波光潋滟。      “皇姐来猜猜…我要是没了这太女之位,会去干嘛?”      身下青丝披散,面色苍白的二皇女仍是毫无知觉地沉睡着,仿佛雕塑一般死气沉沉。      “我不作弄你了,你快醒来好不好。”      燕朝睿有些挫败地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对方,又似突然想起什么,神色有些惊惶地开口:“别醒来!你别醒来……”      “…皇姐,你就这样…永远别醒来……”她声音低低的,生怕一大声就惊醒了对方,撕破了这幻梦般的美好。      “皇姐,我明日就唤人来写几个养血安神的方子,你气血滞虚,浅眠易惊,需得再修养一段时日才好。”她自言自语道,手却轻轻覆住了对方那双紧闭着的眼。    ☆、第十三章:秋雁飞来音信杳      像是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当燕子泓醒来时,她已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这是…哪里……”她抬眼看着四周那精美绝伦的壁画与随风漾起的纱帐,似曾相识却又如此陌生。      转眼一看,床边站着的两个宫侍一脸震惊之色地看着她,其中一个不知开口说了些什么朝她行了一个礼便转身飞奔而去,可惜她听不太清。      “哦,对了,这应该还是女尊…”燕子泓眨了眨眼,先前的记忆才纷沓而至。      “皇姐…”      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恍恍惚惚的神智惊醒,她有一瞬间的愕然,对了,她定是回到了宫中,不然哪有那么好的待遇。      “阿睿!”      燕子泓惊喜地瞪大眼,迅速爬起身。      “皇姐小心…先别下床。”      燕朝睿看见对方那一脸惊喜的神色和迫切的动作,心底泛起一丝甜蜜,就连因得知对方突然醒来的焦虑心绪也被暂时压下。      “额…好的。”燕子泓听她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受了重伤,用手摸了摸胸口,一点疼痛也没有,她不由得扯开衣襟,往里看去。      只见胸口一片平坦光洁,仿佛不曾受过一丝伤害,她有些奇怪,这伤恢复的……也未免太好了吧。      “看来皇宫里不缺灵丹妙药啊。”      她忍不住感慨,别看着古代生产力低下,但不知道为何总有些违反常识的事情出现,按理说当时那老太婆一剑几乎穿体而过啊,如此深刻又内涵的伤口,居然还可以恢复成一丝疤痕的踪影都不见。      见对方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肌肤,而那位置又十分敏感隐隐地透露出一道沟渠,这不禁让燕朝睿有些呼吸困难。      “那是自然,我的皇姐就应当留在宫中永享富贵堂皇,永不识得人间疾苦。”      这话,说的……太奇怪了,燕子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无法回应,只得尴尬地笑笑。      “对了,阿睿,我想去壅和国救人。”      她回想起了那日黑衣人对阿源的追杀,心中一痛,话语中也带着一分迫切。      “去壅和国救人?”燕朝睿眯起眼,口中似自言自语又似反问地重复着。      “嗯,就是去救景言!”      看见对方那一脸的苍白之色,眉间还带着些许愁绪,眼含迫切,越发显得柔弱可怜,她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去责难对方,只得状若无事地笑道:“皇姐你身体还没养好呢,先喝一碗药再说其他,这么多日都过去了,也不急于一时了。”      “我已经没事了。”燕子泓急着不顾燕朝睿与宫侍的阻拦,掀被而起,可待到她真正下床站着时,才感到一阵阵天旋地转,手脚无力。      “都说皇姐你身体还没养好,禁不住车马折腾,去救人之事我会处理,你先喝药再说。”      燕朝睿有些心疼地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燕子泓,尽管她话语轻柔宛如情人间的喁喁爱语,可眼神却相反地充斥着冰冷寒意。      “嗯。”燕子泓乖顺地点了点头,张嘴含住了对方喂来的一勺汤药。      “来,慢慢喝…”燕朝睿细致地吹着滚烫的汤药,一勺又一勺地朝对方喂去。      “皇姐,那个胆敢对你大不敬的人,我可特地留着她一条狗命,等你醒来做主呢。”生怕对方喝药也惦记着那该死的男人,燕朝睿状似无意地转开了话题。      “那就叫她来见我,我有话要问她。”燕子泓被药苦得脸都皱了起来,但还是毫不含糊地应了。      见对方脸颊因喝药一鼓一瘪,可爱得令人心痒痒,燕朝睿心中不禁一荡,可随之而来的话却让燕朝睿眼角一跳,心神紧张。      “皇姐你想问她什么?”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对我,跟她无冤无仇的…”      燕子泓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便被燕朝睿高声打断:“这就不必了!她恼恨我在母皇面前绝了她的官路,她早就怀恨在心,知晓你是皇女后便私自扣留你在府上,对你任意欺凌。”      “是么?”燕子泓喝下最后一勺汤药,抿了抿唇,有些慢吞吞地反问。      “这等犯上作乱之辈,我看还是别污了皇姐的眼,本想留着她一条狗命等皇姐出气,现时想起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燕朝睿仿佛没听到她的反问,径直站起身往外走。      “等等…阿睿……先别杀她,我确实是很想出气,叫她过来吧。”见对方的反应如此怪异,燕子泓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虽然她恨不得马上把袁重锦给毒打一顿,用鞭子哗哗哗地抽她百来下,但也不至于说把人给杀了,更何况她还想从对方嘴里撬出前因后果呢。      “……好,我这就命人将她带上来。”      言毕,燕朝睿眯起了那双狭长幽深的凤眸,她唤来了门外的侍卫,在燕子泓好奇的目光下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又再次回到了她身边。      不一会,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一道灰影步履踉跄地出现在了昭阳殿内。      “跪下!”身后的侍卫沉声喝道,猛地推了那道灰影一把。      那道灰影毫无悬念地‘噗通’一声向前倒去,却不是跪着,而是整个上身都趴在了地上。      “退下。”      “是。”那侍卫行了礼后便退了出去。      整个偌大的昭阳殿一时间寂静不已,隔了好一会,那阵枷锁金属的摩擦声才瑟瑟微微地响起,让纱帐后的燕子泓按耐不住地探头望去。      那人低着头,四肢均被厚重的枷锁铐住,她只得双肘撑地,兼之头发蓬乱,身形瘦削,灰色的囚衣尤带斑斑血迹,让人一看便心生怜悯。      只不过燕子泓倒没这个心思去可怜前几天还对她百般折磨的人,看着对方落难,她原以为会爽快,可真正看到后,心里也不如何好受。      “…你——”话说了半截,她便被惊住了。      只见那灰影猛地抬起头,双眼满是怨毒地瞪着她,脸上再不复之前的妍丽媚态,反倒是肿胀得看不出原本模样,嘴角不住地溢出血涎。      “再瞪的话,就挖了你的眼珠子。”一旁的燕朝睿皱起眉头,面带嫌恶地冷哼道。      “嗬嗬…嘶…”袁重锦目光呆滞地仰视着坐在床边高贵凛然依旧的燕朝睿,好半饷才从口中发出一阵难听的嘶鸣,她张大嘴,喉中急剧地抽搐着,似乎在努力表达着什么。      直到此时,燕子泓才发现,对方的一口牙齿包括舌头早被绞断了,那大张着的口内血肉模糊,唇角不断地溢出血沫。      配合着那张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脸,顿时让燕子泓感到一阵寒毛直立。      “你…刚刚把她舌头给弄断了?”燕子泓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燕朝睿,看袁重锦那副鲜血长流的凄惨模样,不难发现其实对方是在不久前才被行刑的。      “是又如何,莫非皇姐还要可怜这大逆不道的贱人么?”燕朝睿毫无慌张之色,相反,脸上还隐约透露出一股愉悦,“这贱人遭这断舌之刑,过一会怕是要气绝当场了,皇姐要是觉得不够尽兴,可趁她还未死之际多给予些刑罚。”      “我没有说要她死啊…我就是……”本就心生不安的燕子泓听到对方一席冷血至极的话后,更是毛骨悚然,着急得想要把话说清楚,却不料此刻一阵头晕目眩,眼黑发软,险险就要倒下。      “皇姐…”见状,燕朝睿便一把将人搂进怀中,对着仍在努力保持清醒燕子泓轻轻地用手盖住了对方的双眼。      “皇姐…困了就快睡吧,这贱人就留给我处置好了。”      燕朝睿不顾对方细微无力的挣扎,径直低声喃呢道,温柔的声音与表情似乎可以溢出水来,却让跪在地上的袁重锦浑身一阵发冷。      依旧在苦苦保持清醒的燕子泓哪里想到适才一碗汤药里会被放入了安定散,也更不会料想到燕朝睿竟打算日日给她服用这剂汤药。      待到燕子泓已昏睡不醒,燕朝睿才将目光移往地上奄奄一息却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袁重锦身上。      “别这样看我,这本是两厢情愿的交易不是么?”      燕朝睿起身轻轻走到了她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前不久还在一起翻云覆雨耳鬓厮磨的人。      “…嗬嗬…”袁重锦想冷笑,可口中传来的剧痛也只能让她发出难听的嘶叫。      燕朝睿凝视着她那张肿胀古怪的脸,似早已看穿对方想说的话,而事实上也的确是。      她早就发现,对方在与她一次次肉/欲交锋中已丢盔弃甲,身不由己地迷恋上了她,只要她愿意,随时可让对方承欢服软,只是她舍不得那张熟悉的脸上再无倔强生气的神色,那要来与人偶又有什么区别。      因此,燕朝睿完全明白对方此刻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如若她舌头未被割下,一定是冲她冷笑:“太女殿下要杀要剐何须多言,我只叹满腔抱负未得施展,便要死在殿下的荒唐作为中。”      “别做了女表子还想来立牌坊,这世间可没这么好的事儿,念在你那张脸的份上,留你一具全尸。”轻飘飘的话语传到袁重锦的耳中,却让她宛如被一记重锤击中。      她用卑微的姿势仰视着身前这位天之骄女,空洞的目光透过那张美丽冷淡的脸,将记忆一下子拉回到了初见那天。      春闱面圣颜,她紧张无措,满腔文采被抑在喉头半分也吐露不出,眼看着身畔四周,玉冠锦袍的才子们貌若谦和却字字珠玑,直说得金座之上的九五之尊面现嘉许,而她只能试着见缝插针地说上几句见解,却因思虑太多出口均弄巧成拙,如此三番四次下来,女皇也算是注意到她了,却只是给了她一记冷淡厌烦的目光。      庭宴结束后,她失魂落魄地跟随着宫女离开,却远远碰见了在御花园中静坐喝茶的燕朝睿,那一袭金丝裹边的长袍让她立即意识到对方的身份,更何况她早听闻过对方惜才爱才的名声,一时冲动下,她不顾领路宫女的劝说,执意行走在花园的边界,刻意高声地问道:“那就是太女殿下么?”      如她所愿,她见到到了高高在上的太女殿下。      还记得那天春光明媚,那双因边关战役伤了的凤眼如酒醉朦胧,久久凝视着她,温柔似水。      可叹她被那日春/色微醺给迷了心,误以为接下来几次三番的邀约是真的对她另眼相看,欣喜若狂的同时,她趁机说出了那句话:若君助我夺得三甲,愿为君所用,纵是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卿可想清楚了?”那日在昭阳殿中,那人眼伤得以痊愈,眼神锐利如刀般尖刻,衬着那张雪白美丽的容颜,竟是如此高不可攀的凛然。      她也第一次发现,原来对方之前再怎么温言细语,神色柔和,都不能掩盖自始至终的高贵身份。      而从那一日,她便成为了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娈宠。      犹记得,那时倒在昭阳殿最华贵的床上时,对方还曾对她说,若是后悔的话,还来的及。      可也许是对春闱三甲的渴求,也许是对荣华富贵的追求,也许更甚是那日初见的砰然心动,她茫茫然然,迷迷糊糊却又异常坚定地将自己沉溺在了那冰冷的、万劫不复的瑰丽糜情中。      自此后,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所有,举家搬来了繁华盛世的京都,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士族,拥有了偌大富丽的豪宅,成了年少风流冠盖京华的探花女。      可随即而来的悔恨日日夜夜侵蚀心头,每每赴宴被人用异样眼光注视着的屈辱都令她不堪重负,甚至从女皇每回给她的虚差中,她都深深明了,迟早有一日这烧人富贵将大厦倾覆,烟消云散。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倾覆来得太快了。      转眼间,她就由人人称羡的探花女变成了阶下囚。      甚至是个快要死去的阶下囚。      她深深地看着眼前那个给予她高高在上的一切,却又瞬间将她摔得粉身碎骨的人,她不得不承认,她最终还是…爱上了对方。      说不恨对方是不可能的,但最恨的却是自己,明明有个坦荡前途却要自甘堕落,最后竟还奢求对方的真情实意,这怎么可能?      也许早在她开口说愿为君所用时,对方大抵就已看不上她了吧,倒真似对方所言,既然做了女表子却还想立个牌坊。      她好想…在这个人面前能挺起腰杆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可最终,为了那双辛苦供着她寒窗苦读的父母,她不得不在人生的最后,亦是她还能开口说话的最后,再次催眉折腰,婉转苦求。      燕朝睿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狼狈女子从奄奄一息到细微颤抖直至纹丝不动。      看着她安静的,柔弱的死去,就仿佛燃到了尽头的蜡烛最后消无声息地被风扑灭。       ☆、第十四章:万籁俱寂空雨夜      龙凤阁最大的厢房内,摆着四桌席位,番红色的绸缎上摆满了各色珍稀佳肴,配合着五色琉璃的杯盏,精致得令人不忍下口。      可如此排场,却只得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其上,那人锦袍玉冠,贵气逼人,只是一张俏脸含霜带煞,不是燕朝睿又是谁?      “殿、殿下…”身后的侍卫饶是经过了各种大风大浪,对着这番场景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尽管一语不发,但燕朝睿心中可绝不似表面如此平静,她怎么也料不到,从被立为太女以来,殚精竭虑建立起的人脉与基业会在这一刻崩塌。      她闭起眼,不想让人看清眼底的沮丧,除去燕子泓的事情外,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到有些无措。      “太女殿下今日可玩得开心?”      一道清朗的男声突如其来,燕朝睿睁开眼,静静地注视着门口徐步而来的男子。      “看来没人陪殿下玩,殿下是否感到很无趣呢?”      那说话的男子有张极具侵略性的漂亮面孔,即使面对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女,一言一行中也不落下风。      “庄无尘,好久不见。”      燕朝睿勾起一抹笑,伸手在桌上倒了两杯酒,摆出了请君入席的姿势。      “呵呵,无尘怎敢劳殿下大驾倒酒,实不敢受,喝了会折寿的。”      “得了,别绕圈子了,有话快说。”燕朝睿扬手便将台上的酒盏全扫落地下,“哗啦”一阵脆响顿时让庄无尘与那侍卫均被吓了一跳。      从进门到现在一直保持着游刃有余态度的庄无尘脸色终于变了一变,他轻扫了一眼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玉光壶与五色琉璃杯,不由得在心底暗叹一声,这人的性子还是那么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陛下今日在贞王府中设宴,见殿下未到席,龙颜大怒,特遣我来请太女殿下去一趟贞王府。”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来请我,我就会去?母皇亦是老眼昏花,竟派些无用之人,未免也太高估自身眼光了。”      燕朝睿冷笑着站起身,一丝眼神也未施舍给那脸上早已青白交加的男人,径直离去。      迎着徐徐夜色凉风,燕朝睿却无意放缓脚步,沉默而快速地朝宫中走去,若是平常,她定会闲庭漫步,饱览这难得一见的灯火万家。      可今日的光景让她深刻地感受到了威胁,平日里上朝还与她亲近攀附的人,今日大张旗鼓设宴,竟一个人也未至,这也就罢了,毕竟那些人虽平日里与她结派交好,但严格说起来称不上她的心腹与核心助力,但……她燕朝睿多年花费无数心思,在女皇眼皮底下慎之又慎地培养出的心腹与势力,今日竟然也弃她而去。      与女皇正式决裂也不过两三个月,却让她暗地里输的一败涂地。      她算是彻底了解,自己是多么的脆弱与无力,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经为他人做嫁衣了。      若不是早有图谋,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她的势力土崩瓦解,那些所谓的幕僚死士,统领军将又怎会临时倒戈一击。      怕是在很早之前,女皇就在未雨绸缪,在她还未开启蒙智时,四周就已被女皇的亲信围得密不透风了,那些所谓的心腹与势力,那些看起来千方百计才能‘偶遇’到的名士,那些被‘亲信’引荐拓展开的层层人手,都一并被转嫁给了燕朝桢身上。      呵,真是可笑。      她握紧拳头,突兀地转身,将身后的侍卫吓了一大跳。      “你为何跟着我?”      淡漠的女声带着一股威压与冰冷,令那侍卫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回殿下,只因奴才职责所在。”      她注视着眼前这身姿挺拔,面目俊朗的女子,尽管样貌气度不俗,但比起她往日的随身侍卫,就显得十分平凡了,不,应该说是拙笨才对。      “既然如此,你只需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即可,你是否接到了大皇女的邀约或是女皇陛下的旨意,令你对我实行监控。”      那侍卫脸色肃穆地跪倒在地,正声道:“寒武自幼追随太女殿下,对殿下绝无二心,若有半分欺瞒,便教我死无全尸,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生生世世沦为畜生道永无翻身之日!”      “你可真讨人欢喜。”      燕朝睿凝视她半饷,一扫先前的冰冷神色,甚至露出些许微笑:“果真还是女子可爱,这等烈性的话那些娇滴滴的男子可说不出口。”      “不过…也不知为何,偏偏喜欢上男儿脾性的她…”燕朝睿轻叹着感慨,语气温柔如晚风轻拂。      “你且离去罢,这冷宫似的昭阳殿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今日往后别再跟着我,也传令下去,叫人别来打搅我与皇姐的安宁,若我燕朝睿还未绝真龙气运,他日再见,你若无违背誓言,我便许你为东宫御军统领。”      夜雨凄迷,往日灯火辉煌的昭阳殿此刻沉没在一片黑暗夜色中,淅淅沥沥的雨声轻重不一地敲击着窗棂,燕朝睿伫立在屋檐下,不顾斜风吹起的雨丝早已染湿了她的鬓发与衣角,固执地看着那道窗前剪影。      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是一个时辰,那道剪影似败下阵来般站起身,不再充当那一抹静止不动毫无生气的窗剪花了。      门‘咿呀’一声打开,燕子泓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门外静候多时的燕朝睿,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想死就别进来了!”      话虽刻薄,燕朝睿却毫不在意,她面带微笑地走进门,眼神专注而炙热地看着那道背对着她的身影。      “还是皇姐心疼我。”她轻声笑道,找了一个距离对方最近的位置坐下,原本温柔如水的目光在触及桌上那几盘早已冷却的菜色时,却是一凝。      “我可不会花费心思心疼你,你什么时候把我放了。”燕子泓转过身,精致的脸庞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只不过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与开怀,取而代之的是烦闷与无奈。      闻言,燕朝睿的视线才从那盘菜上移开,她看着燕子泓笑道:“皇姐很想离开这里吗?”      “你先把这个解开。”燕子泓才不吃她那一套,直接踢了一脚在对方椅子上,顿时发出了哗啦哗啦的铁链声响。      燕朝睿看着对方脚腕间显现出的银链脚镣,不禁莞尔一笑,开口道:“皇姐是否觉得这声音不够动听?这需得系上铃铛才够清脆。”      “谁要系什么铃铛啊!!!快把我放了啊!”燕子泓再也沉不下气,一个飞扑将对方压倒在地,骑在对方腰腹间,一手扼住对方脖颈,一手…呃…也只能抓住对方的一只手。      什么一手就钳制住对方两只手什么的太不可信了!      “你要杀了我么?”燕朝睿垂下眼帘,那扇浓密的睫毛下半掩住的眼眸飞快地掠过一丝暴虐。      “是又如何?!”燕子泓已经快被折磨疯了,早在两个多月前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她就被日日灌入迷药,好不容易有回偷偷把药给吐了,质问对方却换来了一副两米左右的脚镣,毫不留情地被禁锢在了偌大的昭阳殿中。      也许是对方良心突然发现,前几日终于不再灌她迷药了,保持清醒的燕子泓却仍然不能说服燕朝睿将自己给释放。      同时,她也深刻地明白了一件事,对方对她异常执着,而且这种固执扭曲的情感绝不是所谓的姐妹之情。      “那我们就一起死吧。”燕朝睿勾起一抹笑,缓声道。      话语未落,燕子泓便感觉眼前一花,身体瞬间被对方压下,而喉头也传来了一阵紧痛。      她不自觉地也掐紧了手,感觉对方身体紧绷的同时,自己也几近窒息。      “你放开…我…也放开…”她痛苦得想张大嘴呼吸,却被下颌那道致命的力量束缚着,只得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字。      说完,手便一松,将掐在燕朝睿脖子上的手移开了。      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燕朝睿却并没有放开她,甚至,更为用力。      她看着对方那张美丽却又狰狞的脸渐渐重影模糊,四肢不受控制地开始痉挛。      燕朝睿静静地凝视着她濒死的神态,平静的神情开始兴奋起来,她看到自己的脸充斥着病态的潮红在对方放大且开始散涣的瞳孔中倒映着。      突然,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一道悦耳的男声:“太女殿下睡了么?敝下有急事找殿下商议。”      燕朝睿静默半饷,松开了手,将早已昏厥不醒的燕子泓抱回床上后,才淡然开口回道:“何方神圣胆敢夜闯昭阳殿?不想活了么?”      “是我,殿下。”      门被毫不费力地推开,一袭白衣,眉目如画,并不算华贵的衣物却硬是被来人穿出了绝世的风情。      “庄月明?”      燕朝睿眯起了眼,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让她有些费解。 ☆、第十五章:秋雁疑是故人来      “殿下不请我进去坐坐么?还是我不小心打扰到了殿下的美事。”庄月明静静地伫立在门口,嘴角含笑,令人如沐春风。      燕朝睿知道对方必然不会半夜三更无事找上门,更何况这昭阳殿早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废储宫。      “若是丞相公子不嫌弃,那就进来吧。”      丢下轻飘飘的一句话,燕朝睿便转身往里走,将原先与燕子泓缠斗时整成一片狼藉的桌面快速收拾起来。      “啧啧,这本该是宫侍做的,你这个太女当得也未免太落魄了,我瞧着都替你不平。”庄明月轻扫了一眼不远处被纱帐遮得严严实实的床,目光最终凝在了顺着床沿落下来的铁链上。      “废话少言。”燕朝睿皱起眉,阴郁地看了一眼对方,停下了收拾的动作。      “我是替无尘而来的。”      “他不是活的比我还好么?莫非你只是他带来的说客,劝我放弃与燕朝桢母皇她们争?若是这样大可不必相劝,你也看到了我现今的境况,不必他劝,我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不,殿下可领会错了我的意思,我是瞒着他过来与你相见的,我只是看不过去他那副自暴自弃的模样,殿下与他十几年的交情,从小青梅竹马过来的,怎会不懂他的心思呢。”      燕朝睿冷笑着不开口,她怎会不懂,就因这十几年的交情,才使得她对他没太大防备,才让对方一下子就反咬到七寸。      “世人都道无尘公子眼高于顶,目下无尘,谁知他早在年少懵懂时就将一门心思全系于一人身上,那人对他而言,甚于己命。”      “可那人却将满腔心思用于他处,奈何无尘他痴心错付。”庄月明连声叹气,谪仙般完美的容颜无论是喜是怒,都叫人错不开眼。      “你说够了吗?”燕朝睿不耐地蹙眉,旋即冷笑道:“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娶了他,然后帮我保住这太女之位吧?”      “不……”出乎意料她意料的是,庄月明此刻再次摇头了:“殿下原本就误会了他,试问殿下觉得自己眼光如何?”      燕朝睿愣了一下,好半饷才眯起眼,缓声道:“虽然不知为何,此次我一败涂地,多年来培植的心腹势力全背弃我而去,但我仍信自己的眼光,平日里绝不会出错。”      “既然殿下自己都承认眼光无甚问题,那为何那些人会无缘无故背弃你而去?”      “你的意思是……”燕朝睿有些惊疑不定,从进门来第一次正视对方。      “如殿下此刻所想,无尘与那些人都没有背弃您,是您太过多疑而防备了,因殿下宫殿布满探子与陛下的人,无尘也很难与您有私下的交谈,更何况……殿下你还将弘王搬入昭阳殿,日夜不离,委实太引人注目,而当殿下沉溺于此道时,贞王与陛下都四处网罗您原先的势力,无尘他就借机攀了上去,实则却是为殿下打算。”      闻言,燕朝睿脸上的神色并未有什么大的转变,仿佛听到的全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庄明月本以为他说完这段话,对方起码会有些较为激烈的反应,但此刻看来,这位太女殿下显然太过冷静,他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      但话总不能只说一半,他也只好斟酌着继续道:“昨日陛下在贞王府设宴,无尘冒险推脱身体不适,跑去了龙凤阁内去见殿下您,可令他伤怀的是,殿下居然对他毫无信任之意,甚至出言相逼。我实在看不下去这个弟弟的痴傻,不得不冒昧前来叨扰了。”      “你说了那么多,目的亦是让我娶他是么?”      她听得厌烦,直言相问。      “是。而且,我希望殿下登基后,将他立为凤后。”      “哈哈哈…”燕朝睿忍不住抚掌大笑,笑声回响在偌大空荡的昭阳殿内,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讽刺意味,让适才还谈笑自如的庄月明有些坐立难安。      这燕朝睿果真如传言一般脾性莫测,曾与她几次相见均是远远一瞥,或是听无尘的叙述,真正对峙起来,今日还是头一回。      “你以为凭借着你家那个老太婆的势力,与你那些暗地里见不得人的勾当,就能助我一步登顶?!未免也太过天真了,再则,就退一步而言,若是我真被你们拱上了那个位置,凤君也轮不到无尘来做,你当柳州凤氏是吃素的吗?从太祖打下江山至今,凤后之位有谁不是凤家儿郎?你听听这个称呼,凤后凤后,那本就是姓凤的来当。”      “这殿下你就不必忧心了,凤世子跟无尘已商议好了,若是殿下同意的话,何不效仿娥皇女英?”      “你这人说话真是前言不对后语,一会说我的心腹并没有背弃我,只是因我被困昭阳殿内,四周都是探子没法见我,可你怎么偏偏能进?一会又道无尘没有背弃我,投靠贞王只是虚以委蛇,可又为什么与凤世子商议好了要做我的娥皇女英呢?”      燕朝睿讥诮地看向对方,何必如此虚伪,不过也多亏这人特地半夜三更地上门解释这一大堆,也总算释去了某些疑点,不至于连败都败得这么不明不白。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疏忽,明知晓这段时日较为敏感,却还是日日守在昭阳殿内,一时不察,倒是给了庄无尘机会,使他拿着鸡毛当令剑,也许她下面那些人还以为庄无尘的指示即是她的命令吧。      可无论如何,她的命脉现已被庄无尘掌控,此刻再言后悔未免太迟了。      见她迟迟不肯开口,庄月明心知对方此时下不了决定,便也见好就收,装作身体不适,道一声望殿下早日做出决断后,就匆匆离去。      徒留一灯一影,满室暗淡。      秋风瑟起,满目叶黄。      燕子泓耸拉着无精打采的眼皮,宛如一只老得掉光了毛而不想动的猫一样蜷缩在床头。      “皇姐,今日玩得可好?”      伴随着这道声音,门‘吱呀’一声开启,一抹熟悉的身影跃入她眼帘,她置若罔闻,身形分毫未动,好似一尊瓷娃娃般了无生气。      “皇姐好乖。”来人不以为意,缓步走到她身前,伸出一截皓洁如玉的手臂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来,这是我刚带回来的白玉糕,快趁热吃了。”燕朝睿温柔地笑道,从手中端着的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便喂了过去。      燕子泓终于转动了眼珠,只不过看她一眼后,却又侧过了脸。      燕朝睿看着那温热软香,晶莹如玉的糕点在咫尺间的那抹嫩红唇色,忍不住就将目光凝住了。      察觉到对方的炙热的视线,燕子泓有些厌恶地开口:“那天晚上庄月明跟你说的我都听到了,算我求你,把我放了吧,对你我都好,你这样日日守在这里跟被捆绑住不得自由的我又有什么区别,你若是想东山再起,就把我放了吧。”      “……”燕朝睿脸色变了一变,却没再说话,只是固执地拿着糕点等待着对方低头进食。      僵持许久,燕子泓终究还是先行放弃了这场博弈,她对着燕朝睿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阿睿,我不饿,听我一句劝,把我放了吧,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我承认现在还对你无法绝情绝意,可是明日呢,后日呢,往后呢,我对你只会越发感到恶心,难受!我真的不想这份弥足珍贵的情谊最后烟消云散,更不想你我将来反目成仇!”      “没干系,我只要皇姐你在身边就够了,至于其他我也不再奢求。”      言罢,见她始终不肯吃下那糕点,燕朝睿便甩手一扔,将那糕点连食带盘一起摔在了地上。      燕子泓看了地上那堆瓷碎一眼,再也忍不住心头压抑着的怒火,她伸手便拾起一块碎片,用力朝着对方扔了过去。      一声脆响,那块碎瓷落地又生成另几块碎片。      而燕朝睿的那张美丽清冷的脸上则多了一道血痕。      燕子泓怔住了,她没料到对方会毫不闪躲,就那么直挺挺地任由碎片飞到脸颊。      一时间,室内静谧无比,仿佛连呼吸声也停止了。      好半饷,燕朝睿才抬起手摸了一下伤口,她将手伸至眼前,纤白的五指张开,一抹刺目的血色点缀其中,愈发衬得这双手肤白似雪。      “这血…好看得紧,我倒是有些后悔把这白玉糕拿来给你吃了,若是用我的血做成红玉糕的话,皇姐一定不会如此嫌弃。”      “对了,忘了告诉皇姐,近几日我有要事缠身,恐怕不能长伴你左右了,不过你放心,每日里我还是会来看你一趟。”      燕朝睿若无其事地将手背过身,对着她的神色依旧温柔而宠溺。      “你答应庄月明了吧?若不是如此,你又怎会出这昭阳殿?要是你答应娶庄无尘的话,你势必要将我放了,否则他们又怎会应允帮你?”      “皇姐多心了,我出这昭阳殿绝不是找庄月明谈那天晚上的事,而是前几日来了一个壅和国的皇子,母皇欲将两国联姻,便把这迎接邻国的排场弄得人尽皆知,而我名义上仍是大燕国的太女,此番迎贵客,我怎能缺席。”      壅和国?!皇子?!      燕子泓感到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海,一扫先前的颓丧,甚至有些激动地问道:“你见到那名皇子了么?”      见她一反常态,燕朝睿有些疑心,她缓声道:“还没,不过正准备去呢。”      这话犹如一盘冷水瞬间将她泼醒,对啊,燕朝睿是见过桃源的,要是认出来的话,势必更为警惕,那桃源他能知道自己被困此处么?      “皇姐你先乖乖地待上几日,待我处理好这些事,定将日日伴你左右,我们姐妹二人永不分离。”      燕朝睿不顾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径直笑着离去。    ☆、第十六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尽管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的显而易见的碎片,可总有疏漏令人防不胜防。      燕子泓感受着足底传来的刺痛,有些无语地蹲坐在地上。      话说某人是真爱她么?!      这满地的瓷碎就这样扔在这里不处理真的好么?!      幸好也只是个小伤口,倒也无碍,她不免有些烦闷地甩了甩手腕扣住的铁链,一阵金属抖动触地的‘哗啦’声响顿时响起。      “枉费我如此忧心你,现在看来你还挺悠闲的嘛,有想为夫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她身子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地抬眼,含笑桃花眼,长发如墨散,殿门口斜倚着的那人不是桃源又是谁?      “你……”      她张了张口,却激动得说不出半个字,迅速地站起身来,抬腿便往门口奔去,全然忘了脚腕上的铁链与那满地的瓷碎。      桃源脸色一变,大声喝道:“站住!别动!”      可却还是迟了半分,只见对方那嫩白赤足早已踏上了那堆尖锐碎片上。      燕子泓顿时痛得脸色发白,泪盈于睫。      他一个箭步上去,便将人拥入怀中细声安抚,紧接着他捧起对方的小腿,细心将她足底的伤口一一清理干净,最后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料,替她简单包扎好。      燕子泓感受着足底传来的手掌的温热,垂眸看向那张眼神专注于手中包扎动作且眉头微蹙的俊颜,心底一阵柔软,想就这样,看上一生一世才好。      包扎完后,桃源抬眼便欲将她苛责一顿,可当眼神对上那张静静微笑着的脸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克制自己,即刻吻上了那微张着的,诱惑十足的檀口。      两人久别重逢,又历经磨难,自然免不了一番卿卿我我,直到两人都感觉到真实的对方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左右时,才勉强消去了些许不安,不再尽言些风月之事。      “你怎么会以壅和皇子的身份来大燕的?额,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昭阳殿?又怎么进来的,不怕被发现么?”      “关于皇子身份的事,我先前就告诉过你了,我当时被那几人追杀并带了回去,做回了壅和九皇子,这件事情一言难尽随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你只需知道我现在可以将你带走就行了。”      听他这样说,燕子泓忍不住瞠目结舌,好半饷才问道:“你怎么带走我?以什么名义?更何况……”燕子泓举了举手臂,那铁链顿时又发出了碰撞声。      “……”桃源皱起眉头,以一种十分无奈且心疼的神色打量着她,隔了一会才暗哑着声开口:   “可能还要委屈你多待几日,还记得当初我们见面时,你遇见过的那个凤雪遥吗?”      “我知道,那个凤世子,我还记得你跟他有交情。”      “嗯,我曾经救过他,他也救过我,也算是抵消了这份人情,不过却因此有了交情,我来大燕后立刻就找上了他,是他将你的所在透露给了我。”      “是么?我前日听庄月明与阿睿的谈话,好似提及了他与庄无尘要共同嫁于阿睿。”      “没错,大燕女皇的确是很想废了燕朝睿,这缘由一是大皇女燕朝桢是她属意的储君,二是她受不了凤家的压制,代代凤后都是凤家子嗣,储君也必然是风后所出,这积累下来的势力简直就是君王难以忍受的心头刺。可大燕的女皇也太过急躁了些,这么源远流长的境况,若能改变早在她母辈祖辈就改了,轮得到她么?更何况她自身亦是凤家子嗣所出。”      桃源说道这,顿了顿,才道:“所以,你那位阿睿妹妹的处境并不是你想象那么差,别以为这昭阳殿里冷冷清清,就当做其主人失势了,这不过是她的障眼法罢了,昭阳殿外探子众多,可谓是多方势力的角逐,没有哪方情愿现行撤退或暴露,这也如了这位太女殿下的愿,没有人来打扰她与…你。也不必担心昭阳殿内会闯入各种奸细与刺客,外头那些探子就是最好的保护层。”      “只不过……她终究还是要退让,凤家的势力连在位的女皇尚且不能抗拒,她又岂能抵抗?还有那位丞相之子,他也过于天真了,妄想娥皇女英?!恐怕待到你那位阿睿妹妹一上位,这个外无多大势力,内无君主怜惜的帝都第一才子,即刻会被降为侍君。”      “听你这样说,貌似燕朝睿她一定会成为女皇么?”被桃源一口一个‘你那位阿睿妹妹’给挤兑得十分尴尬的燕子泓自然改了称呼。      “那是自然!而且你也不必担心,据我的缜密调查,你那位‘阿睿妹妹’可绝不是那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甚至可以说,她隐瞒得够深,也许对于你的‘姐妹情深’也不尽然全是真情实意,她刻意利用你制造出假象,请君入瓮的同时也引的凤家主动借用势力予她,真是一箭三雕,借刀杀人的典范。估摸着现在,她正想着如何将女皇与大皇女的势力一网打尽呢。”      燕子泓听得身体发冷,想开口反驳,可细细一琢磨,却觉得桃源说的也的确合情合理。      “你别担心了,我已分别向凤家与女皇提出了带你走的要求,只不过此事仍在周旋中,先委屈你多待几日,这几日她一定受不住各方施加的压力,你最好顺着她一点,别激怒了她。”      “提出带走我的要求?那……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燕子泓又不是傻子,如若提出要求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闻言,桃源勾起一抹坏笑:“还记得蓝月城主么?这代价可是令无数人疯狂的藏宝图啊。”      接下来的日子果真如桃源所料,燕朝睿虽然每日都会来查看她一番,但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发展到几乎只是来看她一眼就走的地步。      她不由得暗自心喜,连胃口也变好了许多,也不再抗拒对方提供的食物了。      唯一令她有些不安的是,对方每一回看她的眼神都不再是温柔沉静,而变得隐晦暗沉,捉摸不透。      夜色笼罩,无事可做的她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睡到一半,突然感觉有些异样,迷迷糊糊间睁开了眼。      只见一道身影背着烛光,正俯下身子看她。      她顿时一个激灵,被惊得睡意全消,清醒无比。      而那道人影背着烛火的脸庞模糊在夜色中,只余半边轮廓,看不清楚五官与神色。      “阿睿?”燕子泓冷静下来后,反应迅速地开口。      “你竟然醒了…”对方直起身,语气淡淡地回道。      “额,你也太晚回来了,快去歇息吧,刚刚吓尿我了。”      果真是她,知晓对方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的燕子泓虚抚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有些无力地道。      “你近来太乖了,是否有人进过来跟你说过什么?”      “……没…没啊。”燕子泓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别装了,那日我便发现了你脚上所包扎的衣料不是你自己的。不过也罢,此刻再追究也无甚意义,你一心想离开我,我便成全你吧。”      清冷的语调像是毫无情感的机质音,除去了所有的情感包装,只剩冰冷。      燕子泓听得心脏紧缩,四肢发冷,她偷偷将手伸到枕下,那是在那堆瓷器碎片没清理干净之前,暗地里拾取的一块最为锋利且顺手的碎刃。      “你有留意过么?”燕朝睿冷不丁开口。      “哈?什么?”她愣了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有留意过我非常的喜欢触碰你的脖颈么?”      “额……?”不妙的感觉继续充斥着燕子泓的心头,她甚至不自觉地用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就像这样。”燕朝睿笑着,以难以言喻的速度将手叠在了燕子泓脖子上搁放着的手背上。      “使劲…”她靠近的头侧,轻口吐出的话带着罂粟的甜蜜与剧毒。      “上次没有将你杀死,我已悔得肠子都青了,这次皇姐就依了我可好?你都不知道……那些人,那些面目可憎的人,都想要分开我们,我真的…真的不想离开你。”      燕朝睿注视着那张脸,另一只手也扼了上去,她紧紧地、狠狠地将对方身体所有的脉动,柔嫩表皮下的血液全部紧缚住,连同着对方还没放下的那只手,一起勒压住。      “对不起,皇姐,我也不想…你是我最喜爱的东西,别人休想抢走分毫,既然不能保住你,我便将你杀了,挫骨扬灰,谁也别想得到。”      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将底下那人给掐死,那人便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也永远不会说出令人她气恼的话语,甚至身体也随她摆布,她心理就泛起一股兴奋与颤栗,难以控制的甜蜜。      突然,她的手感受到了几滴湿热,她心底一颤,有些怔愣,不自觉地就松开了一只手。      “你…哭了?”      燕朝睿低声问道,心脉好似瞬间被人攥住了,紧缩,钝痛,令人无法理解般呼吸不畅。      “…废…话,我就快…要死了…难道还要笑起来吗?”燕子泓趁着力道放松,拼命地呼吸挣扎着。      燕朝睿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她决定忽视这股不适,半途而废不是她的作风。      “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燕子泓见对方似乎又再次硬起了心肠,不由得有些焦虑,可她还是问出了自己,可能包括对方也最想知晓的问题。      “我……想要…”      鬼使神差般,燕朝睿又再度放松了钳制,也许在潜意识里,她也希望有人能阻止自己。      “对,你真正想要的一定不是我!如果是的话,你第一时间就会回答出来,你真正想要什么还不清楚么?是那至高无上,不收人约束的帝位么?”      不,不是,就算成了女帝又如何,还不是如同傀儡,受各方势力的牵制。      她紧抿住唇,将心头萦绕着的话尽数咽下,她绝不能受人牵制与摆布。      可燕朝睿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心绪此刻难以控制地跟随着对方的话语在鸣动、颤响,她无法不去思考,无法不去松手。      像是知道了她未宣之出口的呐喊,燕子泓摇了摇头,轻笑道:“我知晓即便成了女皇也会被人所压制,也并不是真正至高无上的强者,可你的目标很明确了不是么?你想成为帝王,你想把凤家的势力全部铲除,你想这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全权消灭,更想将这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成为你母皇、祖母甚至太祖都无法企及的千古一帝是么?”      “……”      “我知道你一定是,我认识的阿睿本就是个才华横溢,智勇双全的女子,儿女情长对她而言重不过家国天下,你又何必为了区区一个我,在你的前路埋下遍地荆棘,这值得吗?”      “也许你真的很喜欢我,就像女子对男子一样喜欢,可这对你最想要的东西而言,很重要吗?历朝历代哪个明君会有一段罔顾伦常的历史污点?更别提,我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你的皇姐。”      “阿睿,我一直都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不知小时候,你的夫子…额或许叫太傅,她有跟你说过,无欲则刚么?任凭情感与乱七八糟的欲念入侵,你不仅会丧失目标,而且你会慢慢地变成自己曾经最鄙视的人,你今日若是不听我劝没紧要,他日你又将如何?就像是和尚破戒,有第一次就会有下一次,你今日将我杀了,明日还会有你另一个‘皇姐’,你纵然表现得再爱我,你还不是有了个‘探花女’?我若是不在人世,谁知会不会再出现你望之不得,偏要毁之的人?”      “难道…你渴望成为臭名昭著,贻害千年的亡国之君吗?”      燕朝睿蓦地站起,好似受不了地想要转身离开。      “阿睿别走。”燕子泓不顾喉咙身体传来的强烈疼痛,这些日子来第一次主动地抱住了对方。      燕子泓紧紧地从对方身后环抱住她,感到怀中女子的身躯一僵,那触手而及的感觉竟是如此柔软且清瘦,她才终于有种对方是十七岁女孩子的感觉。      在此之前,除了初次见面外,对方总是给予她太过强大,沉稳的错觉,远与自身的年龄气质不符。      “阿睿,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将我放了吧,今夜要不你将我杀了,要不将我放了,我不想再过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了,你不知道,每天我睁眼醒来就是这么一间空荡荡的屋子,看不到窗外的美景,也闻不到鸟语花香,每天枯坐一日又睡了,也没有人陪我说话,我真的好怕…我想跟别人说话,我想吃自己愿意吃的,我想看各种美景,我想跟……男人在一起。”      “别说了!”燕朝睿有些崩溃地喝道。      “不,我要说…”燕子泓看着对方略显疲惫的脸,她将对方轻轻推倒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而燕朝睿好似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任凭她动作,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温顺。      见状,燕子泓心头也涌上些许柔软,她决定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对方。      “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并不是你的皇姐,我其实是一抹别处来的游魂……”      在被囚禁的这些时日里,她无事可做,简直被折磨得快疯了,唯有不停地去回想一些曾经历过的事情,反复地去咀嚼,思考,逐渐得也变得平心静气起来。      而那时,她便打着若是与燕朝睿化干戈为玉帛的话就将这件秘密告诉对方。      她已经憋得太久。      如果桃源在还好,就像是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找到了属于她的事物。      可桃源不在的话,她就倍感难过,不仅仅是因为桃源是她的恋人,更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已别无选择,触目而及全是陌生与光怪陆离。      无人知晓她的孤单,为追寻桃源来到这个世界,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所以,我看起来很男男腔也没办法!哈哈。”解释了一大堆,燕子泓便觉得有些困顿了,可对方一直不开口,让原本感觉对方会放人的她有些忐忑不安。      “哦,是么?其实我早料到皇姐你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也不会像换了一人似的,原来真是如此。”      听见对方回应,燕子泓有些兴奋,她想起对方似乎与大皇女有些渊源,不禁开口相问:“既然我都将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了,你能不能也说说自己的事。”      “你想问什么?”      清冷的声音仿若恢复了往常,就如同初见般稳和、平静。      燕子泓拿捏不住对方是否有被她所劝动,但起码现时看起来,对方以恢复正常,就不知她会不会将她放了,如果不会的话……也只能寄期望于桃源了。      “额,我是想问,你跟燕朝桢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啊?对了,我的身世是肿么回事,我这具身体的主人真的曾陷害过她吗?”      “……这个说来话长,你若是困了就先睡吧。”      “不,我要秉烛夜谈!”燕子泓一听对方这样说,八卦之心变如熊熊烈焰燃烧了起来,她即刻起床下去点灯,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上了床。      “说吧!我不困!”      见她如此,燕朝睿忍不住笑出了声,烛火辉映下,那张美丽绝伦的脸就好似画中仙人。      燕子泓不由得看呆了一瞬。      “好吧,这个要从我小时候说起……”      窗外秋风细雨,里头却是温情细语。      “什么?!你小时候也忒过分了吧,小小年纪就懂的借刀杀人了!”这道声音中气十足地响起。      “…我没有……吧,环境所迫而已。”这道声音却是弱弱的,在前者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底气不足。      “好吧,我跟你说说……那时候我被白朗丽珠带走的事情,你都不知道,这人跟你…额…有得一拼!好吧,其实她比你更凶残,她当时差点毁了我的容啊尼玛!幸亏后来…BALBAL…”那道中气十足的嗓音显然说得津津有味,难以克制。      “不过,这场面太过血腥,我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噩梦呢!”显然,这道声音的主人现在绝不受此困扰了,这意犹未尽的语调早已昭然若示。      “是么?幸而她已死,不然落到我手里,定要将她……”      不知不觉中,烛火已灭,声语消谧。 ☆、第十七章:折柳惜别言珍重      待到燕子泓再次睁开眼时,天光已亮,身侧空无一人。      她回想起昨晚,心头不禁有些失落,正欲下床去解决某急时,忽然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站起身,目光从空无一物的皓腕落到了犹带一道红印的脚腕上。      燕子泓有些不敢置信,她试着轻跳了两下,那股束缚的力道与金属声响再没出现。      “醒了么?我的睡美人。”      一道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不由抬眼一看,门口秋阳高照,光线灿烂,那道颀长而熟悉的人影正抱胸斜倚,背光的脸看不清模样,可那双温柔含笑的桃花眼眸却闪着醉人的光。      她立即就朝着对方飞奔而去,来了一个旷世大熊抱。      “我这样就可以走了?”      直到宫门近在咫尺,她还尤不相信地追问。      “刚刚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前因后果么,你那位‘阿睿妹妹’肯放人了,凤家与女皇也得到了她们想要的,除了为夫外没人会再把你当回事的!”      桃源简直忍不住扶额跪地了,一路上叽叽喳喳跟鸟类似的,好吧,虽然他也喜闻乐见对方如此,但将一个问题反反复复地问也太折磨人了。      “快走吧,宫门都打开了。”      桃源拉住女主的手便要越过这最后一道门槛。      可燕子泓却在此刻停了下来,拉了几次都拉不动人的桃源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是不是还舍不得你那个‘阿睿妹妹’啊?你大可转身回去,我不会拉住你的。”      言罢,便放开了她的手,静立着不说话。      “不是…我只是想再见见她。”燕子泓低着头,细声说着。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出了这道门,便再也见不到燕朝睿的感觉。      “你想见她?”桃源的脸上带着一抹奇特的笑意,他缓声续道:“可人家不愿见你。”      “她竟不愿见我?”她有些惊讶,语气也带出一丝不信任。      “是啊,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她怎么会惦记着你?自然是见都不愿见你一面。”      “我…可我还是想见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我会放心不下。”      燕子泓咬了咬牙,带着一丝请求地看向他。      “唉,好吧,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娘子在有生之年都惦念着一个女人。”      桃源有些无奈,可还是叹道:“我想她此刻应该在正宫门上吧。”      “谢谢。”燕子泓深深看他一眼,转身便跑向了正宫门。      偌大皇宫的出口却只有四道,分别是东西南北,以地势来看,皇宫就像是一个正方形,四个方向的门都处于那个正方形各个边长的正中,因坐北朝南的关系,其南门为正,其余为副,因此,南门便成了皇宫所谓的正门,也叫正宫门。      正宫门其上还有数层,全是精兵把守,在上面可以俯瞰到很远的地方。      在很久之前,她跟燕朝睿两人去过上面玩,那时候好像也是秋天,从上而下俯瞰到远处全是一片秋黄,抬眼往上便是云海苍茫,往下便是京都繁华的人流与条条川巷,风光人文均被尽收眼底。      一边回忆当年的燕子泓一边迅速地朝目的地奔跑而去。      她绕过了无数回廊、走道,连自己都在咂舌,竟然在没迷路的情况下就找到了对方。      高高的城墙上,一袭广袖长裙的燕朝睿与庄无尘、凤雪遥等人正谈论着什么,眼神专注且神情严肃,在不知不觉中,当初的那个青涩少女已蜕变得成熟稳重。      那道原本娇小的身影,也已变得纤长高挑。      燕子泓静静地看了一会,便欲转身离去。      恰好此时,燕朝睿无意地抬眼一看,便与她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      两人都怔住了。      庄无尘与凤雪遥均察觉到了不妥,转身一看,便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共同走远。      燕子泓忍不住向前几步,轻声道:“我走了。”      “嗯。”      燕朝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魅惑狭长的凤眼里,涌动着连她自己也不甚清楚的众多情绪。      咬了咬牙,燕子泓转身便走,可她一步步仿佛脚带千斤般,沉重得她难以忍受。      好像还有什么没有说清楚,好像还有什么没有做完,还没分别,就有了遗憾。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再次转身,目光清亮地直视着对方:“我真的要走了!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你真的没有任何话要对我说吗?”      一阵大风忽然吹过,两人的青丝扬起,衣袂翻飞,发出了细微声响,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我想……皇姐你能……”      “什么?”风声太大,她有些听不清。      “……”      听不清么?燕朝睿有些失笑,最后还是无奈地重新开口:“皇姐,你能不能主动亲我一回?”      “当然!”      燕子泓立马答应,只要不是法式舌吻啥的,亲多久抱多久没啥关系。      她朝对方飞奔而去,行至眼前时,她踮起脚,双手捧起对方的脸,对准那抹唇色轻轻地吻了上去。      燕朝睿睁大了眼,看着对方那精致的脸庞逐渐靠近,直到唇畔感受到了一点温软,才恍若惊醒。      她轻抚着唇,有些怔忪地看着对方,那吻好似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这是梦中的场景吗?      燕朝睿恍惚地想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从别处传来:“我最后想对你说的便是…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      燕子泓呆住了,她的心口忽然蔓延起一丝疼痛,隐隐的,钝钝的。      看着燕朝睿毫不留情地转身,她的眼眶泛起一阵湿意。      背对着她的身影高挑而曼妙,腰身细窄而挺直,大风吹起她的长袍广袖,越发的显得美丽和庄重。      “真的要说再见了,阿睿,保重!”      她低声言罢,深深吸尽一口气后也不再看对方一眼,转身便跑走了。      暖阳金黄下,那抹熟悉的身影依旧在门口等着她,见她跑的气喘吁吁,那人不豫的神色便有所缓解。      “走吧,我的娘子。”他微笑道。      本以为对方只是伸出一只手牵住她,结果一阵天旋地转后发现,她竟被打横抱了起来。      依旧是那辆外观普通,内里奢华的马车。      当马车行走起来时,燕子泓竟有种时光倒退的错觉,似乎回到了景言从白朗丽珠手中救走她后,在马车上一路颠沛流离的日子。      探花府、袁重锦、皇宫、太女、昭阳殿……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指间流沙,转眼不见,让她有种从未发生过的感慨。      “对了,我想听你详细说说前因后果,具体怎么回事?你现在不是壅和国的皇子么?这样默默离开你确定不会出事么?还有,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汝柳城么?”      燕子泓为了消去心底忽然涌上的沉重,不顾身体疲惫,执意找对方谈话。      “你身体不适,还是先歇息会吧。”      自上马车起,桃源便一反常态地沉默了起来,现今说出这样一句话,顿时令燕子泓感到一阵违和。      “你是…景言?”      她不自觉地收起了笑意,紧皱起眉头,有些试探地问道。      “是。”      听到对方毫不避违的回应后,她的表情滞住了。      一时间,车内充斥着一种不自然的寂静。      车轮‘轱辘轱辘’地响,窗口的帘子也被风吹起,随着马车小幅度的摇晃,斑驳的光线时有时无地拂在了两人身上。      “我没其他意思,就想见见你。”      景言冷静地解释道,眼神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强烈情绪,像似波澜不惊被冰封住的雪,又似灼热炎海里急欲喷涌而出的火,直直地投注在了她身上。      “嗯。”燕子泓不敢与他对视,垂下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她觉得对方都可能睡着了的时候,才缓缓传来了一句话:“你喜欢过我吗?”      “没有。”她迅速回道,干脆利落得像是排演过千百遍。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是!很喜欢,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他。”      看着眼前的女子快速得几近冷酷地回答他的每一句话,景言有一瞬间想大笑出声。      笑自己的愚昧,笑自己的可怜,笑自己的可笑。      可他最终还是没笑出来,他发现僵硬了的嘴角怎么也扯不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最终他也只是冷哼一声道:“那就如你所愿吧。”      说罢,闭起眼,静静地倚靠在车壁上呈假寐之状。      燕子泓拿不准对方那句话究竟是何含义,可也不想主动与他搭话,想着想着也睡过去了。      醒来时,她看见对方正眯着眼,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似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露骨。      她脸一热,知晓景言已换做了桃源,心下一松,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娘子,为夫肚子好饿。”      桃源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她的唇,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沙哑。      “我也肚子饿,咦,这不是猪蹄吗?”燕子泓勾起一抹坏笑,伸手便捉住了对方的手,捧在眼前就要张口咬下。      “喂喂喂……”桃源反应迅速地将手缩回,脸色委屈眼神幽怨地瞟她一眼后,就默默地扭过头看向了窗外。      燕子泓禁不住微笑了起来,这一瞬间,她的心好像被什么填满了一样,幸福温暖得让她鼻头泛酸,说不出任何的话。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从前世至今生,我终于寻得了幸福,寻得了此生最最想要的…你。    ☆、番外一:朝蕊夕落本无情      夜深露重寒。      寒风呜咽着敲击着门窗,我躺在锦衾细绸里,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身旁的人睡得很熟,均匀的呼吸声不曾间断,可我却只能睁着毫无睡意的双眼看着一片混沌黑暗的上方。      躺了一会,我终究抵抗不了这越发清醒后产生的漫长感,翻身下了床。   随意地摸来一套衣服穿上后,才发觉那是燕朝桢的服饰。   我正想解开重换,却忽然想起自己身边那些如影随形的暗卫们,也就不管它了。      推开门走了出去,刺骨的寒风瞬间侵入了四肢五骸,我忍着这股寒冷,走出了昭阳殿。   值得庆幸的是,也许是这天气太坏了,暗卫们疏于查看,并没有发觉我走了出去。   当然,也可能因为我穿着燕朝桢的服饰,她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将她确认为我。      我并无目的地漫步在深宫中,这层层叠叠的建筑和弯弯绕绕的路仿佛在时刻提醒我将来作为一个国家君主的重责。   如果接下来我能预知,我想自己不会再往前走了,当然,也有可能会更为迫切地往前走。   可我此刻一无所知,在我毫无目的地闲走瞎逛时,顺其自然地遇到了她。      只记得当时,远远地一个人影在昏暗的宫殿走廊那端徐徐而来,在晕黄的笼灯映照下显得模糊而影绰,但对方的纤细腰身却让人瞧得很真切。      这夜半深宫中会是谁?莫不是巡夜的宫女?      远处看来,这身段模样倒是挺好,却不知是哪个宫殿里的婢侍,若是待会瞧清楚了模样,真是漂亮的话,要来平日里亵玩也是不错的。      我不禁想起了适才与燕朝桢的那一番颠鸾倒凤,虽然她身段不错,床上花样也多,但我还是腻得不能再腻了,只是碍于她好歹也是自己的姐姐,不能像寻常宫女一样玩腻了就丢开,不然我早把她赏给了那帮世家子弟们玩。      更何况燕朝桢这人床上花样虽多,却不知为何十分抵触几人一起玩的乐趣,一回两回我也就认了,毕竟你也是金枝玉叶的皇女,不屑与那些低贱宫女们一起折腾也说得过去,但时间一久的话,也就显得太作了,你说你又不是贞洁烈女,每每上我的床动静都大得不得了,动作比最低贱的妓妾还骚\浪,就这么一货色,你说没同时玩过几人,我还真不信。      我一边在心里头想着极尽放荡□之能事,一边却眯着眼静静地等待着那面目模糊,身段勾人的宫女渐渐走近。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宫女确实长相不俗,只不过也忒没有眼色了,看着我一身绫罗绸缎玉佩官衔加身,只差没在脑门上刻着“皇女”这两个字的大活人站在光线最明亮的地儿,也敢神游似的走了过去竟不请安拜叩?!      一时气恼,我伸手便扯住她那绸缎似的长发,将她整个人扯到了我面前。   对方冷不丁受此攻击,纤弱身子柳絮一般摇曳幌动几下便控制不住地扑到我身上来。   一时间,软玉温香满怀。   那种不同于其他女人或浓重脂粉香气或一身臭汗刺鼻的清淡馨香,让我太过清醒的神智也有些迷醉。      可怀中的人显然不像我这样享受,几乎在稳住身形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奋力挣扎地推开我,可十分遗憾的是,虽然我身形未长成,可从小到大严格锻炼出的一些防身动作和气力还是足够我毫不费力地制住对方。      “放手!你知道我是谁么?”   稀奇,你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凭什么知道你是谁?莫不是你比我这个穿着大皇女服饰的人更有身份地位?      我冷嗤一声,并不回答她,小小一个宫女而已,有什么资格让我回应。   不过话说回来,这宫女不仅长相模样出挑,声音也十分动听,听得我都快要忍不住了。      “我是——”不等她话说完,我便把她推到柱子上,借着灯火,对准那殷红的唇便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她惊慌失措地挣扎着,似是想高声叫嚷,却只能方便了我对她口舌的进攻。   也不知道这宫女到底是哪个宫殿养着的闲人,皮肤细致光滑远胜过一般货色不说,那口舌的味道也十分香甜,也许早被人圈起来了也不一定,正常的女人绝不会如此细皮嫩肉,芳香扑鼻。      突然牙齿被对方一撞,一阵剧痛传来,我不得不抽离了开来。   她的泪珠延着光滑的脸颊缓缓滑落,含着泪光的眼眸深处却是愤恨与倔强。   端的是秋露怜态,楚楚动人。   不过…如此佳人,奈何却不识抬举!      既然如此,也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我彻底阴沉下脸色,丝毫不顾对方的哭喊挣扎,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一手用力将她摁倒在地,双腿分开跨在她身上笑道:“别不识好歹,装什么贞洁烈女,莫不是在跟我玩欲迎还拒这套?!”      “你无耻!下流之辈!滚开!”她一脸梨花带雨的,看起来倒是更美丽了些。   她的相貌真的十分对我胃口,可是性格却是我最不耐烦的,本想好好宠爱她一番,只可惜对方的行为彻底激怒我了。      我冷笑一声,从燕朝桢的衣服里摸出一把尖锐的发钗,就让这个来顶替男人那玩意好了,一定让她销魂蚀骨,铭记终生!   本以为接下来会让我爽快一把,却不料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远远超乎我想象,先是暗卫从天而降百般阻挠,虽然明白自己离开宫殿时瞒过了暗卫,但也心知肚明她们很快就会跟上来,所以对于暗卫的存在我并不奇怪,我纳闷的是这区区宫女为何值得暗卫破例现身。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就见到了也如同暗卫一般突兀出现的母皇与父君,还没来得及叩拜请安,就见原本瘫坐在地上死气沉沉的人飞快地爬起身,跑到了父君身后躲着半个身子,一脸杀之而后快地看着我。      直到此时我才知晓,原来这个“宫女”竟是我那据说五岁就被送出宫,游历天下的二皇姐——燕子泓。      这位皇姐前段时间才回宫,在她的洗尘宴中我曾远远地看过她一眼,觉得并不如何出色,整个人畏畏缩缩的,一看就让人顿失兴趣,也就没仔细瞧清楚长相。   想不到今日一见,才发觉她的模样长得十分好。   可惜,偏偏在紧要关头被抓了个现行。      接下来我毫无意外地又被禁足了一段时日,燕朝桢也再次被严厉禁止与我接触,连我四周的宫女只要稍微有点姿色的全部被替换成了男侍,甚至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高官爵女也统统被父君拒之门外,整日里叫些长得那叫倒了我八辈子胃口的酸臭儒生来膈应我,美名其曰“教导”实则监视和感化。      笑话!要真能感化的话,现今我就不会跟自己的亲姐姐滚上了床。   这段日子着实不堪回首,惨绝人寰,每每想起总是恨得咬牙。   自然这笔账是算到了我那所谓的二皇姐身上。   待到我一恢复自由身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展开了一个计划。      一个让我报复得淋漓尽致的计划。      “太女殿下,无尘实在不明白,这二皇女到底得罪了你什么?看样子她也不是个聪明人,为何你要这么整她?”   此时与我对弈的正是丞相家的嫡子,名满天下的无尘公子。   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枚白玉铸就的白色棋子,似乎是犹豫着下步该怎么走又似是在认真倾听我的回答。      “没什么,就是看不顺眼罢了,不过无尘公子的魅力可真谓所向披靡呀,居然这么快就让她喜欢上你了,只不过,你要是再这么举棋不定下去,本殿下可不陪你玩了。”   我漫不经心地说着,心底却在冷笑:燕子泓,你以为你是我皇姐,我就会礼让你三分么?得罪我的人,至今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当然,她也不会例外。      接下来的近两年时间内,我从她身上得到了不少乐趣,她也逐渐被我控制的庄无尘玩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一腔痴情错付,啧啧,要是你当初肯乖乖地躺在我身下任我宠爱,就算像我当年与燕朝桢一样被父君母皇撞破,那又何妨?那燕朝桢至今还不是大权得揽,继续做着她那高贵的大皇女?      我还不是依旧逍遥风流,宫殿内外供我取乐的漂亮侍从,无论男女应有尽有。   可是你偏偏不识好歹,那没办法了,就算你现在洗干净身子自动送上门来,我也不会要了。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个美好的午后,我与庄无尘两人正在御花园中温存,却不料被那傻子看见,对方那一脸的错愕震惊,深深地取悦了我。      不过,我可不希望庄无尘与我的事情被传开。   她见我起身向她走来后,犹如惊弓之鸟,刷地一声就跑开了。   我眯着眼凝视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却没有追上去。      “睿之,怎么办?”庄无尘也迅速整理好衣物,眼中隐含忧虑。   我冷笑一声,并不回答他。   燕子泓,此次你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按照我的想法,庄无尘很快地就找到了正伤心得不可自抑,顾影自怜的燕子泓,一番情真意切的解释与表白,让这个傻子确信了庄无尘受我威胁才发生了先前那一幕,威胁的缘由是担心我会因为他伤害她,所以才一直假装对她不假辞色,各种作弄。      这傻子自然是高兴得魂都飞了,日思夜想,倾慕至深的无尘公子竟然也喜欢自己,还为了自己做出如此牺牲,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神魂颠倒,向佳人表明心迹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会解决我这个威胁后,庄无尘适时地提出了一个要求:“你说喜欢我不信,你是天之骄女,将来再不济也是个王爷,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怎么会喜欢上我?更何况我怎么知道你是只爱我美貌才对我这么殷勤还是真心喜欢我呢?”      那傻子一时口舌笨拙答不出话来,庄无尘便趁机提出要求,希望对方能为他上树摘花以表心迹。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庄无尘将她引诱至我事先安排好的树下,我坐在枝繁叶茂的树段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傻子一点点努力地往上爬。      直到她到了我身处的树段时,她停下了动作开始四处寻觅周围开得最好的花,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踩中了树上的陷阱,一把尖锐的匕首从洞□出,她避无可避地摔了下去。      生死有命,记得路过奈何桥见到阎王也别找他哭诉,因为你真的该死。   谁叫你惹谁不好,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呢?      生死有命。   那傻子居然活了下来。   看来阎罗王不收她,暂时也没办法。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她好像被撞坏了脑袋,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也亏得我在她身边安排了眼线,否则很可能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隐瞒了过去。   带着丝好奇,我参加了她成人礼前七天的晚宴,想知道她到底被撞成什么样子了?是否还记得我这个“仇人”。      一个人的眼神能告诉我,对方是否在故弄玄虚。   如果是的话,不妨陪你玩玩,到游戏最后……就再一次让你栽在我手上,并且再也不能翻身。   可我万万没料到,一头栽下去的是我,不是她。      华灯初上,热闹非凡。   远处满座华冠,衣香鬓影,近处歌舞升平,佳食醇酒,各色美人犹如珠玉满目琳琅,教人看花了眼。      可在晚宴时第一眼看见她,我便再也移不开眼。   青丝如云,眉目如画,似笑非笑的神态在那张在我看来十分顺眼的脸上释放出一种特别的魅力,那双眼睛就好似夜空中最为璀璨明亮的星星一样美丽夺目,可她却是那样的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四周投来各色各样的视线。      犹如被什么邪灵一瞬间撞入了心口,我的心跳动得十分厉害,头脑一阵阵发热,第一次拥有这样莫名强烈情绪的我控制不住地拿起一杯酒就仰头喝了下去,希望能借此平复一下心绪,不至于当庭失态。      原本她的模样便是最合我胃口的,只是那性格很不讨喜,既做作又愚蠢,让我十分厌恶,否则我也不会一直针对她。      但此时或许是撞坏了脑子的缘故,她的脸上少了那股矫揉造作的孤芳自赏与强颜欢笑,眼中再也不充斥着晦涩与哀愁了,连那一身古怪难看的装扮也焕然一新,美得让母皇四周的花枝招展的美貌君侍们都黯然失色。      她甚至什么都没做,连一个眼神也吝于施舍给我,但她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地蛊惑了我。   看着她百般无赖地在宴席中睡着,看着她好似做了噩梦惊醒而当众失态,看着她与张少勋争才斗诗,她念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诗,我也没留意,只觉得她那貌似洋洋得意趾高气扬的神情真的……漂亮极了。      我再也无法忍受她忽视我了,我情不自禁地拍掌,让她的视线转向了我。   她那双澄澈的眼直直地看着我,一丝躲闪也没有。   看来她真是记不得我了罢。      “好,作得太好了,想不到二皇姐竟有如此本事,小妹好生佩服。”我佯装佩服,心情愉悦地勾起了嘴角,这的确是好极了。   晚宴结束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夜探了她的宫殿。      “怎么?难道你爱上我了吗?”   “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燕子泓,最喜欢的植物是桃花。”   “对了,你大可以从我房门走出去,不必从窗口爬出去。”      那些状似天真幼稚却隐约带着引诱的话语让我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了好几天。      那日在龙凤阁内她那喝醉酒的美态。   那日在街上她左顾右盼动若脱兔。   那日在不知名店铺里她静若处子。      那日我又被禁足了,迎着母皇那双隐含怒意的眼,我讥讽的笑了。   与燕朝桢的事你管不了,与燕子泓的事情你更管不着!   母皇看出了我挑衅的眼神,但她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出了昭阳殿,那道曾如松似柏般的挺直背影在那一瞬间似乎微微弯驼了下去,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也不再年轻了。      很快地,随着我的禁足令被解开,燕子泓的成人礼也到了。   在晚宴进殿前我与她不期而遇,她下轿的后站在原地怔忪了一下,我趁机与她说了一会话,她做势要抱我。   我瞥她一眼,毫不迟疑地走开了。      即便渴望得到你,但这种毫无诚意的接触能免则免。      晚宴结束后,我与庄无尘照例约在了御花园的某处隐蔽地,不过这次我与他都没有心思做那档子事。   我明白他的烦闷,在宴会上他被我的好二姐狠狠地羞辱了一番,以他高傲的性子,一定咽不下去这口气。      可没办法,现在我的心思全部被那人占据,要说为了帮庄无尘报仇而去伤害她的话,不太可能。   尽管他开口求了我,但也不成。   若是这事放在寻常,我定然义不容辞,并不是我有多么大仁大义,而是庄无尘这人太过高傲,平常从来不肯服软,可我就是爱看别人被我折磨得哀声求饶,于是每每要他讨个饶,都要花费我无数的心思。      唯独这次不行,我对那人的兴趣已经快要到达临界点了,目前想着如何得到她才是我最渴望的。   最后与他败兴收场,临走之前,他狠声撂下一句话:“燕朝睿!你我就此一分两散吧!你再也别找我,我也不会来找你了,只不过答应我的事情你可不能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好吧,分开就分开吧,其实……我也早就腻了。   更何况,比起男人较为平板的身子,我更偏好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段。      燕子泓成人礼过后便搬出了宫,相比于燕朝桢的王府,她的王府则十分冷清简陋,母皇的偏心表露得太过明显,父君也忍不住有所抱怨,为了变相地补偿对方,就往她王府里塞各种美人与宫侍。      我本以为这人既然不记得前尘往事,放下了对庄无尘的倾慕,对宫侍美人等事物自然来者不拒,可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真的将父君赐予的人全部拒之门外了。   我感到有些棘手,这昭示着对方于这方面很有原则,其人难以攻克。   特地寻了个时间,我邀她去了藏媚阁。      这是我此生做得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以至于后来我时常在想,若是那时我没带她去那里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遇见那个令她念念不忘的男人,如果她没遇见那个男人的话,那现在我……是不是就不会孤家寡人?      藏媚阁里,我与她尾随着凤雪遥找到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子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过于颀长的身形,五官也不娇柔细致,甚至会武,就好似女人一般。      可她偏偏对那男子上了心,就连对方将她挟持扣住,也不舍得伤他分毫。   这事闹得母皇也知晓了,又下令禁足了我,可她却没这么好运,直接被送进了戒过府。   我觉得有些蹊跷,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女犯错又不比那些外戚士族子弟,理应不会给予重责。      连续几日请安,我从父君那里得知了相关的信息,果然,如我猜测,燕子泓这事被燕朝桢做了手脚。      燕朝桢每回与我提起燕子泓时那一脸阴鸷的神情从脑海一闪而逝,我不由得心里一紧,顾不得其他,向母皇请示过后便匆匆赶了过去。   她遍体鳞伤地被我救了出来,住入了我的宫殿。      看着那张苍白的昏睡着的脸,脆弱得好像随时可能消失不见。   我的心口蔓延起一道陌生的情绪,好似心脏被人攥紧了一般的酸疼,无法抑制。   她醒来后问了我与燕朝桢的关系,我隐去部分,将大概事实告诉了她,包括秋雨之事。      那个才貌双全,性子温和却命运凄婉的书童秋雨,是我极为喜欢的人,模样好,脾性好,也有一副书生傲骨,如此谦谦美玉一旦被毁,总让人难以释怀。   可那一夜过后,秋雨的身影在我心底仿佛被彻底抹去,淡得再也看不清模样。      这件事过后,我发现燕朝桢的行为有些异样,她比我大四岁,早就被封了王,连府邸封地也离得较远,可不知为何,近日她却一直来回宫中,像是与母皇在商议些什么。   我知晓母皇真正属意的太女人选是她,但迫于凤家的施压,必须将我立为太女。      也许这次又在谋划着怎么借机打压我吧,我派去打探的人很快便给了我回复,说是母皇有意将我那好二姐派去西北驻军。   我不禁冷笑了,明面是派她去,实际也会将我遣去吧,真是好算盘,以为趁我不在就能除去我的根基么?      可笑,就算我是一坨烂泥,也有人见不得我掉下,更别提,我还特地留下了一份惊喜给你呢,我的母皇大人。      经过一个月的风尘仆仆,我们一行人到了蓝月城。   最出乎我意料的,不是我那好二姐的娇弱,而是那个她看上的男人。   我亲自审讯过他,将两枚铁钉钉入了他的琵琶骨,可他实在比女人还硬气,愣是什么也没说,本以为他已大伤元气,最起码那一身武力是再也用不得了,谁料他竟还能恢复如初。      篝火宴上,她用古怪乐器奏出的调子伴着款款情意地歌声向那个男人示爱,那晚,尽管美人妖娆,美酒倾倒,可也只是……她与他的世界。   喝干最后一碗酒,我提前离去。      接下来,我本以为她与那个男人会如胶似漆,难分难离,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竟产生了某种分歧,互不理睬。   我有丝窃喜,趁了时机约她出去游玩。      犹记得那日,她身着了我准备好的艳丽男装,裙裾是金丝镶边,襟口绣着一对凤凰,九朵暗线缝制的祥云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我没有告诉她,这是凤君规格的服饰。   青丝如云,眉目如画,她唇角轻轻一笑,在西洋镜里倒映出倾国倾城貌。      没有任何一个人如此契合这套服饰,也许……她生来就该成为男儿,成为我燕朝睿的凤君。      “你觉得好看么?”她转头,发丝扬起一缕,轻扫过我的鼻尖,挠得我心里痒痒的。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子,连庄月明也及不上。”我轻抬起她的下颌,凝视着这张令人爱不释手的脸。   生怕她那张脸被人窥视,我用借口骗她戴上了面纱。      可没料到的是,她还是因为那张柔弱美丽的脸而招来了祸事。   她被喀狼布族的人掳走了,我抓获了其中一名刺客,用尽了所有酷刑,对方终于有所松动时,却莫名死去了,这时,我怀疑身边有了内奸。   最大的嫌疑便是二皇姐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      我又将他审讯了一番,此次我对他下了无药可解的烈性哑药,那就算她回来,也大概会失去她的欢心罢。   她回来了,竟又是被那个男人所救,明明折了他琵琶骨,废了他的武力,甚至还喂了他哑药与软筋散,为何他总是能屡屡败我。      带来的除了惊喜还有惊吓……她告诉我说,这大大小小的边境战役是为争夺藏宝图,城主不可靠,罗校尉是奸细。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内奸竟是罗校尉,蓝月山最大的秘密竟然是藏宝图,城主早就勾结他国,将一众势力脱离了大燕,叛军四处凌虐,将前几日还繁华如京的蓝月城抢夺一空。      而我……却成为了那个终日打雁,今被雀啄的瞎眼人。   她用尽手段将我与那个男人一同带走了,跟着一群逃避瘟疫、饥不择食的难民们前往望野城,可中途休息时出了点意外,困在了一个山洞里。   我在黑暗中倾听着她的声音,感觉自己的眼是睁开的,可却什么也看不到。      “阿睿,你…没事吧?”她迟疑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有瞬间真想……杀了她。   若不是她,我就不会来到此地,若不是她,我怎会放松警惕,若不是她,我又怎能……落到这番生不如死的地步?      不知不觉中,我已陷入太深,初见她只是我预期的玩物,现今我却成了她的掌中之物。      谁料此次山洞被困,却一困数十日。   我以为我会恨她,可渐渐地,也许是习惯了听她的柔声细语,也许是习惯了她俯身替我换药时的清淡幽香,也许是她不止一次敏锐地知晓了我在闭着眼装睡,她总会轻拍着我的肩背,低声相劝。      她劝说的无非是一些宽慰的话,说什么眼睛看不见了也能如正常人一般举止,说什么别担忧病情还是有希望的,可是她哪里懂得政权倾轧、宫闱斗争的残酷,没有人会去扶持一个盲眼的太女,更何况,母皇原本属意的就不是我。   若是我的眼睛真的无药可医,回到宫中,我面临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失势被废。      山林内天候多变,近日里寒气袭人,还下了好几场大雪。   为了照顾那个男人,她竟与我一被而眠,我又妒恨又欢喜,偏偏无法推拒。   终有一晚,我忍不住,险些要了她,黑暗中的欲望总是汹涌成灾,诱人堕落。      “皇姐,别离开我…若是你不听我话,我就只好把你给杀了,放在昭阳殿内日日看着,明白吗?”我环抱住她的手臂渐渐收紧,笑了笑后闭上了眼。      尽管处于常人难以想象的隐蔽之地,可也抵不住世事难料。   就在寻常的一日里,她突然失去了踪迹,那男人也跟着跑出去了,我一个人静静呆在洞里,第一次恨自己的弱小与无力。      原以为我会一个人死在这里,想不到峰回路转,我竟被燕骑军找到,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了她失踪的原委,听着那个叫何长青的女人语气愤恨而哽咽地述说着她的狼狈,我只有一个想法,不可原谅!      无论是她还是喀狼族的蛮女通通不可原谅!   还没回到京都,我眼坏了的消息就已被各路神通知晓,凤家早早就安插了人在我昭阳殿内,我一回宫就被凤家派来的医者诊疗,母皇几次召见均不成功,甚至亲自前来我殿门看望,也被凤家的人给挡了,据说她气急了,不顾当时在场人目众多,扔出一句:虎毒尚且不食子!将我作毒虎也不如的人来待,你们凤家欺人太甚!”      帝王坐成这样,她也算本事了。   若是我的话……拼着这天下血流成河,也要将凤家连根拔起。   如此畏缩不如投河死了罢。      我命人将她的画像张贴到全国各地,谁揭了皇榜告知有关她的线索,重重有赏。   尽管如此大费周章,可依旧没有她的任何线索。      临近年关,成人礼将至,而我的眼睛也终能重见天明。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很特别…心底滋生出奇妙的颤栗刺激感,我浑身上下都在叫嚣某种热度,对肉体的欲望抑制不住。      靡靡之音,纵情声色,我又开始了曾经的荒唐,凤家为我寻来了各色美人,男女都有,我疯狂地在昭阳殿内行欢,有时兴致来了,十几个人一起玩乐也属正常。   渐渐的,揭皇榜的人越来越少了,她的线索如同石沉大海无迹可寻。      而我也渐渐地越来越不满足了,只有那种长相柔美,身材娇小,有着弯月一样秀眉的女人才能将我取悦。   女人的长相原本就比不过男的精致,更别提拥有一副娇俏玲珑的身躯,偏偏我又很喜新厌旧,凤家再如何神通广大,也难以寻到总是合我心意的玩物。      一日,我在御花园中漫步,突然传来一句女子娇脆的声音:“那就是太女殿下么?”   我转头,一张熟悉的脸隐在花影重重中。   我怔住了,一时间心神恍然。      静静地凝视那人好一会,我才算清醒过来,那人不是她,但那张脸却万分相似,今年的春闱进士——袁重锦。   如我所愿,袁重锦亦被我得到手,只是她这人性格太不讨喜,不过没干系,她有那张脸就够了。   我助她成了名满京都的探花女,昭阳殿内上过我床榻的美人只有她可以自由出入,恣意妄为。      也许是我给了袁重锦太多的纵容,她竟胆大妄为到将那人给囚于府邸,任意鞭打折磨。   我想就算时隔多年,我亦会对那日的境况记忆清晰,她被人拖着走上前,一身狼狈,上半身几乎全被鲜血浸染,我颤抖着抬起她的脸,满面脏污,面目憔悴,可她笑了,她说:“嗨,阿睿。”   一声阿睿,仿佛将这半年来相隔的所有消弭殆尽。      她昏睡在我的昭阳殿内,整整半个月都未苏醒,我的心思由焦虑逐渐转为平静,也好,就让她这样睡下去吧,让她陪伴我左右,永不开口说离去。   可她还是醒了,睁眼第一句话便是去壅和国救那个男人。   我对她已然绝望。      母皇开始着手对付我了,自从夜里被她撞见与二皇姐的事,已算撕开了那层早就若隐若现的纱布。      我却暂且按兵不动,我想要的更多,绝不仅仅只是将燕朝桢这个威胁除去。   昭阳殿内的美人全被遣了出去,昔日风光的探花女亦被我拔舌而死,也无人胆敢透露一丝我曾经的荒唐事迹给我那好二姐知晓。      我从未对一个人如此专情,可她仍是郁郁寡欢,半分好脸色都懒得施予,终日挂念着那个不知叫景言还是阿源的男人,甚至有日趁我不在,将安神汤药给倒了,偷着离去。   这次我不打算轻饶她,命人将困囚猛兽的精铁锁镣给她系上,让她在昭阳殿内永不得出去。      我与她之事不再是隐秘,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府宅私下,几乎每个高层官员都听闻过这事,连凤家那头也三番四次地劝导过我,可由于我的一意孤行致使凤家暂不助我。   母皇瞧准这个漏洞,用尽激烈的手段,将我除去凤家后所剩不多的势力一网打尽,更狠的是,连我的心腹也弃明投暗了。      这番被动的局面我早已预料,唯一的意外,便是庄无尘的倒戈一击。      他对我有情,这毋庸置疑,可更毋庸置疑的是,他很聪明,他知道现时看似狼狈而节节败退的我实际处于上风,也知晓凤家绝不会坐视不理,我的沉默与放纵,只是为了渔翁得利,他若是此刻明面助我,他父亲,那个功高劳苦几十年的大燕丞相便会被女皇逼得告老还乡,我非但不能相帮,凤家也会落井下石,只因他是属于我的势力,而不是凤家的,多剪除一点我的羽翼,便能更多地控制住我,直到将我变成另一个傀儡女帝。      可如此聪明的他仍是做错了一件事,他不该要挟我,我生平最恨的一是被人要挟,二是被人要挟,三亦是被人要挟。   凤家我不能忍,他我又何尝能忍?   面对他的咄咄相逼,我拂袖而去,行至宫门时,却遇秋风细雨,冷冷清清的昭阳殿内,只有那一抹烛光与剪影。      我在殿门口静静地伫立了半饷,任凭雨湿衣角,寒浸眉鬓。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门,冷着俏颜唤我进去。   那晚,面对着她的无理取闹,我再也忍无可忍,掐住了她的脖颈。   若不是庄月明的到来打断了这一切,也许,她已命丧我手。      他来跟我说,他希望他弟弟庄无尘能嫁给我,甚至希望他弟弟能与凤家世子平起平坐。   我笑了,不置可否地送走了他,有时候沉默更能说明一切,对方怎么理解是他的事,并不意味着默认此事。      我的形势越发严峻,凤家开始着急了,一个古老而辉煌的家族,他们不允许有人挑战他们的尊严,尽管可能看出我坐享其成,渔翁得利的意图,但他们也不得不出手了,毕竟这一辈除我外,皇室血统里再没凤家血脉。      这个敏感时期,宫中却迎来了壅和国的一位皇子,我直觉告诉我,这很不妙,具体关乎哪方面,一时半会我却想不起来。      直到近几日,二皇姐的反常,才让我想起那个与我相争的男人。   我对她那么好……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我,将我的尊严与心意践踏得体无完肤。   那日我回晚了,冷清的昭阳殿内阴暗一片,没有烛火亦无她娇俏的剪影。   她没有任何忧虑地睡了,我站在床头看着她,那张脸在月光下显得尤为美丽与安详。      一瞬间,我闪过无数念头,杀了她是最强烈的念头。   可她睁开了眼,四目相对时,我控制不住……扑身向前,如同那晚庄月明还未打断之际,狠狠地,紧紧地掐住了她。   这次没人阻挠,但她流泪了。   我终究没能下手。      “……你想成为帝王,你想把凤家的势力全部铲除,你想这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全权消灭,更想将这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成为你母皇、祖母甚至太祖都无法企及的千古一帝是么?”   “……我认识的阿睿本就是个才华横溢,智勇双全的女子,儿女情长对她而言重不过家国天下,你又何必为了区区一个我,在你的前路埋下遍地荆棘,这值得吗?”   “……谁知会不会再出现你望之不得,偏要毁之的人?”   “难道…你渴望成为臭名昭著,贻害千年的亡国之君吗?”      平日里温柔得有点呆的皇姐,此刻字字句句都先声夺人,我想反驳,想回击,可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想要离去,我知道若是这样下去,恐怕我会被她说动,将她放了。   可她抱住了我,柔软的躯体,清淡的体香,就像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密不透风地笼罩住了我。      她把一个关于她自身的秘密告诉了我,我总算明白了,她为何会对那个男人青睐有加,原来…如此,姻缘前定,旁人自难以插足。      自从她被我禁锢在昭阳殿后,从未如今晚一样对我和颜悦色。   她喋喋不休地述说着很多往事,我静静地倾听着,这一刻,有种前所未有的疲倦席卷了全身,我懒得再去想为什么,也懒得去计较自己与那个男人在她心中孰重孰轻,更懒得去想我明日会不会将她放了。      我真的太累了,累的再也无法算计什么了,只想放纵自己好好地睡一觉,什么也不去想。   次日一早,我便醒了,替她解下锁镣后,我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便匆匆离去,我怕,怕自己下不了这个决定。      御花园里,我遇见了庄家兄弟与凤世子,微微一愣后,我大步走了过去。   庄月明朝我笑着点了点头,有些话不必说,各人心照不宣。   “殿下,宏王她跟壅和国那位皇子一同离开了。”   “哦,我知道了。”      这不是早就料到的事么,为何我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呢?   不,不能再想,一旦决定放弃,就绝不能瞻前顾后。   可是……我却还想看她最后一眼。      正宫门是处好地方,每回我由上而下地俯瞰着这片大好河山时,心中无论有多烦闷,都会随之消散。   而   这回来此地,我不为观赏景致,只为远远地瞧她最后一眼。   秋风乍起,鬓边几缕发丝不受控制地荡到了我眼前,我有些不耐地抓起,无意抬眼,却撞见那双黑白分明且熟悉的眼底。   她   朝前几步,轻声道:“我走了。”   我看着她“嗯”了一声。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失望,对我笑了笑后,便转身缓缓走远。      我张了张口,想叫住她,可脑海一片空白,竟一句话也想不出。   她突然停下脚步,我的心一松,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再次为我转身:“我真的要走了!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你真的没有任何话要对我说吗?”      “……”      我闭了闭眼,咬着牙,隔了好半饷才道:“皇姐,你能不能…为我留下。”   一阵大风忽至,我看见了她漂亮的青丝随风扬起,听见了她素净的衣袂翻飞而响,更听见了她大声问我:“什么?”   她是真的没听清罢?   也罢,缘尽于此。      “皇姐,你能不能主动亲我一回?”   “当然!”   蜻蜓点水的亲吻,对我而言,可望而不可即。      说起来也真可笑,我玩过的男人女人不计其数,该做的都做了,对不太执着的玩物尚且如此,可对她,明明是我这么渴求的人,居然什么也没做过。   说给熟知我本性的人听,也无人会信。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   我听见自己这样冷冷说道,先她一步转身背离,只因我感受到了,自己脸颊竟传来了一阵湿意。   从我记事以来,这是第一次,我发誓这也是最后一次,流下了所谓的眼泪。      “真的要说再见了,阿睿,保重!”   她低低的声音传来,我心头一酸,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决堤。   我只愿这一世,与你再不相见。       ☆、番外二:流年似景花依旧      我第一次苏醒是在浑身布满鞭痕的痛楚中,说苏醒不太准确,确切来说,应该是出生。   也许大多数人一出生便是嗷嗷待哺,头脑一片空白的婴儿,接下来的生命历程会给予他一切记忆,并且令他感同身受。      但很可惜,我并不属于以上范畴。   我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生”,带着别人的记忆,行驶着别人的躯体,可关乎自己的资料却为零。      脑海中残存的记忆——某日午后这具身体翻阅的一本厚重书籍里的内容告诉我,这种情况是人格分裂,于是,我是第二人格么?   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摆设物件,我躺在床上有些想笑,人格分裂加上穿越,这……真是命运的厚礼。      记忆告诉我,这是个封建女权的社会,这具身体是壅和国的九皇子,“我”原本是现代社会的一大学生,一天晚上跟女朋友吵架后,情绪激动地开车上了高速,结果出车祸死了。   醒来后就到了这个鬼地方,由于一时接受不了阴阳颠倒的生活常识与思念女友的痛苦,于是……分裂出了我这个人格。      “杨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我抬头,来人是壅和国的八皇子杨流,此人将我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视为眼中钉,与穿来后我的第一人格发生过很多激烈冲突,而此刻我身上斑驳纵横的鞭痕亦是他的杰作。      “这是我的寝宫。”我冷道。   “我作为你的同胞兄长,只是来探看一下弟弟的伤情而已,还疼么?”他笑得一脸得意。   “多谢关心,慢走不送。”   “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他瞬间变了脸色,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与他争来斗去,日子过得倒也不算无聊,不知不觉中,我手上竟也积攒了不少权势,这倒是出乎我意料,本意是想着更好地对付杨流,发展至今却成了壅和国女皇心头的一根刺。      正好,这种日子我也厌烦了,干脆地扔下了这堆烂摊子,向女皇请辞。   若是一个真正娇养的皇子,女皇是绝不允许他抛头露面四处游荡的,可我不同,我是她所忌惮的对象,她怎可能不应允?      我懒得带侍从,也不屑于捎上那些金银珠宝,只是换了一身平民装扮,化名景言,便两袖空空地出了宫门。   从壅和国到大盟再到大燕,从小桥流水到大漠孤烟,从苍茫草原到繁盛国都,历经千山万水,瑰景奇境,可都无法让我停驻片刻。      这一路上,我都在做同一个梦,梦中的情景是在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时代,里面总是出现一对男女,他们卿卿我我,旁若无人,我知道,那是我的第一人格与他的女友。      一开始,我毫不在意,他是他,我是我,尽管我们同属一个身体,但性格与爱好都不相同,包括处事手腕,我知道他是受不了这个世界,更受不了与女友永久相隔,才有了我的出现。   记忆里有句话我很赞成:是你去适应环境,而不是环境去适应你。      若是我,绝不会逃避现实。   否则,我早在与杨流屡次的针锋相对中屈从战败,哪来的资格行走四方。      我以为自己会爱上梦中那个女人,可遗憾的是,我对梦中那种强烈的情感一点反应也无。   甚至每当看见因为他们吵架所以她崩溃哭泣的脸时,我会涌起一阵厌恶的情绪。   虽然一开始并不在意,可后来这种梦做多了,心里下意识就有种惧怕,好像我马上就会消失,而这身体会被他重新替代一样。      随后,我的直觉应验了,“他”出现了,我的第一人格。   可令我诧异万分的是,我竟然没有消失,就像一抹游魂,蛰伏在这具身体内部,静看“他”行走、吃饭、做事。      他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从壅和国跑来了大燕,这个跟我预想完全不同,我以为他跟我一样,蛰伏这具身体的时候还能“看”到发生的事。      难道说,我是主人格,他才是次要的?   他适应环境的能力明显没有我强,我上次去山林帮猎户打猎的报酬他很快就用完了,分毫不剩。   对了,差点忘了他无法使用这具身体原本的武力。      在我强烈的不屑与抗争下,这具身体的主控权又回到了我身上,也许是他的不甘,我做梦的次数越发频繁,关乎那个女子的记忆变本加厉地侵蚀着我的脑海,这让我忍无可忍。   一次偶然,我路过大燕某个偏远的小山村,由于此地发生了严重旱灾,饥饿造成腐尸遍地的惨象,尽管我自诩冷血冷情,可依旧心有不适,顺手便救了一个男孩。      不料这随手一救的男孩,竟是大燕国最为尊贵的凤氏一族的世子,凤雪遥。   我对他为何身为世子却沦落至此的缘由丝毫不感兴趣,知晓他身份后便扔下他独自离去。   可他却不知为何一直死缠着我,从大燕最南到最北,从汝柳城到京都,他都锲而不舍地追随而至。      由于他的纠缠不休,我寻雇主赚生计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最终迫于无奈躲入了京都最有名的的一家青楼——藏媚阁内,以暗地里替老板解决一些龌龊事为职。   这令我十分后悔,原来这凤世子竟与藏媚阁的老板颇有交情,想来应是凤家与这青楼有着某种渊源。      可错已铸成,倒也无法。   唯一的好处便是这地方十分隐蔽,防护森严,虽本意是让来这寻欢作乐的客人无后顾之忧,可事实上阻绝刺客杀手的本事也属一流。      一路上被杨流或壅和女皇派来的人马追杀,我也烦不胜烦,这地方虽是风尘肮脏之地,但也不乏净土,例如我所在的居所。   体内那家伙的精神力越发强悍,令我时不时神智恍惚,梦中与现实的场景时常在我眼前交错,我简直怀疑自己是否得了精神病。      我拿来丹青与书墨,无事便在宣纸上一遍遍地画,我想要狠狠地发泄这种混乱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换来短暂的心绪平静。   渐渐地,我的画上不再是山水鸟虫,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   那个每夜都在我梦中出现的女人。      她的一颦一笑,一哭一怒,婉约的背影,落落大方的正面,我都细细地描绘,就像着魔了一样。   我的心告诉我,这个女人是我最最厌烦的人。   可我的行为却告诉我,这个女人是我最深爱的人。      每画完一幅她的画像,我总要将它狠狠地撕碎,可痛苦的是,这往往持续不到多久,我的身体又开始自发地重新描绘起来,画了又撕,撕了又画,就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博弈。   我最终输了,我每日绝望地,面无表情地画着那一幅幅丹青,比起被“他”夺走身体,我宁愿接受这样的代价。      窗外的盆栽青了一季,又黄了一季,迎着呼啸北风,凋零了枝上枯叶,一年竟又过去了。   我在日复一日的噩梦煎熬中举棋不定,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与世隔绝的净土也不是我所盼的栖息之地,只是按我此刻精神状况来看,若再遭伏击,可就无法全身而退了。      “叩叩——”一阵敲门声响,将我从恍惚中惊醒,定睛一看,笔下画卷一片桃花嫣红,那名女子的容颜在花丛中若隐若现,我怔了怔,将笔墨一摔,有些不耐地道:“谁?”   “是我,雪遥。”      我皱了皱眉,万般不愿地打开了门。   “你来干嘛?”   “我……我是…”他低下头绞着手,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   “…景言大哥,你怎么又画她?!”他一抬眼便看到了我桌上那幅画,瞬间将自己的来意忘得一干二净,朝我冲口而出。      我沉下脸道:“出去说罢。”   打开门便将他推了出去,与他一同去了竹林。      三言两语便将他打发了回去,我忍住越发暴躁的心绪,缓缓走回竹屋。   推开门的瞬间,我便心生不妙,这里头一定有外人!   我暗自运起气力,看向了屋内。      屋里站着两个女子,衣饰华美,环佩兰铛,其中一人正拿起我桌上那幅画卷痴痴查看,而她那张脸,正是我梦中出现了千百回的模样。   她听到门开的响动,抬眼便与我对上了。   她愣住了,眉目间绽出一抹喜悦的神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此刻宛如最璀璨的星光,将我的视线深深吸引,无法转移。      “你是谁?”我垂下眼,不敢久视她。   “你……不认得我是谁?”她一脸不可置信,语气又急又重,说话间已泪水盈睫。   我自然识得她,是“他”在现代的女友,一直扰乱我思绪的罪魁祸首!   “不认得。”我冷硬地嗤道,与此同时,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心脏也一抽一抽地疼。      “不认识?那你为何满屋子挂满了我的画像,这里还有一张。”她步步进逼,那幅未完成的画卷紧攥在她因用力过度而青白的指缝中。   “她不是你。”我冷冷地回答道。      心底再次涌起一阵陌生的麻疼,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一般难受,我忍无可忍,这次就让我将这罪魁祸首给一剑杀了,省的这具身体里的“他”不断地威胁于我,迫使我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也许杀了她,会对“他”打击甚大,让“他”永远消失。      那这具身体便属于我了,别人再也无法操控我的言行,阻挡我的自由。   我忍住身体接二连三传来的不适,面无表情地道:“你们究竟是谁?不经我允许踏入这里,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那就是——死。”我话音刚落,便朝她攻了过去。   如果我能预知未来,那夜我不会如此鲁莽,也许初初相见时,她便对我埋下了“恐惧”的种子,直到有一天这种子会发芽,成长,最后令她拒我以千里外。      那些画卷就像是咒符,她的一颦一笑,万般姿态皆融入了我的心底,分不清到底是“他”的痴妄还是我的?      远赴边境的路上,我对她心旌意动,对着那声声“阿源”情难自禁。   篝火宴中,她用我曾经制作的吉他物件自弹自唱,令我神智恍惚,竟被“他”趁机占回了身体。   引此为戒,待我再度掌控身体后,便对她敬而远之,打算寻个时机一走了之。   可她被喀狼布族人抓走的消息传来后,我还是忍不住跑去山上救回了她。      可她只会说“阿源……”   从不曾用叫“阿源”的温柔语气唤我景言。   不知何时起,我开始嫉妒“阿源”,他只是我的附属人格,也许他多了我十几年的人生历程,可他无能,堕落,前世惹得她伤心落泪不知几回,怎么配得上她,只有我才能给予她一切。      温泉里,我装作是他,骗得她为我屈身献欢,明明如此下作堕落之事,她却一脸甘之如饴,身体满足的同时,心里却一阵阵地刺痛,她为“他”竟然能做到这样。   后来,她被白朗丽珠抓走了。      我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就像是之前差点走火入魔那回,全身经脉都似要爆裂开来,焦虑愤怒的火焰烧毁了一切理智。   而当我在城主府的地下室,看到奄奄一息,衣不蔽体的她时,我再也无法克制,一伸手便将那龌龊的,即将欲行不轨的女人撕成了两半。      她吓得昏了过去。   醒来时,便对我避如蛇蝎,脸上时不时地闪过惊恐之色。   给她吃的,她不要,喝的也不要,我一怒之下,便给她下了迷魂药,让她一路昏睡着到达了繁盛程度仅次于京都的汝柳城。      客栈内,我与她真正地吵了一架,最后她冷着脸说,请我消失,让他回来。   “……可我就不存在了。”   我几近有些哀求地看着她,我从来不知道,连自己也如此犯贱。   “不会不存在,你就是他。”她有些安抚地对我笑了,可眼中却依旧一片平静,不曾兴起半点涟漪,能拨动她心绪的特权者,从来不是我。      既然我就是他,为什么不让他消失,而我存在?   你不是说,我就是他么。   我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心如死灰,可我不会问出那句话,我也有自己的骄傲。      我一放松,他果然出来了,我什么也不去做,只静静地待在他身体,看着他与她柔情蜜意,蝶恋栖飞。      我看得都累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丧失了意识。   直到她的坠崖将我惊醒,我奋力夺得了身体的主控权,可为时已晚,她早已落下了这万丈深渊,而我则被杨流的走狗喂了毒丸,禁锢了躯体。      回到了壅和,我又与杨流斗了起来,尽管我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可这回对付起来却比几年前要难缠得多。   毕竟他也在成长,而我的势力早被削弱得所剩无几,他将我抓来,只不过为了将我手下残存不多的势力全权交予给他。      我忍住焦虑,几乎是日夜不眠地对付着杨流,他的势力比起女皇只能算虚张声势,拔了他羽翼,毁了他名声,最后请求女皇将他嫁给了一个守皇陵的将士。   至此,杨流算是被我彻底铲除。   女皇也对我忌惮非常。      我又回到了大燕,探子得来的信息告诉我,她回到了宫中,并且被她那个阴险狡诈的皇妹给扣留了。      打着壅和国皇子的名号,我光明正大地进入了大燕皇宫,我摸清地形后,正要去看望她,却被风雪遥拦下。   许久未见,他憔悴了很多,但眉目间那抹青涩却不复存在。   他告诉了我,大燕此刻平静的表面下那种种巨浪暗涌,并与我一同谋划着如何将她解救出来。      只差最后一步时,我却畏缩了,看着眼前的昭阳殿重重宫廊,勾檐叠影,我迟疑着放弃了,将这具身体让予了他。   我看着他们激动地重逢,她言笑宴宴飞扑过来,不慎踩着了碎片,而他温柔地替她包扎伤口,叮嘱她多多小心。      有那么瞬间,我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或是第三者。   真想就那么睡去算了,管她是生是死,管她爱谁恨谁,可是……我知道,我还不能消失,只因为她还没能得救。      也许我真如自己猜测的一样,是第一人格。   否则,这身体的主导权不会一直在我手上,只要我愿意,便能将他牢牢压于体内,只要我愿意,也能瞬间将他释放。   可他从来没与我争过,无论是将他压入体内亦或是释放出来,他都没有半分留恋,好像从来都不屑与我争夺。      直到那日,我看着他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宫门。   他将她打横抱起,坐上了那辆我亲手布置的马车。   我再也忍不住在她眼前出现。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汝柳城么?”她笑着眉眼弯弯,双手托腮,一脸期盼地看着我。   面对着她如此温柔的言谈,我心里又惊又喜,却不敢多说半个字,怕她识穿了我并不是他。   “你身体不适,还是先歇息会吧。”斟酌了一会,我小心翼翼地回道。   “你是…景言?”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妥,上一刻还是笑意盈然,这一瞬便冷下了脸。      我感觉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好似被人完全割走了。   诡异地,又疼又空。   我知道自己就快死了。   就像我出生一样,突如其来。      “我没其他意思,就想见见你。”我捂住胸口,随即又放下。   “嗯。”她避开了我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你喜欢过我吗?   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就算消失亦死而无憾。      “没有。”她迅速回道,干脆利落得像是排演过千百遍。   原以为适才看见她的脸色,我已难受到极致,不料此刻却比方才还要难受。   “你就这么喜欢他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好像生命的水分全部被压榨得一干二净。   “是!很喜欢,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他。”      预想之中的答案,可我接受不了。   想笑,笑不出来。   想哭,也没必要。   反正都要死了。      “那就如你所愿吧。”我听见自己这样说着,感觉到自己的眼皮不受控制地阖上。   感到自己的思绪、记忆、渐渐地被抽丝剥茧。   对了,我究竟是谁?   我真的只是个分裂人格么?      最后一刻我还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算了,反正就快无意识了,何必去想,思考的权利也快要被剥夺了。      反正我不会是他,我这样想着,陷入了一片沉寂。   如她所愿地死去。    ☆、番外三:世外桃源花依旧      第一次见到陈燕是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区别于二年级班主任的黝黑粗鲁,三年级的班主任明显温和斯文得多,她没有墨守成规地将男男分成一桌,女女也分成一桌,而是男女同桌。   而陈燕恰巧分到了我隔壁,成了我的同桌。      我从小是个胖子,圆润的体型,肿胀的面部,五官挤在一起难以辨别。   因为外貌体型的缘故,我受到了不少的讥讽嘲笑,可我的心态从来都很平和性格天生就很淡定,对于言语上的欺辱,我通常不太在意。   当然我也不是那种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人,对于不喜我的人,我通常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久而久之,我也莫名地成了别人眼中孤僻阴暗,难以招惹的角色。      我以前的同桌是个干瘦的高个男生,同桌半年,也只跟我说过四句话,而这四句话都是类似“麻烦你可以帮我把圆珠笔踢过来么,我自己捡,谢谢。”或者“抱歉…那个能不能借书…算了,不用了。”这种话。   看的出,他对我有着很深的恐惧。      本以为这个看似柔弱细瘦的女孩也会跟我前任同桌一样整日里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根本不怕我。      她会在课代表收作业时,将我做好的作业连同她的一起递交上去,天知道那些课代表每次都漏收我作业,导致我下课都要奔去办公室补交。   也会在我铅笔或圆珠笔不慎掉落时,轻巧地俯下身体帮我捡起。天知道我自一年级到现在掉落的笔杆可以绕桌一圈了,其间没有一次我能弯腰捡起,我也不想弄出大动静再引人讥嘲。      甚至我发现她会偷偷地帮我把座位的空隙挪大,天知道这个对我来说是最最重要的,因为每日后边那个同学都会不着痕迹地把桌子移上,为此我从读一年级开始到现在都在跟每一任后桌斗智斗勇。      一个女孩子居然对我如此之好,倒让我有些诧异。   要知道我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女性的欢迎,包括自己的亲妈。   我一整年都怀着一种奇妙的心情观察着这个同桌,看她认真地记黑板上老师布置的笔记,在一大片昏昏欲睡两眼无神的学生中聚精会神地听课,也看见她将所有的本子抄写得密密麻麻,让人望而生畏,铅笔用到手都无法握住才肯丢弃。      学校没有规定日常必需要穿校服,举行升旗仪式的星期一除外,可她每日都穿着那套难看的校服,若不是我知道校服有两套可以轮着换,我简直以为她每日都在穿着同一件衣服。   一年来与她发生的点点滴滴,都从侧面印证了她的生活品质与状况。   她很穷,不是一般的穷。      看着她因长期营养不良而细瘦的手,因常日被暴晒,黑得像炭一样的肌肤,我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一种难过的情绪。   被人讥讽嘲笑,被人欺负羞辱,甚至被自己的父母嫌弃,我也从未有过如此难过的心情。      幸而接下来的四年级、五年级六年级我都与她一个班,看着她中午狼吞虎咽地吃着食堂难咽的5毛钱饭菜时,我会忍不住掏出自己所剩不多的零钱替买一份2块5的,然后坐在她旁边,假装不小心将她的饭菜全部撞翻,将我那份陪给她。      这种把戏第二次做就被拆穿了,然后她说什么也不肯吃我的那份了。   那日她忍住饥饿,依旧挺直着小身板认真听课时,她那被汗水染湿的发丝卷曲着贴在前额,看着黑板的眼神严肃而专注,阳光照射进来,她的脸庞就像一块磁铁,将我的视线牢牢吸引住。   也许我太早熟了,从那时,我就对她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若是半刻不见她,心里都空落落的,每到周末回去,周一回来时,我的心就好像被羽毛轻挠着,痒痒的。      拜她上课认真刻苦,勤做笔记之功,我成绩也连带着提升不少,可她成绩太过优异,我担心中考她会报C市的重点中学,那地方目前以我的成绩还上不了。   中考前夕,她的情绪明显低落,我问她想报哪里,她皱起眉,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泛白的唇勉强勾起一抹笑:“不知道,也许会去其他地方吧。”      后来,她真的不见了踪影。   在我想方设法的各种打探下,才知道她中考都没考完便离开了这里。   她的不辞而别,是我一直未宣之出口的遗憾。      初中三年,我依然没有什么谈得来的朋友,大多数人对我的印象都没什么变化,孤僻阴沉的死胖子。   不同于其他人总是呼朋唤友,我一贯独来独往,这难免比别人多出了大量的课余时间来消耗,我学了吉他,学了钢琴,学了美术,最多的还是沉浸在各式各样的书籍里。      虽然我并无多大变化,可我家里却早已变化得翻天覆地了。   我直到初三才知晓,自己的母亲原来身份不凡,竟出生于帝都某高干家族,据传根基深厚,远非一般阶层官员可企及。   只因看上我父亲,不顾家族阻挠,跟着他来到了这个三线城市生活,柴米酱醋,鸡毛蒜皮,生生将两人的情感磨损得半分不剩。      在我记忆中,他们似乎没有一次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共吃一餐饭。   他们间的矛盾在我初三时,达到了顶峰,在一日家常便饭的吵架中,父亲扔出了一份文件,离得近的我看得分明,那上面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母亲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签了字。      正因他们离婚,我知晓了母亲显赫的娘家。   她问我想跟谁,我想了想,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印象却是陈燕那张黝黑的小脸,细瘦的手臂以及那严肃而认真的眼神。   “跟爸爸。”   母亲那张曾漂亮无瑕,如今却布满色斑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可置信神色。      她有些神经质地朝我吼道:“你疯了,跟我去北京你要什么有什么,你跟着这个穷鬼,你一辈子就完了!”   可最后,我还是跟了父亲。      高中我依旧选择在这个小城镇里就读,在开学的前一天,过于无聊的我,背着把吉他跑去了中心广场,对着四周喧闹叫卖地摊货的卖主,成群结队的广场舞大妈,以及人来人往的各色人群自弹自唱起来。   自娱自乐,娱人娱己,何乐不为。      一开始还有人对我频频抛来异样的眼神,可过了一会,我四周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也许他们是在疑惑,为何我面前只有一块空地,而不是贴着一张字字血泪,如泣如诉的的乞纸。   唱到王力宏那首唯一时,我看到了人群中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是陈燕。      我一愣,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推开人群后便拉住了转身欲走的她。   她也愣了,好半饷,她才迟疑道:“你是桃源?”   “几年不见,变得这么客气了,叫我阿源就好。”我笑着凝视着她,她变白了很多,平板疏淡的五官也变得细致起来,身量也拔高了,只是我手心握住的皓腕依旧是那么纤细,脆弱得仿佛只要再用力一些,便会被折断。      “额,阿源,你变瘦了好多,都快不认识了你。”她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可我哪里肯放,只是笑着回:“哪里,只是长高了一点而已,其实还是那么胖,好不容易见面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      后来,我了解她跑回来念的高中,居然是那间专出地痞流氓的职业中学。   听她一脸笑意地回答时,我的心不可抑止地泛起一阵疼痛,她曾是那么认真,那么优秀的女孩,曾经我都无法企及的高度,现在竟沦落到就读这种破烂中学。      我不顾她的意愿,拉着不停挣扎的她去到那家职高,硬是将她计算机的专业班改成了普高班,只是帮她垫付了几百块而已,她却流着泪像看仇人一样看我。   但我知道她内心深处也是渴望的,就如同我对她的希望一样。   我希望她的人生履历能漂亮些,希望她别那样早早地就出来社会打拼磨练,更希望她能拥有大部分女孩子应有的一切。      “我是借给你的,下次还我。”不忍看她哭泣,我暗自记下她的宿舍位置与班级后,便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想方设法地接近她,将她看似古板而坚不可摧的严防逐渐溶解,花费了一年时间,我终于使她变相承认了我们的关系。   我终于有种近似于满足的心情。      我将自己的所有积蓄,都一次性地取了出来,我带着她去旅游,吃遍各地的美味,买所有女孩子都喜欢的漂亮衣服与饰品,责令她换下那些看了就碍眼的洗的泛白的衣物。   起先她万般不肯,对于我所有的馈赠与物质上的牵扯,全部都拒之门外,甚至我发现她竟宁愿跟别人借钱也不愿花费我的。      我当着她的面将那些买来的衣服首饰化妆品一股脑地扔进了垃圾车。   她的泪水瞬间落下。   自此后,她便显得有些沉默了,对我的强制干涉也逐渐默许了。   她依旧是那幅认真而严肃的模样,不太会笑,对于新兴的网络事物与信息都不了解,仿佛整个人都与这个快餐社会格格不入。      原本我想着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直到有一日闲聊,我才知道她连什么是白雪公主,什么是格林童话都不清楚。   奇异的,我的心竟又开始泛疼了。   我强迫她去看那些理应是常识的课外书籍,将自己所珍藏的一切书碟画,全盘打包送给了她。   教她吉他,教她弹钢琴,教她上网。      她渐渐地不那么严肃了,她开始试着主动跟我调笑,有时会将网上经典的笑话段子讲给我听,我总是配合地露出吃惊或恍然大悟的神色,   她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对着我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也不再紧绷陌生,日复一日中,这种隔阂不知不觉便已烟消云散。      我享受这她的这种开朗与温柔,牵手,亲吻,情人间的互动终于水到成渠。   因为她,我也不知不觉地开始走出了自己的世界,有了几个谈不上很好,却也不错的朋友。      “你要报这间大学么?”   “嗯嗯!如果阿源没改志愿的话,那我离你学校也好近。”她一脸幸福地笑着,我看了看她,将那句“那干脆我跟你报一样的学校好了”的话咽了下去。   也罢,反正都在C市,两间学校也离得这么近,倒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嗷嗷~阿源,有时我觉你真的好帅,就像现在一样!可有时候……我又觉得是我多想了。”   她在我床上打了个滚后,整个人扑倒在我怀里。   “不如,我们一起减肥吧?”她眯着眼睛,惬意得就像一只小猫。   我苦笑着摇摇头,“算了,你浑身瘦的跟排骨似的,增肥就差不多。”      “那你呢?!你不知道肥胖会导致三高么?”   “我还不到那个年纪吧?”   我的生活习惯一向很健康,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更没有呼朋唤友却夜店约炮的习惯。      “可是……我真的不希望阿源被人…嘲笑为死胖子。”   “……”我败给了她。      也许,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男友长得过于肥胖确实是个问题。      一整个暑假,我与她都形影不离。   期间母亲那边打了电话催过我许多次,我都一一推拒了。   我开始着手准备减肥事项,运动与节食双管齐下,可效果依旧不怎么样。      最终听信某减肥狂人的食谱,然后……我肠胃炎加食物中毒住院了。   这算因祸得福么,住院期间我便瘦了十来斤,病好后,体重又陆陆续续地往下跌,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即开学之际,我已成了名符其实的瘦子。   所谓代价,就是得了慢性肠胃炎,时不时来一次胃痛胃酸的,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倒是陈燕,因此自责不已,尽管我多次宽慰她,可她还是放不下,总觉得是她的错,自那以后,她对我的态度又变了,刚开始与她交往时,她是拘谨而惧怕的,后来她变得随意而爱笑,而现在,看似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但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她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小心翼翼。      我有些焦躁,虽然我极力克制,可多多少少也带出了点阴郁。   她对我的态度好像更如覆薄冰了,我无论做什么决定,她都毫无异议,乖巧得好似一丝脾气也无。   我越发看不惯她这副卑微讨好的模样,明明…我已将所有都献上。      这种古怪的氛围持续了两年,她愈发让我觉得捉摸不透,我对她的渴求早已不是拥抱与亲吻。      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我决意向她求婚。   细长白蜡上的烛光摇曳,昏黄朦胧的色调与她精致的妆容交互辉映,她的脸带着一抹细微的笑意,神色平静。   “有什么事电话上说就好了,又让你破费。”她有些嗔怪地嘟哝一句。      “别装傻,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不知道么?”   我有些无奈地说出这本该是她台词的话。   “噗…好啦,我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可阿源你真的不必这样大张旗鼓,你也只是学生,来这种地方消费……会不会太过了。”她皱起眉,眼神有丝不豫。      “不会,你值得。”我抓住了她的手,有些失神地看着她。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细瘦黝黑,神情严肃的女孩了,如今的她拥有细滑白皙的肌肤,纤浓有度的身形,以及明眸善睐的五官。      今晚她化的淡妆很漂亮。   她依旧微笑着看我,丝毫不因我的失态而露出半分诧异与反感。   我从口袋拿出戒盒,轻轻递给她,“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生日快乐。”      她笑意盈盈地接过去,打开的瞬间,她愣住了。   我手脚冰凉地看着她刹那间刷白了的脸色,看着她颤抖着放下戒盒,看着她满脸慌张地解释着什么,看着她慌乱地站起身匆匆离去。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将手机的卡拔出扔到一边,扑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晕晕沉沉得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响,我忍了又忍,最终跑去开门。      门外是她。   我一言不发地开门让她进去,她看着我,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什么?!你不是应该高兴么?”我第一次对她吼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的求婚。”她抽噎着,“你快点去医院好么……”      这种境况下的应允比拒绝更让人难以接受。   “陈燕,趁我还没发火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咄咄逼人?你知道吗?阿源,跟你在一起真的压力很大,我随时都要担心你会不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她好像崩溃了似的对着我吼道。      “呵呵,好啊,我咄咄逼人?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什么时候逼过你,你想要的我尽我全力给你,你不想要的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我握紧拳头,第一次产生了想将她掐死的冲动。      “对!你是对我很好,好到我从来都不敢在你面前说半个不字,你是没有逼过我,你给我垫付了学费,你给我买了昂贵的服饰与化妆品,带我到处去旅游,甚至我的生活费你也要插上一脚,还记得前两年我对你说暑期打工那件事么?你是怎么回我的,你说……打什么工?你想要一月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      “我当时真的很难受,可就因为你对我太好!我不敢跟你辩驳什么,还记得那年高中毕业么,我只是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减肥,你为什么要去吃那些有毒的食物?!你差点胃穿孔死掉你知道么?!你是瘦了,两个月瘦了差不多100斤你以为你当时变好看了么?你当时就像鬼一样难看!”      “我真的好累,阿源,我觉得我就像杀人凶手,每天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我真的不想你对我这么好,因为你在逼我!”      她的泪水布满了整张脸,憔悴的黑眼圈内红通通一片,楚楚可怜却又锐利似刀,将我期冀的美好蓝图切割得支离破碎。      我无力与她争辩什么,就这样看着她,她也仰起头倔强地看着我,看着看着,我突然眼前一晕,莫名地陷入了黑暗中。      醒来时,刺目的雪白与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令我即刻产生了一阵反胃。   “阿源…你怎么样了?”床沿趴睡着的她立即惊醒,双眼红肿,唇白干裂。   “我错了,对不起,是我当时气糊涂了,我只是太过担心你而已!阿源…千万别离开我。”她扑身上前,将我紧紧抱住。      我抬起无力的手,将她轻轻环抱住。   阿燕,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只是你…千万别离开我。      这事在我们都闭口不谈的情况下风平浪静地揭过,可我明白,我们之间再难回到当初的纯粹了。   她对我多了分生疏,我则对她多了分客气。   日子一如既往,各自上课,约出来吃饭,偶尔看看电影,逛逛街。      尽管我们都刻意地去压抑着什么,但该来的还是来了,矛盾从来都不会因为隐藏或遗忘而消失,这次我与她没有吵架,而是冷战。   日程变成了我一个人上课,吃饭,偶尔跟朋友出去打个球。   这种生活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难过,可不凑巧的是,我又病了。      这次是莫名其妙的感冒与发烧,我按医生的嘱咐,按时吃药休息,可奇怪的是,这病一直好不了,持续了半个月低烧后,突然发起了高烧,体温一下子飚升到了40度。   又是住院观察,我面无表情地靠睡在病床上,周围冷冷清清,除了医生护士外并无他人。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我感觉身侧有人在注视着我,睁眼一看,原来是她。   她没说什么,脸上的神色温柔而哀伤,原本边柜上的空瓶子,此刻却插着一束鲜花,旁边放着打开着的保温瓶,房内飘着一阵诱人的鸡汤味。      奇异的是,我的烧隔日就退了。   出院的那一晚,她诱惑了我,将少女的第一次献给了我。   无需多言,冷战结束了。      可我对她却开始冷淡了起来,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留给她的记忆几乎都是利用伤害自己本身来达到目的。   只要她不离开我就好,其他我也不奢求了。   我已然有些怕她了,她好像一道荆棘,一靠近,便会将我扎伤。      可让我放弃她,除非…我死。   但事情总是这样,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三次便会有第四次,情人间的矛盾更是如此,我与她冷战、复合,再度冷战、再度复合。      可相互间存在的问题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仿若就差一个临界点,我与她便成分道扬镳的陌生人。   我开始躲着她,我简直不敢去想象,倘若她对我说:“阿源,我们分手吧。”我该怎么回答?   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日傍晚,她约我出去晚餐,手机那头的声音是那么冰冷而沉静,我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我恐惧她今晚约我出去,是告诉我,我们之间完了。   我自虐式地左思右想后,最终还是决定约她出去,毕竟隔了有大半个月没见过她了,我真的……挺想她。      拨打她手机号码,不知为何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心神不宁地跑下楼,开车去学校找她。   可到了目的地后,校门口那一幕却令我浑身冰凉,她衣着盛装,妆容精致,穿着几近10cm的高跟鞋从一辆宾利车上下来,婀娜身姿后跟着一个西装笔挺,面目俊朗的男子。      我静静看着他们交谈,她的脸绽放出久违的明媚笑容,连那个男人将手放在她肩上也浑然不知。   直到那辆宾利消失无影,我也没有回过神来。   我不愿怀疑她,于是再次拨打她的号码,这次接通了,她的疲惫透过声音向我传达,我闭了闭眼,还是道:“来我家吧,有事找你。”      她明显顿了一顿,但还是答应了。   沙发上,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我,我几次想伸手去拿烟,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想了想,我还是实话实说,将在校门口遇见的事情跟她叙述了一遍。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气得脸通红,霍地站了起身。   “就是字面的意思。”我也生气了,莫非她连一个解释也不愿给我么?况且我只是将自己亲眼看见的事告诉她而已,连一丝主观的偏见也没有带入。   她又哭了,好像跟我在一起后,流泪便成了家常便饭。      “我们分手吧。”过了好半饷,她才轻声开口。   有那么一秒钟,我懵了。   “我们不适合,还有,欠你的我会还的。”她低着头,缓声说道。   过了好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分手是么?好啊,除非我死了!”      我僵直着身体,转身便摔门而去。   那种绝望的心情无以言表,这种情绪很奇妙,我一方面头脑很清醒,记得前一秒发生的所有事,可一方面身体却很迟钝,仿佛行尸走肉。   我从车库将车开了出来,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驶着。      心底不断涌出一股发泄的欲望,闹市人来车往,令我心情越发烦躁。   最后,我将车子开往了高速。      一开始我也只是将车子压在130码以下,随后,打开了车窗,那股夜风弥漫着一股狂野的气息,不知不觉,我已将车子提升到了160码。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够,这漫无止境的黑夜就像一张嘲笑的大嘴,在讥讽我今夜的失败。      170码…180码…190码……最后我都不再看速标了,我只想狠狠地往前开,全神贯注地握住方向盘,拒绝再去回想任何事。   直至拐弯时车子侧翻,我被冲击力难以置信地甩出了十几米远,我清晰地听到了各处骨头的断裂声响,以及脑后那阵奇特的震响,还有血液或其他组织液飞溅出去的迸发声。      我要死了么?就这样结束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听她再说一句……阿源,我们和好吧。      睁开眼,红木纱帐,青石烛台。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随即,胸前传来的重量与触感让我完全清醒了过来,我缓缓撑起身体,将趴在胸前的人儿小心翼翼地挪开。      “阿源…怎么了?”她还是惊醒了,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不解地看向我。   “没什么,我去喝点水。”我翻身下床,行至桌前,将前一晚壶中剩余的水全灌入喉中。   “嘿嘿,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定是做噩梦了!弟弟别怕,来来来,姐姐疼你。”她从纱帐中探出一个头,对着我挤眉弄眼。      “没点眼见力!没看到为夫我在喝水么?”我挑眉,有些不怀好意地道:“适才做了个春梦,醒来□焚身,饥渴难耐啊!”   “……滚!”她迅速将头缩回,“别打扰我!我睡眠严重不足,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好吃懒做的夫郎,还不快去买早点,买回来再伺候妻主我起床!”      “是是是,我的好妻主,您快歇息吧,小的这就给您买早点去。”   我摇摇头,三步一叹地步出了门槛。      迎着晨曦的微光,我缓缓地行走在了犹如清明雨上河图般的市道上,沿路小贩的叫卖声、孩子们追逐的笑闹声,以及路过夫妇间的喁喁细语形成了一阵颇具特色的喧闹,将昨夜那场前尘往梦淹没其中。   我由衷地感激上苍,让我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时值春寒,街角一个卖花的男孩冻的双颊通红,浑身发抖。   他身前摆放着十几株桃花,捆捆枝繁花盛,花瓣的色泽十分漂亮,白里透粉,粉里透白,还沾着清晨新鲜的露珠。   那男孩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笑了笑,将花全买了下来。      抱着一堆桃花枝,提着某人最爱吃的煎果饼与豆浆,我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勤劳勇敢的妻主,你好吃懒做的夫郎回来伺候你起床了!”   “……等等!容我再睡一会!”   “好吧,煎果饼我先吃,豆浆给你留下。”   “你敢!”    -----------------------------------------------------------------------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